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想了半天也沒有能夠想明白這個問題，只能認為是世界超人協(xié)會和救世基金會的關(guān)系太密切，以至于所有人都將他們當(dāng)成了常識，覺得沒有必要特別提醒，卻不曾想還真有人連這個常識也不知道。

    牛長壽回答完夏仁的問題后，就把全部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床上的病患身上。

    他伸手搭在病患的頸部上，嘴里喃喃自語道：“心率90，體溫37.5度，血壓75、50，血氧飽和度……”

    隨后，牛長壽身體里傳來“嘀”的一聲，夏仁看著他用緩慢但精確的速度，從頭到腳，將病患掃視了一遍。

    “果然很奇怪。”

    牛長壽摸著下巴，“身體只有輕微的炎癥，未見寄生蟲蟲體，只是大腦的情況和之前展示的解剖病例一樣，出現(xiàn)了一小片鏤空狀孔洞……”

    夏仁驚了，就算知道他是機器人，測量一下心率什么的還能接受，可是直接掃一眼就能看到身體內(nèi)部影像，這未免也太夸張了吧。

    “你是人形檢測儀嗎？”他問道。

    “對啊?！?/br>
    牛長壽理直氣壯地說道：“這有什么可奇怪的嗎？”

    “……”

    夏仁感覺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他終于也體會到了當(dāng)初劉傅生看到自己和秦蕓進房間五分鐘生了個娃出來的心情。

    “這年輕人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下午等他醒過來，讓他跟家里人通個視頻電話吧?！?/br>
    牛長壽拍拍手，從病床邊走開，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說這話時的心情，但語氣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夏仁腦袋里莫名想起九鳳說過的一句話。

    “我們身處這樣的世界，你最好盡快適應(yīng)身邊不斷有人死去。”

    看來牛長壽屬于已經(jīng)適應(yīng)的那類人。

    不，是機器人。

    “單憑這個還確認不了什么，去看下一個病患吧?！?/br>
    副院長和那兩名教授跟在牛長壽身后，離開了病房。

    夏仁看了一眼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少年，無根之水雖然能夠幫助修復(fù)人體組織，但想要完美修復(fù)的話，有個前提，就是在受傷之前，無根之水就已經(jīng)存在于體內(nèi)。

    尤其是這名少年受到損傷的部位還是精密的大腦，并且涉及功能區(qū)，如果強行用無根之水的話，非但治愈的幾縷微乎其微，甚至還有可能引發(fā)不可控的嚴重后果。

    任何有關(guān)于污染的嘗試，都必須要謹慎，否則就要做好親手制造出一只怪物的心理準備。

    夏仁搖搖頭，領(lǐng)著秦蕓她們，也走出了病房。

    接下來的十分鐘內(nèi)，他們又連續(xù)看了五名病人，這五名病人所表現(xiàn)出的主要癥狀都不相同，但卻都有非典型恐蟲癥的主要特征，就是同時患有恐蟲癥和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

    牛長壽挨個檢查過來，所得到的結(jié)果和最初的那名少年并沒有太大差別。

    五名病人雖然全部都是非典型恐蟲癥的患者，但其中只有一個病人的大腦有少部分缺失，另外幾名病人的大腦單從外觀來看并不能發(fā)現(xiàn)異常。

    而且相比較大腦缺失的病人，其余病人的癥狀明顯要輕許多。

    “看來大腦出現(xiàn)鏤空狀孔洞是判斷非典型恐蟲癥進入到某個階段的重要依據(jù)?！?/br>
    牛長壽站在走廊里，默默匯總著幾名病人的情況。

    “不繼續(xù)看下去了嗎？”

    副院長在一旁問道。

    牛長壽轉(zhuǎn)過頭，說道：“這么多就已經(jīng)夠了?！?/br>
    副院長猶豫了一下，堅定說道：“還有一個病例比較特殊，所以想請學(xué)者務(wù)必看一眼再做判斷?！?/br>
    “哦？”

    牛長壽來了興致：“那就按照你說的，看看這個特殊病例吧?！?/br>
    他們上到五樓，進入到一間病房。

    里面同樣只有一個病人，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身穿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留著到下巴位置的短發(fā)，臉上rou乎乎的，帶著嬰兒肥。

    和其他病人不同的是，這個小女孩身上沒有連接任何儀器，也沒有進行輸液，看起來癥狀似乎不是很嚴重。

    女孩盤腿坐在病床上，眼神望著前方，身體一動不動，顯得有些呆滯。

    “這就是你說的特殊病例？”

    牛長壽走到女孩身邊，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小姑娘，在想什么呢？”

    他特意用上了足夠溫柔的語氣，但，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小女孩仿佛沒有完全沒有注意到牛長壽的存在，眼神仍舊呆呆地望著前方，身體一動不動。

    牛長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嘗試著伸手拉住女孩的小手，搭在對方的手腕上。

    整個過程，小女孩同樣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像是任人擺布的玩偶。

    過了幾秒，牛長壽的眉頭逐漸皺起，眼神也凝重了起來。

    夏仁見狀也走上前去。

    他其實在之前看那些病人的時候，就很想伸出觸手挨個檢查一下，但是因為害怕牛長壽誤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就忍住了。

    近距離觀察，夏仁發(fā)現(xiàn)小女孩的眼睛里，竟然沒有一絲活人的神采。

    不帶一點情緒，沒有喜怒哀樂，也不像是在發(fā)呆，就如同一汪幽深的、平靜無比的深井，不泛一絲波瀾，讓人不禁感到恐懼。

    “傀儡?！?/br>
    夏仁心中冒出這個詞。

    這個小女孩，就像是一個傀儡。

    “這是我們半個月前發(fā)現(xiàn)的病人，因為一起發(fā)現(xiàn)的有三個，她最小，所以我稱呼她為三號病人，其余兩個都已經(jīng)死亡，只有她還活著。

    三號病人比較奇怪，檢查發(fā)現(xiàn)她的大腦沒有任何損傷，生命體征是正常人的水準，除了會對蟲子產(chǎn)生恐懼，以及每晚都會突發(fā)癲癇外，診斷不出其他病癥。

    她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基本完好，膝跳及瞳孔反射都很正常，并且具有一定的條件反射及自主行動能力，比如將飯喂到嘴邊，她會張嘴咀嚼，并進行吞咽動作，將她抱到馬桶上，也能自主進行大小便，但是用強光照射她的眼睛，她卻不會閉眼，也不會偏頭躲開，對于親人的聲音也不會給予任何回應(yīng)，然而在她身邊說出蟲子，或者將面包蟲放在她有眼前的時候，她又會表現(xiàn)出強烈的恐懼，并且會進行閃避動作。

    這種情況就算是經(jīng)驗最豐富的神經(jīng)學(xué)教授也從未遇到過，就像是……半植物人狀態(tài)。”

    靜靜地聽副院長介紹完，牛長壽松開小女孩的手腕，陷入了沉思。

    夏仁趁著他不注意，偷偷將一滴無根之水送入小女孩體內(nèi)，但逛了一圈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并未受到任何傷害。

    或許是受到了無根之水的刺激，夏仁剛把它收回來，就看到女孩的嘴唇開始小幅度的一張一合，似乎是在訴說著什么。

    他側(cè)過頭，凝神傾聽，但對方的聲音實在太小，即便是有著二級的感知能力，他也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出一小部分內(nèi)容。

    “它們的尖塔……深過……墓xue

    有……光……照亮

    只有無翼的蠕蟲能來往于那墓xue

    那墓xue……位于天光和波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