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事情也許另有真相,今天怎么多親朋好友在,您明知他不會來,鬧這個有什么意思?!笔Y牧塵忍著火氣發(fā)作的沖動,耐心勸導:“有什么事,不能放到等奶奶出殯了再說?!?/br> “媽,你就聽大哥的勸吧。大家都在看你?!笔Y牧雪臉皮薄,這會已經被人盯得面紅耳赤,猶如芒刺在背。 蔣牧塵擰著眉,靜靜站在那里,周身都散發(fā)著不怒而威的氣勢,靜候郭妙樺做決定。 這時,不知是誰的手機響了一聲,整個靈堂忽然安靜下來。始作俑者卓輝暗罵一句,捂著手機飛快躥出靈堂。 蔣牧塵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本能的朝他的背影望去。 果然過了不到半分鐘,就見他心急火燎的跑回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顫抖著說:“老大,事情有些不妙?!?/br> 蔣牧塵如墨的眸子瞬間陰冷下去,薄唇抿了抿,徐徐吐出一個字:“說?!?/br> 卓輝深吸一口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告知:“二叔他也……” 034、僥幸 更新時間:20141010 10:57:26 本章字數:16552 蔣牧塵雖一早料到這個結果,胸口卻還是滯悶得喘不上氣來。 目光晦澀的凝視卓輝一秒,他淡淡別過臉,極力克制住情緒開口吩咐:“你先去忙,我回頭找你?!?/br> 卓輝嘴巴動了動,吃下腦袋,無精打采的進了靈堂。郭妙樺也是個好面子的,剛才只是左等右等不見蔣千海出現,情急之下才做出那番舉動。 眼見蔣牧塵的臉色陰沉下去,她抿了抿唇低頭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挽起蔣牧雪的胳膊,優(yōu)雅的邁步往里走。靈堂里的其他賓客見狀,漸漸收起探究的目光,轉為私下討論。 蔣牧塵回到剛才跪著的位置,神色如常的跪好。蔣牧霜抬起頭,見卓輝的臉色非常難看,下意識的偏過頭去看跪在地上的蔣牧塵。 和剛才差不多的神色,若說不同便是他垂在身側的雙手,均握成拳頭,似乎在克制著某種情緒。她以為是因為大伯的事,便不好意思的收回視線。 他們畢竟是父子,面對生離死別,又怎能無動于衷。若真是那樣,簡云裳未必會愛他愛得如此之深。身為牧天的大股東,她從未因此而減少蔣家人每個月的紅利,也不曾利用手里的權力,針對任何一個蔣家人,哪怕郭妙樺幾次三番吵上門。 光是這份剔透豁達的心思,足見她對蔣牧塵的珍惜。 想著,她不由自主的朝陸逸凡看去。只見他正在和卓輝說著話,臉色一點一點的變得凝重。須臾,他抬起頭,情緒復雜的望過來。 兩道視線在空中交匯,轉瞬匆匆移開。 蔣牧霜隱約覺得那目光里隱含的情緒太強烈,以致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懼,甚至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再次抬頭,她慢慢的移動視線,在靈堂中環(huán)視一圈又落到他的身上。 “牧霜,一會姑姑和姑父們焚完了鮮花,你和我一起扶靈?!笔Y牧塵的聲線淡淡的,和剛來時一樣沒有任何溫度:“散了之后你留在西山,叫上牧雪我有事要宣布?!?/br> 蔣牧霜拉回思緒迅速低下頭,平靜的應了一聲:“好?!?/br> 十點整,靈堂一側的和尚誦完往生咒,陸陸續(xù)續(xù)的退了出去。蔣牧塵站起身,拍了拍起了皺褶的褲子和衣服,推動她輪椅,腳步遲緩的朝老太太的遺體走去。 “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蔣牧霜的嗓音很小,隱約帶著一絲試探和關心:“和大伯有關對嗎?” “沒事,生老病死本來就是定律?!笔Y牧塵勉強扯開唇角,臉上卻無絲毫的笑意:“總要送的,也許送得多了就麻木了?!?/br> 蔣牧霜聽不懂他最后的一句話,也不敢問,乖乖的閉了嘴。 不多時,老太太的遺體由兄妹兩個扶靈,按照吉時送去焚化間。蔣牧塵安靜的站在陽光底下,瞇著眼望向不斷冒出濃煙的煙筒,心中的涼意再起。 站在遠處的鐘閑庭揉了揉眉心,回到車上將煙拿下來,幾步走到他的身邊,隨手抽出一支遞過去:“抽吧,回家前記得刷牙漱口。” “你也怕?”蔣牧塵接過來,點著動作熟稔的吸了一口:“一轉眼物是人非,以前剛進國安,覺得自己像個英雄,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三年前為什么沈師妹會毫不猶豫的退隱?!?/br> “個人有個人的選擇罷了,她現在在市圖書館,每天看書看帥哥也是自在。”鐘閑庭一想到那個年紀比他們還小,警銜比他們還高的小師妹就忍不住苦笑:“我倒是也想過那樣安逸隨性的生活?!?/br> “小心你爸把這話聽去?!笔Y牧塵也笑,眸中卻溢滿了苦澀:“一家十口就剩她自己,能走出來已是不易。我原先想自己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到頭來還是走上老路?!?/br> 鐘閑庭側眸望他一眼,抬手搭上他的肩拍了拍:“傷感的事就別提了,他恨二叔,不過是因為當年二叔打了他一巴掌。我們恨他,可不止是一個巴掌那么簡單,那是無數條活生生的人命?!?/br> “也是,至少現在大部分的主動權都掌握在我們手中?!笔Y牧塵漸漸眉頭,薄唇勾了勾:“婚禮大概什么時候舉行,你爸可是問了我無數次?!?/br> “這老頭子有毛病,我結婚他問你干嘛。”鐘閑庭丟下一句,轉身回了車里。 蔣牧塵站著沒動,也沒有回頭。 自己和宋青山之間,確實不光是蔣家的問題,而是無數條因為他的私欲而葬送的無辜生命。即便他逃了又如何,只要人還在京都,總會有辦法將他找出來。 這么一想,壓抑的情緒又好了些。抽完煙,他單手抄進衣兜,邁步去了西廳旁邊的壽材店。有些事既然已經發(fā)生,不如平靜面對。 挑好壽材,他剛邁出店門,卓輝就頂著一張苦瓜臉,垂頭喪氣的走過來,把蔣牧霜逼問他的事說了。 “告訴她吧,都是成年人了,一點打擊都承受不住,怎么能經營好牧天娛樂。”蔣牧塵抬頭望天,嗓音隱隱帶著無奈:“遺體找到沒有?!?/br> “還沒有,我只是接到了讓我轉告你收尸的消息,保鏢這會差不多該到了。”卓輝低頭看了下時間:“電話里的人說,人在駙馬巷的祖宅?!?/br> 蔣牧塵收回視線,定定的看著他:“駙馬巷的祖宅?” “怎么了!”卓輝見他臉色有變,頓時不安起來:“是不是有什么不對?!?/br> “你立刻通知保鏢,在拆彈專家沒有到達之前,誰也不許踏入半步!”蔣牧塵說完,立即拿出手機給沈北打過去。 蔣千海若是真的已經離世,宋青山將他的遺體放到蔣家祖宅,必定也安放了無數的定時炸彈。他能將李君銘利用得如此徹底,自然也不會放過制造恐慌的機會。 卓輝打完電話,本能的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好險!保鏢剛剛到門外,現在按照吩咐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br> 蔣牧塵盯著手機屏幕,煩躁的等著沈北的回電,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 原本守在焚化間外面的蔣牧霜往這邊看了看,自己控制輪椅滑過來。到了近前,她狐疑的望著他們,不敢確定的小聲開口:“是不是我爸真的出事了?” “你既然問了,我也不好再瞞你。牧霜,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二叔是真的出事了而且還沒找到遺體?!弊枯x見蔣牧塵不開口,只好主動說明:“刑警隊的人已經在查?!?/br> “大哥,是真的嗎?!笔Y牧霜的臉色白了下,語氣十分的平靜:“你說是我就信?!?/br> 蔣牧塵抬眸,墨色的瞳仁漸漸收縮,幾不可見的點頭:“卓輝從來不騙人?!?/br> 蔣牧霜扯了扯嘴角,一臉茫然的仰起頭,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陽光打在她那張血色褪盡的臉上,說不出的刺眼。 都走了……先是奶奶,跟著是大伯,現在是父親。蔣家的人一個個的都走了。少頃她像似想起什么,目光倏然變得陰狠的問道:“也是因為宋青山?” “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你只要管好牧天娛樂就行?!笔Y牧塵一眼識破她的意圖,旋即出聲制止:“我不想下次再來這里,是為了給你送行。陸逸凡也不會愿意?!?/br> 蔣牧霜郁悶的望著自己的傷腿,訥訥出聲:“我知道了……” “聽話,牧雪在那邊等你,快點過去?!笔Y牧塵嚴厲的望著她:“照顧好牧雪和你媽,我不想蔣家再有人躺著來到這里?!?/br> 蔣牧霜重重點頭,眼眶里忽然涌出溫熱的液體,決絕轉過身。 沈北的電話回過來已經是五分鐘之后,蔣牧塵聽說拆彈專家已經在往駙馬巷進發(fā),立即掛了線找到沈如眉簡單說明情況,隨后招呼鐘閑庭急匆匆的離開。 卓輝和陸逸凡留下,負責安排下葬事宜,誰都走不開。蔣牧塵也不允許他們跟著,畢竟他們都不是蔣家人。 下山的時候,圍堵在路旁的記者還沒散去,蔣牧塵煩躁的揚起手,狠狠砸到椅背上:“差一點,差一點就又是好幾條人命!” 鐘閑庭卻持不同的看法:“我覺得他未必真的會再次安放定時炸彈,我擔心二叔其實還活著,但是吊著一口氣。你的遲疑,有可能會錯過最佳的救治時間。如此一來,你可能會內疚一輩子。” “那萬一呢?那里是王府井,京都最繁華最熱鬧的商業(yè)街之一,一旦發(fā)生爆炸后果不可估量。顧旭之昨天才被撤職,你難道想沈北也因此被調查撤職!”蔣牧塵有些失去理智:“如果真如你說的,我不會內疚?!?/br> 鐘閑庭默了下,忽然提議:“沈師妹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不如請她幫幫忙?!?/br> 蔣牧塵扭頭看他,十分認真的語氣:“你請得動?” “我請不動,不過有個人可以。你忘了秦師姐了,她是師妹的心理疏導老師,應該可以請得動?!辩婇e庭說著,秦湘雅的號碼已經自動從手機撥了出去。 從市圖書館到到王府井,步行只需5分鐘,若沈清寒愿意幫忙,蔣千海又還活著的話,或許真的會有一線生機。 蔣牧塵頭一次感覺到緊張的聽著鐘閑庭打電話,雙手亦無意識的緊握成拳。 通話持續(xù)不過幾十秒的時間,他卻感覺仿佛過了好幾個世紀那么漫長,直到鐘閑庭輕松的嗓音響起,雙手才漸漸松開。 “師姐那邊已經通過座機給沈師妹去了電話,她答應前去看看?!辩婇e庭注意到車子已經上了高速,立即踩下油門,一路疾馳。 過了約莫十分鐘,車載的天樞系統(tǒng)有消息進來,大意是說蔣家祖宅中布置了數十個定時炸彈,其中有6個是集中在一起的,那里應該是蔣千海所在的位置。 “我立即將屋的平面圖發(fā)一份過去,師妹還說了什么。”蔣牧塵動手調出手機里的祖宅的平面圖,通過天樞系統(tǒng)的掃描功能,直接傳輸過去。 鐘閑庭頓了頓,面露赧色的摸了摸鼻子:“師妹說,這點小事還麻煩她,我們倆應該徹底退出國安,回家?guī)Ш⒆印!?/br> 蔣牧塵楞了下,旋即莞爾。 確實是沈清寒會說的話。又不是人人都像她,天生就是做拆彈專家、兼反間諜專家的料。否則她在二局創(chuàng)下的任務不敗紀錄,也不會數年無人突破。 邁巴赫一路疾馳,轉眼的功夫已經開到了駙馬巷外。蔣牧塵不待鐘閑庭挺好車子,已急急沖出車外。 來到蔣家祖宅外面,沈北一臉的不敢置信,抬手指向院子,說到已經拆到最后一枚定時炸彈的沈清寒,眼底閃著莫名的興奮:“你們怎么請動她的?” 蔣牧塵往身后的鐘閑庭努努嘴,一言不發(fā)的邁過警戒線,抬腳往里走。 不料剛進門即被沈北拉了出去,一臉為難:“沈專家說沒拆完之前,任何人不許進入?!?/br> 蔣牧塵偏頭看了看他,又往里伸了下脖子,不情愿的收回腳。巷子里的其他住戶,已經暫時疏散,救護車停在警戒線外圍。 鐘閑庭安置好車子跟上來,恰好聽見了沈北的話,忍不住笑道:“她的臭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要知道她帶的隊伍,從來沒有因為疏忽而受傷犧牲的?!?/br> 蔣牧塵默了下,無奈道:“顧旭之還在接受調查,要讓他聽到你這么說他,不得氣死?!?/br> “事實勝于雄辯,不然她怎么成為最年輕的一級警司,還獲封不敗戰(zhàn)神的稱號?!辩婇e庭說完便閉了嘴,伸長脖子往院子看去。 這宅子本就不大,按照宋青山陰暗狠毒的性子,數十枚定時炸彈必定分散在各處。沈清寒能在短短的時間里,幾乎盡數拆除,這份本事何止是讓人欽佩,簡直恨不得當神供起來。 另外兩人這時也不再說話,神色凝重的焦急等待著。 半分鐘后,一身火紅大衣的沈清寒,鴨蛋秀臉,俊眼修眉,黑發(fā)如瀑,神色清冷的從院子里出來,手里拎著被拆散的定時炸彈,云淡風輕的對著沈北笑了笑:“給你,回去挨個研究透了,有問題可以去市圖書館找我?!?/br> “里面的人情況如何?!笔Y牧塵不等沈北開口,主動問起蔣千海的安危。 沈清寒沒什么情緒的掃他一眼,淡淡接話:“里面沒有人,活的死的都沒有?!?/br> 此話一出,蔣牧塵等人齊齊一驚:“什么!” “這么驚訝做什么,里面確實沒有人?!鄙蚯搴羰痔祝皖^撫了撫大衣的皺褶,黛眉無意識的擰了擰,又道:“不信可以親自進去看,我還在上班,先走一步?!?/br> “專家我送你!”沈北迅速撇下神色各異的蔣牧塵和鐘閑庭,一臉崇拜的跟到她身后:“隊里一直想請專家去上課,奈何沒有機會。” 沈清寒回頭瞥他一下,不疾不徐的說:“以后也不會有機會,我所知的所學的已經刊印成書,你們難道都不識字?!?/br> 她的聲音不大,鐘閑庭和蔣牧塵聽罷,下意識的揚起唇角,跟著迅速閃身進入祖宅院內。 蔣牧塵發(fā)送的平面圖,包括了地下室在內,因此兩人進去后立即分頭尋找蔣千海的下落。蔣牧塵畢竟是宅子的舊主,因此進了客廳后,直接打開地下室的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