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她皺眉反問，看著俞知閑坐下來將一條腿橫著架在了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像個無所事事的紈绔子弟一般百無聊賴地看著她。

    “我搞不懂你們這些女人的想法，實在有些難以理解?！彼e閑地說，“這是要趕盡殺絕？還是只要她在這城市待一天你就得防著她一天？”

    夏夜坐在了他的對面，她第一次感覺到，無論是心里還是現(xiàn)實他們都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你這是在幫她說話？”夏夜問道，她從來都覺得俞知閑是她這邊的人，因為太確定了，以至于當(dāng)她不能忍受他在站位上的任何偏差。只是一句問話，她就覺得憤怒至極，仿佛他在背叛她一般。

    俞知閑盯著夏夜的雙眼，從里面看出了她的怒氣，但他覺得她怒得毫無理由，也不打算放縱她的這公主脾氣。

    “我和她不熟，犯不上幫她說話。”俞知閑冷冷地說，“我是覺得你這事兒做的難看了?！?/br>
    “是嗎？不熟？”夏夜同樣冷笑起來，“你見她的次數(shù)怕是比見我還多吧。”

    “你連我一塊兒監(jiān)視進去了，有意思嗎？”

    “你是順帶的，我也沒想到還能網(wǎng)到你這條大魚?！?/br>
    “掌握全局的感覺那么好嗎？”

    “你哥哥沒告訴你，現(xiàn)在你管著一個公司了，掌握全局是必須的嗎？”

    他們你來我往，嘴皮子上都沒有相讓的意思。服務(wù)員進來送了飲料，看見氣氛不對，立刻灰溜溜逃了出去。

    夏夜只覺得沒意思，將頭一扭，望著窗外悶聲不語起來。俞知閑打開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幾口，也是一言不發(fā)。他們很少吵架，因為遇不上需要吵架的事情，偶爾意見不合，俞知閑也都是退讓的一方，不是紳士，是嫌麻煩，和女人爭辯是一件沒有邏輯的事情，所以他一般懶得去說，但這次，他卻變得有些不冷靜起來。不是對錯的問題，是走岔了，夏夜走到了一條奇怪的路上。

    “你覺得何漢川不愛你？還是不夠愛你？所以你必須時時刻刻盯著那女人。”俞知閑在喝掉了半瓶水之后突然開了口。

    “不是他的問題，是那個女人還是有問題，我懷疑她還藏著秘密。”夏夜靠向了沙發(fā)后面柔軟的椅墊，雙手?jǐn)R在扶手上，穩(wěn)當(dāng)而確定地說道，“我知道她很值得同情，各種各樣的悲劇都發(fā)生在了她的身上，我的確同情她，不過要命的是我的未婚夫更同情她。我說不清楚為什么，但我絕對信不過那個女人，從第一眼看見她，我就覺得她并不簡單，你沒見過她第一次對我叫板時的那種眼神，那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女人會有的眼神。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不一樣。我相信我的直覺，我第一眼就不喜歡她，以后也不可能喜歡她。但只要她不出格，我是不會做任何對她不利的事情的。如果你擔(dān)心這個，大可不必。我還沒心狠手辣到那個地步?！?/br>
    夏夜等著俞知閑開口，可那個男人只是皺著眉頭笑了一下，仿佛異常失望一般任由氣氛僵持著。他為什么失望？他又有什么可失望的？夏夜惱怒地想著，從什么時候開始，連俞知閑都成了道德楷模了？看不得她做的那些事兒了？

    夏夜想到這里，忍不住冷笑一聲，她的嘴角眉梢都隨著那一聲冷笑變得尖刻起來。

    “我承認(rèn)我做得不怎么光彩，不過也用不著你來批評我。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但看起來，你已經(jīng)不屑于有我這個朋友了，那就去找一些溫柔可愛的小東西做朋友吧。”

    她站起來向門口走去，但還沒走幾步突然聽見身后俞知閑猛然起身大步追上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將她拽了回來。

    “你真是欠教訓(xùn)！”俞知閑將夏夜一把推到墻上，死死按住了她的肩膀，“我不關(guān)心那個姓陶的小姐有多委屈，也不想知道你未婚夫有多好，對你的道德水準(zhǔn)也毫無興趣，你可以任性妄為，你可以無法無天，隨便你，但不要是為了一個男人，或者一段狗屁感情?！?/br>
    俞知閑似乎是頭一次對夏夜發(fā)這樣大的火，平日里的慣有的漠然神色從他冷峻的面孔上消失無蹤，他的怒氣帶著叫人顫栗的威懾力，夏夜向后退去，卻發(fā)現(xiàn)背脊已經(jīng)死死貼在了墻壁上。

    “愛情不是比賽，也不是一件可以你爭我奪的東西。你們這樣絞盡腦汁，你死我活的，有意思嗎？不嫌難看嗎？我愛你是一種感覺，一種我要和你在一起，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感覺。那是自然而然產(chǎn)生的你明白嗎？那不是一個東西，一尊獎杯，不是靠手段就能爭來的。你為了去搶一個男人，花了那么多心思，做了那么多場戲，得來之后覺得滋味如何？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是覺得那么不安？覺得那東西像是偷來的所以心神不寧嗎？還是……”

    啪的一聲。

    俞知閑的話被夏夜甩出來的耳光打斷了，夏夜像是被戳中了軟肋而心虛著，那個耳光是她的本能的反應(yīng)，一種用來遮掩心虛的虛張聲勢。

    “閉嘴?！毕囊箰汉莺莸乇屏诉^來，她難得地慌亂起來，俞知閑的怒火讓她全然沒了主意，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一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全在一瞬間灰飛煙滅，她的鼻子發(fā)酸，心里發(fā)慌，卻想不出除了閉嘴之外還能用什么樣的話來阻止俞知閑。

    夏夜的色厲內(nèi)荏在俞知閑看來有些滑稽。他活動著下巴，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銳利的目光毫不客氣地刺進了夏夜的眼睛。

    “你把事兒給弄惡心了?！彼f，“別讓我覺得你也惡心了?！?/br>
    第35章 混亂

    對女人來說，沒有什么字眼會比惡心來得更震撼。在女人的字典里，恨不是件事，有愛才有恨，討厭也不是個貶義詞，那里頭多少含著點嬌嗔嬉鬧的意思。但是惡心，是完全不可接受的。這字眼帶著□裸的鄙視和生理上的不接受。

    換成別人說這個詞兒，夏夜也許還能消化消化，順著腸子咽下去，最后化成一個滿不在乎的冷笑?？蛇@詞兒是俞知閑說出來的，它卡在夏夜的咽喉里，下不去，也嘔不出來，就像是架空在了半道上，騰不出空來仔細琢磨。

    夏夜的眼睛緊緊地閉了半秒，猛地睜開冷眉冷眼地看著俞知閑。

    “知道了。”她說，“我惡心?！?/br>
    她說不出別的話，腦子里在掙扎著組織反擊，心里卻在拼命鳴金。她以為，或者說她期待著俞知閑能夠低頭認(rèn)錯，告訴她他只是一時口快，并非有意說這樣的話叫她難堪?？捎嶂e什么也沒說，他像是全然感覺不到她的難受，轉(zhuǎn)身離開了候機室。

    夏夜愣在那里，仿佛覺得她那鋼鐵鑄成的盔甲上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原因卻只是俞知閑的一句話。

    俞知閑走到吸煙室里，將門一關(guān)，從屁股兜里掏出了煙盒。他不是有心殘忍，但現(xiàn)下的夏夜就像只松了韁的烈馬，全然沒了方向。他喜歡她的無所顧忌，真的，他非常喜歡她那種毫無道理的霸道，他喜歡她。

    但他依然覺得，她十分欠揍。

    俞知閑叼起一根煙含在唇瓣之間，有些恨恨地想著。

    那些鬼把戲，陰謀詭計讓她上了癮了。俞知閑點著了香煙，用力吸了一口，燃燒的煙絲在俞知閑口中留下了淡苦的滋味。他平視前方，透過吸煙室的茶色玻璃看見夏夜也從候機室走了出來，她看上去牛股面色平常，但發(fā)紅的眼眶卻讓她顯得有些焦灼。

    艾米從外頭小跑進來和夏夜說了些什么，她隨手遞上了一頁紙給夏夜。俞知閑注意到夏夜的雙眉緊鎖，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出事兒了，俞知閑立刻反應(yīng)過來，他將還沒抽幾口的香煙掐滅在煙缸里，拉開玻璃門走了出去。

    僵在候機室門口的夏夜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將那張紙遞了過來。

    “英國聯(lián)系人發(fā)來的函件。”她竭力抑制著內(nèi)心的顫抖，用一種平靜的聲音說道，“夏橙失蹤了。”

    ======================

    陶醉墨透過玻璃窗，看見了街對面拐角處的面包車，不是昨天那輛，換了車牌，連車型也不一樣了，但卻停在了差不多的位置上。這真不是什么聰明的選擇，陶醉墨心想，她耐心地觀察著，看著那輛車從中午蹲到了傍晚。

    作為一個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獵手的獵物，陶醉墨顯得很有耐心，比監(jiān)視她的人更有耐心。她上好了貨，算好了賬，最后將柜臺仔仔細細收拾了一遍。

    等到時間過了四點半，陶醉墨準(zhǔn)時拿出了電話，撥下了何漢川的號碼。

    何漢川大約是在半個小時之后到的蛋糕房，他今天上晚班，從這邊繞一下再去醫(yī)院也來得及。

    陶醉墨站在店門口，將一疊小飛的入園資料遞給了何漢川。

    “你是推薦人，這些表格得要你簽字?！碧兆砟⑿χf，她知道，對面面包車?yán)锏目扉T一定按得飛快。但她絲毫沒有進屋談的意思，依舊站在面包房的樓梯上，用溫柔的神色看著何漢川，“麻煩你了，每年都得要你確認(rèn)。”

    何漢川同樣客氣地說了聲沒事。他接過表格，低頭在口袋里尋找簽字筆。

    “還有個事兒?！碧兆砟痪o不慢地說道，“可能是我多疑了，但是我實在是有點不放心。”

    何漢川抬頭看了陶醉墨一眼，隨口問了聲什么事，空著的那只手從衣兜里摸出了一只鋼筆，他見陶醉墨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以為是她避嫌，他自己也沒有進去的意思，索性將腳踩在臺階上，就著膝蓋在表格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陶醉墨從何漢川手里接過表格，下巴微微一翹，不動聲色指了指對面。

    “那輛車每天一早停在那里，晚上才走，也不見人下車?！碧兆砟匆姾螡h川要回頭，連忙叫住了他，“別回頭看，我那天偶然看見有人下來，手里還拿著相機。我擔(dān)心，是不是你姨媽找的人?！?/br>
    何漢川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種假設(shè)，他和他母親談過，他母親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絕對不說，不可能出爾反爾。

    陶醉墨頓了半晌，帶著有些猶豫不決的口吻問道：“那會是誰呢？”

    何漢川沒吭聲，他將鋼筆套上套子，轉(zhuǎn)身走向了那輛面包車。

    ====================

    夏夜和俞知閑的飛機到達阿布達的時候，是當(dāng)?shù)貢r間的晚上七點，她從原本安排出差的人員中抽了幾個能干嘴嚴(yán)的跟著自己到了阿布達，這是位于中東的一個小國家，根據(jù)出境記錄，夏橙從國內(nèi)出境之后先到了英國，然后跟著一群無國界醫(yī)生從英國出境，轉(zhuǎn)道阿布扎比，最后到了阿布達，她所在的慈善組織在位于北部的村莊里進行傳染病防治工作，而夏橙就在那里消失不見的。

    艾米聯(lián)系了當(dāng)?shù)氐淖廛嚬咀鈦砹藘奢v商務(wù)艙，夏夜和俞知閑一前一后坐上車趕往酒店，夏夜想起還沒通知過何漢川，于是拿起電話撥了過去?？山与娫挼牟皇呛螡h川，那頭傳來一個怯懦的喂字，而夏夜皺著眉頭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想起了這個聲音。

    是大墻的那個笨蛋助手，叫什么名字來著？洛基還是杰基來著？

    男人弱弱地沖著電話聽筒說了一句hi，還來不及再多說一句，電話便被奪走了。

    這一次，說話的是何漢川。

    “你的人都被發(fā)現(xiàn)了?！焙螡h川對著聽筒說，他的聲音聽上去還算冷靜，并沒有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氣勢。

    夏夜并不驚慌，早上的那一頓教訓(xùn)已經(jīng)讓她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

    “哦？你發(fā)現(xiàn)的？”夏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還是聰明的陶小姐？”

    何漢川回頭望了一眼蛋糕店，陶醉墨正在朝這邊張望，看起來有些不安。

    “別這么做了?！焙螡h川拍拍那小伙子的肩膀，示意他趕緊把車開走。小伙子原本已經(jīng)有了挨揍的自覺，這會兒見著了全身而退的曙光，二話不說跳進駕駛室，轟著油門跑了。

    “別這么做了?！焙螡h川不由自主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話，“你這是不相信她還是不信任我？”

    夏夜沒吭聲，其實她誰都不相信，她不相信陶醉墨會俯首認(rèn)輸，也不相信何漢川能保持距離，但她最不相信的是自己，她不相信自己能夠完全地占有她的未婚夫，她擔(dān)心她現(xiàn)在有的小幸福會被某些隱藏的秘密一擊而碎。她有些心煩起來，覺得何漢川倒不如生氣些，沖她怒吼幾句，這樣平靜如水地對話，反倒叫她胃部不適。

    “我們?nèi)齻€沒一個值得信任?！毕囊雇蝗徽f道，她想了想，改口道，“應(yīng)該說，我和那位陶小姐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

    她知道自己這話聽起來像是賭氣，但她本意并非賭氣，只有她自己明白，她這句話有多真實。恐怕連愛因斯坦都會驚訝，當(dāng)女人在愛情里感到不安時，那種敏銳的感知能力會有多么強大。陶醉墨手里還有最后一張牌，夏夜隱約猜到了牌面，但卻不知道這個女人什么時候會翻開底牌，所以她不得不防，防著她開牌，也防著何漢川知道。

    “我向你求婚時說過的話你不記得了嗎？”何漢川的聲音從電話聽筒里傳了出來，他聽上去很溫柔，像是極有耐心的老師正在安撫最為頑劣的學(xué)生，“我說過我愛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這是我唯一在乎的事情。我不會拿這樣的誓言開完笑的?！?/br>
    夏夜的嘴角揚起了一道不明顯的溫柔弧度，那是多美好貼心的話，換成誰都會喜歡的?？伤南矚g卻是有限的，夏夜從小就是懷疑論者，我愛你三個字說出來太簡單，寫下來也不過是空泛的三個字，要推翻它，太容易了。

    “我相信你的話，”夏夜壓低了聲音有些疲憊地說道，片刻之后，她聽見何漢川用他特有的溫柔語調(diào)緩緩道。

    “別這樣充滿惡意，你不喜歡她可以，但是沒必要把她當(dāng)敵人來防范。”何漢川再一次回頭看的時候，陶醉墨已經(jīng)消失了，他想了想，繼續(xù)說道，“我沒想過讓你們做朋友，大家各過各的生活就行，所以我不會讓她打擾我們的生活，但你也別去打擾她的生活，可以嗎？”

    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請求，夏夜閉上眼睛的時候，心里忍不住想，這要是商業(yè)談判的話，她說不定會被說服，可惜不是。

    “我不在乎?！?/br>
    何漢川聽見了夏夜的回答。

    “我現(xiàn)在根本不在乎那個姓陶的小姐是死是活。我的meimei失蹤了，你覺得你還有必要和我繼續(xù)談?wù)撃俏惶招〗愕纳顔?？?/br>
    第36章 旅程

    阿布達大使館里，窗式空調(diào)因為不堪重負(fù)發(fā)出了一種單調(diào)而持久的嗡嗡聲。

    一個穿著亞麻襯衫的男書記員，正用電腦飛快地記錄下夏夜所口述的信息。

    “她事前沒有和我們打過招呼，只是說回英國念書。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在英國給她安排了特別的監(jiān)護人員，負(fù)責(zé)解決她的一些突發(fā)事項，她離開的時候和監(jiān)護人員說她要去阿布扎比玩幾天，監(jiān)護人員和家里人做了報備，但她到了阿布扎比之后的第二天就轉(zhuǎn)道這里，我看見記錄上她是上個月九號入境的，但監(jiān)護人員告訴我，十一號還收到過她的郵件，而我這個月一號還收到過她的信息，之后就再沒有聯(lián)系了?！?/br>
    “她是跟著那些無國界醫(yī)生組織入境的，但她沒有醫(yī)生執(zhí)照是嗎？”

    “她學(xué)的是生物，才大三，還沒有畢業(yè)?！?/br>
    “之前也沒有和家里做過任何交代?！?/br>
    “我看見過她在瀏覽相關(guān)的項目信息，但她沒表達過要參與的想法。”

    “她的聯(lián)系方式都留給我好嗎？”

    工作人員遞來了一張表格，夏夜接過來，迅速地填寫著。這些都是官方手續(xù)，在調(diào)查結(jié)束后使館會照會各警察局協(xié)助尋人，并且通知各華人團體幫忙。但夏夜知道，這種方式能找到夏橙的可能性很小，夏橙是在邊境的小鎮(zhèn)失蹤的，那里的華人并不多，警力安排更有限，想找到這個人幾乎是大海撈針。夏夜填好了表格，又與大使館的負(fù)責(zé)官員簡述了一下具體情況，便匆匆離開了大使館。

    阿布達的太陽照在泛黃的土地上，泛起的熱浪模糊了遠處的景象，艾米替夏夜開了車門，隨著夏夜一起鉆進了車子。

    “我哥哥來過電話了嗎？”夏夜打開一瓶礦泉水，有些急切地喝了起來，水珠順著她干澀的咽喉往下，還沒潤上，就嘶一聲燒干了，她接過艾米遞來的餐巾紙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讓他找人和大使館打個招呼，不然他們不會重視的?！?/br>
    “董事長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他讓我和你說，先生和太太那里還瞞著，暫時不要往家里去電話?！毕囊灌帕艘宦?，打開餐巾紙看了一眼，隨即將紙巾捏成團丟進了垃圾桶里。

    艾米重新遞上了礦泉水：“還有俞先生，已經(jīng)在聯(lián)系那個無國界醫(yī)生組織了，他安排好了車輛和會面時間，這會兒正要過去?！?/br>
    “和他說一聲，我和他一起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