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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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十九郎受了傷?”男子微斜著身體,一手支頷,微閉著眼睛靜靜坐在一張青玉寶座上,身上大紅的長袍仿佛將周圍都染成了一片血色,男子修長的眉毛微微皺著,憤怒,極度的憤怒占據(jù)了他的身心,但越是這樣,他反而越發(fā)平靜下來,微瞇著好看的雙眼,他擁有世間最完美也最冷酷的容顏,不可侵犯,大殿中間的一池碧水似乎都受到了他的情緒影響,畏懼地輕輕蕩漾起來,水中的十幾尾金色鯉魚瑟瑟聚在一起,不住地吐著白泡,殿內(nèi)死寂一片,下方那人單膝跪地,被這恐怖如山的氣息壓得止不住地微微顫栗,道:“……是!”男子的語氣不急不緩,聲音低沉如故,只道:“是偷襲,暗殺?……弄清楚是誰動的手了么?” 那人額頭微汗,幾乎已經(jīng)難以承受此刻大殿里的氣氛,咬牙用顫抖的聲音迅速說道:“對方提前埋伏,后來是宗師強者出手暗殺,且又用了毒,致使大司馬重傷,幾乎……好在大司馬身上帶有教主所賜的保命靈藥,終是穩(wěn)住傷勢,而對方宗師受傷逃脫,從種種跡象分析,應(yīng)該是劍修所為,但不知是出自哪門哪派,或者是自由散修……” 那人說完,本以為男子聽了會勃然大怒,但偏偏對方卻再沒有任何表示,反倒是微微垂下眼簾,不知是在考慮些什么,須臾,男子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形仿佛一座大山,令人心生窒息之感,他眼中聚起光芒,看似并不如何強烈,然而卻冷若寒霜,刺得人從心底生出涼意,他妖美之極的眼中染著一層血腥的潮紅色,嘴角浮現(xiàn)出的淺淺弧度所帶來的戾氣就仿佛一把削鐵如泥的神兵一般,能夠輕易地劈山開岳,男子雙手緩緩攏入袖內(nèi),對著下方之人說道:“……剛才你說,大司馬遭遇埋伏是在尚賀郡的一處小鎮(zhèn),可對?” 那人諾諾應(yīng)了一聲,男子靜靜看著前方,一時沒有說話,思緒卻是飛閃,而在其他人看來,他臉上沒有震驚,沒有憤怒,沒有暴躁,什么表情都沒有,看上去似乎并不受此事影響,但緊接著,大殿內(nèi)的死寂就被一道冷漠的聲音打破,男子看著殿外,有那么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既而又猛地一收一緩,恢復如常,淡淡說道:“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萬絕盟這些人……那么,傳本座法旨,并將這道旨意即刻送往大司馬處:以尚賀郡那處小鎮(zhèn)為中心,方圓五十里之內(nèi)……不,百里之內(nèi),無論男女老少,但凡有人煙之處,盡數(shù)屠滅,一個不留!” 大殿里依然一片死寂,下方肅立的眾人臉色或是冷峻或是平靜,個個都如同雕像一般,沒有人對此表示多么震驚,人們都有心理準備,沒有誰會忘記在僅僅三十多年的人生中,這個男人的手上已經(jīng)或直接或間接地染上了多少鮮血,況且這些年來,隨著戰(zhàn)爭的延續(xù),大周與萬絕盟之間已是仇深似海,根本沒有和解的余地,這是本質(zhì)上的爭端,至于千醉雪,此人乃是威名赫赫的軍神李伏波轉(zhuǎn)世,自他加入青元教,拜為大司馬之后,統(tǒng)兵在外,為青元教四方征戰(zhàn),給萬絕盟造成了很大的損失,萬絕盟方面有太多人都想要他死去,但在此刻高踞上方的那個男人看來,這就是在觸其逆鱗,以男人的地位,手中所掌握的權(quán)力和力量,都決定了他無論在任何時候在任何事情上面都已經(jīng)不會再輕易發(fā)表意見,但越是這樣,也就越意味著一旦他真正作出了決定之后,那就不會再更改,至少是很難讓他改變主意,眼下這高大的男子整個人就像是烈陽下的一尊冰雕,渾身上下都透著徹骨的寒意,殺心勃勃,而這樣在旁人眼中血腥殘酷到極點的報復,才真正符合他的性情。 男子的決定被人迅速書于紙面,而不久之后,在十數(shù)萬里之外的萬絕盟轄下的尚賀郡,滾滾而落的人頭將證明男子的意志必被徹底執(zhí)行,這時男子重新坐了下來,他伸出潔白如玉的手,微微指點了一下不遠處白玉階下的一個紫衣人,道:“瀟長老,你回去準備一下,然后動身去十九郎那里,確保他以后的安全,不可讓任何人傷他性命,順便再將本座的旨意帶給他?!?/br> 那紫衣人看起來大概最多是三十出頭的模樣,但眼神卻顯示出他實際的年紀絕對已經(jīng)不輕了,只不過大宗師的修為令他的體魄依舊還保持在顛峰狀態(tài),正是瀟刑淚,他聽了男子的話,微微欠身,表示服從,下一刻,瀟刑淚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男子見狀,微闔了雙眼,身體放松向后,靠在了寶座后背上,然后隨意一揮手,淡淡道:“……都散了罷?!?/br> 眾人退下,男子又靜靜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大殿,彼時外面春光動人,雖還不是繁花似錦之際,卻也萬物生發(fā),一派朝氣蓬勃景象,不一會兒,他來到一片精巧的建筑前,許多年輕侍女正在伺弄花木,穿花蝴蝶也似,在這些秀麗女子中間,其中一個窈窕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修眉丹唇,青絲如云,見了男子到來,臉上頓時露出歡喜之色,就放下花鋤:“小川?” 師映川微微一笑,就摸出帕子遞過去,皇皇碧鳥接過,擦了擦手,猶如湖水般的眼眸深處有星辰變幻,她注視著師映川,含笑道:“正好,我這里有剛做的點心,你先進屋嘗一嘗罷?!睅熡炒ㄐα诵?,道:“先不忙,我過來主要是問你,那些丹藥都已經(jīng)煉好了沒有?!?/br> 皇皇碧鳥點頭道:“嗯,我正要打發(fā)人去跟你說一聲,這一批的丹藥都已經(jīng)出來了,現(xiàn)在歸攏成箱,放在庫里,你隨時可以派人去取?!?/br> 數(shù)年前,桃花谷方氏便被師映川收入囊中,方氏乃是醫(yī)道世家,對師映川而言,這個家族的價值是相當大的,而方氏一來因為方梳碧的緣故,與師映川一向淵源甚深,二來適逢亂世,桃花谷已經(jīng)很難再保持中立,不得不附翼于師映川,以保得家族安穩(wěn)延續(xù)下去,皇皇碧鳥從前在斷法宗時,除了修行之外,對藥理也有涉獵,因此兩人成親之后,后來師映川便讓她掌管配制藥材以及隨軍郎中這些方面,方氏那邊就由她來調(diào)度,要知道戰(zhàn)爭時期,對藥物的需求是相當大的,皇皇碧鳥不但要借助方氏來培養(yǎng)許多隨軍郎中,還要開辟藥田等等,在這大爭之世,她身為師映川的妻子,并不是只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也必須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當下師映川就派人去清點東西,大量的藥物以及武者修行所需的丹藥就此被運往前線,師映川自己則是跟著皇皇碧鳥進了屋,品嘗妻子的手藝,享受這難得的休閑時光。 屋里沒有熏香,只在花瓶里插著幾枝早上剛折的鮮花,師映川坐在由皇皇碧鳥親手繡制的錦墊上,面對著微笑盈盈的美麗妻子,品嘗著可口的糕點,身心漸漸放松下來,皇皇碧鳥給他倒了茶,送到他手中,道:“我聽說大司馬受了傷……嚴重么?” 師映川啜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道:“沒有太大的問題,我已經(jīng)派了瀟叔父去他那里了,多了一個宗師,安全性就能大大提高,萬絕盟那些人不是吃素的,在我手里吃了虧,豈有不報復回來的道理,不得不防?!被驶时跳B輕嘆一聲,走到師映川身后,柔軟的手放在丈夫的太陽xue上,為對方輕輕按摩著,說道:“不管怎么樣,你的身體才是第一位的,我能夠幫你分擔的東西并不多,但我會盡力。” 師映川微閉了眼,感受著皇皇碧鳥手指的溫軟,以及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guān)切,他知道這個與自己青梅竹馬的女人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并且愿意為自己付出一切,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在皇皇碧鳥身上,就得到了最好的詮釋……想到這里,師映川表面上不動聲色,內(nèi)心深處卻已經(jīng)有些隱隱恍惚起來,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柔和了,道:“不用擔心,我永遠都不會倒下,我會親手打造一個強大的皇朝,開創(chuàng)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被驶时跳B含笑道:“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因為我一直都知道,我的丈夫是一個了不起的英雄?!睅熡炒ㄎ逯甘諗n成拳,在自己的大腿上捶了捶,睜眼哂道:“英雄?不,我可不是。”皇皇碧鳥笑容依舊,柔聲道:“怎么不是,在我心里,你就是的?!?/br> 師映川聞言,嘴唇微抿,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然后轉(zhuǎn)頭向后,看著皇皇碧鳥,赤色的眼中有探詢和審視之色,皇皇碧鳥被他這從未有過的古怪眼神看著,不免就有些意外,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確定上面沒有沾到什么異物之后,便道:“怎么忽然這樣看我?”師映川淡淡道:“我只是忽然想到,我們前世會不會是認識的?”皇皇碧鳥微微一怔,既而微笑如花:“你是說,就像你和大司馬那樣?” 她笑得燦爛,在師映川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臉上就多了一絲心滿意足之色,道:“其實我很愿意真的是這樣,因為這會讓我覺得很開心……如果我們前世真的認識,無論我是什么身份都無所謂,奴婢也好,敵人也罷,都是一樣,我都會高興于我們曾經(jīng)就有過那么一段緣分。” 師映川望著她純凈的笑臉,忽道:“老天對我,其實也算是不錯了,雖然讓我經(jīng)歷坎坷,但同時也讓我認識了很多值得認識的人?!被驶时跳B明媚的眼睛里倒映著男人的影子,對方的話似乎對她有所觸動,她雙手緩緩摟住了心愛之人的脖子,低聲道:“是啊,能夠認識你,是我一生當中最開心也最值得的事,我從來都沒有后悔過……從來都沒有。” …… 尚賀郡,某處小鎮(zhèn)二十里外,軍營。 天色陰沉晦晦,大雨擊打著面,沖刷著所有高矮不一的建筑,且還夾雜著冷風,一眼望去,黑色的蓑衣在大雨中連綿成片,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蓑衣下的士兵都肅然默立,無人發(fā)出聲音,高掛在木桿上的旗幟被雨打濕,自是不能再迎風招展,但上面的所繡的血蓮卻被雨水浸潤得越發(fā)鮮艷起來。 大帳中,剛剛趕到尚賀郡軍營的瀟刑淚正在喝著一碗熱湯,在這樣一個大雨磅礴的濕冷夜晚,能喝上一大碗煮得香濃酥爛的牛rou湯已經(jīng)是一種不錯的享受了,畢竟軍中條件比較簡陋,遠不能與搖光城相比,有這樣一碗熱騰騰的牛rou湯下肚,瀟刑淚已經(jīng)覺得滿意了。 大帳內(nèi)的布置很是簡潔,一看就是典型的軍人作風,中間是一張黑色的大長桌,上面是由沙子和其他東西所建造而成的地形簡貌,組成一個巨大的沙盤,其中山丘、平原、峽谷、森林等等,雖然不是非常詳細,但也基本都已大致地展現(xiàn)出來,這時厚幔掀動,一道身材修長的身影從里面緩緩走出,腳蹬一雙皂色的皮制軍靴,步履鏘然有力,如今早已名滿天下的大司馬千醉雪,終于在此刻露面。 幾乎是同一時間,瀟刑淚的目光就已經(jīng)落到了對方身上,千醉雪披著一件黑色的窄袖衣裳,烏黑油亮的頭發(fā)隨意束著,平心而論,如果僅僅就外貌而言,他的樣子與瀟刑淚記憶中的幾乎沒有多少變化,但其他方面就顯得陌生了許多,那下頷微微抬起,流露出一股發(fā)自靈魂深處的高驁,仿佛這個世間沒有人能夠讓他正視,一雙眼眸淡漠無情,臉上的神情卻那樣平靜,透露出一股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變色的氣度,令人心折不已,眉宇間更有一種殺伐鐵血之氣,那是真正的軍人才會具有,縱然是瀟刑淚這個名副其實的大宗師,居然也在瞬間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一時間瀟刑淚心中凜然,暗道不愧是曾經(jīng)有軍神之稱的人物,這等威勢,若不是那帶兵征戰(zhàn)四海、麾下鐵蹄踏遍帝國疆域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李伏波,誰還會有! 千醉雪臉上有蒼白之色,明顯是傷勢未愈的樣子,他目光與瀟刑淚相接,微微點頭道:“……方才在換藥,讓瀟長老久等了。”瀟刑淚仔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教主命我來軍中輔佐大司馬,防止有人再次出手,順便又帶了些丹藥拿給大司馬,卻不知大司馬眼下傷勢如何?” 千醉雪淡淡道:“還好,再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也就差不多了。”瀟刑淚就從懷中取出一軸素絹,遞了過去:“這是教主法旨,大司馬看看罷?!鼻ё硌┙舆^,坐在一旁的矮榻上,帳內(nèi)燈光有些昏暗,不過以宗師的目力,這樣程度的光線已經(jīng)足夠了,千醉雪打開短軸,素白的絹布上是寥寥幾行黑字,千醉雪的面孔被半遮在陰影中,使得臉上的蒼白之色變得不再明顯,片刻,他放下手中的絹布,道:“教主的意思我知道了,那么,就從今夜開始罷。” 說著,喚來一名親兵,道:“傳本帥命令,立刻召集第六軍,再配以二百重甲士,五百弓弩手,即刻動身,以尚賀郡太平鎮(zhèn)為中心,方圓百里之內(nèi),但凡有人煙之處,盡數(shù)屠滅,一個不留!”那親兵毫不猶豫地應(yīng)下,立刻領(lǐng)命而去,千醉雪看了一眼瀟刑淚放在一旁已經(jīng)喝了半碗的rou湯,道:“軍中條件簡陋,瀟長老擔待些?!睘t刑淚笑了笑,說道:“似你我這樣的習武之人,哪個不是自幼摸爬滾打才一路走到這個程度,吃苦無數(shù),又豈會在意這些吃穿用度的微末之事。” 話說到這里,瀟刑淚頓了頓,看著千醉雪冷毅卻難掩蒼白的面孔,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道:“我自問一向疼愛映川,因為他母親的緣故,我視他猶如自己的子侄甚至親子一般,但比起你,還是不如許多,你這樣為他,在我這個旁觀的外人看來,都覺得感慨?!?/br> 千醉雪聞言,看向瀟刑淚,他的眼睛黝黑深邃,內(nèi)中籠罩著淡淡滄桑,忽然間他笑了起來,以他的性情,在師映川以外的人面前是極少會笑的,他笑了一下,便語氣平和地道:“自私自利,貪生怕死,或者說保證自己的利益,是人有生而來的最大本能,不必說人,哪怕是有著些許智慧的蟲蟻鳥獸,都是如此。然而有的時候,總會有某些人或事的分量,沉重到甚至超過了自己的性命。” 說到此處,千醉雪想起曾經(jīng)自己單槍匹馬殺入皇宮的場面,那樣久遠,又分明歷歷在目,他的嘴角不禁微微翹起,這一刻,他的神情傲然無比,儼然就是當年那個面對無數(shù)高手圍攻卻直到倒下也毫不動容的男人:“為他拿到他想要的一切,為他開疆拓土,征戰(zhàn)天下,這是我對他的承諾,這是我的……道。” ☆、三百一十八、陰云驚變 ☆、三百一十八、陰云,驚變 此時此刻,千醉雪面上的神情傲然無比,他收袖在身后,淡淡說道:“為他拿到他想要的一切,為他開疆拓土,征戰(zhàn)天下,這是我對他的承諾,這是我的……道?!?/br> 這是在心中一直被堅守的東西,或許在其他人眼中意味著愚蠢甚至可笑,但對于千醉雪或者說當初的李伏波而言,卻是可以比生命還要重要許多…… 一時間瀟刑淚心中微微震動,這句話像是千醉雪隨口說出,因為他的語氣并不如何鄭重其事,但恰恰就是因為如此,瀟刑淚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與此同時,很多他本以為早就已經(jīng)遺忘的畫面開始在眼前不停變幻,那是年少時的記憶,少女在畫面中笑得風華絕代,然后這些漸漸淡化,消失,最終變成一片空白,于是就令這段往事便如同塵埃落地,再次被掩蓋,瀟刑淚心中隱隱一痛,之后他便嘆了口氣,一字一句地道:“我很羨慕你?!?/br>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但千醉雪卻聽懂了,他看了瀟刑淚一眼,沒有作聲,瀟刑淚轉(zhuǎn)過目光看向大帳外,在這樣大雨滂沱的夜晚,四下幽幽,黑暗中好象有無數(shù)猛獸在暗中潛伏,瀟刑淚低聲道:“軍中所需的一切物資,包括大量藥物,我來之前教主就已派了專人押送,沿途走水路,很快就會運到,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補充到軍隊之中的人手,都是經(jīng)過訓練的武者,精銳之師?!鼻ё硌c了點頭:“這樣再好不過。” 兩人一時再沒有什么話講,只各自坐著,千醉雪命人在自己的帥帳旁邊又支起一間大帳,不過眼下大雨傾盆,今夜看來是不能安置妥當?shù)牧?,于是瀟刑淚便暫時待在了千醉雪的帳中,兩人都是宗師之身,不像常人那樣需要很多時間來休息,因此盡管后來已經(jīng)夜深,一路趕來的瀟刑淚也沒有睡下,只安靜打坐,千醉雪則是讓人加了一盞燈,在偌大的沙盤前孜孜不倦地反復推演,漸漸的,外面雨聲變小,大帳里一片靜寂,瀟刑淚睜開眼,見千醉雪修長的身影佇立在沙盤前,薄薄的燈光盡數(shù)被他甩在身后,瀟刑淚忽然說道:“……此次大司馬遭遇伏殺,消息上說乃是劍修所為,萬劍山乃天下劍修圣地,此事背后,也許就與萬劍山有所關(guān)聯(lián)?!?/br> 夜色渾茫,雨聲漸歇,帳內(nèi)燈火明暗不定,千醉雪的背影微微挺直,沒有回頭,只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果真如此,就當是我還了宗門多年來培養(yǎng)教導的情分,自此再無瓜葛?!睘t刑淚默然,又道:“當初大司馬義無返顧地叛宗而出,莫非就沒有半點猶豫?”千醉雪平靜地道:“若我只是千醉雪,自然不會為他背叛宗門,但我既是李伏波,便又不同。” 說著,微微閉目,回想起從前種種,低聲說道:“君臣之間,或許最寶貴的不是功勞,而是互相之間有沒有情分,若沒有情分,就是伴君如伴虎,而君臣之間有情分在,才能善始善終……當年大司馬李伏波軍功赫赫,換作任何國君都要猜忌,甚至做那兔死狗烹之事,但陛下卻從未有所動作,更不曾打壓,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陛下既以國士待我,則我必以國士報陛下。” 瀟刑淚靜靜聽著,須臾,對千醉雪道:“我最近曾聽教主說過,寶相龍樹乃是當初丞相拓拔白龍轉(zhuǎn)世,只不過與你情況不同,他到現(xiàn)在還不曾恢復從前的記憶,對當年之事一無所知?!鼻ё硌┞勓?,立時微微一頓,眼中精芒乍現(xiàn),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白龍王?” 瀟刑淚點頭道:“的確如此?!鼻ё硌┭凵裼纳?,似乎想到了一些久遠的事情,半晌,他微微咳嗽了幾下,蒼白的臉上也由此泛起一抹潮紅,道:“原來是他……到如今,白龍王也已經(jīng)現(xiàn)世,時值亂世,這些人紛紛出現(xiàn),也不知是福是禍?!?/br> 說著,腦海中不覺浮現(xiàn)出一張清俊如畫的冷漠面孔,額間一點殷紅如血,千醉雪黝黑的雙眼情不自禁地微瞇,不知想到了什么,只低聲喃喃道:“唐王……” …… 春日里細雨綿綿,如絲如霧,詩意盎然,正是踏春游湖的好時節(jié),水上輕舟畫舫無數(shù),大多是一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結(jié)伴而游,湖水倒映春光,幾欲迷離。 一條畫舫中,身材高大的男子神色平靜地盤膝而坐,露在衣物外面的皮膚表面布滿了青色紋路,男子一動不動,雙目微閉,猶如老僧入定一般,兩手自然分開放在膝上,胸口并無明顯起伏,仿佛沒有呼吸一般,過得很久,才看到那胸口微微動了一下,氣息之悠長可見一斑,隨著他的呼吸,肌膚間不停地涌出一道道的青紋,逐漸就將原本雪白的肌膚侵占得風雨不透,男子身周有七柄顏色不一的短劍正仿佛活物一般,圍繞著男子的身體上下飛舞不定,劍上光芒不時閃動,似漫天星光散落,無所不至,仿佛劍與人之間有著某種神秘的聯(lián)系,遙遙呼應(yīng)。 正值這時,有人掀簾進來,七柄正在飛旋的短劍立刻停下,既而瞬間就齊齊飛入了男子寬大的衣袖中,就仿佛一群不喜歡見到外人的孤僻孩童一般,與此同時,男子臉上的青紋也頓時不見了蹤影,皮膚重新露出了雪白無瑕的本來面目。 掀簾進到室內(nèi)的晏勾辰看了一眼男子的衣袖,方才劍氣雖隱而不發(fā),但在七劍鉆入男子袖中的前一刻,晏勾辰還是感覺到了那股凌厲無匹的威勢,他面上流露出一絲羨慕之色,嘆道:“你這北斗七劍與你心意相通,宛若活物一般,如臂使指,遠不是一般神兵利器可比,只怕天下再找不到可以與其相提并論的神兵,我曾經(jīng)在古籍上見過記載,說這北斗七劍的打造原料乃是從天外隕石之中提煉而出,后來又耗費諸多人力物力,才最終有這一套神劍出世?!?/br> 師映川聞言睜開眼,依舊坐著不動,卻長長吐出一口青色的霧氣,臉上瞬間青白兩色交替浮現(xiàn),色彩熠熠,道:“若是其他物件的話,任憑多么珍貴稀有,我也不吝于送你,但這北斗七劍乃是我隨身之物,以精血喂養(yǎng),心神相通,萬不能送與旁人,況且即使給了你,你也拿著無用,除我之外,任何人對這北斗七劍都是驅(qū)使不得?!?/br> 晏勾辰笑道:“我不過是羨慕你這寶貝而已,豈有奪人所愛的意思?只希望能在哪里發(fā)現(xiàn)上好的材料,也好讓我打造一柄屬于自己的神兵?!睅熡炒ㄆ鹕淼溃骸斑@種事可遇而不可求,不必太執(zhí)著于此?!闭f著,目光在晏勾辰身上一掃,感應(yīng)到對方那蓬勃的rou身活力以及強大的氣血流轉(zhuǎn),眼中不覺微微閃過精芒,說道:“不得不說,你進步很快……看來你倒是個天生就該習武的坯子,若不是從前礙于資質(zhì)所限,只怕你現(xiàn)在早已是半步宗師的修為了?!?/br> 晏勾辰嘆道:“雖是這樣說,但我也已經(jīng)覺得滿足了,能夠得到殘損的凝華芝脫胎換骨,這才有了眼下的修為,雖然這輩子晉升大宗師的可能性很小,但畢竟比起從前已經(jīng)好上太多了?!睅熡炒ㄆつw玉白,表面依稀流動著某種奇妙的光澤,他深深看了晏勾辰一眼,既而面色平和地道:“難得今日出來散心,這些話題就不必說了?!标坦闯捷p輕一哂,刷地一下展開手中的一把象牙骨折扇,笑道:“不錯,今日只談風月,不談那些瑣碎之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