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jié)
莫敖眉眼之間寬松了不少,靠在床邊打量著這個四兒子,看到他滿眼血絲,手上還被韁繩磨得破了皮,心中較為滿意,看來他是在聽聞自己身體不好的時候,連夜趕過來的:“起來吧,文海,給四皇子賜坐?!?/br> 一旁的太監(jiān)文海連忙搬了凳子過來。莫君侓謝過之后,偏身坐在了凳子上:“父皇,您的身體可是好多了?” “嗯,已經(jīng)無礙。” 莫君侓抬頭看了一眼莫敖,在接觸到他視線的時候,微微將頭低了下去,神色之中多了一絲驚慌。 看到他這個模樣,莫敖心中不虞,松散的眉頭再次皺起來:“有什么事情?” 莫君侓張了張嘴,眼中的猶豫之色越發(fā)的嚴(yán)重:“父皇……” 莫敖皺眉冷喝:“說!” 看到他發(fā)火,莫君侓連忙起身,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回稟父皇,兒臣原本不應(yīng)該說這件事情,但是事關(guān)重大,還請父皇不要太過動怒,萬萬要保重身體?!?/br> 看著莫君侓的神色,莫敖心中一動,一股不好的念頭升上心頭:“講!” 莫君侓跪伏在地上,聲音中帶著滿滿的驚慌:“回稟父皇,兒臣從南郊進(jìn)城,心中急切的想盡快回來,便抄了近路,卻不想,在南郊靠近皇城的河邊遇到了四個驚慌失措的人,原本兒臣也沒怎么在意,卻不想那幾人看到兒臣之后,轉(zhuǎn)身便逃,兒臣連忙命人追趕,好不容易抓到那些人,卻不想那死人立刻自盡了。兒臣感覺事情不妥,便命人查看周圍,卻不想……不想,竟然找到了一具尸體……” 莫敖眼神變深,冷冷的注視著莫君侓,如果是普通的尸體想來他也不會這般驚慌,那么只能說這個尸體身份不簡單了:“尸體是何人?” 莫君侓低著頭,但是肩膀卻在微微的顫抖,顯示著他無比的慌張:“是……是太子妃!” 轟??!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在莫敖耳邊炸開,原本他還心存幾分希望,沒有想到司徒凝萱竟然真的死了。 半晌,他才再次開口:“那幾人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莫君侓抬起頭,將眼中的茫然呈現(xiàn)在莫敖面前:“回稟父皇,當(dāng)時兒臣驚呆了……沒有來得及去查看……兒臣不敢將尸體帶進(jìn)皇宮,便都停滯在了郊外,吩咐人守著了?!?/br> 莫敖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情朕自會派人調(diào)查清楚。” “是,請父皇保重身體,兒臣告退?!蹦齺袈耐顺鰪V寧宮,詢問送他出來的文海,“文總管,我想去看看太子皇兄,不知道方不方便?” 文海笑著點(diǎn)頭:“回稟四皇子,太子殿下還沒有醒來,不過倒是可以前去探望。” 因?yàn)槟鱾麆葺^重,不便移動,便在廣寧宮旁邊的偏殿修養(yǎng),莫君侓身為四皇子,想要進(jìn)去探望,自然沒有遇到什么阻礙。 兩刻鐘之后,莫君侓才從偏殿走出來,臉上的驚慌、擔(dān)憂沒有變,唇角卻勾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太子皇兄,皇弟回來也沒有給你帶什么禮物,這份大禮你便收著吧,想來父皇明天便會知道你就是殺害太子妃的兇手了! 哼! ☆、第三百一十七章 廢太子(上) 莫敖坐在床上,眼神凝視著旁邊明黃色的錦緞綢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海走進(jìn)來,輕聲說道:“皇上,四皇子從這里出去,便去探望了太子殿下。只是在太子修養(yǎng)的地方坐了一會兒,說了兩句關(guān)心的話,便離開了?!?/br> 莫敖揮了揮手,眼神冷淡的沒有溫度:“嗯,下去吧。” 文海慢慢的退到門口,才直起身子向外走,回手將宮門關(guān)上的時候,眼神從莫敖臉上掃過,頓時驚得差點(diǎn)跌坐在地上。 只見莫敖神色突然轉(zhuǎn)變,由原本的平靜轉(zhuǎn)變成一片青白,一雙眼眸憤怒的滿是赤紅,手邊的錦被被他蒼老的手指抓著,形成一個詭異的形狀。他跟在皇上身邊伺候那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失控的神色。 夜晚,暈迷了好多天的莫君明終于醒了過來。一旁伺候的宮人連忙向皇上和皇后稟明這個消息。雖然太子在宮中朝不保夕,但是現(xiàn)在他畢竟還是儲君,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輕慢他。 莫敖聽到消息之后沒有什么表現(xiàn),連太子前來給他請安都沒有見,直接讓人將他架了回去,不過倒是讓徐赫給他把了脈。 天色一亮,眾位官員紛紛來到了廣寧宮,本以為今天還是會聽到皇上罷朝的消息,卻不想靜鞭過后,文海尖厲的聲音響了起來:“皇上駕到!” “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莫敖坐到龍椅上,沒有讓眾人平身,而是直接說道:“朕今天讓你們來,是有一件事情,讓眾位愛卿也參量、參量?!?/br> 眾人雖然摸不著頭腦,但心中也多少猜到事情應(yīng)該和太子脫不了干系,因此都沉默著不敢說話。 莫敖掃視了一下眾人,說道:“四皇子,你將昨天遇到的事情再說一遍?!?/br> 莫君侓連忙應(yīng)是:“回稟皇上,昨日臣為了盡快趕回皇宮,所以走了一條近路,便在路上遇到了神色驚慌的四個人,那四人想要逃跑,臣察覺不對,便將人抓住,卻不想,被抓后那些人直接自盡了,另外,臣在不遠(yuǎn)處的河邊發(fā)現(xiàn)了太子妃的遺體?!?/br> 司徒蒼林的臉色猛地一變,神色之間難言悲痛。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表態(tài)。 莫敖聲音越發(fā)的冰冷:“二皇子,你來說說,你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莫君崚起身向前走了兩步,復(fù)又跪下躬身道:“回稟皇上,臣奉命調(diào)查這件事情,發(fā)現(xiàn)自殺的人身上沒有明顯的標(biāo)記,只在右手手臂處有一個蒼鷹形狀的圖案。令,有女醫(yī)官專門為太子妃檢查了一下,她身上有幾處被火焰灼傷過的痕跡,面容已經(jīng)毀了大半,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經(jīng)流產(chǎn),隨行的侍衛(wèi)中發(fā)現(xiàn)在小河旁邊不遠(yuǎn)處的樹林中有很大一灘血跡,太醫(yī)查看過后,說是太子妃流產(chǎn)時留下的,令,在血跡旁邊有五人的腳印,經(jīng)查證,其中四份腳印屬于已經(jīng)自盡的四人,最后一份腳印屬于……高福!” 莫君崚最后兩字說的聲音較低,但眾人卻似聽的清清楚楚,心中頓時無比震驚,高福這個人可是人盡皆知啊,那是太子一手提拔起來的貼身侍衛(wèi),說是心腹也不為過,一直跟隨在太子身邊,聽聞他武功高強(qiáng),對太子忠心耿耿。 莫敖冷笑一聲:“將太子帶過來?!?/br> 自從昨天晚上,他醒來的第一時間去請安被拒絕之后,莫君明心中就隱隱的帶著不安,聽到莫敖宣召他前去大殿之后,頓時明白過來,定然是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隱晦的看了一眼門口端著藥碗進(jìn)來的太監(jiān),從桌上端起一杯冷掉的茶喝了一口,隨后慢慢的起身,看向幾個侍衛(wèi):“走吧?!?/br> 端著藥的太監(jiān)看到太子的動作眼底閃過一絲驚恐,在太子離開之后,連忙向著皇后的宮殿跑去。 莫君明走進(jìn)金殿,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神色卻格外的從容,每一步都帶著獨(dú)有的皇家風(fēng)范:“不孝兒臣莫君明見過父皇?!?/br> “你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高福呢?”莫敖直接冷冷的問道。 “回稟父皇,兒臣這幾日暈迷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br> 莫敖眼神落在他坦然的神情之上,眼底的怒火越發(fā)明顯:“不知道?好一個不知道,想來這幾天,太子對朕說的最大的三個字便是不知道了吧?那朕就告訴你,高福畏罪潛逃了!” 莫君明一愣:“父皇,兒臣確實(shí)不知,不知道高福犯了什么罪行,竟然會這般做?” 莫敖冷笑了一聲:“他殺了你的太子妃和嫡子!” 莫君明猛地瞪大眼睛,瘦削的身形晃了晃,用手撐著身體才勉強(qiáng)沒有倒在地上:“怎么……怎么會……那高福是兒臣一手提拔起來的,他……” 莫敖周身冷意更甚,嘲諷的說道:“太子,你聽到這消息首先問的竟然不是太子妃?” 聽到這話,莫君明心頭一顫,心臟幾乎縮在一起,腦海中快速的閃過三個字:失策了!他之前一直表現(xiàn)的很在意太子妃,這個時候突然聽到太子妃被殺害的消息,不應(yīng)該是這種表現(xiàn)!腦海一轉(zhuǎn),莫君明表情快速的陷入呆滯,仿佛沒有聽到莫敖的話一般,仍舊在一旁自言自語:“高福不會這么做……他怎么敢這么做……凝萱她不會死……不會死……” 莫君侓冷笑一聲,太子從來都比他們兄弟來的聰明,這幅模樣竟然仿佛是被太子妃去世的消息驚傻了一般。哼,不知道他秉性的說不定還會信以為真! 莫敖一手緊緊地握住龍椅的邊緣,指甲在上面的墊子上留下深深的痕跡:“朕以為太子是真心悔過,原本想著給太子一個機(jī)會,卻不想……不想太子竟然這般不知悔改,不顧朕之憐愛、信任之情,暴虐、弒殺,違背祖德,這般德行不堪太子眾人,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為儲君,祖宗基業(yè)何以秉持,朕要昭告天下,廢太子!” 廢太子三字猶如驚天霹靂,驚得眾人魂不附體!尤其是韓家家主韓武,差一點(diǎn)便暈死過去。就在不久之前,皇上身體不好,國家大事大半都由太子承擔(dān),他幾乎已經(jīng)看到了太子將來黃袍加身的前景,卻不想時隔幾日看到的竟然是他被廢黜的場景! “皇后駕到!” 莫敖冷眼看向門口,皇后獨(dú)自一人慢慢的走了進(jìn)來,她雖然一身宮裝,但卻打扮的格外簡單,一張素白的臉色看上去格外的憔悴:“臣妾見過皇上?!?/br> “皇后,你怎么來了?”莫敖上下審視著韓惜憐,這個時候她過來,是為了莫君崚求情?想到這種可能,心中便升起不耐煩的情緒,對于韓惜憐,他一直很寵愛,也很尊重這個皇后,但是最近,她插手的事情太多了! 韓惜憐跪下去,慢慢的搖了搖頭:“回稟皇上,臣妾是來請求皇上,將臣妾也廢掉吧!” 莫敖猛地瞪大眼睛,額頭上青筋暴露:“你說什么?”廢后?皇后是在用這個威脅自己嗎? 韓惜憐趴伏在地上,聲音不卑不亢的說道:“請皇上廢掉臣妾吧!” “好!好!好!”莫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狠狠地咬緊牙關(guān),“皇后這是在逼朕?” 韓惜憐抬起頭,還未說話眼淚卻是流了下來:“回稟皇上,臣妾沒有絲毫逼迫皇上的意思,只是臣妾沒有教導(dǎo)好太子,更沒有教導(dǎo)好其他幾位皇子,不堪為一國之母,沒有顏面再面對天下百姓?!?/br> 莫君明跪倒韓惜憐身邊:“母后,是兒臣不孝,是兒臣讓父皇失望,您怎么能為了兒臣這般說自己,兒臣不孝,請父皇息怒,不要責(zé)怪母后!” 莫敖被氣的渾身顫抖,只感覺眼前陣陣發(fā)黑:“你……你們……” 韓惜憐直起身子:“請皇上廢黜了臣妾吧!” “好,”莫敖猛地站起身,看向莫君明和韓惜憐的眼神之中滿是殺意,“既然皇后如此說,那朕怎么能不成全你,朕即刻便下詔書,廢掉……” “噗!” 莫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跪在地上的莫君明噗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四肢抽搐著暈倒了過去。 莫敖還想說什么,便感覺胸口一痛,接著同樣吐出一口血向后倒在了龍椅上。 頓時,又是一片驚慌、忙亂! 別莊之內(nèi),沐清雅聽到這個消息,臉色頓時嚴(yán)肅起來:“你說太子吐血之后,皇上也吐血暈倒了過去,形狀看上去和太子極為相似?” 暗影:“是,余使節(jié)派人傳來的消息?!币?yàn)樗就侥嬖?,暗影沒有說明余驚鴻便是端木凌煜。 沐清雅起身,眼中神色幾經(jīng)變化,慢慢的沉淀下來:“看來,我該回去好好查一查了。” 樂棋擔(dān)憂:“小姐,這個時候回去可不是最好的時機(jī),太子妃‘過世’了,您卻沒有事情,倒時候皇上和皇后怎么能不生疑心?” 沐清雅眉頭緊緊地皺起來,聽到這件事情她下意識的想到了曾經(jīng)在書上看到的一種毒蟲:子母蠱。這種蠱毒平日不會對人產(chǎn)生什么影響,但擁有母蠱的人一旦受傷,攜帶子蠱的人便會感同身受!原本以為這種蠱毒這般驚奇,定然不會存在,卻不想莫敖和莫君明的情況太過相似了! “不用說了,我一定要回去?!?/br> 樂棋焦急:“那小姐打算以什么借口?” 沐清雅抬眸:“原本想著借助司徒風(fēng)華的力量,不過現(xiàn)在看來不用了,皇后的人應(yīng)該在找我,那么我便趁機(jī)回去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廢太子(下) 聽到沐清雅這樣說,樂琴的臉上滿是不贊同:“小姐,您這個辦法太過冒險了,雖然皇上最終暈了過去,但是之前廢太子的話已經(jīng)說了出口,那莫君明被廢已經(jīng)上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F(xiàn)在回宮,皇后和太子正在氣頭上,一定會想辦法對付您的?!?/br> 沐清雅搖了搖頭:“皇后不會這么做?!?/br> “小姐您怎么這般肯定?”樂棋心中不解。 沐清雅嘴唇動了下,正要說什么,臉色難看的趙鐸快步走了過來:“郡主,玉寒送來了消息。” 沐清雅一愣,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趙鐸這般的失態(tài):“怎么了?” “郡主看一看便知道了?!?/br> 沐清雅消息,一看之下神色頓時大變,臉上的血色頓時消退的干干凈凈,這……這怎么可能? 樂棋看到她神色不對,擔(dān)憂的問道:“小姐,您沒事吧?‘沐清雅回過神來,捏著紙條的手不斷的用力:“趙鐸,你確定這消息是真的?” 趙鐸苦笑一聲:“原本我也不相信,可是看上面的調(diào)查,卻是不得不信啊,誰能夠想到,皇后的身份竟然這般有來頭?” 沐清雅再次低頭看了一眼紙條上寫著的內(nèi)容:皇后出身韓家,而韓家的祖上卻來自南詔國:“說起來,這個南詔國我也有所耳聞,聽說在玉寒的西南方向,那里天氣炎熱,毒蟲極為常見,蠱毒的來源便起源于南詔?!?/br> 趙鐸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想起紙條上的內(nèi)容,神色越發(fā)的凝重:“這還不是最令人震驚的,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滄瀾韓家和玉寒的侯家竟然出自一族!” 沐清雅閉了閉眼睛,回想起之前見到過的和候昴有幾分相似的韓仲宣,心中情緒翻滾:“我也沒有想到,誰能夠想到南詔國的余黨竟然進(jìn)入了玉寒和滄瀾,還身居高位,成為兩大世家,更不可思議的培養(yǎng)出了皇后,誕下了嫡長子……這說起來,都感覺像是做夢一般難以置信。” 樂棋驚訝的長大嘴巴,只感覺腦子轉(zhuǎn)不過彎來:滄瀾韓家和玉寒侯家出自一族?那不就是說,侯家也源自南詔國?侯家有侯新蘭、韓家有韓惜憐,兩人生下的兒子都是嫡長子,如果順利的話,那兩人豈不是會繼承皇位,而后,滄瀾和玉寒便落到了南詔國人的手上?這種結(jié)果僅僅是想一想,都感覺背后發(fā)涼,這怎么可能?這般漫長的計劃,僅僅是想都感覺毛骨悚然,南詔國的余黨竟然用這么長時間來策劃這次陰謀! 趙鐸來回的走了兩步,搖頭苦笑:“原本聽到這個消息,我還以為是戲文中才有的事情,沒有想到竟然真的發(fā)生了,還是發(fā)生在兩國的皇室之中,這么說起來,我們倒是還幫助了滄瀾國,讓莫敖將莫君明廢掉了,不然等莫君明順利登基,恐怕一切都晚了。” 沐清雅微微的氣息,心中不敢置信的情緒慢慢的平息下拉:“現(xiàn)在可有查到南詔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