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的暴雨將世界變得模糊，漆黑的烏云成螺旋狀，向人間傾瀉力量，仿若天穹破開了一口深窟，也像是神祇降下的懲罰。

    密集的雨聲充斥天地，如千萬人在同時擂動大鼓，鋒利的閃電割開烏云的縫隙，刺破黑暗，帶來短暫的光明。

    雨中，兩條蛟蛇般巨大猙獰的觸手互相交織著，組成一面恐怖的圓盤。

    圓盤下，站著四個人。

    在他們面前，金字塔形狀的建筑矗立在砂土之中，接受著雨水沖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頭頂響起，閃電照耀下，一塵不染的建筑表面，散發(fā)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好大的雨。”

    秦蕓捋了捋被濺濕的長發(fā)，說道。

    “是啊?！?/br>
    夏仁望著前方大門上那個代表基金會的標志。

    莫卡大荒漠氣候極端，晝夜溫差極大，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雖然看起來聲勢毀天滅地，不過一旦退去，用不了兩個小時，沙漠表面便會恢復(fù)原來的干燥。

    一向活潑的莉莉到了這里，變得安靜了許多。

    小可愛牢牢牽住夏仁的手，不說一句話。

    答愿鏡曾經(jīng)就被關(guān)進十八煉獄，若不是被趙明月帶出來，不知道還要被囚禁多久。如今故地重游，她有種本能的畏懼，干脆躲在陸怡體內(nèi)當縮頭大王八。

    身為基金會調(diào)查員的標配，夏仁的黑色手機雖然在達拉斯市和異教徒戰(zhàn)斗時被燒毀，但基金會隨后便立刻給他補配了一個，包括他傳奇調(diào)查員的身份證明等證件，都由秦蕓保管。

    主要是夏仁嫌麻煩，而且他經(jīng)常遭遇戰(zhàn)斗，身上帶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方便。

    暴雨還在持續(xù)，金屬大門向兩邊滑開，露出里面深不見底的通道。

    幾人走了進去，嘈雜的雨聲瞬間被隔絕在外。

    ……

    ……

    這里除了收容區(qū)域外，其他設(shè)施也應(yīng)有盡有。

    越往下，隨著收容等級越高，也就越危險。

    莉莉的本體畢竟是修格斯，而且秦蕓、陸怡等，也沒有一個是正常人，為了避免發(fā)生不可預(yù)測的危險，他在一層的生活區(qū)，利用自己的a級權(quán)限，短暫獲取了一棟房屋的使用權(quán)，讓秦蕓她們先待在這里。

    有自己的證件在，她們可以在這片生活區(qū)隨意閑逛，而夏仁自己則直接乘坐電梯來到十八層的入口。

    不同于上次來的時候，這回夏仁身邊沒有任何人陪同。

    經(jīng)過嚴密的驗證程序之后，入口打開。

    幾秒后，他站到了一個空曠的房間內(nèi)。

    房間中央，立著一個圓柱形的透明玻璃罐體，罐體周圍的空間彌漫著恐怖的波動，俊美的少年浸泡在綠色冥水中，睜開空洞的雙眼。

    博士：“你來了?！?/br>
    夏仁：“我來了?！?/br>
    博士語氣平淡：“你不該來?！?/br>
    “……”

    夏仁猶豫著還要不要繼續(xù)接這個梗。

    見他停頓，博士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夏仁比較喜歡博士的交流方式，不浪費一點時間。

    他從口袋中掏出命運之骰：“這件收容物的全部信息?！?/br>
    博士沉吟一聲，說道：“資料上應(yīng)該寫的很清楚?！?/br>
    夏仁搖搖頭：“最重要的沒寫出來。”

    博士略微沉默：“其他我也不知道。你既然來到這里，就肯定不單單是為了問我這幾個無聊的問題，有什么話，就說吧。”

    “外神，是什么？”夏仁直接問道。

    “嗯？”

    博士的語氣，終于出現(xiàn)了波動。

    “你是怎么知道外神的存在的？”

    “因為這個骰子。”

    夏仁把玩著命運之骰，說道：“這個骰子是外神的信物，利用它，便能夠溝通外神。”

    他決定把骰子的秘密說出來，被外神莫名其妙地覬覦使得他非常不安，他必須要掌握足夠多對方的信息。

    而認識的所有人中，只有博士有可能了解外神。

    事情的發(fā)展顯然有些出乎意料，博士語氣嚴肅起來：“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

    夏仁也不隱瞞，把自己遇到奈亞拉托提普的經(jīng)歷全部告訴了對方。

    博士聽完，沉默良久，似是呢喃說道：“混沌原核之信使，千面之神……”

    “我無法提及祂的名字，也無法向你透露更多關(guān)于祂的信息，否則便會被祂感知到我的存在。我只能告訴你，祂的權(quán)柄遠比任何舊神都要強大，并且對人類有濃厚的興趣，你很理智地沒有答應(yīng)祂的要求，不然你已經(jīng)不是你了?！?/br>
    “僅僅是說他的名字就會被發(fā)現(xiàn)？”

    盡管知道舊神外神這種存在，都無法用人類的正常思維能理解，但這也太厲害了，有了這能力，豈不是沒人能背地里說祂壞話了嗎？

    博士繼續(xù)說：“至于你過去有沒有和祂做過交易，我不清楚，不過你最好不要再嘗試與之溝通，人碾死螞蟻是不需要理由的。”

    夏仁點點頭。

    博士說的沒有錯，然而那只是大多數(shù)情況，他本能地覺得奈亞拉托提普和一般的舊神不同，對方似乎……更有人格一點。

    同時，他還記得自己對奈亞的妻子，麋鹿女神伊赫烏蒂產(chǎn)生的憤怒情緒，夏仁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和她之間，存在著某些化不開的仇恨。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問道：“對了，這種有關(guān)外神的信息，都很重要吧？是不是要記錄下來？”

    基金會這種龐大的組織，整合信息情報的能力是非常強的，這一點夏仁早有體會，哪怕是幾十年前發(fā)生的事情，他只要想查，就立刻能在基金會的資料庫里查出來。

    重要的信息不可能只有博士一人知道，肯定有保存機制，不然哪天博士突然兩腿一蹬，基金會的損失將會異常慘重。

    “是會記錄?！?/br>
    “那……”

    夏仁在腦海中構(gòu)思了一下，信誓旦旦地說道：“其實奈亞拉托提普還有一種形態(tài)?！?/br>
    “說說看?！辈┦克坪跤只謴?fù)了波瀾不驚的狀態(tài)。

    “祂另一種形態(tài)，自稱奈亞子，是一個身高不到一米六，有著銀色頭發(fā)，碧綠色眼睛的美少女。”

    夏仁信口開河，一邊現(xiàn)場編造，一邊言辭鑿鑿繼續(xù)說道：“祂頭上有一根很長的頭發(fā)，叫呆毛，那根呆毛能隨著祂的心情變成各種形狀，一會兒是心形，一會兒是波浪形，甚至還能變成等邊直角三角形?！?/br>
    “嗯……”博士已經(jīng)開始有點迷惑了。

    “不僅如此，奈亞子還擁有四次元孚乚溝和四次元裙底，我親眼看到她從孚乚溝里掏出兩枚手榴彈，從裙底里抽出一根長長的撬棍?！?/br>
    頓了頓，夏仁伸手比劃了一下：“比我那根撬棍還長還大?！?/br>
    “而且名叫奈亞子的化身對我喜歡到欲罷不能，狂熱地追求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和我結(jié)婚，被我果斷拒絕后，甚至想直接誘惑推倒我，經(jīng)常對我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幻象，做出亂七八糟的癡漢行為……我猜奈亞拉托提普之所以想讓我成為祂的使徒，可能也有這方面的原因?！?/br>
    他發(fā)揮了自己網(wǎng)文作者的想象力，將奇怪的設(shè)定滔滔不絕地安插的奈亞拉托提普身上，因為世界上可能只有他真正見到過對方，所以不論他說什么，都有一定的可信度，其他人不得不信。

    這是夏仁小小的報復(fù)，奈亞拉托提普表現(xiàn)出的完全拿捏一切的高傲姿態(tài)，和他的妻子麋鹿女神，都讓夏仁很不爽。

    這波啊，這波是故意污蔑，往小了說是破壞人形象，往大了說就是瀆神。

    他也不擔(dān)心這些錯誤的信息會給基金會帶來什么損失，畢竟外神還沒有弱到能夠被人類當成目標。

    聽完之后，博士已經(jīng)徹底迷茫了。

    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夏仁在說謊，因為奈亞子被夏仁說得太離譜了，干脆不叫奈亞子，改名叫奈亞拉托離譜好了。

    不過外神的一切，都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不可思議到這種程度，反倒是增加了一些可信度。

    畢竟，一個表現(xiàn)平平無奇的正常人，說他是外神的化身，那不是侮辱人智商嗎？

    越是不可名狀，才越是有內(nèi)味兒。

    所以，現(xiàn)在擺在博士面前的問題是，夏仁說的話到底有沒有價值，需不需要記錄下來，給其他有資格看到這份資料的人提供參考。

    “……畢竟是千面之神?！?/br>
    博士還是認為可以當做參考。

    無法辨別真假的時候，就當做真的來處理。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已經(jīng)預(yù)感到，多年以后，其他人看到這份資料，也會陷入和自己一樣的迷茫當中，然后感嘆一句不愧是外神的化身，開始想象奈亞子到底是怎樣一副可愛的形象。

    萌化了一波奈亞之后，夏仁開始了他第二個目的：“魔典《塞拉伊諾斷章》也保存在十八層吧？我想看一看。”

    博士空洞的雙眼望向他的方向：“你高看自己的承受能力了，短時間內(nèi)連續(xù)閱讀兩本魔典，即使是你，理智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可怕的扭曲?！?/br>
    他這個回答很有技巧，既沒有答應(yīng)，也不直接否定。

    夏仁微微有些失望，果然沒有這么容易。

    博士話還沒有說完：“你不該現(xiàn)在就來見我，不過既然你來了，我就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

    “什么消息？”

    夏仁豎起耳朵，集中了精神。

    “你早前委托基金會尋找的幾件收容物的其中一件，在阿卡姆市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