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簡云裳瞇著眼,忍著痛,感受著他掌心貼在背上的溫度,沉默。 “酒店的房間我定好了,明天一早我送你過去?!笔Y牧塵見她沒搭腔,心里忽然有些不落忍:“回頭我跟云容講下,就說你回蔣家大宅陪我媽去了?!?/br> nongnong的暖流瞬間激蕩心底,簡云裳一開口,說的卻是:“不必了,這點小傷死不了人?!?/br> 寂靜中,覆在背上的干燥掌心倏然移位,輕柔的落到舊傷的疤痕上,那么輕卻又那么的沉。 簡云裳心尖發(fā)顫,只好瞇緊了雙眼,分心想別的,可惜收效甚微。 他的掌心很厚,帶著一層薄薄的繭子,溫柔而克制的摩挲著,讓她感覺不到一絲的情欲之色。偏偏身上卻如過了電,酥酥麻麻的顫入心底深處。 “咳咳……”輕咳一聲,她紅著臉小聲嘀咕:“上完藥,你回客房睡吧。” 蔣牧塵心頭一滯,劍眉微蹙的啞著嗓子笑出聲:“不?!?/br> 簡云裳不在說話,瞇著眼神經(jīng)緊繃的趴好。 困意很快襲來,不一會就呼吸平穩(wěn)的睡了過去。 蔣牧塵戀戀不舍的幫她蓋上薄被,眉頭狠狠一皺,起身出了臥室。 來到院外,他摸出手機撥了個號,陰測測的嗓音,利刃一般刮過昏暗的回廊:“昨晚被我踢傷的人,去了哪家醫(yī)院?!?/br> 這頭卓輝陪著小心的看著手下送回來的資料,梗了梗脖子,答:“仁盛骨科,而且我基本上確定了對方的身份,他下午的時候走的,帶著二小姐?!?/br> “牧霜?”蔣牧塵的手倏然握拳,腦海里現(xiàn)出一張男人陰郁面孔,沉聲問:“他是誰?!?/br> “薛立珩?!弊枯x說完,不怕死的補充:“二小姐是自己來的,而且看起來很開心?!?/br> “嘟”的一聲短暫提示,蔣牧塵掛了線,轉(zhuǎn)身折回屋里。 這頭卓輝沒聽他安排救人,索性也不去管了。 —— 隔天一早,一輛黑色的無牌寶馬車x5碾過清晨的暮靄,“吱”的一聲停在簡氏總部附近的巷口。 駕駛座上的男人危襟正坐,雙眼直視前方,平靜報告:“到了?!?/br> 后座上的薛立珩抬手,稍微扶了扶遮去大半張臉的太陽鏡,慵懶扯開領(lǐng)帶。 在他身旁,女孩止不住哆嗦的蜷著身體,蒼白的小臉倔強的仰著,雙眸噴火。 她的樣子似乎取悅了薛立珩,只見他側(cè)眸在她臉上停留一秒,薄唇勾起,淡淡露出狂狷的笑意:“收起你臉上的憤怒,否則,我不介意將昨晚的視頻放上網(wǎng)絡(luò)?!?/br> “畜生!”蔣牧霜瑟瑟發(fā)抖的抱緊雙肩,身上黑色連身裙抹布似的,皺巴巴的掛在身上,幽幽散發(fā)著歡愛過后,余留的腥氣。 “罵得好!”薛立珩啞著嗓子再度笑開,伸手挑起她倔強的下巴,目光幽深的落在她腫脹的雙唇上:“這張嘴是不是沒吃飽,居然還有力氣罵人,嗯!” “放開我!你這個變態(tài)!”蔣牧霜渾身哆嗦起來,昨夜不堪回憶的一幕,利刃一般劃破她可笑的偽裝。 “放?!”薛立珩臉上的笑容不變,但是接下來的動作,卻讓蔣牧霜腸子都悔青! 蔣牧霜無助的哭泣著,含在口中的東西,一次比一次用力的頂?shù)剿暮韲悼?,惡心反胃的感覺,在胃中不停的翻攪。 薛立珩臉上不帶半點情緒,大手穿在她如瀑的發(fā)絲中,用力收緊力道,猛的將她的腦袋拽離自己的身體:“今天天氣不錯,中午下班還在這里,我來接你?!?/br> 男人的嗓音里充滿了威脅,蔣牧霜只覺頭皮發(fā)麻,甚至能聽到發(fā)絲被扯斷的聲音。 她被迫仰著頭,嘴里不時翻涌著干嘔,薄汗?jié)裢噶怂哪橆a,一滴一滴的順著下巴往下落,樣子慘不忍睹。 “求你,放了我……”她虛弱出聲,蒼白無神的面容,透著幽深看不見底的絕望。 男人縱情大笑,干燥粗糲的指尖,隔著裙身的薄薄布料,仔細描摹她胸前的曲線。嘶啞暗沉的音調(diào)里,滿是鄙薄之意:“求我?那也得看你夠不夠資格!” 須臾,衣衫不整的蔣牧霜被他丟垃圾一般,從車上丟了下去。 黑色的無牌寶馬x5,發(fā)出輕微的轟鳴,在她眼前絕塵而去。 蔣牧霜狼狽的從地上爬起,面色灰敗的望著已經(jīng)消失不見的車尾。艱難的邁開腿,她深深的埋著頭,腳步虛浮地走向簡氏總部大樓。 沒走幾步,身后驚雷一般響起少年欣喜的驚呼:“蔣牧霜,真的是你啊……” 沉重的眼皮,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倏然瞌下,她身子歪了歪,迅速栽倒出去。 簡云容緊張上前,在她跌到地面之前,險險扶住。 年輕稚嫩的面龐,焦急仰起,朝著白色路虎極光里的人大喊:“快來幫忙!” 半個小時后,京都婦幼保健院住院部18樓。 簡云裳冷靜的將簡云容請出去,交給等候在外的蔣牧塵,跟著一言不發(fā)的折回病房。 帶上門,她無意識的蹙起黛眉,不無擔憂的問:“醫(yī)生,她的情況如何?” “撕裂性損傷,身上多處發(fā)現(xiàn)軟組織挫傷,另外……”年逾中旬的老醫(yī)生扶了扶眼鏡,欲言又止。 簡云裳雖沒經(jīng)歷過男女之事,但也知道蔣牧霜身上的傷,是從何而來。 仔細斟酌一番,她壓下胸口的窒悶感,試探著問:“您的意思是,讓我們報警對吧?” 醫(yī)生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模棱兩可的說:“醫(yī)生的職責,只是救死扶傷。至于是否要報警,還請簡小姐自行考量?!?/br> 說完,交代了一些服藥的注意事項,欠身出了病房。 簡云裳抬眸,神色難辨的望一眼床上的蔣牧霜,遲疑開門出去。 仰頭對上蔣牧塵的視線,簡云裳不容置喙的支開簡云容:“云容,你到車上去等著,我們馬上下去?!?/br> 簡云容狐疑的朝病房探頭望去,不放心的問:“她有沒有怎么樣?” “低血糖引起的短暫暈厥,女生常見病?!焙喸粕鸦\統(tǒng)說完,伸手將他推開。 簡云容不放心,也不敢違背她的命令,只好一步三回頭的下了樓。 走廊里人來人往,嬰兒的哭鬧聲不時響徹耳畔。蔣牧塵還簡云裳各自望著不同的方向,杵著不動,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許久,簡云裳轉(zhuǎn)身走開,順著指示標朝陽臺的方向走去。蔣牧塵緊握著的拳頭松開,邁開長腿不疾不徐的跟在她身后。 “醫(yī)生雖然沒有明說,不過聽意思是建議報警處理?!焙喸粕哑降囊暰€,沒有焦距的落在不知名的遠處:“你是他堂哥,還是你來做決定吧?!?/br> “她……”男人陰鷙森冷的黑眸滲出絲絲涼氣,毫不猶豫的將話說完:“被侵犯了。” 敘述的語氣,隱隱透著意味深長的冷漠。 簡云裳輕輕點頭,沒有正面回答。 蔣牧塵瞇起星眸,突然轉(zhuǎn)身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細不可聞的嘆息,幽幽從簡云裳口中溢出。她仰起頭,瞇著眼眸往天空上看了看,轉(zhuǎn)身,徑自往樓下走去。 病房里,蔣牧霜已經(jīng)醒來,神情麻木的望著站在門后,裹著一身磅礴怒氣的男人。 咬緊嘴唇,淡漠無視對方的存在。 蔣牧塵單手抄在兜里,眸底神色陰霾的盯著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里迸出來句話:“你再說一遍!” “我說,這只是男女朋友間的情趣游戲!”蔣牧霜笑容慘淡,看陌生人一樣看他:“多謝大哥關(guān)心!” 森冷凜冽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掃,偉岸的身軀直起,轉(zhuǎn)身大步出了病房。 強勁的氣流使得病房的門,“吱呀”著顫了顫。 蔣牧霜面色灰敗,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般,頹然倒向床頭。 住院部樓下,停車區(qū)內(nèi)的路虎極光,在晨曦的照耀下閃閃發(fā)亮。 簡云裳坐回車里,剛接完墨珍打來的電話,就見蔣牧塵黑口黑面的從住院部大堂出來,沉吟一秒開門下去將他攔?。骸澳惆阉约簛G在這里?” “……”蔣牧塵沒有說話,墨色的雙眸沒有半點溫度,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進入角色倒挺快。” 簡云裳不冷不熱的睨他,語氣卻比以往溫和不少:“你送云容回簡氏,回頭讓亮哥過來接我?!?/br> 蔣牧塵的冷峻的面容出現(xiàn)一絲松動,抬手在她肩上輕拍了下,失笑:“人家未必會領(lǐng)你的情。” 簡云裳眨了眨眼睛,唇角彎起細微的弧度,轉(zhuǎn)身走進大堂。 —— 片刻之后,她回到18層蔣牧霜的病房,然而迎接她的,卻是女孩充滿了敵意的冷笑:“來看笑話?” 女孩的嘴角,疑似留著一抹淤青,眼神兇悍又凌厲,橫在被子上的手保持著握拳的姿勢,整個人像只豎起尖刺的小刺猬。 簡云裳平靜搬來椅子坐下,把玩著手中的平板,不置可否的拿眼看她。 她不是第一個對自己充滿敵意的,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若是自己的記憶沒出錯,那天在婚宴現(xiàn)場,挑釁自己底線的女孩,轉(zhuǎn)身之前就是和她在說話。 簡云裳自認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樹敵。 如果說之前被打的那位,是因為嫉恨自己嫁了蔣牧塵,那蔣牧霜的恨意,簡直來得莫名其妙。 相差無幾的年紀,簡云裳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目光里,實際銳利無比。 此刻,她喜怒難辨的神色,更讓蔣牧霜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就好像被人剝光了,赤條條丟在大庭廣眾之下,任人觀瞻。 這種可怕的壓迫感,比薛立珩羞辱她還難受。 抬起下顎,她裝腔作勢的擺出倨傲的姿態(tài),再次開口:“我要休息了,嫂子請回吧?!?/br> “你在逃避什么,還遷怒于我?”簡云裳平靜無波的嗓音,清晰響起:“昨天下班之后,你去仁盛醫(yī)院見了誰?!?/br> 話音落地,病房里的空氣倏然沉寂下來。 一絲陽光從窗口投射進來,斑駁落到病床的白色棉被上,泛起一層極淡的白色光輝。涌現(xiàn)在蔣牧霜蒼白面容上的驚愕、不堪,亦照得清清楚楚。 簡云裳擰眉,稍稍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淡然看她:“不說?沒關(guān)系,我和你哥哥有的辦法查出來?!?/br> “他是我男朋友!”蔣牧霜情急之下,忍著作嘔的沖動,諷刺笑出聲:“真是一對有意思的夫妻,你們難道不知道,情到濃時自然會留下一些印記,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br> 簡云裳照舊反應(yīng)平平,指若青蔥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擊打著交疊曲起的膝蓋,沒說話。 情到濃時?!她可清楚記得剛才急救室里,老醫(yī)生給她清理口腔時的凝重神色。 一大早險些暈死在簡氏總部附近,身上到處是青紫的印記,口腔里還殘留著屬于男人才有的液體,見鬼的男歡女愛,情到濃時! “不說也沒關(guān)系,警察大概半個小時后到。”簡云裳閑閑收起平板,平靜說著和自己毫無相干的事:“到時候請你男朋友自己和警察說吧?!?/br> “簡云裳!”蔣牧霜急氣攻心,雙眼憤怒的瞪著她:“蔣牧塵都不管的事,你一個外人,憑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誰需要你那廉價的同情,誰給你報警的權(quán)利!” “嘖嘖……”簡云裳端詳著她扭曲的面容,忍不住搖頭輕笑出聲:“叫我一聲嫂子原來讓你那么不情愿!既然不愿意將犯人繩之于法,我自然不會勉強。有一點你也說錯了,我從來不同情懦弱的人?!?/br> 蔣牧霜冷漠別過臉,左手無意識的抓緊床單。 恍惚中,耳邊依稀傳來薛立珩陰森駭人的警告:你敢報警,就等著在網(wǎng)上欣賞自己投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