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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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樣的嘲諷,一向喜怒不定的紀妖師卻是出人意料地并沒有發(fā)作,他面無表情地坐在蛇頭上,眼中閃動著幽深無盡的冷光,以嘲笑的口吻道:“不錯,正如你所說,我倒是惺惺作態(tài)了……”晏勾辰笑得溫煦平和,改顏說著:“山主也不必這樣想,畢竟普通人的想法與決定往往會受到情感的影響,但是有些人則不然,那是非常之人,這樣人的行為,最終的選擇,又怎么能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樣,被情感所任意左右呢?勢必追求的是以實現(xiàn)目的為第一位,那些會被情感干擾內(nèi)心,影響自己作出正確的選擇,這是普通人才會做的事,山主這樣的人,不該犯這種錯誤?!?/br> “無論你怎么說,替我開脫,哪怕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我這個做老子的與你勾結(jié),算計自己兒子的事實。”紀妖師這時似已恢復(fù)了平日里的狀態(tài),懶洋洋地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只小瓶,倒出藥丸吞下,這才淡淡道:“不過,縱然如此,但為了那個人,說不得,我也只能如此行事了?!?/br> 晏勾辰微笑著,不動聲色地捧了一句:“山主是性情中人?!奔o妖師嘿嘿冷笑,一只手重重拍著額頭,嗤道:“什么狗屁的性情中人,不過是個自私自利的人罷了!為了一個男人,可以置祖宗基業(yè)于不顧,可以陷兒孫于不義,與敵對一方私下勾結(jié),算計自己的兒子……幸好我不是做皇帝的人,不然的話,那可真是好一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 晏勾辰呵呵一笑,他既然目的已經(jīng)達到,當下自然就好言說著:“何必妄自菲薄,山主是少見的癡情人,朕也是佩服的,即便如此行事,說到底也不過是情難自已罷了,依朕看來,若非那人橫刀奪愛,山主與連江樓相處日久,到后來只怕終能贏得青睞,連江樓縱然當初是個清修寡欲之人,但面對山主這樣有情有義,癡心成狂的倜儻男子,只要工夫下到了,早晚也要歸心。” 353三百五十三、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面對山主這樣有情有義,癡心成狂的倜儻男子,只要工夫下到了,早晚也要歸心?!标坦闯胶φf著,他面似冠玉,唇上修剪整齊的黑色髭須使他看起來老成持重,有著讓人信服的穩(wěn)重之感,這時眼中精光幽幽,明明放在別人身上就是充滿算計的眼神,但放在他那里,就變得讓人有一種精明可靠的感覺,不過紀妖師眼下卻是仿佛有些意興闌珊之態(tài),再加上此時身上傷勢不輕,就似乎有了幾分倦色,身上也隱隱散發(fā)出一絲壓抑的氣息,他閉上眼,冷冷一笑,露出一痕森白的牙齒,整個人是一副從容到百無聊賴地步的模樣,擺了擺手,似乎十分無謂地道:“到底怎么樣,你我心里都有數(shù),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意思,到時候自然見真章?!?/br> 晏勾辰笑容不改,一雙眼睛在紀妖師身上一掃,就溫言說道:“如此,山主且先療傷罷,朕稍后再與山主詳談?!彼哉勯g并未再對紀妖師用上攻心之術(shù),縱使他善于玩弄人心,但運用得再精妙的攻心之術(shù),在紀妖師這樣的人面前,卻是必須謹慎,一旦稍有不好,就會惹來厭憎抗拒之心,反而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若不然,晏勾辰也不會只是這樣點到即止。 巨大的青蛇緩緩盤起,頭顱低垂,讓紀妖師可以坐得更平穩(wěn)一些,紀妖師看了晏勾辰一眼,倒并不擔心對方趁自己受傷之際做些什么,他早在之前第一次與晏勾辰私下接觸的時候就看出晏勾辰已經(jīng)成為了宗師,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原本決無可能晉升大宗師的晏勾辰竟然跨出了這一步,不過兩人既然已經(jīng)達成一致,對方就沒有任何理由對自己不利,一時間紀妖師坐在蛇頭上,就閉目調(diào)息,晏勾辰站在不遠處,并沒有靠近,保持著一個并無威脅的距離,月色下,他看著紀妖師,雖然師映川的相貌并不怎么像這個生父,但畢竟是父子,從紀妖師的眉目唇鼻間還是能夠依稀捕捉到一絲師映川的影子,晏勾辰看著,心中有些連他自己也辨別不清的微妙情緒在潺潺流淌,于是不知道出于一種什么樣的心理,忽然就道:“雖然朕如今與山主達成協(xié)議,作為朕的立場,其實有些話不該與山主說,不過,朕還是有些不理解,所以,也就說了罷……實話說,朕若是山主,決不會與敵方互通,要知道日后一旦那人有失,偌大基業(yè)立刻就是風吹云散,山主為了區(qū)區(qū)一介男子,不惜自毀千秋大業(yè),甚至賠上獨子,這……” 晏勾辰頓一頓,有了緩沖,以便讓自己的語氣不至于令人反感,他淡淡含笑,繼續(xù)道:“山主不是那等愚夫蠢婦,自然很清楚情愛之事不是永恒的,終究還是躲不過時光的沖刷,更逃不開命運的無常,再如何情深似海,總有一日也會淡薄,如此,只為了一個有可能永遠不會對自己鐘情的男子……呵呵,當然,時間長了,在山主的曲意逢迎之下,對方很可能漸漸改變心思,回心轉(zhuǎn)意,與山主雙宿雙飛,但即便如此,就付出這樣的代價,朕只能說一聲佩服?!?/br> 驀然間,紀妖師眼皮一動,緊接著就微微睜開眼,深深的瞳孔之中似有火花倏忽閃過,精光四射,他聽著晏勾辰這番話,目光冷漠,毫無波瀾,知道以雙方此時的立場來看,這已經(jīng)算得上是肺腑之言了,因此狹長的兩只眼眸中不由得泛起一絲莫名之色,那眼珠似乎不像黑色,反而給人一種灰沉沉的錯覺,反射出沉重的壓抑感,紀妖師目光在晏勾辰臉上輕描淡寫地一掠,就嘿然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紀妖師愚蠢透頂?沒錯,我承認我精明一世,但偏偏有時候卻的確蠢得像頭豬,做出了一個但凡還有一絲智力的人就絕對不會做的愚蠢選擇,但那又怎么樣,我紀妖師平生恣意妄為慣了,從來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怎么想,既然我想做,所以就去做,就是這么簡單,就是因為我覺得連江樓值得我這么做,所以,我寧可付出一切。” 其實不是不負有罪惡感的,然而,無數(shù)次的猶豫矛盾,這樣掙扎,是絕望中想要拼命找到希望的努力,如此的妄想中透出nongnong的歇斯底里,因為渴望得太久了,所以寧可徹底瘋狂! 說話間,紀妖師特有的低沉笑聲貫`穿始終,他看了一眼晏勾辰,從見面到現(xiàn)在,漠然的臉上第一次了有了最真實的情緒顯現(xiàn)出來,那種情緒體現(xiàn)在他的臉上,就變成一層異樣的表情,看起來很難形容,非常微妙,也非常怪異,說到底,以紀妖師的精明老辣,又豈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究竟選擇了一條在其他人眼中多么不可思議的道路?然而這世間之事就是這樣從來沒有道理可言,這無關(guān)力量,無關(guān)權(quán)勢,甚至無關(guān)聰明或者愚蠢,只要還是人,就必然會受到情感的影響乃至支配,區(qū)別僅僅只是程度大小罷了,有的人可以近乎完全屏蔽這樣的影響,不為所動,但是有的人卻會在某件事上由此而做出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選擇,紀妖師就屬于后者,此時他嘴角那似有若無的笑意當中所流露出的是一種語言無法描述的東西,不知怎的,晏勾辰看著,就有些心頭不平靜,哪知這時紀妖師卻又突然古怪一笑,俊美妖異的面容上隱隱有幾分嘲色,或者說,是篤定之色?只見他眉弓微挑,轉(zhuǎn)眼又恢復(fù)成平日里的不羈桀驁之態(tài),對著晏勾辰似笑非笑地說道:“其實,你又何嘗真的像你所表露出來的那樣理智?若是日后我那兒子真的落入你手中,我敢說至少有七成的把握,你不會傷他性命,因為你也一樣愚蠢,不比我強上多少!” 自從青元教與大周當初徹底撕破了臉,正式開啟兩大勢力之間的相爭之路,師映川與晏勾辰彼此之間就再也沒有了絲毫的余地,因為哪一方都是負擔著億萬人的身家性命前程,又怎能留手,怎敢留手?但此時晏勾辰聽了這番話,眼皮卻是幾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不過這瞬間的心緒波動很快就平息下去,就笑道:“這些暫且不提,朕還有許多事要與山主詳細商談?!?/br> 紀妖師道:“也罷。”忽又哂道:“說起來,我這個當?shù)?,自幼不曾撫養(yǎng)過他,也沒有教導(dǎo)過,對他這個兒子幾乎沒有盡過什么責任,到現(xiàn)在,反而與他的對頭私下授受,謀算于他,這也算是我對不起他了?!闭f到這里,紀妖師微微自嘲一笑,臉上神情前所未有地復(fù)雜起來。 …… 將將入冬時節(jié),外面已是寒風凜冽,偌大的浴室中卻是滿滿的溫暖濕熱一片,白茫茫的輕軟霧氣蒸騰四溢,配著周圍金玉雕砌、珠璧堆壘的奢侈場景,猶如仙境一般,令人迷醉其中。 池中水流乃是一股天然溫泉引入,微微散發(fā)著一絲硫磺氣息,整個浴室內(nèi)焚著大把的香料,混合著白色水霧,分不清究竟身在何地,由于是活水,因此始終能夠保持著絕對干凈,池水清澈如一抹月色,水波柔軟晃動,將池底雕刻著的精美圖案帶動得仿佛活了過來,池內(nèi)的水溫正好,不會太燙也不至于溫吞,置身其中,很容易就讓人暫時忘卻了一切,徹底放松下來。 溫泉淺處,此時全身不著寸縷的連江樓正伏身在一尊半臥的玉龍上,微閉雙眼,任蒸氣熱騰騰地包圍著全身,將肌膚表面催出細密的汗珠,不斷滾落下去,熱水將將漫過大半的玉龍,卻碰不到他的肌膚,這時一具同樣未著寸縷的雪白身體緩慢地移動過來,帶起微小的撥水聲,師映川走過來,一手扶在青色的玉龍上,以欣賞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男子,連江樓的皮膚是光滑如緞般的細膩,微泛著魅惑的色彩,身材更是極好的,健美而高大,不見絲毫贅rou,尤其是此時袒露在外的背部線條亦是漂亮之極,流暢得幾乎沒有瑕疵,就連下半身都是完美的弧度,一層晶瑩細密的小水珠布滿表面,不知道是水還是汗,不時有一些就順著起伏的曲線滑落下去,畫面極具煽動力,引得人恨不得伸出舌頭舔上去,細細品嘗一番才好,師映川盯著眼前那結(jié)實的身體,上面的水珠沿著皮膚表面蜿蜒而下,畫面實在引人遐想,所造成的視覺沖擊力往往比故意擺出誘惑姿態(tài)更加強烈,讓人迷醉,明明是極陽剛的雄健身軀,此時卻莫名地給人一種無限風情之感,師映川見了,眼神之中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貪婪顏色來。 眼下師映川烏黑的眸子微微變得深沉,心底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他目不轉(zhuǎn)睛地審視著眼前不著寸縷的男人,慢騰騰地伸手去摸那緊實筆挺的腰身,那里的肌rou結(jié)實而緊繃,手感極佳,而在男子寬闊的脊背上,一朵血蓮栩栩如生,是永遠也無法消除的痕跡,是他曾經(jīng)給予他的痛與罰……師映川舔了舔嘴唇,說起來連江樓已經(jīng)有一段時日沒讓他碰過了,現(xiàn)在美味當前,自制力一向驚人的師映川就有點把持不住的征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男人的身體究竟有多么美妙,如此火熱,有力,結(jié)實,一旦漸漸進入狀態(tài),更是讓人忍不住發(fā)狂,因此比起被對方擁抱,師映川更喜歡將對方壓在身下,盡情征服著這具成熟的男體,與其共赴巫山。 兩只柔軟滑膩之極的小手在腰間輕緩流連,像是用羽毛調(diào)皮地搔著肌膚表面,很有些癢,連江樓緩緩睜開眼來,一頭濃密烏黑的長發(fā)披散著,一部分垂蕩在水中,另一部分則是被水打濕了沾在身上,這副模樣讓他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性`感,滿滿煥發(fā)著雄性之美,而連江樓自己卻似乎渾然不知自身有著足以令面前的絕色麗人失控的誘`惑力,只用修長的手指親密地揉了揉對方**的長發(fā),嗓音之中帶出一絲幾不可察的慵懶,道:“……可是要我?guī)湍阆丛???/br> 連江樓的容貌是極出色的,不過臉部線條也極是硬朗,一雙眼睛更是寒星一般,明顯能夠看出他意志堅定的特點,只不過在眼下,這一切卻都柔化下來,使得他看起來只是一個沉浸于愛河之中的普通男人而已,沒有了絲毫犀利,五指輕柔地梳理著師映川濕漉漉的長發(fā),此時池水中,師映川目光幽柔地看著男子,嘴角微勾,就貼近了愛人,附耳膩聲說道:“洗澡就先算了,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適合我們來做,比如江樓你先張開腿,讓我痛痛快快地cao上兩回罷,怎么樣?” 師映川以絕美脫俗的面容說著市井中人都少有的下流粗俗的話語,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反感,而連江樓現(xiàn)在也早習慣了他不時的露骨言談,兩人夫妻多年,沒有什么難不難堪的說法,但此時的連江樓卻顯然沒有打算滿足愛侶求歡的意思,劍眉微皺道:“……不行。” 聽到對方明顯意愿很堅定的語氣,師映川頓時咧了咧嘴,順手‘啪’地一巴掌就打在男人結(jié)實的腰部,嘖嘖道:“怎么這般不爽快,從前不是一直很順著我,任我作威作福的么,什么花樣都是肯的,現(xiàn)在倒拿捏起來了,不肯讓我高興高興,真是夠小氣的?!边B江樓不允道:“你如今既有身孕,豈能再肆意妄為,待你生產(chǎn)之后,自然萬事隨你的心意,我說到做到?!?/br> 師映川聞言,就低頭摸了摸自己基本上還是平坦著的小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眉宇間盡顯恣意,道:“這才剛有不久,連顯懷都還得再等些時日,打什么緊?你也太過分小心了些?!?/br> 如此說著,師映川便貼了上去,以嫩紅的舌尖迷戀地描繪著連江樓寬闊的肩頭,但不管他好說歹說,連江樓只是不應(yīng),只靜靜看著他,目光澄澈安然,不應(yīng)和,也不多說什么,雖然讓師映川摟抱親吻撫摩等等都沒有問題,但若是對方想要再進一步,就會被連江樓阻止,而師映川終究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動用武力,跟愛侶比劃一番,否則那也太可笑了些,于是在幾番試探無果之后,師映川只好忿忿地道:“罷了,既是你不肯,我自己忍著就是了,沒什么大不了的?!闭f著,身子沉進水中,一頭黑發(fā)隨水飄蕩,胳膊一動就要游走,連江樓眼疾手快,從玉龍上面跨了下來,一把撈住愛侶雪白的身子,有些無奈地道:“……你又在賭氣?!?/br> “哪有,我可沒有賭氣,只不過是想眼不見為凈而已,既然不讓碰,那我就索性不瞧見你,自然也就不再去想那檔子事了,難道我做的不對?”師映川一副懶懶的模樣,有氣無力地說著,嘴角微微咧開,似笑非笑,就欲擺脫連江樓的鉗制,清澈的眼神卻故意無辜著,就像是未識世事的稚嫩少年,與這副臉蛋和身體完全配套,散發(fā)著強烈的吸引力,輕易就能勾起人的肆虐之心,不過連江樓卻是完全不為所動,一把捉住他的手,將他抱到淺水處,取了澡巾與香胰等物,哄道:“別鬧,我先幫你洗澡?!?/br> 師映川嘴里嘟囔幾句,臉上神情悻悻不已,但終究還是老實起來,沒有再sao動,一時連江樓細心幫他洗了身子和頭發(fā),又替他按摩,手指精確地在腰間幾處xue位上捏壓,真氣也隨之透入,一面問道:“力道可還合適?”師映川瞇著眼,只覺一道道暖氣透體,很是舒服,便享受地微仰著脖子,輕嘆道:“嗯……挺舒服的……” 見愛侶享受,連江樓眼中就流露出一絲笑意,手上的動作也越發(fā)認真起來,按摩的位置也由腰間逐漸擴散到其他部位,不過在游移到胸膛時,連江樓的目光就在師映川雪白的胸脯上停住了,他低頭在上面吻了一下,用很認真的語氣道:“再過幾個月,這里可會變大?”師映川疑惑道:“為什么要變大?”連江樓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難道沒有乳汁來喂養(yǎng)孩子?” 師映川聽了這天真到了簡直可愛程度的話,頓時哈哈失笑,道:“怎么可能?又不是女人……侍人雖然能生育,但其他都與普通男人一樣,哪里有什么奶水?你這個笨蛋?!边B江樓聞言,就明顯松了口氣:“那就好?!睅熡炒此谎郏行┧菩Ψ切Γ骸霸趺?,怕我變得不男不女?”連江樓奇怪地看著師映川,伸手就在那雪白的額頭上彈了個爆栗:“胡說什么,不過是怕你還需要哺乳而已,聽說嬰孩每日須吃多次奶水,夜里也不得安寧,你若要哺乳,豈非辛苦得緊。”師映川笑著舉手告饒:“好了好了,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錯了?!?/br> 兩人說笑著,一時沐浴過,換上干凈衣物,雙雙回到寢宮,師映川稍作休息之后,就去書房處理一些公文,待他忙完這些,還有幾件關(guān)于天涯海閣的事情要與妻子皇皇碧鳥商量,當下便前往皇皇碧鳥的住處,這幾年連江樓的占有欲越發(fā)強烈,師映川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在皇皇碧鳥那里過夜了,尤其懷孕以來,偶爾去皇皇碧鳥的住處走一走,都要看連江樓的臉色,使得師映川幾乎是只有在有事相商的情況下,才會去見對方,師映川無奈之余,雖然對連江樓的強烈占有欲略有微詞,但二人情意甚篤,因此師映川也只有調(diào)侃自己是懼內(nèi)之人罷了。 皇皇碧鳥眼下正在練功,師映川被侍女請進內(nèi)室,就有人連忙去通報,不多時,只見簾子一動,一只白玉般的纖手輕輕掀起厚厚的錦簾,接著就走進來一個窈窕的身影,眉目如畫,形容極美,穿一身剪裁合體的裙裝,云髻高挽,不類凡俗,比起當年少女時代的青澀,如今的她在舉手投足之間,已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且因為一連撫養(yǎng)過幾個孩子的緣故,使得眉宇間也透出絲絲溫柔和煦,讓人只覺得一份柔和的母性氣息撲面而來,與從前少女時期的天真嬌憨、青年時期的敏感多思都已經(jīng)頗為不同,但一雙黑色眸子卻仍然瑩潤清澈,宛如當年初見時,師映川看著,心中暗暗輕嘆一聲,目光中有著回憶之色,就道:“……你今天很漂亮。” 皇皇碧鳥聞言一笑,若論姿容,她雖未必算是傾國之美,卻也是罕有的麗色,自從十幾歲開始,就有許多年輕男子愛慕,贊美討好之語更是聽了不知多少,但丈夫的一句夸贊,自然與其他人不同,就走過去,拉住師映川的手,柔聲道:“你已經(jīng)好幾天沒來了,一會兒留下來吃頓飯罷。”師映川被她緊握住了手,感受著那掌心的柔滑,心中不由得微暖,心有所動,就道:“好?!被驶时跳B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伸出手輕輕為師映川掖好了耳邊一縷微亂的鬢發(fā),眼波流轉(zhuǎn)間,皓腕潔白,體香淡淡,就讓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越發(fā)溫馨,師映川看著她秀麗姿容,想到無數(shù)個夜晚她要獨守空房,心頭不禁有些愧疚,就道:“……碧鳥,這些日子沒來看你,都是我不好?!?/br> 皇皇碧鳥聽了,只輕輕搖頭,并不應(yīng)聲,目光微閃盈盈,看著面前的少年,當年她嫁與師映川,終于遂了多年的心愿,雖然知道丈夫真正所愛之人不是自己,如此,不能說沒有遺憾與不甘,但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長了,也就漸漸情愛擴展開去,彼此已是親人,兼有夫妻之情,只要這樣一直在一起,其他的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一時間皇皇碧鳥被這種情緒圍繞,輕嘆口氣,微垂下眼睛,睫毛掩去眼中淡淡惆悵……映川,其實我對你的感情,一點也不比他少呢。 夫妻二人相對而坐,商議著天涯海閣之事,皇皇碧鳥掌握天涯海閣多年,早已磨練得手腕圓熟,對閣內(nèi)大小事務(wù)精透于心,是師映川的得力臂膀,當下兩人細細談著,晚間師映川又在這里用了飯,直到月上梢頭,師映川才由皇皇碧鳥親自送出垂花門外,回自己的寢宮去了。 彼時月色清亮,師映川踏著如水月光一路返回寢宮,到了地方,見里面燈火通明,就走近了,卻遠遠看見廊間朱柱旁站著一個高大身影,身上穿著一件寬袍,如瀑黑發(fā)只用一根玉簪固住,容色略顯淡漠,檐下掛著的琉璃燈散發(fā)著光和熱,穩(wěn)定而舒展,淡黃燈光涂在臉上,令那肌膚仿佛帶上了一絲紅暈,師映川見此情景,剎那間斗轉(zhuǎn)星移,只覺得那樣熟悉,那樣熟悉,當年自己年幼時,男人也是這樣曾經(jīng)等過自己,再往前,那是寧天諭時,偶爾因為朝中議事而回來得晚了,趙青主也是這樣孤零零地在燈光下等待著,此情此景,恍若初見,恍若再見,一時間師映川喉頭微動,卻是心中百味交集,說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壓下這種微微波動的情緒,面上一如既往,只快步走近,拾階而上,說道:“怎么在這風口上等著?!?/br> 連江樓仔細打量了師映川幾眼,這才道:“你身懷有孕,這么久還沒回來,我不放心。”師映川聽了,就笑著嘆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呀,也太小心了些?!痹掚m如此,終究心下微微感動,就一把執(zhí)了連江樓的手,往里面走,一時兩人進到暖閣,師映川隨口問道:“吃了飯沒有?”事實上以他的修為,只要他想,很容易就能夠分辨出連江樓身上殘留的最細微的味道,從而判斷出對方是否吃過什么,不僅僅是他,很多武者隨著修為的加深,五感六識方面的能力都會被大大加強,而修為到了師映川這個層次,只要將注意力集中,略施手段,就能聽到最微小的聲音,甚至能感知到空氣最細微的流動,聞到最淡薄的氣味,看到最細小的東西,五感六識都被提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只不過這種狀態(tài)不可能一直全天保持著,這倒不是說沒有這個能力來一直維持住,而是因為五感六識如果太敏銳了的話,人是受不了的,試想,周圍一切的聲音,一切的氣味,一切能夠感覺到的東西等等,全部都被感知,巨量的信息不斷地被大腦自動收集,時間一長,只怕人就快要發(fā)瘋了,因此除了在戰(zhàn)斗或者身處危險境地之際,平日里不到需要的時候,沒人會一直保持這種狀態(tài),師映川自然也不會例外。 連江樓淡淡道:“已經(jīng)吃過了?!彪S即目光在師映川的唇上一掠,就道:“你吃過了?”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師映川卻忽然就有些莫名地心虛,他掩飾性地咳了一聲,盡量顯得自然地道:“在碧鳥那里吃了一些……”剛說完,就覷著連江樓臉色,干笑著解釋:“好容易去一趟,有些重要公事要與她商談……正好也到了晚飯時辰,總不好一說完就走……” 連江樓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說道:“我并沒有不讓你去?!闭f罷,就指了指桌上放著的一封信:“剛從承恩宗送來的?!睅熡炒犃耍瓦^去拿了信拆開,從中取出信紙,這是師傾涯的親筆信,信上先是感謝師映川這個做父親的處處為自己著想,然后便委婉但又足夠明確地表達了自己暫時不想娶親成家的意愿,言辭非常懇切,而同時也有著絲毫不肯讓步的堅定,師映川看完之后,面色微有復(fù)雜,嘆了一聲,道:“這孩子……”連江樓看他神情感慨地說著,便眉梢微微挑動了一下,就道:“怎么?!睅熡炒ㄔ谶B江樓面前沒什么不能說的,就嘆道:“前時我讓人送去的那些畫像,傾涯那孩子在信上說自己已經(jīng)看過了,但他只說不想成家,請我以后也不必在這方面為他cao心了。”連江樓并不意外,只對師映川道:“他早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就由他去罷。” 師映川雙眉緩緩挑起,深深地吸了口氣,但最終唏噓一陣,也就罷了,一時他默然了一會兒,伸手輕輕取下桌上花瓶里插著的一朵紅花,放在鼻端下方,慢慢嗅著那清新幽雅的香氣,看他的動作,似是在借此梳理著情緒,連江樓掃了一眼,也就不理會了,走到窗前那一排花盆前,拿起竹剪擦了擦,就熟練地開始修剪著花枝,師映川這時已經(jīng)面色恢復(fù)平靜,見狀,就來到連江樓身旁,輕聲道:“怎么,還在為我去碧鳥那里不高興?” 連江樓置若罔聞,只留意自己手上的動作,他總是給人一種任何情況下都會不慌不忙的從容感覺,仿佛對一切都不太在意,師映川見這做派,無奈地以手拍了拍額頭,郁悶道:“我就知道……”他從身后摟住連江樓的腰,將臉蛋貼在對方的背上,嘆道:“好了,別賭氣不高興了,是我錯了好不好?我不該這么晚回來?!?/br> 連江樓淡淡道:“你沒有錯,我也沒有生氣?!睅熡炒o奈,只好用出殺手锏,一邊蹭著連江樓寬厚的脊背,一邊可憐兮兮地道:“好哥哥,是我不對,你別不理我了,你看看我啊,我多可憐……”他這樣厚著臉皮撒癡賣乖,饒是連江樓有心不搭理他,但在這樣的攻勢下,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回過身在師映川的額頭上敲了一記,無奈道:“你都什么年紀了,還學(xué)小孩子撒嬌?!睅熡炒ǖ靡庋笱蟮乇ё∧凶樱荒樻倚Γ骸澳怯衷趺礃?,只要你吃這一套就行。” 夫妻二人相視片刻,就都笑了起來,這些年過去,一起平平淡淡地一路攜手走來,沒有什么風雨波折,也不曾有過轟轟烈烈,但就是這樣在平淡如水的日常相處當中,感情仿佛釀出的酒,時間越長便越發(fā)香醇,一時連江樓低下頭,吻了吻師映川的嘴唇,一切都盡在不言中,當下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各自打坐,互不相擾,一時到了深夜,室中安靜一片,唯有燭光舒展,暖融融地照亮房間,恰在這時,卻有腳步聲匆匆響起,一個聲音在外道:“……君上,有急事稟報!”師映川微睜開眼,有些不耐煩,道:“什么事?”那人顫聲道:“大夫人……只怕是不成了!”師映川頓時一凜,命那人進來,問道:“到底怎么回事,給本座說清楚了!”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緊張道:“聽大夫人身邊的侍女說,似乎是練功不當,損了心脈……大夫人請君上移步,見上一面?!睅熡炒勓?,臉上有些落寞之色,道:“這樣……”他起身看了一眼連江樓,道:“我去去就回?!边B江樓睜開眼,并沒有不快之色,只道:“你去罷?!睅熡炒c了點頭,穿上外衣,就讓那人去通知皇皇碧鳥和師靈修,自己則前往花淺眉的住處。 花淺眉所住的地方富麗堂皇,環(huán)境更是清雅,只不過卻隱隱透著蕭索之氣,再無當年氣象萬千的光景,自從當初將其囚禁,這么多年來,師映川還是第一次踏足這里,一時由侍女引著來到一處暖閣,室內(nèi)燈光明亮,花淺眉躺在床上,仍然還是當年模樣,麗色未衰,沒有什么明顯的改變,但臉色卻是微微透著青白,她見了師映川,頓時目光凝凝,嘴唇微動,似有許多話要說,但最終也沒有說什么,只幽幽嘆道:“這么多年不見,君上還是老樣子啊……” 師映川慢慢走到床前,一言不發(fā),只伸手按在花淺眉的胸口,片刻,才收回手,確認對方已是心脈盡斷,只因為武道強者的生命力足夠強悍,才維持著一時半刻尚不得死,花淺眉這時看著他,嘴角微翹,道:“我這也是自作自受,想要強行突破,以此作為擺脫現(xiàn)有困境的憑借,甚至可以與兒子靈修團聚,只可惜,再怎么存了一絲僥幸之心,到頭來還是失敗了……” 師映川默然,終究做過多年夫妻,要說沒有絲毫感情在其中,那是自欺欺人,眼下見花淺眉這樣光景,心中難免有些百感交集,說著:“我已命人去通知碧鳥,讓她與靈修立刻過來?!?/br> 花淺眉望著他,輕輕點頭表示感謝,就含笑道:“爺表面上最是無情,其實卻是個心軟之人,當年是我做出對不起爺之事,卻還能夠保全性命,爺縱然不曾愛過我,但也顧及著夫妻情分,我是知足了,便是死了,我也念著爺?shù)暮?。?/br> 師映川看著這瀕死的女子,語氣平緩道:“你放心,靈修不會知道這些事,他永遠都是我的兒子,沒有人能夠欺侮他,看不起他。”對此,花淺眉并不意外,笑著點頭:“我知道的……其實當初之所以選擇左優(yōu)曇,除了爺所說的那些原因之外,還有一個,便是我知道爺與左優(yōu)曇之間感情非比尋常,即便日后萬一得知真相,爺也會看在左優(yōu)曇的面上,善待靈修?!?/br> 說話間,皇皇碧鳥與師靈修也已經(jīng)接到消息,雙雙趕了過來,當年花淺眉被軟禁時,師靈修還年幼不大知事,又經(jīng)過這么多年,對自己這個生母的印象早已差不多都消失了,但此時見到床上的美麗女人,終究還是有著血脈感應(yīng),慢慢走上前去,花淺眉見到兒子,雖然已經(jīng)長大,不再是小時候的幼童模樣,但那眉眼之間,分明有著自己的影子,做母親的,如何能認不出來?當下花淺眉眼眶微紅,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動著,眼淚聚在眼角,喚道:“修兒……” 當年師映川對外只說花淺眉練功導(dǎo)致自身重傷受損,抱病在床,需要長年靜養(yǎng),不能理事,也不讓任何人見她,就連其子師靈修也不例外,雖然師靈修漸漸長大之后,明白這其中必有什么緣故,但自從有一次追問過師映川卻被重重責罰之后,師靈修便不敢再問父親這個問題,而且他知道父親的性子,推測生母必是犯了極大的錯處,才導(dǎo)致如此,再加上他對生母花淺眉沒有多少印象,養(yǎng)母皇皇碧鳥又待他十分愛惜,因此也就漸漸淡了心思,但此時見了花淺眉,到底是母子天性,一時間就心亂如麻,便握住花淺眉抬起的手,艱澀道:“母、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