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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啟天決在線閱讀 - 第92頁

第92頁

    可是這個和尚很不一樣,都說佛修五蘊皆空,修為再深也不會改變樣貌,仙界的佛修啥高矮胖瘦、歪瓜裂棗都有。因此初來修真界,他發(fā)現(xiàn)修士有意思,男的俊秀女的貌美,處事作風市儈又庸俗。難道是個混跡修士門派的假佛宗?

    和尚膝上的黑貓瞇眼看子歸,透露著一絲不屑,子歸打個冷戰(zhàn)。

    “和尚,你不在寺廟修行,跑到凡間在林子里擺個迷陣,搞什么名堂?”

    和尚睜眼,語出驚人:“魔頭降世,世間將有一次大浩劫?!?/br>
    子歸一愣,笑了:“你來晚了,秦晌和張逢夏已經(jīng)把這里的魔修降服了,就算殘留了一點魔氣很快就散了,這里沒有魔頭。”

    和尚笑笑,指著南方說:“我在林子里布下法陣是為了封住魔氣,阻止其擴散,魔氣綿延不斷不曾斷絕,這是起點,林子里是終點?!?/br>
    “?。俊弊託w糊涂了:“我親眼看到秦晌把魔修封印,被他的師父殺死魂飛魄散……不對,他師父秀無言給六道種魔頭,她也是魔修……不對不對,后來魔修還是被天雷轟死了,都死光了……”

    子歸眉頭緊皺,犯迷糊:“究竟怎么回事?”

    和尚雙目微開,透出一絲耐人尋味的明悟。

    “恭喜恭喜,張生,探花郎,托你的福我們清風書齋也名揚天下了?!眲⑾壬鷤€性耿直,卻難得調(diào)侃人。

    張鈺傻傻地坐著,手里拿著筆,桌上是滴滿黑色圓形墨點的宣紙,茶水早就涼了。此時離放榜已過了兩個時辰,他就坐在這里,沒去看榜單,也沒人來關(guān)心他的前程,若不是劉先生來報喜,再過一刻鐘,他就將收拾行李回鄉(xiāng),來去無聲。

    劉長卿甩開寬大的袖子俯身作揖:“探花郎,以后我要恭敬叫您一聲大人了,再當不起您一聲老師,請?zhí)交ɡ啥喽嚓P(guān)照在下啊?!毙θ莺敛谎陲椝募刀仕岢粑?。

    張鈺12歲參加科考,整整二十年,多次應考,落榜次數(shù)快記不清了,最常見的就是鄉(xiāng)鄰的冷眼嘲笑。曾經(jīng)的神童被員外內(nèi)定為佳婿,被家人予以厚望,即使父親病故、母親和jiejie外出謀生,就是為了供他讀書去考取功名。jiejie尚未出閣就拋頭露面被人瞧不起,他們掩飾得很好,卻瞞不住鄉(xiāng)里人的眼睛。少有人會來責難,但所有親友都斷了聯(lián)系,人情冷暖沒有摧毀母姐的堅持。其實,張鈺早已分不清是對前程的憧憬,還是償還家人恩情的決心,讓他一次次踏上應試之路。

    中了,終于中了,過了殿試得皇帝欽點。同僚祝福聲中他茫然返鄉(xiāng),來到村口,先得了消息的村人遠遠放起了炮仗,鑼鼓喧天,聲響傳到了鄰村,人越聚越多。他們臉上笑意真誠,村里出了個探花,雞犬升天連帶著都有好處,沾了光。

    漫天飛雪中,村長握著他的手,老淚縱橫地說著欣慰的話。縱使生計難為,村子從未克扣私塾的用度,找的都是最好的先生,筆墨也是最新的,你張鈺如今飛黃騰達,不能忘了栽培之恩,要想著為村子其他孩子謀出路啊。如此這般叮嚀了半個時辰,莊員外到了。

    “賢胥啊,你可算是回來了,一路辛苦了。我已備好了酒菜,鳳儀在家等你呢。小女聞得喜訊整日歡喜,就等著見他的如意郎君,快隨我來,隨我來。”

    張鈺站在原地不挪步,莊員外一拍腦袋,懊惱地說:“唉,你看我老糊涂。今個兒你榮耀歸鄉(xiāng),應當先去拜見母姐的。走,我同你一起去,請丈母娘到府上一起慶賀?!?/br>
    周圍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羨慕著。對于小村子的人來說,能娶上縣城富豪員外的掌上明珠,是幾世修來的的福分,張鈺應該感激涕零,告慰先靈。

    可是張鈺始終神情木然,似乎被凍僵了,問了一句:“您說過,就算他日我當了狀元,絕不會將女兒嫁給我?!?/br>
    莊員外朗聲大笑:“今時不同往日,賢胥莫要再提那日氣話。世人看中身家門楣,我也不能免俗,身為人父希望小女嫁得良人。你現(xiàn)在身份貴重,和鳳儀郎才女貌一對璧人,我高興都來不及呢?!?/br>
    張鈺還記得當年他們被迫離開村子,莊員外背后肆無忌憚的辱罵嘲諷,恨不能將滿肚子臟話都吐盡,丑惡嘴臉與今天判若兩人。他心中不快卻沒有當場翻臉,他著急去見母親meimei,要將喜訊親口告之,接他們進京居住,遠離這些攀高踩低的勢利小人,讓母親安度晚年,給jiejie尋一門好親事,以享天倫之樂。

    莊員外不斷催促,村長拄著拐杖顫顫悠悠跟著,鑼鼓歡快的曲調(diào)一遍又一遍,張鈺死寂的心被捂暖,喉間似有異物上下不得,眼眶酸澀,心口生疼。

    那扇沒錢上漆蟲蛀嚴重的門板里頭,瘦骨嶙峋的長凳在縫隙中透出它的蒼白。張鈺知道,旁邊還有少了一條腿的方桌,上頭蓋著一層又一層小刀刻下的論語,縱橫交錯看不清字跡,只有刻的時候努力辯識才行,只因無錢買紙筆,桌面中央凹下去。

    一幕幕早該忘卻的場景,一個個熟悉的物件,在張鈺的腦海中清晰起來。抬頭是槐樹蕭條的樹枝,低頭是水溝青苔被雪毯蓋住,這是他的家,家中有至親在等他。

    步伐加快,甩開莊員外的手,他推開門板,喚道:“母親,長姐!”

    門廳空空。

    “咦,難道親家沒得消息,還是出去迎你錯過了?”莊員外指指內(nèi)室:“哎喲,這不是在家嗎,原來是在梳妝打扮呢,哈哈,兒子高中,親家定是高興壞了,賢胥快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