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只是成也蕭何敗蕭何,陸大哥好不容易找了路子回到京城,卻好死不死的牽扯進了太子之死,老皇帝對著三個兒子沒辦法下死手,對這些官員哪里還有法外容情。陸大哥被斬首,陸母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沒了,家財被抄沒,而陸清輝本人卻受了牽連被發(fā)配到了南中。 原本陸大哥的罪名,倒是不禍及家里頭的妻兒,只是出了這樣子的事情,那翰林家只愿意收容女兒,如不要她帶著陸家的拖油瓶,陸大嫂哪里放心的下年幼的女兒,陸家已經(jīng)沒人了,她一個人又怎么能活下去,所以在聽說南中知府是當年跟小叔關(guān)系很鐵的賀文麒,咬了咬牙,帶著女兒一起跟來了。 大概是知道陸清輝與自己的關(guān)系,朱成皓倒是對這件事講得十分詳細,賀文麒一度懷疑,陸清輝能被發(fā)配到南中,這位說不定也動了手腳,否則的話,隨大流去了北疆才是正常。 賀文麒拱了拱手說道:“辛苦兩位了,府衙準備了飯菜,還請兩位稍事休息?!?/br> 那兩位官差自然沒有說不好的,陸清輝一路苦行,看起來比后頭的母女倆還要糟糕,賀文麒嘆了口氣,幸好出門之前準備了馬車,這會兒索性將兩個犯官和母女倆一起接了回去。 府衙里頭,李氏卻早早的準備好一切,只等著他們回來,陸清輝的名頭,李氏還是記得的,如今卻落到了這樣的下場,心中也是一片唏噓。 等洗了一個久違的澡,換上了干凈的衣裳出來,飯菜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考慮到他們的身體情況,倒是沒有大魚大rou,都是些好克化的東西。 陸清輝和陸大嫂還好一些,畢竟是大人,知道克制,但陸小妹卻忙不迭的往嘴里頭塞東西,幾乎是狼吞虎咽的。 陸大嫂看得心酸,自家閨女在這之前,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雖然是個女兒,但因為是第一個孩子,不管是自己還是夫君,甚至老婦人也是寵愛的,誰知道時隔一年,卻落到了這樣的境地。想到這里,女人忍不住有些責怪娘家的無情,若是他們肯伸出援手的話,女兒何須吃這些苦頭。 陸清輝也看著心酸,給侄女夾了一些飯菜,自己才吃了幾口便有些吃不下了,忍不住掉頭去看身邊的賀文麒。 當初這個人離開的時候,他甚至以為是永別,時隔多年再次相見,卻是這樣的場面,賀文麒一如既往,甚至是風姿更甚,而自己,卻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賀文麒見他晃神,他們是多年的朋友,自然也猜到了一些,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來了,就先安心住下來,有我在,總不至于委屈了你們,這邊天高皇帝遠,好好打發(fā)了那兩個官差回去,便沒有人會揪著這事兒不放的?!?/br> 陸清輝卻怕因為這件事牽累了他,要知道那些文官最喜歡拿著細枝末節(jié)的事情作祟,連忙說道:“文麒,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到底是犯了事兒,若是被有心人上告朝廷,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br> 賀文麒還要說話,陸清輝卻已經(jīng)搶過話頭說道:“我沒事的,不過是吃些苦頭罷了,若是遇到大赦還能回去,只是我大嫂和侄女,還要你多多照顧,她們?nèi)缃駸o依無靠,都是因為我陸家吃了那么些苦頭?!?/br> 陸大嫂聽了這話,連忙說道:“都是一家人,哪里就有苦不苦的?!标懘笊┦莻€聰明人,這個賀文麒竟然能出城迎接,可見跟小叔的關(guān)系多好。即使是看在小叔的面子上,也不至于為難了他們母女倆,這次跟著來倒是對了。 賀文麒卻搖頭說道:“既然到了南中,就先聽我的,你們吃完便休整一番,調(diào)理幾天再說,南中氣候大有不同,若是因此而病倒了反倒是不好?!?/br> 陸清輝還要再說,卻見賀文麒遞過來一個眼神,只要將一肚子的話咽了下去。 等吃完飯,李氏便讓碧云送陸大嫂母女去歇息,賀文麒卻親自送了陸清輝去客房,一邊讓他安安心心的住下來,雖然理論而言,犯官都是要參加勞改的,但其實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一些有錢人家塞點銀子,總能獲得輕松一點的流放地。 見陸清輝還是一副郁郁的模樣,賀文麒只好岔開話題,笑著說道:“說起來你還不知道吧,我如今成親了,只是內(nèi)人身體不好,便沒有出來見客?!?/br> 陸清輝聽見這話,倒是勉強打起一些精神來,搖頭說道:“知道,你娶了南中土司的女兒,當初因為這件事,京城的言官沒少彈劾你,幸好皇上……” 賀文麒見他臉色微微一變,便明白他原來或許是要說皇帝開明之類的話,但要知道陸家卻是因為皇帝的一句話家破人亡,陸清輝對老皇帝哪里還有什么好感可言。 賀文麒只好又說道:“是呀,如今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了,倒是你,這般大了還不娶妻?!?/br> 陸清輝身體微微一僵,賀文麒也后悔的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以陸清輝的年紀,之前又有陸母看著,怎么可能真的沒娶妻,也是朱成皓的書信上并未提起,他便忘了這事兒了。 沒等賀文麒找借口岔開話題,陸清輝倒是坦坦然的說道:“我們沒有孩子,她還年輕,何必為了我耽誤了一輩子?!?/br> 原來陸家出事之后,陸清輝的妻子便回了娘家,從此之后再沒有回來。陸清輝雖然覺得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有些悲涼,但這樣的女人,他就是還硬要掛著一個夫妻的名頭又有何用,索性給了一紙修書,也當全了幾年夫妻緣分。 見賀文麒欲言又止的樣子,陸清輝倒是笑了起來:“你若是一直這般小心翼翼的待我,倒是讓我不敢在留在這兒了?!?/br> 賀文麒松了口氣,只是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br> 陸清輝低著頭,淡淡說道:“誰說不是呢。” 客房收拾的很好,陸清輝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也慢慢放松下來,賀文麒陪著他坐了一會兒,見他神態(tài)還算平穩(wěn),才說道:“那你好好休息,一切等休息好了再說?!?/br> 陸清輝一把拉住要離開的人,悶聲說道:“文麒,謝謝你。” 想到家中出事之后,曾經(jīng)的同僚同窗那些避之不及的神情,在來的路上,他一次次暗地里揣測著,賀文麒會不會也是這樣,對自己這個曾經(jīng)的朋友避而遠之,如今的一切卻是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這個比他還要年幼一些的朋友從未變過,或許一直改變的都是自己,在賀文麒來了南中之后,他甚至從未寫過一封信過來。 賀文麒并不知道他心中的復雜,拍了拍男人瘦削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我們之間何須客氣。” 陸清輝卻忽然捂住自己的臉孔,偶爾透出的嗚咽聲音帶著一絲悲涼,聽得賀文麒的心頭也是沉甸甸的,想到曾經(jīng)對自己頗為照顧的陸母,前半輩子那么辛苦,好不容易享了幾年清福,最后卻又落到了這般的下場。 賀文麒伸出手拍拍的輕撫著陸清輝的后背,安撫著低聲哭泣的人,這個男人曾經(jīng)是意氣風發(fā)堅忍不拔的,如今卻哭得像是一個孩子。賀文麒這會兒倒是感激起來那些將他排擠到了南中的人,若是留在京城,即使有朱成皓的看顧,這場無休止的儲君之戰(zhàn),自己也不能確保獨善其身。 老友重逢原本是溫馨的場面,只是看在來人的眼中卻刺眼的很,段岳羽緊緊盯著行止親密的兩人,恨不得直接沖進去將人撥開。在聽見傳聞說賀文麒親自出城,迎接了一個同窗好友,被發(fā)配的犯官進了知府衙門,他心中就覺得不痛快,如今看見他們親密的畫面,更是要怒發(fā)沖冠了。 幸好段岳羽一直都是沉著冷靜的,看了一眼里頭的兩人,冷冷的咳嗽一聲,成功的讓哭得無法自拔的陸清輝回過神來,對自己居然靠在比自己還要年幼的朋友懷中痛苦而感到尷尬,連忙收拾了神態(tài),只是勉強說道:“文麒,你先去忙吧,放心,我沒事?!?/br> 賀文麒卻暗暗皺眉,自家的衙門,段家的人倒是進出自如,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幸好這里只是客房,如果是書房的話,他手底下那些人又得換一批才是。 帶著這樣的心思,走出門的時候賀文麒的臉色便不太好看。 段岳羽見他這般作態(tài),還以為是自己打擾了他們敘舊這個人心中不痛快,冷笑一聲說道:“呦,這還依依不舍上了?!?/br> 賀文麒瞥了一眼陰陽怪氣的人,冷冷說道:“我賀家的大門,對二哥來說倒是形同虛設。” 段岳羽微微一噎,這倒是反應過來賀文麒為什么不痛快,心中不知為何反倒是高興了一些,只是解釋著說道:“你放心,書房重地我是不敢去的,只是阿媽讓我送些東西給meimei,順道來看看老夫人,誰知道走到這兒,倒是看見你們親親熱熱的,賀文麒,你到底記不記得自己是個女人?!?/br>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段岳羽講聲音壓得很低,幾乎靠著賀文麒的耳朵說道,賀文麒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瞥了他一眼,暗道這位大舅子管的也實在是太寬了,這里距離李氏的院子不是一般的遠,他的借口也不好好找找。 “陸清輝是我兒時好友,總不能見死不救?!辟R文麒一番話倒是輕飄飄的,惹得段岳羽不耐煩的說道,“到底是犯了事兒的,你收留倒也罷了,怎么眼巴巴的把人留在了衙門里頭,到時候朝廷難免多想?!?/br> 賀文麒卻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今日過來,只是為了給雨燕送東西嗎?” 說起來,段夫人對女兒女婿真是沒話說,三天兩口的往這邊送東西,不拒是新鮮的瓜果還是珍貴的珠寶,短短兩年下來,賀文麒真心覺得,段雨燕的嫁妝又添了一層。 段岳羽摸了摸鼻子,不好說自己是有些惦記這個人帶了個男人回家,這才眼巴巴的找借口跑過來,只是說道:“算算時間,年后出發(fā)的隊伍也該到了,永寧那邊不知道會不會弄鬼,我想親自帶人去接,還得知府大人給個通行令才行?!?/br> 聽見正事兒,賀文麒也正了臉色,點頭說道:“是該小心一些,如今朝廷的動作越來越大,安國將軍是三皇子一派的,只是鎮(zhèn)守永寧的曹將軍,卻是永昌王府的人,恐怕如今也不安穩(wěn),你過去看看也好,免得糟了城門之秧?!?/br> 段岳羽撇過頭看了他一眼,覺得賀文麒說正事兒的時候眉眼也好看的很,點了點頭,到底是又提了一句:“里頭那個,就是再好的朋友,你也想想自己如今是有家有子的人了,多注意著點。” 賀文麒自然是答應下來,就算他不提醒,自己也不會拿著一家人去冒險。 作者有話要說:陸清輝同學出啦刷好感了~ ☆、第72章 難民 陸清輝只在賀家住了一天,便死活都要租房子另住,只是看陸大嫂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他們的家底子也薄,恐怕經(jīng)不起這般的耗損。 賀文麒知道這個人的自尊心,自己若是不管不顧一味的救濟,這家伙說不準心里頭難過,更加的不好受。 強留了兩天,賀文麒索性以“勞改”的隊伍,直接將陸清輝連帶著一起來的犯官送到了白野舒那兒,他每天忙著難民的事情,整天腳不著地的,又是沒有油水的話,前幾日還來抱怨缺人手,讓陸清輝去了,一來吃不了多少苦頭,二來每天有事情做,也省的他胡思亂想。 至于陸大嫂和才六歲的陸家小妹,自然是留了下來,都是女人,即使出門難道還要去做苦力不成。還不如在賀家?guī)е?,每天陪著李氏說說話,做些輕松的活計,也輕松自在。陸大嫂自己對這樣的安排滿意,陸清輝也不好說什么,總不能真的要大嫂子跟著一起吃苦頭,只好答應下來。 有了陸大嫂母女倆,李氏倒是把注意力從孫子身上挪開了一些,大概也是過過苦日子,心中對陸家母女十分照顧,陸大嫂又是個看慣了顏色的女人,一段工夫下來,倒是讓段雨燕笑道自己失寵了,把李氏樂得不行。 陸家小妹閨名叫做陸玉芬,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頭,這一下遭了罪,又有母親死命的護著,一路上雖然吃了不少的苦頭,倒是沒把童心也一下子折騰沒了,在賀家住了幾天,見上上下下都是和氣的,頓時露出本性來,是個愛笑的小姑娘,讓人心疼。 這一日賀文麒回家的時候,便看著段雨燕帶著兒子在屋子里頭做繡活兒,走過去看了眼白白胖胖的兒子,才笑著說道:“做這個費神,讓下人來不久好了?!?/br> 段雨燕瞪了他一眼,笑著說道:“下人哪有自己精心,難道我連個小丫頭都不如了。” 賀文麒聽了覺得好笑,坐到她身邊仔細看了看,才又說道:“針腳縝密,花樣新穎,果然是比小丫頭做的好多了?!?/br> 原來前一日的時候,玉芬居然送了一雙親手做的小鞋子過來,上頭的花色活靈活現(xiàn)的,雖然都知道陸大嫂肯定是幫了忙的,但才幾歲的小姑娘都有這樣的手藝,段雨燕便也想著親手給兒子做些東西。 段雨燕見他說笑,又是瞪了他一眼,回頭就瞧見床上的兒子使勁的翻了個身,忽然朝著這邊爬過來,距離他們一步之遙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偏著頭看著賀文麒,似乎在想找個人是誰的模樣,那架勢要多可愛就多可愛。 就是賀文麒也看著心癢,笑著超小娃娃伸出手,床上的大胖小子果然飛快的爬過來,一下子撲到他身上,段雨燕看著忍不住有些嫉妒,哼哼了兩下說道:“瞧瞧,每天你帶著的時間最短,倒是跟你最親,真是個臭小子?!?/br> 賀文麒心中得意,笑著親了一口小胖子,抱著他湊到段雨燕面前,樂滋滋的說道:“兒子,瞧你娘小氣的,快親親她,省得你快要到手的襖子就沒了?!?/br> 小孩哪里知道厲害,只是不停的啊啊啊,又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段雨燕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伸手接過大胖兒子親了一口,才笑嘻嘻的說道:“別聽你爹胡說,你娘我可沒有這般小氣。” 說著段雨燕又問道:“說起來咱家寶寶周歲也快到了,名字你倒是有注意了沒有?!?/br> 孩子抱回來的時候,賀文麒就是要起名字的,但李氏說孩子這時候起一個小名胡亂叫著才好養(yǎng)活,若不是段雨燕堅持不許,估計這孩子就得叫狗蛋,寶寶寶寶的叫了快九個月,這會兒孩子都要周歲了。 小孩子這時候最愛動彈,段雨燕力氣小,抱著一會兒就覺得吃力,賀文麒索性接過來把人放到地上,反正地板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地毯,也摔不著這小子,果然到了地上,這孩子自己跟自己玩起來,別說還玩的挺開心。 瞧著段雨燕一直盯著孩子,生怕他磕著碰著的樣子,賀文麒忍不住提了一句:“兒子不能嬌養(yǎng)著,不然以后撐不起家業(yè),磕磕碰碰身體才更加強壯?!?/br> 段雨燕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意思是這當?shù)恼鎸嵑煤莸男摹?/br> 賀文麒沒討著好處,摸了摸鼻子說道:“名字早就想好了,我們家跟賀家離得遠了,也不用跟著排名,就叫賀亦軒吧,希望他長大之后,會是個器宇軒昂,英武不凡的男子漢?!?/br> 段雨燕念了兩遍名字,心中覺得不錯,但見他得意的架勢,忍不住吐了一句:“還得娘看著好才好?!?/br> 聽了這話,賀文麒忍不住裝模作樣的嘆道:“本官在家的地位越來越低了,可不是說話都不能算話了?!?/br> 一群丫頭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段雨燕更是樂得不行,趕著他離開:“去去去,別來鬧我,該干啥干啥去。” 賀文麒笑嘻嘻的離開房間,一走出屋子臉色卻沉了下來,忍不住嘆了口氣,南中看起來風平浪靜,但京城那邊的腥風血雨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而這幾年百姓也是多災多難,干旱洪水輪番的來,南中這一塊已經(jīng)算是風調(diào)雨順了,收成也遠遠不如往年,若不是有茶馬古道帶回來大量的東西,恐怕百姓日子也會不好過。 剛開始那上千人的難民,處理起來確實是不難,但開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難民之間也會互通有無,都知道南中這邊對待難民的待遇不錯,紛紛拖家?guī)Э诘某@邊來,可南中到底只有這么點大的地方,倉中存量有限,哪里救的了這么多人。 也正因為如此,白野舒那邊才會忙得腳不著地。賀文麒較勁腦子,想辦法讓難民們自力更生,即使不能吃飽喝足,至少別給餓死不是??上现兄車纳钌嚼狭?,當?shù)厝硕疾桓译S意的進出,更別說這些難民了,進去可不就是死路一條。 這般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開荒種田,慢慢的往周圍擴展,如今難民營的大小,已經(jīng)是一開始的四五倍,瘴氣這東西也是怕人的,住的人多的地方,瘴氣也不容易出現(xiàn)??上У氖情_荒也得有個過程,南中又不是適合大量種植的地方,這般一來,糧食難免吃緊。 這幾個月來,難民還在不斷的增加,賀文麒愁得頭發(fā)都要白了,哪里有心思為兒子辦什么周歲宴,都是李氏在張羅,外頭的事情,賀文麒都是瞞著段雨燕,生怕她知道了心思重,有那么一個萬一,但李氏卻是知道一二的,只能好好整理家事,不讓他cao一點心。 若是放到現(xiàn)代,不管是玉米還是番薯土豆,都是高產(chǎn)出的東西,也適合在南中種植,但可惜的是,這些東西都是舶來品,別看土豆的名字挺土,人家也是漂洋過海過來的,反正在如今的歷朝,賀文麒是從未見過。 南方是產(chǎn)量大戶,如今南方一帶都遭了災,聽說江南那邊稍微好一些,但恐怕整個歷朝的收成都不太好,賀文麒不可能將南中的儲備糧都拿出來救助百姓,如今南中老天還照顧,若是再有一個萬一,當?shù)厝丝刹坏煤匏浪恕?/br> 不能放手不管,不能動用儲備糧,賀文麒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領(lǐng)也覺得棘手,更別說如今難民的量還在不斷的增大。 如今的井然有序,是建立在大家不會餓死,還有事情做的基礎上的,一旦其中某一個平衡打破,恐怕南中也得亂起來。 走到外頭,崔景山便迎了上來,皺眉說道:“大人,白大人來了,就在廳里頭等著你。” 賀文麒嘆了口氣,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人為何而來,等到了里頭,果然看見白野舒眉頭皺的死死的,瞧見他便說道:“大人,糧食的事情如何了?” 賀文麒擺了擺手,讓他先坐下,才說道:“衙門的情況,想必你是清楚的,如今糧倉已經(jīng)動用過幾次,不可能完全給掏空了,不然不管是朝廷還是當?shù)氐陌傩?,都饒不了我們?!?/br> 白野舒卻皺眉說道:“為什么不行,糧食先用了,到時候再補上不就成了?” 賀文麒卻搖頭說道:“你去看過今年的地嗎?南中雖然沒有大旱,但跟往年比,收成也不行,雖說秋收就在眼前,但到時候怕是要減幾層稅收,百姓的日子才好過,這樣一來,糧倉的收支差距就更大了。” 白野舒一直忙著難民的事情,確實是不知道南中的收成也是這般,他皺了皺眉頭,冷冷說道:“難道要看著難民們餓死不成?” 賀文麒聽見他的質(zhì)問也不生氣,只是說道:“如今秋日,上山下海的,總能找到吃的,但到了冬天就不同了,糧倉現(xiàn)在不能開,要用到刀刃子上。” 事實上,若是沒有朝廷的政令,他們擅自打開糧倉就是能殺頭的。幸好賀文麒早早的上書朝廷,將百姓的事情一一道出,倒是獲得了酌情使用的允許。 白野舒總是想讓難民們過上跟南中百姓一樣的好日子,在賀文麒看來確實太理想主義了,當?shù)厝烁与y來的人,怎么可能完全一樣,他們真要是那樣做,南中才會亂。 兩人說著話,卻見崔景山進來稟告說段家的人來了,來人卻是段家老大段岳明和老二段岳羽,看見白野舒也在,段岳明倒是朝著他點了點頭,段岳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卻并不顯得十分熟絡。 等這兩人坐下,段岳明便開口說道:“大人,想必你也知道,這一季南中百姓的收成不行,如今下頭都等著大人的一句話?!?/br> 賀文麒看了一眼白野舒,只能說道:“本官已經(jīng)上報朝廷,但減稅這樣的大事兒,還得朝廷點頭,大哥,想必到時候,朝廷會有意,用銀錢抵扣?!?/br> 段岳明點了點頭,原本他們也想到這個可能性,南中私下的銀礦不少,若是用銀錢抵扣的話,反倒是比硬要他們拿出糧食來更好一些。他也知道賀文麒的為難,只是自家那幾個大戶親戚求上門來,所以不得不來說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