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考慮不周還能在我的電話之后,招了那么多的殺手前去,嗯?”喜怒不辨的陰冷嗓音,不掩嘲弄:“我這人一向記仇?!?/br> “牧天讓給錦和的地塊旁,趙家也有一塊地,可以一并給你?!壁w子重忍下火氣,從容拋出利誘:“如何?!?/br> “不怎么樣!”蔣牧塵輕嗤一聲,半點商量的余地都不給:“晚上記得好好睡覺,天天起早,遲早能趕上替令弟收尸?!?/br> 語畢,漫不經(jīng)心的掛了線,吩咐司機開車。 這頭,趙子重暴怒地甩開手機,返身一拳打在酒柜上。 “嘩啦”一聲,精美通透的高腳杯,盡數(shù)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北郊趙家的廠房外,路虎攬勝黑色的車身,在黃白的塵霧中疾馳而去。 卓輝伸手捂住鼻子,吸了一肚子的塵霧和汽車尾氣,央央折回廠區(qū)。 打了大半天,這薛立珩還真是條漢子,居然哼都不哼一下。 用眼神示意其中一名保鏢過來,照著蔣牧塵的話,悄聲吩咐一遍,他再度背起雙手,涼涼的看著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 跟在蔣牧塵身邊多年,這還是頭次見他,親自動手修理看不順眼的人??梢姾喸粕言谒睦锏奈恢?,是何等重要。 少頃,昏死過去的薛立珩被強行裝入麻袋,跟著硬塞入其中一輛車的后座。爾后,十余名保鏢動手將現(xiàn)場打掃了一遍,上車悄無聲息的揚長而去。 —— 不過一兩個小時的功夫,晴朗的天空忽然烏云密布,整個京都頃刻白晝?nèi)缫埂?/br> 厚重的云層,沉沉壓在城市上空,仿佛隨時會開啟的宇宙黑洞,張牙舞爪的俯瞰著底下的浮華世界。 狂風(fēng)裹著刮起的塵土落葉,狂亂地敲打著窗戶,發(fā)出驚悚又嚇人的怪音。 京都婦幼保健院,住院部18層的婦科病房,vip區(qū)的走廊靜悄悄的。 玻璃震動的“嗡嗡”的聲,驚醒了噩夢中的蔣牧霜,她恍恍惚惚的爬起來,神情麻木的走到窗邊伸頭往下看。 腳底的醫(yī)院院區(qū),被漫天飛舞的塵霧籠罩著,到處混沌一片,讓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伸出手臂,白皙纖細的五指徐徐張開,強風(fēng)裹著沙粒從指縫里穿過去,麻麻的刮過皮膚,復(fù)又迅速聚攏。 仿佛隨時能飛起來的感覺,漸漸讓她著迷,身體不由自主的往窗外傾了傾。 曾經(jīng),她最瞧不起懦弱的自殺者,但是剛才的一瞬間,她真的覺得,死是才是唯一可以從巨大的恐懼中,迅速解脫的唯一辦法。 “這里是18層,總高61。2米。你如果跳下去,不管哪里先著地,都會摔死。”突兀響起的嗓音沒什么溫度,隱約還帶著一絲寒氣:“當然也有好處,就是痛的過程會很短。” “你閉嘴!”蔣牧霜驚駭收回身子,臉色蒼白如紙的回頭望去:“誰允許你進來的!” 墨珍倚著門雙手抱胸,濃密順直的長發(fā)隨意披在腦后,目光涼得發(fā)寒的打量她一番,邁步入內(nèi)。 從窗外灌進來的風(fēng),吹亂了她如云的發(fā)絲,絲絲縷縷拂過微微蹙著的英氣娥眉,襯得清冷的面容,更加美得奪人心魄。 少頃,她淡然松開雙臂,旁若無人地拉開椅子坐下。 不過含義匱乏的幾個動作,蔣牧霜卻感覺全身的血氣,一下子沖上了腦門。 她記得她!婚禮那天,簡云裳的腳踩在宋悅臉上時,她也是這副波瀾不興,冷血狂傲的樣子。 脊背僵了僵,視線慌亂無措的瞄向床頭。白色的枕頭一角,隱約露出一絲金屬的金色光澤。 顯然,墨珍也注意到了她眼神的變化。 閃向床頭的身影,速度極快,不等蔣牧霜回過神,金色外殼的u盤已經(jīng)落入她的掌心。 “還給我!”蔣牧霜怒極攻心,身體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蠻力,不管不顧的沖上去搶。 “看來云裳還是太仁慈。”墨珍勾唇冷笑,身體靈巧躲閃,輕松避開她的觸碰。 蔣牧霜撲了空,頓時愣怔當場,修葺齊整的黛眉,皺起一絲不易覺察的恐懼。 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望著眼前的墨珍,身子晃了晃,頹喪跌回病床床尾,蒼白的唇囁嚅出聲:“你們都知道……” 一陣風(fēng)吹過,墨珍黑色發(fā)絲飛舞著,遮去她出塵脫俗的面容。清亮干凈的嗓音里,依舊是沒有半分溫度:“還好,不是太清楚細節(jié)?!?/br> “你……”蔣牧霜忿忿仰起臉,雙眸冷不防撞進她戲謔的目光里,一下子氣勢全無。連底下的那句質(zhì)問,都無法說出口。 心底一陣翻江倒海的絕望,卻無法直言——她后悔了。 后悔跟那個惡魔做交易,后悔自己個自視甚高。 墨珍淡然看盡她的反應(yīng),隨手將u盤插入平板檢索一遍,清冷的嗓音再度譏誚響起:“那人是不是告訴你,只要把這個云容,就能弄垮簡氏,順道毀了牧天?” 極力隱藏的心思,驟然被個不相干的人看穿,蔣牧霜心底又羞又怒,忍不住辯白:“不是!” “不是?!”墨珍挑了挑眉,眼尾處勾著一抹不加掩飾的嘲弄:“你剛說,自己沒動過半點心思,要利用云容!” “我沒有!”蔣牧霜被踩到痛處,欲蓋彌彰的倏然怒吼出聲。 蒼白如紙的面容,因為動了氣,終于泛起點點紅潤。 “呵呵……”墨珍抬頭,連著那只u盤一并收起拿到手中,輕笑:“那點野心都刻臉上了,還裝。” 語畢,不等她回神,人已經(jīng)走出病房,空余寒意森森的嗓音盤旋不散:“云裳給你留機會,不過是因為你也姓蔣。而我,無所顧忌!” 女人威脅意味十足的嗓音,逐漸消弭。下一瞬,幾道白光倏然劃破天際,將暗沉的天空生生劈成數(shù)塊,雷聲轟隆而至,緊跟著豆大的雨點嘩嘩落下。 蔣牧霜踉蹌起身,撲到床頭的位置,無措翻出電視遙控,急切的將壁掛電視打開。 打完點滴之后,她昏睡了幾乎一天,早忘了那個男人交代的事。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換了無數(shù)個臺,沒發(fā)覺有自己的不堪視頻出現(xiàn),又不放心的將手機翻出來,上網(wǎng)搜索。 所幸仍是一無所獲!懸在喉嚨口的一顆心,晃悠悠的落回肚中。 丟開遙控,一度繃緊的神經(jīng)也松懈下來。她神情麻木的爬回床上躺好,雙手抱著手機貼在胸口,疲憊閉上眼。 嘩嘩作響的雨聲中,電視里忽然傳出主持人,凝重而嚴肅的嗓音:“下面播報一則簡訊,今日下午,有群眾報警稱,在某小區(qū)大門外,發(fā)現(xiàn)一名重傷男子,被人裝在麻袋里丟棄。” 蔣牧霜沒什么情緒的抬起眼眸,電視屏幕上,正在醫(yī)院接受治療的男人,那張化成灰都認得的臉一晃而過。 受傷的是薛立珩! 雙眼不敢置信的睜大,神經(jīng)再度繃緊,脊背一陣陣發(fā)寒。 驚詫、高興、恐懼……種種情緒瞬間浮上心頭。 主持人還在講述警方的發(fā)言,稱根據(jù)目前的線索,暫時懷疑是競爭對手打擊報復(fù)。 蔣牧霜又哭又笑的坐起來,雙臂顫抖著,緊緊擁住被子瑟縮成一團。 不管出手教訓(xùn)薛立珩的人是蔣牧塵,還是簡云裳,她都統(tǒng)統(tǒng)惹不起! 心有余悸的關(guān)了電視,視線落到手中的手機屏幕上,血色毫無預(yù)兆的一點點從她臉上退去,身體止不住的,再次開始哆嗦。 那個該死的男人,昨晚竟拿著自己的手機,將存在u盤里的病毒代碼,發(fā)到了簡云容的郵箱! 絕望的情緒,瞬間如潮水襲來,腦海里只剩無比清晰的一個逃字! 連滾帶爬的從床上跳下來,她抓緊手機,沒頭沒腦的往外沖。臉上驚恐的神色,仿佛溺水之人,急切尋找求生的稻草。 走廊里空蕩蕩的,不遠處護士站的呼叫指示牌上,不斷閃爍著一組號碼。 蔣牧霜怔了怔,狼狽掉頭跑回病房,六神無主的翻出簡云容的號碼,迫不及待的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br> 當冰冷的機器女聲,清晰傳入耳內(nèi)的剎那,蔣牧霜心如死灰。 一遍、兩遍、打到第五遍依然是相同的結(jié)果,她不甘心的改打韓不歸的手機。哪知對方卻說,簡云容和總裁剛走有一個小時。 蔣牧霜徹底傻眼! 無頭蒼蠅似的在房內(nèi)轉(zhuǎn)了兩圈,她抱著僅剩的希翼,給蔣牧塵打過去。 沉重的打擊再次襲來,蔣牧塵的手機無人接聽,打去總部,總經(jīng)辦的秘書表示自己也找不到人。 蔣牧霜渾身虛脫一般,重重跌進病床。白皙柔嫩的指尖,再次顫抖著翻出簡云容的號碼,不停的摁著重播鍵。 同時,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反復(fù)祈禱,千萬不要出岔子! —— 京都皇后區(qū),簡氏總部東面,相隔不過數(shù)千米的牧天證券燈火通明。 黑白兩色,極簡主義裝修風(fēng)格的總裁室中,簡云裳神色平平,沒什么情緒的看著墨珍發(fā)來的病毒數(shù)據(jù),間或抬頭,望一眼大班臺后,正專注工作的男人。 窗外電閃雷鳴、風(fēng)急雨驟,這種見鬼的天氣里,她居然答應(yīng)陪著他前去拜訪公婆,還乖乖等他,一定是瘋了! 安靜祥和的氣氛中,始終埋頭玩游戲的簡云容,郁悶開口:“姐夫,我手機沒電了,你這里有沒有移動電源?!?/br> 男人抬起頭,眼神不自覺的帶著溫和的笑意,淡淡望過去:“你去總經(jīng)辦找陸逸凡,他那里應(yīng)該有。” “嗯?!焙喸迫莞吲d的應(yīng)了一聲,旋即從椅子上跳下來,飛快開門出去。 房中安靜片刻,蔣牧塵放下手里的工作,目光寵溺的注視著對面的小女人。 興許是覺察到他的動作,簡云裳懶懶拿開平板,平靜與他對視:“我的時間很寶貴?!?/br> “走吧?!笔Y牧塵臉上一曬,優(yōu)雅站起身:“中午讓你受驚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br> 簡云裳懵懂看他,臉頰忽而有些發(fā)燙:“小事一樁?!?/br> 蔣牧塵端詳著她的面容,薄唇抿了抿沉默下去。 從總裁室里出來,兩人招呼簡云容一聲,一起乘專屬電梯下樓。 時間并不是太晚,由于下雨的緣故,天空漆黑一片,道路兩旁的路燈亦提前開始點亮。 黑色的勞斯萊斯在風(fēng)雨中平穩(wěn)穿行,出了市區(qū),便朝著西山的方向徐徐開進。 簡云容著了迷似的,一直捧著手機玩游戲。邊上的簡云裳幾次招呼他都沒聽見,索性伸手將他的手機抽走:“你玩大半天了,休息一下,別累壞眼睛?!?/br> “姐,你還給我吧。我保證一會到了姐夫家里,絕對不玩?!焙喸迫菔种幸豢眨p手習(xí)慣性絞在一起,小聲哀求:“就五分鐘?!?/br> 簡云裳無奈,不太情愿的把手機還回去。 少頃,車子進入簡家大宅,卓輝打著傘和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恭敬等在車庫外。 蔣牧塵下了車,親自打傘接她們姐弟,跟著命令卓輝將車里的禮物搬下來。 看不出他還挺面面俱到。簡云裳淡淡掃一眼卓輝手里的袋子,牽起簡云容的手,隨他一起踏進正院的客廳。 穿過巨幅水墨山水畫打造的精美玄關(guān),視野倏然開闊,奢華而雅致的客廳,一覽無余的呈現(xiàn)眼前。 簡云裳不動聲色的掃了一圈,雕工精湛的貴妃榻上,躺著的,應(yīng)該蔣家老太太。邊上同樣品質(zhì)不凡的沙發(fā)上,右手邊坐著蔣千學(xué)夫婦,左手邊是蔣千海一家。 在他們夫妻身后的女孩,眼神靈動雙瞳清澈,所有的心思都能讓人一眼看透。不意外的話,應(yīng)該是蔣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