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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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興趣 寶相寶花聽了這似是玩笑的一句話,頓時微微一怔,心中迅速轉念,但旋即她就大大方方地一笑,沒有絲毫羞澀窘迫的樣子,斜睨了師映川一眼,笑吟吟地嗤道:“就算我說是,那又怎樣?”師映川有點沒有料到這寶相寶花‘生猛’至此,一時間不禁一滯,自己倒是被噎了一下,寶相寶花見他這樣,不由得暢快笑了起來,很有種惡作劇式的快意味道,她轉臉向季玄嬰笑道:“二哥你瞧他這表情,好象吃了蒼蠅似的。”季玄嬰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顯然是并不準備參與到這兩人之間的斗嘴當中。 師映川心中倒是生出些好笑之意,他知道看來以這位寶相小姐的性子,若是自己一味示弱遷就,只怕反而會被她看輕了,于是當下微微一笑,秀麗的臉上沒有半分不好意思,樣子極隨意地在季玄嬰的身邊一坐,微瞇了眼睛裝無辜,說道:“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莫非寶相小姐當真了不成?”寶相寶花隨意地把手里的茶杯一放,道:“不要叫什么小姐了,你既然是我嫂嫂,便叫我寶花就是了?!彼B這句話里都要故意揶揄師映川一下,可見不是個會吃虧的人,對此師映川啞然失笑,卻似乎渾不在意的樣子,拱拱手笑道:“罷了,還請小姐口下留情,饒我一遭罷?!辈贿^寶相寶花卻顯然沒有這么好相與,她腳上黑色的小巧靴子輕輕一翹,抱臂笑道:“你方才說我想做你師娘,你師父若是知道了,你才樂子大了?!?/br> 不過寶相寶花即便在這個時候,也依然沒有表露出半點刁蠻不饒人的模樣,只是給人以爽直的感覺,師映川輕笑一聲,揚起了蝶須一般的眉毛,不緊不慢地笑道:“我?guī)煾覆挪粫驗檫@種事惱我?!鞭D臉向季玄嬰笑嘻嘻地眨眼道:“……你這妹子可不像你,也不像寶相?!奔拘胄Χ淮?,但看他那種模樣,顯然是同意師映川的說法,這時寶相寶花抿抿嘴唇,發(fā)髻上戴著的那只寶石蝴蝶的須子輕輕顫著,顯出幾分活潑,她含笑瞥了師映川一眼,又轉向季玄嬰,眼睛微眨道:“二哥,人家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我看你這卻是娶了媳婦忘了妹子,半點也不幫我,只護著旁人了?!边@番言語之中不由得隱隱帶了打趣之意,師映川卻并不理會,沒等季玄嬰開口,師映川已先一步笑道:“那也沒有辦法,誰讓我是琰兒的爹爹呢?” 兩人如此隨意斗口閑說著,末了,寶相寶花慢慢呷了一口茶,道:“師劍子,你師父怎么忽然來到萬劍山了?”說才說半截,她便自覺失言,但也并不顯得有什么不自然之處,看她這模樣,顯然并不只是隨口一說,但若不是隨意問問的話,那么意思究竟又是什么?師映川心下念頭微轉,腦海中卻是越發(fā)篤定了某些東西,他微微一笑,并不遮掩地目光炯炯看向寶相寶花,道:“寶相小姐這么有興趣?只可惜我?guī)煾傅氖虑椋疫@個做弟子的又哪里會知道?!睂毾鄬毣樕弦粺?,但令師映川也有點意外的是,她只是微微一滯而已,繼而便坦然說道:“是的,我確實有興趣……你師父是個很有趣的人?!?/br> “有趣?這可是我第一次聽人說他有趣……”師映川啼笑皆非,一臉大為意外的樣子,寶相寶花見狀,似是暗自磨了磨銀牙,但她仍然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是啊,我覺得蓮座他很有趣,是很特別的一個人?!?/br> 這一下,連師映川也不得不對這位寶相家的姑娘刮目相看了,身為女子,這性格卻坦率得簡直可愛,比起許多男子都率直得多,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師映川更是確認了自己心中所想,倒不能輕率應對了,他略一沉吟,目光無聲無息地掃過寶相寶花的臉,只見那美麗的面孔上分明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殊異的神情,師映川心中微動,這一次他臉上閃現出了真切的錯愕之意,知道自己的預感并沒有出錯,如此一來,他的眉頭幾乎要深鎖起來,他心中本能地非常在意其他人對連江樓的想法,就本心而言,他無法想象有什么女子甚至男子在連江樓懷里的模樣,對他而言,那就好象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想到這里,師映川眼中的迷茫之色迅速褪去,再次變成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一雙明眸當中已是微微閃現著古怪的神采,便順勢岔開道:“我?guī)煾覆皇菍こH?,當然很特別?!睂毾鄬毣〒P了揚眉,反倒又笑了起來,她非但沒有就此打住,反而笑吟吟地手托香腮,一時間倒難得地顯露出一絲女兒家的嫵媚之色,眼睛里面也忽然間變得生動萬分,對師映川道:“唔……你師父平時喜歡做什么?他愛吃什么,喜歡看什么書?”師映川見她如此,不由心中一凝,也就在此刻,他就完全確定了這女子對連江樓真真切切地有了莫大的興趣,這可不是什么讓人高興的事情,師映川目中閃過遲疑之色,他強露出一絲笑意,道:“我?guī)煾杆矚g的……” 師映川草草搪塞了幾句,不過以他的精明,倒也沒有露出什么端倪來,就連季玄嬰也沒有想到自己身旁的少年正在心中醞釀著那么復雜的變化,之后夜色漸深,不便再多談,季玄嬰就命人去安排寶相寶花去別的房間睡下。 室中只剩下季玄嬰與師映川兩個人,師映川起身走到窗前,見外面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起了風,有冰涼的秋雨滴滴落下,師映川嘆道:“一場秋雨一場涼……玄嬰,明天讓人給琰兒換上稍微厚一點的衣裳,別不當心著涼了?!奔拘朊摿艘律言诖矁忍上?,道:“我知道。”師映川笑了笑,走到床前脫了外衣,也鉆進了被窩里。 他一進去就伸手去抱季玄嬰,青年的身體修長柔韌,摟起來很是舒服,師映川有點調皮地吹了吹對方的鬢發(fā),季玄嬰捉住他的鼻子捏了捏,道:“……別動,睡覺也不老實?”他二人這樣親昵,若是換做其他人,早就紅羅帳中顛鸞倒鳳了,但他們兩個卻誰也沒有往那方面去想,兩個年輕人并頭躺在一起說些天南海北的話題,不多時便睡著了。 而在同一時間,斷法宗白虹山上卻有人難以入眠,這山上的白虹宮占地極廣,歷經多年來的數次修整增建之后,富麗精巧,耗費人力物力不計其數,眼下一處園子里琴聲幽幽,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冷。 這處園子修建得十分雅致,花木成林,竹影婆娑,湖中尚有一座水閣,九曲廊橋互連,說不出地清雅空靈,是一個清修的極好所在,也是師映川從前在白虹山時頗為喜愛的一個地方,夏季時常常在此居住,而平日里除了打掃看管這里的下人之外,基本也沒有旁人涉足此處,不過現在卻已有人住在了這里。 周圍暗香疏影,不遠處一間房間內亮著燈光,琴聲正是從這里傳出來,窗戶上淺淺投著一個窈窕的影子,只看那身影,就覺得動人。 撥弄琴弦的手緩緩停下,方梳碧翻開旁邊放著的一本琴譜,卻也只是看了幾眼便沒了興趣,不過剛才一首曲子彈畢,那原本有些紊亂的心境已經穩(wěn)定了不少,方梳碧輕輕摩挲著琴譜,上等的紙張帶來了一絲微微輕澀的舒適感覺,她身上是一件淡黃滾邊白底印花對襟褙子,月白長裙,把原本窈窕的身子襯得越發(fā)清瘦,過了一會兒,她起身去了妝臺前坐下,望了一眼鏡子里面自己的身影,將釵環(huán)卸下,這里本是師映川偶爾會來住的地方,并不適合女子,不過歷代的劍子當中也是有女性的,所以白虹宮里也收藏著不少女性用的東西,眼下這間屋子里的一些擺設等物就是師映川讓人從庫房中取出來的,既然是那些女性劍子所用,當然都是最上等的珍貴物品,只看方梳碧首飾盒里的那些珠寶,就是價值連城。 這時忽然有人輕叩房門,方梳碧一面梳理著長發(fā),一面道:“進來?!彼捯舴铰?,一個清秀侍女便端著宵夜推門而入,道:“姑娘,夜深了,先用些點心罷?!狈绞岜绦Φ溃骸罢?,我也覺得有些餓了?!彼鹕碜叩阶狼埃谑膛姆滔鲁粤艘稽c東西,又喝了半碗甜湯。 一時方梳碧洗了手,那侍女卻道:“姑娘,碧鳥小姐讓人送了東西來,剛剛才到,姑娘請看。”說著,自懷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扁平錦盒,放在桌上,方梳碧聽了‘碧鳥’兩個字,一雙原本明澈如秋水的眸子頓時微微一動,她是女子,天生就對某些事情十分敏感,雖然只與皇皇碧鳥見過一次,但皇皇碧鳥對于師映川的情意她卻是并非全無所覺的,一時想到當日自己看到的那個美麗女子,方梳碧不禁有些心亂,她很清楚師映川不論身份地位還是修為品貌,都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情郎,那么…… 方梳碧知道,自己是一個并不算如何出色的女子,她并非妄自菲薄之人,但也很明白自己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匹配斷法宗的劍子都是很勉強的,師映川的另外兩位情人一個是山海大獄的少主,一個是萬劍山的青年才俊,哪個都是身份顯赫之人,人中龍鳳,相比之下,自己當真是毫不起眼的。 方梳碧搖搖頭,驅散了這些亂糟糟的心思,她打開錦盒,發(fā)現里面是一只翠綠的玉鐲,通體水潤,打造得極是精巧,鐲身上錯落雕刻著幾朵嬌艷欲滴的芙蓉花,華貴之中又透出雅致,玉質固然上好,工藝亦是難得,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方梳碧微微一怔,她雖然不知道這鐲子究竟價值幾何,卻也明白必是十分昂貴,皇皇碧鳥與自己不過是見過一面而已,自己如何能夠接受這樣的禮物?不過再一轉念,便又決定將其收下,但她卻是不肯白收的,自然要還禮,不愿占了皇皇碧鳥的便宜,平白落了一個人情,于是想了想就打開一只抽屜,露出滿屜的珠寶來,不過這些首飾大多是歷代女性劍子之物,方梳碧自己用著也罷了,并不想送人,當下方梳碧沉吟了片刻,便取出一只首飾盒,從中選了一支鳳釵,這是她成親那日所戴,是她自己的東西,可以任意處置,而且也是十分貴重的,于是就找出盒子將鳳釵裝了,對侍女道:“把東西叫人給碧鳥小姐送去,說我很喜歡她的禮物,這支釵子是我的回禮,還請她不要嫌棄。” 侍女應下,又將杯盤等物收拾起來,退出門去,方梳碧獨自一人在房中,她剛才吃了宵夜,更兼心緒復雜,一時間難以入眠,因此就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方梳碧所住的這個地方位置很好,也很幽靜,師映川就是看中了此處的清雅,才將她安置于此,而師映川若想來看她的時候也很方便,不必走多少路。 一時方梳碧出了門,她是個隨遇而安的人,雖然眼下師映川不在身邊,但她自己住在這里也算清靜自在,不過當她想起師映川的時候,只覺心中有一股暖流涌過,想起自己這幾年日夜盼望,終于等到了他,心頭不禁酸甜苦辣俱全,其實直到現在她還不明白,為什么師映川會對自己一見鐘情,而自己又為什么會同樣如此?思及至此,忽然又想到自己在大喜之日逃婚,也不知嵇狐顏會怎樣,家里人又會怎樣?自己如此不孝不義,終究是對不起他們啊……想到此處,不由得柔腸百轉,幾欲落淚。 正情思萬般糾纏之間,遠處的小路上卻似乎有人經過,方梳碧隔著花叢看到了那人明月一般的容顏,那分明是個絕色男子,方梳碧認出了對方是白虹山的弟子左優(yōu)曇,頗受師映川信重,這幾日她也見過左優(yōu)曇,對方雖然態(tài)度平和,但不知道為什么,方梳碧總覺得好象哪里怪怪的,這時左優(yōu)曇也看見了花叢后的方梳碧,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自己已經發(fā)現了她,只繼續(xù)走自己的路,自顧自地離開,在他心中,這個女子并沒有入主白虹宮的能力,師映川雖然將其帶回,但對于方梳碧來說,卻未必是一樁幸事。 …… 第二日清晨時分,下了小半夜的雨早已停了,師映川在一處空地上練功既罷,便往小樓方向走去,滿目所見,遠處的山峰恍若一塊巨大的翡翠,云岫橫亙,渾然一體,在被雨水洗刷之后,顯得翠翠欲滴,無數建筑掩映其間,高低起伏、錯落有致,如此景致點綴起來,氣象萬千,一時師映川回到小樓,見季玄嬰換了一身嶄新的華貴衣袍,冠帶儼然,寶相寶花也打扮得利落,懷里抱著季平琰,便笑著打趣道:“你們兄妹倆這一身穿得可真是好看,難道是要相親去么?” 季玄嬰微微一笑,知道他定然是忘記了,便提醒道:“今日是宗主壽辰,我是要去賀壽的,莫非你不知道?”師映川恍然一拍腦門:“哦,是了,確實有這么一回事!”那日在吟雪小筑,師映川從李神符那里得知兩日后就是東華真君傅仙跡的壽辰,可不就是今天么! 既然如此,師映川自然不好不去,只不過他剛練功回來,身上出了不少汗,見時間還早,便對季玄嬰道:“你們三個先去罷,我得洗個澡……對了玄嬰,把你以前的衣裳挑好的給我一套,我已經沒有合適的衣服換了?!奔拘霊艘宦暎惴愿朗膛蕚?,自己與寶相寶花和季平琰離開了小樓,前往萬花宮。 很快,師映川洗過澡,換了季玄嬰年少時期的衣裳,這便往萬花宮所在的方向去了。 傅仙跡一向并不喜歡大張旗鼓,因此他每年都不會讓人為了他的壽辰去大肆準備,往往只是一些有一定地位的萬劍山中人前去簡單地祝賀一番便罷了,所以師映川一路走來,只遇見了寥寥無幾的一些萬劍山弟子,根本沒有看到什么熱鬧盛大的場景,與平時基本沒有什么差別,師映川腳程極快,不多時就來到了萬花宮所在的地方,四周茂林修竹,亭臺樓閣若隱若現,這里與大光明峰的高聳入云截然不同,不過卻也是一方上好的福地,宮殿鱗次櫛比,廣廈連綿,坐落分布于山間,環(huán)境清幽,不時可以見到珍奇鳥獸出沒,師映川來過這里,自然不必要人引領,自己走便是了,不多時,已經來到了一處軒麗的大理石門樓前,周圍并不見有人影,顯得有些沉寂,師映川掖了掖被風吹得有些散亂的頭發(fā),就準備沿著一條青石路向東走去,不過他剛走出十余步,卻忽聽有人輕咦了一聲,師映川循聲看去,卻見左前方稍遠處的一片竹林里不知什么時候走出了一個人,師映川看清楚了那人的面目,頓時微微一愣,停住了腳步。 師映川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眼中無聲地閃過一絲精芒,那人裹著黑底五彩印花緞面的披風,面容精致得仿佛一件溫潤的玉器,神采飛揚,風姿優(yōu)雅,雙目之中不曾有一絲漣漪,此人是師映川見過的,就在十四年前的那個風雪之夜萬劍山掌律大司座,厲東皇! 而此時厲東皇也在看著師映川,少年那張出塵如畫的面孔顯然讓他想起了當年破廟里那個即使懨懨垂死,卻仍然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同時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已經知道這是誰了。 師映川看到對方臉上的笑容,心中卻不由得微微一凜,厲東皇此人他是有所耳聞的,雖然看起來似是性情平和,待人接物也往往比較溫和有禮,一般人只看著他那笑容,就不由自主地會放下戒心來,但師映川卻是知道,這位掌律大司座隱藏在溫潤外表下的絕對不會是一顆與表面上一樣和煦溫雅的心,否則又怎么可能是掌律司這個冰冷嚴酷之地的主人?要知道‘掌律司’這三個字,往往伴隨的便是鮮血與殺戮。 表面上似乎并沒有任何異樣的樣子,厲東皇一邊向這里走來,一邊輕笑道:“……這位想必是師劍子?果然與你母親很像?!睅熡炒ㄊ帐靶那椋瑴匮缘溃骸按笏咀??!眳枛|皇聞言,微微挑眉:“劍子見過我?”師映川心想我自然見過你,嘴上卻道:“雖然不曾見過面,不過倒是聽人說過大司座的形貌?!?/br> 說話間,厲東皇已經走了過來,他與沈太滄那種冷硬刻板如石的樣子不同,整個人卻像是一支灼灼的桃花,他的目光在師映川身上略略一轉,頷首道:“劍子這是要去為宗主賀壽罷?”厲東皇乃是傅仙跡門下弟子,不過傅仙跡是萬劍山劍宗,厲東皇在其他人面前一般只用‘宗主’或‘真君’稱呼,以示尊敬,師映川微微抬頭,只見厲東皇那雙黝黑的眼睛里笑意悠遠,令人如沐春風的樣子,但師映川先入為主,對此人保持著一定的戒備之心,便不受這表面熱情的影響,只含笑道:“正是,玄嬰他們已經先走一步,我還有些事情,所以來得晚了些?!?/br> 師映川話音方落,厲東皇已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去罷?!闭f著,已向前方走去,師映川略一遲疑,便也跟上,兩人行走在青石小路上,有風吹過,只聽周圍松濤陣陣,清香襲人,這時卻聽厲東皇道:“方才劍子看到我的時候,似乎是……認識我?”師映川聞言心中一震,不禁一皺眉,暗道此人好犀利的眼睛,竟好象能夠看透自己的心思一般。 ☆、一百三十一、誰是博弈的那只手 師映川暗道厲東皇眼神果然銳利,居然瞬間就捕捉到了自己方才的異樣,不過他當然不能說實話,便道:“自然不曾見過司座,方才不過是因為乍見司座風采,有些意外罷了?!眳枛|皇并沒有當真懷疑什么,他再如何精明也不可能想到師映川在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便見過他,記得他,于是厲東皇便笑了笑,再沒有說下去,只不過他的眼神卻有些奇怪,說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師映川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也只作不知而已。 萬花宮坐落在峰上,此時路程已經并不遠了,師映川與厲東皇二人很快就走在了去往萬花宮的山道之上,此處無人乘坐馬匹或者大車等交通工具,靠的都是雙腿,以示對萬花宮主人的尊敬,除非是真正地位顯赫之人,才可以不必遵守這樣的規(guī)矩,但這世間有這個資格的人,并不是很多,萬劍山之內也不過是寥寥數人可以如此罷了。 師映川他們走的是近路,但相對的就要陡峭崎嶇許多,甚至頗為險峻,但師映川與厲東皇兩人卻顯得十分愜意自在,如履平地一般,而且也看到了走在普通大道上的人所看不到的景致,領略著其他人不可領略的動人風光,秀麗清幽,分外暢意,或許這便是修行的魅力所在罷,將武者與普通人分隔成了兩種不同的存在。 太陽漫山掃過,給葉子上涂抹了一層秋日的暖色,群山掩映之間有各式建筑遍布,不過出乎意料地,空氣中忽然開始有些霧氣蒙蒙,風軟泥香,想必很快就又要下雨了。 果然,天空中迅速開始飄起蒙蒙細雨,不過卻是若有若無的,沾衣欲濕,完全沒有什么妨礙,仿佛蒸騰的淡淡水氣一般,彌漫了整個山脈,反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師映川與厲東皇沿路而上,這時山道已經并不險峻,細雨浙浙瀝瀝的,極疏極小,連水面也打不起什么漣漪,厲東皇舉袖遮了蒙蒙雨絲,向前方看去,很是隨意地道:“劍子與蓮座倒是并不相象,便似我與醉雪一般,雖是師徒,他的稟性和脾氣卻并不像我?!?/br> 師映川轉念一笑,道:“莫說師徒,即便是父子之間全然不同,也是經常有的……”厲東皇微微而笑,不過還未等他開口,忽地卻輕咦一聲,與之同時,師映川與他的動作只稍差半分,也下意識地循著他的視線扭頭看去,只聽一聲低沉的嗓音響起,聲音里并沒有多少冷意,不過來得卻很是突兀,仿佛平空而出一般,悠遠冷清,找不到來源:“……你們來得倒早?!?/br> 這聲音有如海浪一般澎湃,排撻空氣而至,可見這音波的強勁之處,但奇怪的是,傳到耳內時卻并不震耳,只是很正常的音量,不過聲音雖然有了,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這時厲東皇卻笑了笑,顯然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并沒有影響到他,他身為與來人地位相等的大司座,修為層次也是彼此互為伯仲,當下便開口道:“沈師弟不也一樣很早?”他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卻不知傳出了多遠,這時只見一個白衣男子自無盡松海中飄然而來,有若乘風,師映川看得很清楚,那人容貌英俊硬朗如大理石一般,正是沈太滄。 沈太滄走在蒙蒙細雨之中,臉上神情一如往常般冰寒生硬,那沾衣欲濕的雨絲卻落不到他身上,仿佛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擋住了似的,而沈太滄對于這些也并不放在心上,他看了一眼師映川,語氣絲毫未變:“你們兩個如何走在了一起?”沈太滄是季玄嬰的師尊,師映川自然會保持幾分敬意,便微微欠身道:“正要來為真君賀壽,未曾想路上倒巧遇了厲司座,便一起來了?!鄙蛱珳媛犃?,便不再說話,厲東皇也沒有說什么,三人自然而然地便走在了一起,向萬花宮而去。 一路無言,厲東皇與沈太滄算是師兄弟,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所以兩人之間的關系看起來并不如何密切,甚至中間還橫著些糾葛,因此在沈太滄加入之后,氣氛就陷入了沉默,沒人知道這師兄弟二人此刻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 不過萬花宮卻是很快就到了,也看見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到達此處,師映川原本是不知道應該去哪里的,不過他現在身邊有兩位大司座,自然也就不必擔心這個問題,三人一時來到一處殿宇,那近兩丈高的殿門齊齊大開著,大殿內外已經零散站著一些人,諸人要么是三五聚集在一起閑散聊天,要么正向殿內走去,氣氛很是輕松,卻并沒有任何嗡嗡嘈雜的聲音,不過當師映川一行人到來之后,不少人看見了兩位司座,頓時無形中便顯出了一絲緊張之感,紛紛向這邊欠身行禮。 進了大殿,只見其中穹宇厚重,地面打磨得光可鑒人,望眼過去就覺得滿身清涼,這里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金碧輝煌,但處處都透出肅穆莊重之態(tài),不過今日最顯眼的還是位居主座的那個男人,也是此間的主人,傅仙跡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華袍,極順滑厚重的質地,黑發(fā)濃密地披散在胸前身后,眸子深邃,甚至給人以肅穆莊嚴的感覺,卻是有一種氣吞山河的氣勢,惟我獨尊,雖然只是端坐,卻仿佛正在睥睨天下一概強者,他面容俊美之極,令秋日里開得最盛的花也要在他面前自慚形穢,他那件袍子的紅色很濃,濃稠得就像是鮮血一樣,與他的唇色一模一樣,就似乎是用無數人的血液染紅的,也不知道穿在身上究竟是怎樣的感覺,師映川對這種顏色和氣質很熟悉,因為他曾經在澹臺道齊的身上就看見過。 不過在傅仙跡的主座旁邊,今日破天荒地還設著一個并排的墨玉寶座,上面是空著的,師映川這時已經看到了在大殿另一頭的季玄嬰,青年正在與鳳沉舟說著什么,不遠處寶相寶花則是與甘幼情以及溫淥嬋還有其他幾個師映川不認識的女子含笑談論著,大概是心有靈犀的緣故,這時季玄嬰亦是抬頭看來,兩人目光觸及,都不禁微微一笑,與之同時,另一處有人正在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師映川,眼中有明暗之色交錯閃爍,卻是謝鳳圖。 師映川剛進來片刻,不防白照巫已將他拉走說話,師映川不經意間瞥見李神符身旁的梵劫心,這小侍人正笑著朝他做鬼臉,師映川見狀,不禁笑了起來。 此時天光從殿外透射進來,因為還下著細雨的緣故,顯得有些濕潤,當呼吸的時候就會覺得十分舒適,不一會兒,一陣悠揚的鐘聲響起,在大殿中陣陣回聲,連綿不絕,大殿內外諸人聽了,便紛紛聚集而來,一眼望去,大概有不到百人的樣子,這些都是萬劍山有資格過來的人,諸人剛剛站定,卻聽有腳步聲徐徐而來,在安靜的大殿中異常清晰,而墨玉寶座上的傅仙跡身軀微微一動,面上露出一絲淡淡笑意:“……蓮座既然到了,便請入座罷。” 朗朗清音既出,聲音并不大,卻讓人聽得一肅,但同時又自頭頂到腳感到莫名地舒服,這時有人從殿外進來,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雙眉極是濃黑,面容英俊之極,閉口不語,手里緩緩轉動著兩枚白玉球,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男子徑自來到傅仙跡身旁的墨玉寶座上坐了,淡淡道:“……恭賀真君壽誕,真君福壽綿長?!?/br> 這男子自然是連江樓,他用這樣的口吻說話,顯然就是對長輩的敬意了,很給傅仙跡面子,傅仙跡不由得一笑,道:“蓮座客氣了?!眱扇擞趾褞拙?,過了一小會兒,方聽傅仙跡向眾人道:“待會兒不必急著走,先去后殿用些壽面罷?!?/br> 眾人齊齊應下,一時陸續(xù)向傅仙跡道賀,等到喧囂漸止,殿中重新恢復了平靜,傅仙跡便道:“今日借此機會,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北娙寺犃耍啦粫切∈?,一時間偌大的殿內鴉雀無聲,傅仙跡目光一掃,在不遠處正立于厲東皇身側的千醉雪的身上定住,道:“……掌律司千醉雪修為有成,亦到了適婚年紀,我已為其結下一門親事。醉雪,你且上前來。” 殿中諸人聽了,都是微微一愣,不過也并不是多么驚訝,因為在宗門當中,一些杰出弟子的婚姻偶爾也是會由宗門指定的,況且千醉雪是傅仙跡的嫡系徒孫,傅仙跡身為劍宗,為自己的徒孫選擇一門親事,這當然不是什么讓人很意外的事情。 而作為事件主角的千醉雪以及千醉雪的師父厲東皇顯然是已經提前知道了這件事情,兩人都顯得很平靜,毫不意外,千醉雪走上前,向傅仙跡深深一禮,他今日一身頗為正式的打扮,蜜色的清秀面龐上表情淡淡,殿中其他人將目光紛紛投來,暗自猜測這千醉雪所配的也不知是哪家姑娘?既然是傅仙跡所選,想必應該是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女子。 眾人正各自揣測之余,卻見連江樓忽然開口道:“……川兒,你上前來。”師映川原本也在看熱鬧,眼下突然聽見連江樓開口,猝不及防之下,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心中一沉,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升起,不過出于對連江樓根深蒂固的恭順,他也沒有深想下去,仍然還是毫不遲疑地立刻上前,這時耳邊又聽傅仙跡淡淡的話語:“醉雪,我已與蓮座商議妥當,決定令你與斷法宗劍子師映川婚配,至于具體婚期,日后再議?!?/br> 話音未落,大殿當中無數聲或高或低的驚嘆齊齊響起,混雜著匯合成了一股極其怪異的調子來,師映川倏然大震,猛地抬頭看向寶座上的連江樓,似是不敢相信,而連江樓卻面色不變,一雙沉寂幽深的眼睛平靜如初,師映川頸后的汗毛忽地全部倒豎起來,一股寒意凜凜自尾椎直貫上后腦,他渾身僵硬著,然而在這個時候他的腦子卻轉得比平時快得多,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這件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發(fā)生,但是他立時就已明白在這個場合將此事提出來的用意在眾目睽睽之下,令他不能反悔,讓此事成為定局! 為什么?這究竟是為什么?師映川腦子里亂糟糟地轟響著,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不遠處的季玄嬰,發(fā)現包括季玄嬰身旁的沈太滄在內,這師徒二人的反應顯然是不知情,而正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這時連江樓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聽在師映川耳中,好似驚雷,平和之中蘊藏著不容置疑的味道:“……真君,不如就定在明年春季罷?!?/br> “師尊!”這兩個字突然間脫口而出,師映川面色急劇變幻,道:“師尊,此事……”連江樓聽了,那雙幾乎可以透穿肺腑的眼睛便淡淡望向師映川,眼瞳深黑,仿佛人世間的七情六欲于他而言,只是過眼云煙,不能在他心湖之上激起半點漣漪:“你有異議?”師映川胸口劇烈起伏著,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寶座上的男子,無數念頭都在心中劇烈碰撞,下一刻,師映川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緩緩道:“不,弟子……并無異議?!?/br> 接下來的一切,師映川都是在渾渾噩噩當中度過的,此間風氣開放,向來男子之間倒也不禁婚配,只不過畢竟是少數而已,所以這件婚事雖然出乎眾人的意料,也帶來了不少私下的猜測,但也并不是什么驚世駭俗的消息,不過對于師映川這個當事人來說,卻無疑是一個很大的沖擊,令他措手不及。 師映川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一一應付了白照巫等人的,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事情,總之當他完全頭腦清醒之后,發(fā)現自己正站在一間偏殿當中,四周暖金色的紗幔輕薄無比,像是秋日里的陽光鋪灑,連江樓坐在一張椅子上,袍擺下方露出的黑靴踩在猩紅的厚絨毯上,坐姿端正而威嚴,此刻他有若神祗,已不是凡人所能親近,但偏偏他面前師映川的眼神卻不是往日里的那樣恭順,師映川根本沒有理會別的什么,他只是很認真很專注地看著連江樓,就好象這個男子身上忽然長出了花一樣,師映川臉上的神情微微有些惘然和疑惑,然后漸漸轉為復雜,從看到連江樓開始,師映川的目光便不再轉向任何地方,因為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對方,他的情緒很復雜,不甘而且憤怒,還有委屈,但是即使如此,連江樓也仍然沒有任何動作,更沒有開口。 師映川忽然低下了頭,他的神情變得漠然,臉上仿佛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幽深的眼眸里更是有了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情緒,他低頭看著地面,看著自己的腳尖,就這樣默默地看了很長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究竟是不甘還是憤怒,他握緊了拳頭,骨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喀喀’聲,難以抑止地憤怒起來,這也是他第一次對連江樓產生這種不應該存在的情緒。 而坐在椅子上的連江樓則是清楚地聽到了這憤怒握拳的聲音,男子知道少年的憤怒是因為他自己,這個少年是他的徒弟,一向恭順,此刻是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真實地表達出了憤怒之意,與此同時,連江樓也奇怪地沒有任何不悅的感覺,他甚至有點欣慰,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師映川有反抗的跡象,這也表明著從這一刻開始,師映川不再是一個單純仰望自己、敬畏自己的孩子。 這時師映川緩緩抬起頭來,他看著連江樓那依然恍若無事的面孔,突然間就生出了一股沖動真想在這張總是漠然的臉上狠狠揍上一拳! 身為弟子和兒子,這種念頭即便是偶爾閃現,也是極為不敬的,同時這也是一種危險的想法,但師映川偏偏就是這樣想,不過他也在克制著自己,低頭壓下躁亂的心緒,漆黑的發(fā)絲軟軟拂過面頰,不再去想那個沖動的念頭,但心念既生,又怎么可能當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即使立刻抹去,卻也還是會留下印痕,甚至在他的心底深處,仿佛有個聲音正在喃喃說著什么,告訴他這個念頭其實也未必是不應該的為什么就不應該? 這種沉默彌漫在空氣中,讓人有些窒息,后來還是師映川率先開口打破了平靜,他盯著連江樓的眼睛,緩緩問道:“……為什么這樣做?你甚至事先根本沒有對我說起過這件事情,分明是為了不給我向你私下抗議的機會,在今天這種場合下,既然婚事被當眾提出,那么無論如何我是不能反對的,否則就是狠狠削了你和宗門的顏面,也是狠狠打了萬劍山的臉,你知道我還算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種傻事,所以你提前并沒有對我談起這樁婚事……師尊,你告訴我為什么?我不會像小孩子那樣大吵大鬧,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他望著連江樓:“師尊只需要告訴我原因就好了,我說過,師尊的意見,我都會遵從?!?/br> 連江樓眼睛一瞇,手中仍然轉動著那兩枚白玉球,他淡然道:“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不過你要知道,我既然是你師尊,那么我為你所決定的一切,都不會是在害你。” 師映川聞言,無意義地‘呵呵’笑了兩聲,卻終于還是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情緒突然間就爆發(fā)了出來,他嘿然笑道:“是啊,不會害我,都是為了我好……可是師尊,你怎么知道我就愿意呢?我以前根本就不認識那千醉雪,而你們現在卻把我和他捏在了一起,而且,而且我已經有了寶相、玄嬰和梳碧,為什么還要給我一個我根本就不想要的人!” 師映川恨恨說著,積了很久的郁氣終于忍不住發(fā)泄出來,只覺得心中氣苦,偏偏又推脫不得,他強忍著拂袖而去的沖動,目光直直地盯著連江樓,而連江樓與他目光交接,卻半點也未波動,只道:“你可知千醉雪的出身?” 師映川沒有想到連江樓忽然來了這么一句,他冷冷道:“萬劍山劍宗的嫡系徒孫,掌律大司座厲東皇的首徒,不是么?”剛說到這里,師映川突然心中一震,想到了一個緣由,而這時連江樓已道:“你說的不錯,不過他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乾國皇子,當今大乾皇帝的異母兄弟?!?/br> 宗門與宗門之間,宗門與國家之間,國與國之間……師映川只覺得眼皮一跳,但不等他有所反應,連江樓已經繼續(xù)說了下去:“周朝近年國力日增,前時厲兵秣馬,對大乾虎視眈眈,乾國皇室與弒仙山紀氏祖上有血脈聯系,前時大乾皇帝愿以整個大乾供奉弒仙山,請求庇護,而斷法宗一向與大周交好,若非斷法宗,當年大周也不會從一個弱小之國慢慢成長到如今這個地步,因此紀妖師為了此事,已專程探過我的意向?!?/br> 師映川聽到這里已經隱隱明白了某些東西,這時連江樓神情如水,卻又話鋒一轉:“川兒,就你看來,日后萬劍山宗主之位,會落在你這一輩年輕人誰的手中?”師映川驟然一凜,他不及多想,垂眼應道:“最有可能的應該就是玄嬰,鳳沉舟,千醉雪以及萬劍山其他幾個出類拔萃弟子中的一個?!?/br> 連江樓眸光自師映川面前一掠而過,看不出深淺:“一個宗門之中,即使是宗主,也并非所有事情都可以一言而決……傅仙跡與澹臺道齊是親兄弟,千醉雪與季玄嬰以及鳳沉舟,都可以算作傅仙跡一脈,千醉雪與你成婚之后,便是有斷法宗為助,玄嬰亦是如此,他與千醉雪就將會是日后最可能成為劍宗的人選,勢必從他二人之間產生新一任宗主,傅仙跡借此打壓萬劍山各派系,排除其他優(yōu)秀弟子接任大位的可能,將來萬劍山無論千醉雪還是玄嬰成為劍宗,都是傅仙跡一脈繼續(xù)執(zhí)掌萬劍山。” “……而我們斷法宗也不吃虧,來日劍宗無論是他們兩人之中的哪一個,反正都是我的平君,我也將由此徹底掌握斷法宗,無人可與我相爭,屆時斷法宗必是我大光明峰一脈所轄,而萬劍山則掌握在傅仙跡一脈手中,寶相日后亦會接管山海大獄,而他舅舅紀妖師又是弒仙山之主……”師映川忽然輕聲說著,他目光炯炯地看著連江樓,苦笑道:“師尊,你們都在下好大的一盤棋啊……” ☆、一百三十二、一切都不再是從前 師映川目光炯炯地看著連江樓,神思略一恍惚之間,卻苦笑道:“師尊,你們都在下好大的一盤棋啊……”這些有資格下棋的大人物們彼此互為利用,也互為得利,至于牽涉其中的人,比如他師映川,比如千醉雪,即使他們兩個人才是這件事情當中的主角,然而偏偏他們自己的意愿在這種大局之中,卻反而是無關緊要的了。*。**/* 可是現在的師映川早已不是那個剛離開大宛鎮(zhèn)時的男孩,他所知所見的東西比起從前,已經太多太多了,盡管連江樓有些地方并沒有多說,也沒有點透,但是師映川根據剛才的那些話,那些字里行間所泄露出來的東西,已足夠他摸清楚很多事情了其實這世間絕大多數的事情,無非都是因為那些上位者的博弈需要而發(fā)生的! 師映川忽然間就有些意興闌珊,他知道無論是自己還是千醉雪,自己這些人在必要的時候都是那些大人物們的棋子,他們的命運是注定要接受安排的,事實上,無論是在一個宗門還是世家等等勢力團體當中,都是必須服從領導者的決定的,莫說是普通弟子,就算是他與千醉雪這樣在各自的宗門當中地位非凡的人物,在面對宗門的安排時,也必須遵從,除非是突破人體極限,跨入宗師之境,成就陸地真仙,如此一來,才算是行止自如,徹底掌握自身的命運,就算是宗門,也不會再對這樣的人物作出什么有違對方意愿的安排了。 可是即使很明白這些事情,卻并不代表能夠毫無芥蒂地接受,所以雖然從連江樓口中得知了這樁婚事背后的隱情,但師映川心中卻并沒有舒服多少,不光如此,他甚至還對連江樓還生出了幾分怨懟的情緒來你哪怕提前對我說上一聲也好啊! 師映川心里這樣想,臉上也就同時體現了出來,連江樓顯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你是在怨我沒有事先問過你?”師映川不由沉默了片刻,才道:“是……方才在大殿里,我看見千醉雪的樣子,分明是提前就已經被告知了,既然如此,為什么我卻什么也不知道?師尊,難道你就這么不希望我私下和你鬧起來,一定要當場才說出來,逼著我不得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