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說起來,賀文麒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按照祖籍來算是哪里人,當初那個婦人抱著肚子逃難,身邊并沒有說得出她來歷的,只是隱隱記得是南邊。賀文麒心中期盼別太南方了,那邊的人可都不太高。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養(yǎng)了幾年,這孩子長得倒是跟自己越發(fā)相似了,有時候李氏也說,跟她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想到這里,賀文麒捏了捏小孩的鼻子,瞧他皺著眉頭的小模樣倒是樂了,自己小時候怎么可能是這個軟包子的模樣。賀文麒讓他背了一下昨天的功課,這才滿意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說道:“背的很好,今天想做什么?” 賀亦軒的眼睛驀地睜大了,咯咯笑著摟住他的脖子,撒嬌著說道:“想要釣魚,爹爹,我們釣魚給奶奶吃,好不好?” 船是移動的,速度也不算慢,釣魚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不過既然賀亦軒說了,賀文麒便也沒反對,帶著他到了甲板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漁具來。 比起一般的孩子,賀亦軒算是耐性很好的了,但一坐就是半個時辰,釣魚桿子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小孩忍不住鼓起了臉頰,兩只眼睛一直盯著下頭,眼巴巴的說道:“爹爹,為什么還是沒有魚?” 賀文麒將他抱在身前,將魚竿放到小孩的手中,笑著說道:“這里可不是南中的池塘小河,我們坐的船在動,下面的魚餌也跟著動,江里頭的魚都是聰明的,上鉤的自然就少了?!?/br> 賀亦軒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才問道:“那就不會有魚上鉤了嗎?” 賀文麒見他認真的模樣可愛,忍不住捏了一把才說道:“或許會有特別笨的小魚上鉤吧?!?/br> 賀亦軒笑著蹭了蹭自家爹爹的臉頰,似乎很喜歡這樣子的親近:“那奶奶就沒有新鮮的魚吃了?!?/br> 賀文麒見他還惦記著自家老娘,心中倒是高興,都說三歲看老,如今他能為了大人著想,以后想必也差不了多少。他不指望賀亦軒為賀家光耀門楣,但既然已經(jīng)領(lǐng)養(yǎng)了回家,自然要好好教導(dǎo),當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坐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賀文麒也覺得手腳有些發(fā)麻,索性放掉了魚竿,拉著孩子離開了船頭,笑著說道:“待會兒讓船家放個網(wǎng)子下去,肯定能撈出一大網(wǎng)來。” 一聽見這話,賀亦軒立刻又期待起來。 賀文麒找了船家過來將事情一說,船家自然也答應(yīng),找出一張大網(wǎng)撒了下去,等到黃昏時分才收了起來,里頭果然有不少的大魚小魚,當然,水草和奇奇怪怪的漂浮物更多。 賀亦軒可不管其他的,跑過去抱住最大的一條魚,混的渾身都是水,笑著舉起來說道:“爹,這條給奶奶吃,這條給爹吃,這條給寶寶吃?!?/br> 賀文麒見他將一條一條魚放好,連方子玉都沒有漏掉,心中也是覺得好笑。只是這樣的畫面,看在李氏的眼中可不太美妙,她還以為文麒帶孩子沒問題呢,誰知道一眼沒瞧見,這一大一小就撈了一甲板的魚上來,這倒也罷了,還讓孩子去玩魚,弄得渾身濕透整個人都是魚腥味兒。 李氏氣得心肝發(fā)疼,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家“兒子”這么調(diào)皮,有這么帶孩子的嗎,那最大的魚都有亦軒的半個長了,一個蹦跶就能把孩子拍下去。孩子玩的渾身濕透了也不知道給換身衣服,就在甲板上吹風(fēng),這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他們在船上連個大夫都找不到,到時候孩子豈不是受罪。 李氏大爆發(fā),就是賀文麒也得低頭挨批,小的那個直接被剝光了塞進了被子捂著,看著自家老爹的模樣還捂著小嘴偷笑,賀文麒偷偷拌了個鬼臉,誰知道還被李氏抓個正著,恨不得揪著他的耳朵再罵一頓,賀文麒只好討?zhàn)垼骸澳?,你就原諒兒子吧,男孩子就該摔摔打打的長大,你這是要把寶寶當女孩兒養(yǎng)著呢。” 李氏一噎,隨即恨恨說道:“哪里來的歪理邪說,京城大戶人家的孩子,哪一個不是精心細養(yǎng)著的?!?/br> 賀文麒不在意的笑道:“所以你看那些大戶人家,有幾個孩子是出息的,你放心,我有分寸著呢?!?/br> 李氏向來說不過他,只是強調(diào)著說道:“我不管你怎么教孩子,但再讓我看見不拿孩子的身體當回事,看我不揍你?!?/br> 一輩子沒被揍過的賀文麒抹了抹鼻子,笑嘻嘻的說道:“知道知道,今天就是娘不說,我也很快帶他進來換衣裳了?!?/br> 這次的事情就這么算了,但從這一日開始,賀亦軒的調(diào)皮性子似乎被賀文麒徹底的開發(fā)出來,再也沒有閑下來的時候,每天做完賀文麒布置的功課,父子倆就在船上到處搗鼓,差點沒把船艙給掀翻了。 賀文麒也不是帶著孩子瞎玩,寓教于樂,上輩子他就擅長的很,甚至還哄著方子玉教孩子一些基礎(chǔ)的鍛煉,將身體的底子打好。這樣慢悠悠的走了半個月,賀亦軒小臉曬黑了許多,精神頭倒是好得很,身體似乎也高了一些壯了一些,李氏見狀也無話可說,只是每次看著賀文麒的眼神,都帶著刺兒呢,自家乖孫子就這么被帶壞了。 被帶壞的賀亦軒可不覺得有任何不好,小孩子只覺得現(xiàn)在的日子再美好沒有了。爹爹再也不忙著公事了,不會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搶他的爹爹,每天爹爹會陪著自己玩兒,教他念書識字,還會想出許多很厲害很厲害的新鮮玩具。 這樣的日子,成功的讓賀亦軒將南中的日子拋到了腦后,偶爾想念那邊親人的小憂傷也消失了,整天嘻嘻哈哈樂瘋了似的,到了最后,就是賀文麒也有些吃不消起來,孩子的精神頭,真的比大人旺盛許多。 隨著京城距離的越來越近,賀文麒的心中也不是很平靜,多年未見,不知道如今成為了皇帝的朱成皓,還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熟悉的人。即使已經(jīng)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真的要見到那個人了,賀文麒心中還是有些擔(dān)心和忐忑。 看了看旁邊玩瘋了的賀亦軒,賀文麒深深的感嘆,唯有小孩子才能這般的無憂無慮。這時候,方子玉不知道從哪兒走了出來,這幾日因為賀亦軒一直纏著要學(xué)武,這家伙一直躲得很好,找都找不到。 賀文麒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方子玉照舊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架勢,賀文麒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轉(zhuǎn)而問道:“等回到京城,你是不是就要回到他身邊去?” 方子玉畢竟是朱成皓的人,看看這十項全能的架勢,估計還是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這些年都跟著自己留在南中,實在是浪費了。 方子玉倒是多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皇上既然將我給了你,自然就是你的人。到了京城,把秘密藏好,若是被人知道,皇上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br> 賀文麒微微一驚,看向方子玉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自己猜測的那般,他知道了最大的秘密。 只是方子玉卻不再說話,靠在船頭有一口每一口的說話,在賀亦軒發(fā)現(xiàn)他之前又飛快的消失了。賀文麒嘆了口氣,不管是不是自己猜測的那個秘密,只要方子玉不打算告訴朱成皓就好,以他的意思,倒像是要一直留在賀家養(yǎng)老了,賀文麒對此自然是十分歡迎的。 越是靠近京城,周圍的船只也漸漸多了起來,李氏也偶爾愿意帶著人下去走走,買了一堆的土產(chǎn),倒是讓艙里頭更加滿了,大概是近鄉(xiāng)情怯,這一日李氏忍不住拉著兒子說道:“也不知道我們在京城的屋子有沒有收拾好?!?/br> 賀文麒倒是笑著說道:“娘,你就放心吧,林大爺林大娘都是穩(wěn)妥的人,我們早就送了信回去,早該收拾好了?!?/br> 賀文麒沒有說出口的是,以朱成皓的性格,恐怕會直接給自己封賞一座宅子,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就曾經(jīng)說過賀家那座兩進院子實在是太小了。 李氏微微安了心,又說道:“你舅舅是個不成器的,家里頭這些年都是你外公忙里忙外的,如今他都七十多歲的人了,也不知道身體是不是信里頭說的那么健朗?!?/br> 李太爺是李家的定海神針,有他在李家亂不了,李寶成是個不成器的,李孟氏又是拎不清,李察氏自從生了個兒子,倒是硬氣起來,老爺子直接讓她掌家,她倒是跟李氏處的不錯。 賀文麒知道李太爺?shù)纳眢w不太好,自然不會跟李氏說,只是安慰了幾句,李氏倒也沒有追問,只是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倒是賀亦軒對從未見過面的外祖爺爺一家十分感興趣,一老一小說的起勁。 賀文麒搖了搖頭,卻聽見船尾那邊傳來喧嘩聲來,一會兒便見三林去看了回來:“大人,旁邊有一艘船漏水了,如今沉了一半?!?/br> 賀文麒皺了皺眉頭,還是立刻吩咐道:“把船靠過去一些,先把人救上來?!?/br> 三林聽了話立刻去做,李氏也沒心思跟孩子嘮嗑了,讓已經(jīng)習(xí)慣了坐船的紅葉和小玉帶著孩子,自己跟著賀文麒往那邊走,卻見那艘出了事的船并不大,跟他們兩艘大船相比是小巫見大巫,這會兒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沉,兩個丫鬟圍著一個姑娘躲在船頭直哭,又有一個婆子從船艙里頭搬出東西來。 船沉沒的速度很快,幸好兩只船的靠的近,很快就搭了一個梯子過去,那邊的姑娘丫鬟也顧不得害怕,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爬了過來,倒是后頭帶著東西的婆子不太好走,后來還是崔景山直接跳了過去,將他們死活不愿意放下的兩個箱子直接扔了過來,這才讓那婆子也爬了過去。 等崔景山跳回來沒多久,那只船就徹底沉了下去,連帶著主人下人,那邊一共過來了六個人,兩個看起來是船家,這會兒垂頭喪氣的,而那小姐怕的直哭,兩個小丫頭也不頂事,倒是那婆子是個有眼見的,連忙上前來感謝,又求著李氏讓她家小姐進去收拾收拾。 李氏原本就是個心善的,如今見她們遇難,哪里會拒絕,所幸他們船大人少,直接空出一間來,那婆子自然是千恩萬謝的,帶著她家小姐進去了。 賀文麒看了看那兩個箱子,吩咐留下來的兩個小丫頭看著,畢竟只是萍水相逢,他可不打算插手人家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早早的上來更新了,今天完全木有碼字的心情怎么破~ ☆、第81章 表妹 進了船艙,那婆子趕緊從包袱里頭翻出干凈的衣裳來,又扶著那一直在哭的小姐擦了臉重新梳了頭發(fā),那小姐似乎也平靜下來,擦了擦微微發(fā)紅的眼角,有些哽咽的問道:“羅mama,如今我們可怎么辦?” 卻說這稱作羅mama的婆子,看著自家小姐的時候倒是滿臉慈愛,想到方才的沉船事故,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卻是冷笑一聲說道:“好好的大船怎么會沉了,定是那賤人作怪,想讓小姐死在路上,找不到老夫人為你做主?!?/br> 收拾整齊的小姐臉上露出幾分哀戚,一時之間又要落下眼淚來,羅mama連忙安慰著說道:“小姐別哭,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所幸有人救了咱們,只要到了京城,找到了老夫人,老夫人當年那么疼夫人,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從此之后,我們再也不回金陵了。” 這羅mama想的理所當然,但當小姐的心中卻十分忐忑,自家娘親原本就不是那位徐家老夫人的親生女兒,當年也已經(jīng)是投靠而來的侄女罷了,老夫人心善,將娘親養(yǎng)大成人,還給了不少的嫁妝,實在是仁至義盡了。 當年母親還算是低嫁,一開始倒是還好,畢竟有徐家這個靠山在,又有體面的嫁妝,夫家不會作踐。但隨著她十多年只生了一個女兒,家里頭的婆婆丈夫都有些不滿起來,漸漸的抬了不少的妾氏,徐氏想要阻攔,但一句無子就讓她無話可說。 如果只是這樣,徐氏好歹能護著女兒長大成人,將來有個好歸宿。只可惜徐氏不是個心胸寬闊的,眼看著丈夫喜新厭舊,婆婆暗地刁難,小妾們個個都是笑里藏刀,她的嫁妝一日日的耗盡,郁郁成疾,居然就這么去了,也不曾想想自己年幼的女兒,在她去世之后會受到多少的磋磨。 徐氏家中無人,不過是依附徐老婦人而過日子,當初徐老夫人將她低嫁,也是想到這個侄女是個扶不起來的,嫁給家世不如徐家的人,才能過的更加順心一些。徐老夫人肯定沒有想到,就是孫家這樣的一般人家,自家侄女都能過成這樣。 也是徐家被皇帝一道圣旨,直接綁在了如今新帝這艘船上,那幾年的時候,忙著京城的事情都來不及,哪里有心思照顧一個遠方侄女,即使孫家發(fā)了喪,這邊也只派了個心腹嬤嬤過去看了一眼,讓孫家以為徐家并不重視這個女兒,從而直接導(dǎo)致,徐氏唯一的嫡女,在孫家的日子越發(fā)不好過起來。 等新帝上位,徐家卻也是進退兩難,若是他們一心一意幫著新帝上位,這會兒自然就該是大肆封賞的時候了,偏偏那時候徐老爺子兩不幫,擺出中立的姿態(tài)來,如今新帝看這個岳家,自然不是那么順眼,更讓徐家擔(dān)心的是,徐云水雖然依禮被封為皇后,卻是完完全全不受新帝寵愛的,初一十五的時候,新帝都不一定會去皇后宮中。 徐老夫人為了嫡親的孫女cao碎了心,哪里有心思照顧遠方侄女的事情,等一年之前,皇后終于生下了嫡子,徐老夫人才松了口氣,這才有心思看看其他,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當年也疼了許久的侄女,居然已經(jīng)落到了這樣的下場。 雖然怒其不爭,徐老夫人還是讓人去接孫妙云進京。孫家確實是個薄情寡義的,徐氏去世不到三個月,新人就進了門,如今生出來的嫡子都已經(jīng)五六歲大,孫妙云爹爹不疼奶奶不愛的,繼室使勁的磋磨也沒有人護著,如果不是徐氏還留下幾個忠仆,賣身契都還留在徐家,恐怕下場還不如現(xiàn)在。 在接到徐老夫人的信時,最高興的不是孫妙云,而是跟在她身邊最久的奶嬤嬤羅mama,羅mama出生徐家,對徐老夫人充滿了信心,二話不說直接帶著人和徐氏僅剩下的那些嫁妝,推著孫妙云就要上京。 被徐家派來的幾個人一嚇,孫家倒是不敢阻攔,只是等徐家的人走了,對于孫妙云上京的事情便拖拖拉拉起來,羅mama氣的很,又覺得若是不快點上京的話,徐老夫人如今年紀大了,一個不小心再忘了,以后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索性也不管那繼室的話,直接帶著孫妙云就離了家。 孫妙云也是個膽小的性子,離開時候父親冰冷的眼神和繼母諷刺的笑容,讓女孩心中又驚又怕,京城的徐家是不是羅mama說的那么好,如今她也明白,自己是沒有退路了。左思右想著,孫妙云覺得,徐家畢竟還出了一個皇后娘娘,即使是為了面子,也不該苛待了自己才是,自己如今又是十四了,馬上就能成親,與其留在金陵,被繼母找個由子隨便的嫁出去,還不如來京城拼一拼。 想通了這些,孫妙云的臉色慢慢平靜下來,拉著羅mama的手說道:“mama,我現(xiàn)在只有你了?!?/br> 孫妙云是羅mama一手帶大的,說句實話,徐氏整天悲秋傷春的,哪有時間照顧女兒,對孫妙云而言,羅mama比徐氏更加的親近可信。 羅mama臉色溫柔的摸了摸自家小姐的發(fā)絲,想著徐氏在徐家的時候,好歹是嬌養(yǎng)著長大的,但自家小姐呢,在孫家的時候,過的那是什么日子,就是身上的衣裳,都是半新不舊的,有些甚至是自己想著法子翻新出來的,如今小姐年紀到了,若是再留在孫家,那賤人怎么可能給她找好人家。 羅mama心中還惦記著徐老夫人,覺得即使看在當年的情誼,給小姐找個好人家,對老夫人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肯定不會推脫,再說了,離開的時候,她豁出性命,總算是為小姐帶來一些嫁妝:“小姐放心,一切到了京城就好了?!?/br> 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也只能如此,孫妙云抿了抿嘴,忽然低頭問道:“我們的船沉了,這里距離京城還得一段日子,要怎么過去?” 羅mama眼神微微一動,低聲說道:“我看這家貌似是當官的,前后跟著兩條大船,不知道愿不愿意搭上我們一程?!?/br> 孫妙云微微皺眉,羅mama卻繼續(xù)說道:“剛才我聽見,那些下人稱呼那位少爺叫大人,可見一定是有官職的,如今正好是回京述職的時候,想必也是地方下方的官員,這樣的人,這些船上的東西,說不準還是帶上京城,送給上頭的禮物呢,里頭八成有徐家的一份兒?!?/br> 不得不說,羅mama還是有幾分見識的,可惜的是只猜到了開頭,沒猜到結(jié)局。見孫妙云臉色猶豫,羅mama便說道:“小姐放心,待會兒老奴出去試探試探,您畢竟是徐家老婦人的侄孫女,這些地方官哪里不上趕著巴結(jié),再說了,咱們也只是搭一段路,到了京城,自然會有人來接?!?/br> 孫妙云卻覺得事情不會像羅mama說的那么容易,方才上岸的時候,她雖然驚慌失措,但也看見了這家的男主人,是個風(fēng)姿俊秀,氣度非凡的男子,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溜須拍馬之輩,這些年來,爹爹宴請的那些大官,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這位的。 羅mama卻帶著十分自信的走出門去,問了人便說要去跟李氏道謝,這樣碧云也不好攔著,便帶著她進了李氏的房間,這會兒賀文麒也正好在,正跟賀亦軒說著話呢,見進來的不過是個婆子,倒也沒有起身避諱。 羅mama眼睛從屋內(nèi)的三人身上掃過,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番,不管是李氏還是賀文麒,都不是多么奢侈的性子,身上雖然穿著不錯,但卻不是多么出色的綾羅綢緞,李氏是個念舊的,除了賀文麒送的一個玉簪,至今還帶著賀老爺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一個細細的銀簪子。 而賀文麒就更加不在乎這些東西,從頭至尾只帶了一根玉簪子,當然,那簪子還是段雨燕送的,價值不菲,據(jù)說整一個南中都找不出第二支來。 倒是賀亦軒是個財神寶寶,瓔珞項圈鐲子什么的一樣不少,李氏疼孫子,給他的東西都是最好的,站在那兒都是閃亮亮的。 但這樣的情形,看在羅mama的眼中便多了幾分輕視,覺得即使這個年輕人是個當官的,想必也混的不怎么樣。這般想著,羅mama的臉上便露出幾分倨傲來,行了禮之后,笑著說道:“這次多虧了夫人少爺出手相助,否則的話,我家小姐可有苦頭要吃?!?/br> 李氏點了點頭,對婆子的態(tài)度也是看在眼中,心中也略有些不滿,這些年她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一直被人捧著,如今一個婆子敢當著她的面這般,心中自然不痛快,當下只是淡淡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當是日行一善,等待會兒靠了岸,你們便下去吧?!?/br> 羅mama沒想到,自己請求的話還未說出口,李氏就開始趕人了,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卻還是笑著說道:“不急不急,等我們小姐收拾好了,也該當面來謝謝夫人,等到了京城,我家老夫人也定有重謝?!?/br> 李氏這會兒倒是有些拿不準了,莫非對方還是有大出生的,倒是賀文麒有些不耐煩這些試探,自己救人原本出于善心,被這個婆子這般說著,倒像是有所圖似的,再說了,即使是京城誰家的小姐,他也壓根沒有借機親近的意思,畢竟朱成皓那個人這般多疑,到了京城,他就該是個完完全全的保皇黨。 羅mama錯就錯在,她壓根不知道眼前的人跟新帝的關(guān)系,更加不知道,徐家的關(guān)系,在旁人看來是求之不得的,在賀文麒看來那就是毒藥,見李氏不說話了,還有些得意的說道:“我家老夫人便是徐老夫人,想必夫人也是聽過的。” 這話卻是有些無禮了,若坐在李氏面前的,是個地位對等的媳婦,這話也有些失了分寸,直說聽過而不是見過,豈不是看不起李氏。而說這話的是個婆子,就是李氏休養(yǎng)不錯,心中也有些惱怒起來,但隨即想到徐老夫人是誰,那可不就是皇后的親奶奶,又只好忍著不發(fā)。 賀文麒哪里見得自家老娘吃虧,當下冷冷看了一眼羅mama,淡淡說道:“感謝倒是不必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船只馬上要靠岸了,還是快些收拾東西,待會兒也要下船。” 羅mama一噎,沒料到這家主人壓根不給面子,還要再說什么,但看見賀文麒冷冷的眼神,只好昂著頭離開了。 “不知所謂?!辟R文麒有些憋屈,救了個人都覺得膈應(yīng),倒是李氏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文麒,徐老夫人是皇后的奶奶,這會不會對你不利?” 賀文麒倒是笑了,親了親懷里頭的賀亦軒,笑著說道:“怎么可能,八成是徐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否則的話,徐家怎么可能不派人跟著?!?/br> “再說了,即使是徐家的人,求著我們送一程倒也不是不行,按她的態(tài)度,倒像是我們求著她似的。”賀文麒最看不得這樣的仆人,如今他好歹是朝廷命官了,何必忍著讓著,如果官位上去了還得這樣,那辛辛苦苦一輩子是為了什么。 李氏還是有些擔(dān)心,忍不住說道:“畢竟是皇后……” 賀文麒倒是笑了,就因為是后族,才會被朱成皓更加忌憚,他可是十分明白,當初徐老爺子看著不偏不倚的舉動,其實大大的礙著朱成皓的眼睛,除非皇后的枕邊風(fēng)能改變朱成皓的心思,否則的話,他就是直接得罪了徐家的當家,也不會有什么事情。 若是他跟徐家交好,看在皇帝的眼中那才是礙眼呢。徐家謹慎這么多年,在皇子爭位的時候也忍而不發(fā),怎么可能現(xiàn)在為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跟他為難。 賀文麒還有一個考慮就是,他們家沒有當家主母,救上來的卻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姐,若是真的一路上京,到時候傳出來一些不動聽的話,他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聽了賀文麒的一番安慰,李氏果然安心下來,伸手將他懷中的孩兒抱過去親了一口,笑著說道:“看來到了京城,咱們還得置辦一些好東西,頭上身上都得帶著,否則的話豈不是被人看不起?!?/br> 賀文麒無奈的看了看賀亦軒的模樣,想到自己身上也被套上這些,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連忙說道:“我就算了,倒是娘是要多做幾身衣裳,咱家又不是沒銀子,沒必要省著?!?/br> 不算段雨燕的嫁妝,他這些年收到的東西就不少,更比說當初朱成皓還塞了不少的銀票回來,這些東西,自己顯然是不可能還回去的,否則的話,以朱成皓的性子還要不開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表妹會起到意料之外的作用,哇咔咔~ ☆、第82章 重回京城 知道救上來的人是徐家的小姐,賀文麒心中便打算早早的讓他們下船,徐家是皇后的娘家,更是鼎盛了歷朝三代皇帝的大儒之家,可惜即使是百年傳承的書香門第,也不是能一直興旺下去的,徐家出了一位皇后,恐怕就是不得不轉(zhuǎn)變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