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魯平胸?zé)o點墨,是個十足的紈绔子弟,自然也吃“人要金裝”那一套,若寧淵還做平常的打扮,魯平會不會理他都很難說,為了能迅速和魯平套好近乎,寧淵才讓唐氏趕著用從柳氏手里得來的雪緞做了一身外袍出來,果不其然,見他打扮貴氣,又是寧馨兒的哥哥,魯平對他要客氣許多。 兩人客套幾句,又過了些功夫,宴會廳里所有的位置終于坐滿了,按照男客在左,女眷在右的格局分開,寧淵與魯平這一桌對面正好是寧萍兒和寧茉兒,而寧香兒大概是嚴(yán)氏惟恐她寧萍兒鬧脾氣,安排在了同自己一桌。 寧淵掃了入席的諸人一眼,最前方皆是一眾高官,連曹桂春都只屈居在中段,這還只是華京權(quán)貴中的冰山一角,京城三公一個也沒來,想必都和剩下的官員們留在華京中處理皇帝出巡后剩下的政務(wù)。幾個皇子倒一應(yīng)在場,司空鉞坐在左下首第一的位置,依次下來是二皇子司空曦與三皇子司空傲,第四個位置卻空著,司空旭居然不在。 寧淵正奇怪這種場合司空旭去了哪里,太監(jiān)已經(jīng)高喝了一聲“皇上皇后駕到”,隨著宴會廳的側(cè)門打開,一個長相英武,身著龍袍的高大男子,同一鳳袍金釵的中年美婦走了進(jìn)來。 那二人剛一出現(xiàn),殿內(nèi)所有人都起身跪了下去,三呼萬歲。 大周皇帝司空烈年方五十,看上去為人和善,卻是個殺伐決斷的冷血帝王,當(dāng)年踩著幾名親兄弟的血才踏上了皇位,便一直有一種皇位不講嫡庶,能者居之的想法,是以并未立任何皇子為儲君,更放任他們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只要他們不勾結(jié)朝臣,不越過自己的本分,他便不會多加干涉。 皇帝平了眾人的身,發(fā)表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大意便是讓諸人隨意,盡興盡樂,宮人們也在這時流水一般送上佳肴與美酒,更有舞者隨著樂師進(jìn)殿,伴隨著鏗鏘弦樂開始翩翩起舞。 魯平的眼睛終于從對面那些包裹嚴(yán)實的小姐身上收了回來,轉(zhuǎn)投到那些正不斷扭動著身體的舞者們身上,看著他們裸露在外的大片雪白肌膚,滿臉豬哥樣,哈喇子都要順著嘴角流出來了。 待一眾舞者跳完,酒也過了三巡,接下來要上場的便是重頭戲,按照以往的規(guī)矩,各家的公子小姐們都可表演助興,若是有能讓皇上龍顏大悅的,賞賜是少不了。 在場許多人所等的便是這一刻,一個個早有準(zhǔn)備的少爺或小姐在身邊長輩的鼓勵下起身,有吟詩作畫的,有聞琴起舞的,因為是春宴,所以大多數(shù)都扣著“春”這個主題,待江州節(jié)度使家的公子舞完一段花劍后,寧萍兒終于也站了起來,拖著她華麗到刺眼的裙擺,邁著蓮步走到正中,盈盈向皇帝下拜道:“臣女寧萍兒,想以一曲飛天舞,獻(xiàn)與皇上?!?/br> 皇帝眉毛一揚,“飛天舞?” 皇后也笑了,“小姑娘當(dāng)真有心思,知曉皇上愛看飛天舞,她這是在討皇上的好呢?!?/br> 飛天舞是以模仿仙女飛天時的姿態(tài)而成名的舞蹈,要求舞者不光體態(tài)柔韌,還要身段輕盈,將飛天舞練至極致的舞者,甚至能立于男子掌心,做掌上舞。 許多小姐們聽到寧萍兒的話后,都低下頭議論紛紛起來,畢竟當(dāng)年的月嬪便是靠著一支飛天舞得了皇帝的歡心,如今寧萍兒也來這么一茬,不難讓人懷疑她的目的。 其實這也正是寧萍兒的目的。 她自負(fù)天生麗質(zhì),奈何出身不高,父親只是一個江州守備便罷了,偏偏她還只是庶女,即便婚配,能嫁于尋常官宦人家做正妻已是極好的命數(shù),但是她不甘心,她寧萍兒一直有著要出人頭地的野心,既然有月嬪珠玉在前,那她為什么不可以。 當(dāng)柳氏知道自己女兒的這個想法時,也著實驚訝了一陣子,不過很快便釋然了,入宮為嬪為妃,以寧萍兒的出身來說,是再好不過的結(jié)果,即便不能成功,她也相信以自己女兒的美貌與舞姿,不求折服不了那些權(quán)貴子弟。 “好!”皇帝撫須一笑,“你便跳來,若是跳得好,朕有厚賞!” 寧萍兒眉目含笑地點頭,很快,便有宮人抬來一張大鼓置于大殿上,而寧萍兒也脫掉鞋襪,赤腳踩著一名宮人的肩膀,上了那個大鼓。 周圍的人全把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有嫉妒,有不屑,但更多是好奇,連皇帝都露出了有意思的表情,不知道寧萍兒這番動作有什么玄機。 但很快,隨著樂聲的響起,他們便明白了。 大鼓面積不大,只有三尺見方,卻很高,寧萍兒一身金燦燦的裙子站在上邊頗為顯眼,并且隨著她跳動的舞步,大鼓也極有節(jié)奏地發(fā)出低沉的聲響,使她的舞姿變得更富有節(jié)奏與韻律。 更絕的便是她一身墜滿了金葉子的裙擺,隨著她的舞動,那些金葉子噼里啪啦打在鼓面上,細(xì)碎的聲響與轟隆的鼓點相映襯,像極了春夜常見的春雷聲與春雨聲。 這般費心思的編排很快贏得了滿堂彩,皇帝也是哈哈大笑,不斷贊嘆著“妙極!妙極!” “這……”魯平望著寧萍兒扭來扭曲的腰身,咽了一大口唾沫,扯著寧淵的袖擺道:“大舅子,這姑娘哪家的,你可識得?” 寧淵笑道:“這是我萍兒meimei?!?/br> “什么,這也是你meimei!”魯平雙眼放光,坐在那里心猿意馬地不停搓手,看得寧淵直冷笑,他望了正站在大鼓上不停旋轉(zhuǎn)的寧萍兒一眼,心道,原本還在苦惱要怎么讓魯平對這位“天生麗質(zhì)”的萍兒meimei動上心思,不想竟全然不費功夫,不知是寧萍兒太有能耐,還是魯平太下流。 就在這時,寧淵耳朵動了動,似在噼里啪啦的鼓聲中捕捉到了一絲極為不協(xié)調(diào)的聲音,他還未有所反應(yīng),卻見正旋轉(zhuǎn)到高潮的寧萍兒,那身金光燦燦的裙子突然像落葉一樣從她身上一層層被甩飛了出去,不過片刻的功夫,除了一件肚兜,寧萍兒身上再無他物,像個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傻愣愣地站在大鼓上接受著眾人的觀瞻。 “呀!”伴隨著寧萍兒一聲慘烈的尖叫,周圍一片嘩然。 036 情竇初開 眼下的場景,只怕是春宴辦過這么多次以來,開天辟地的頭一遭。 至于大殿兩側(cè)賓客的反應(yīng),男賓這邊幾乎都直勾勾地瞪大了一雙眼睛,女眷那邊則齊刷刷地長大了一張嘴。 寧萍兒的尖叫聲一直在持續(xù)著,還帶上了哭腔,她雖然狠辣,可作為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碰上這樣的事哪有不慌張的道理,白花花的大腿和胳膊都露在外邊被人看遍了,周圍又沒有能給她遮羞的東西,她雙手抱胸想從大鼓上跳下來,可大鼓那么高,她又不敢直接往下跳,只能在邊緣處不斷畏縮地挪著身子。 至于本來應(yīng)該幫助她下來的宮人,早已被這一幕看傻了,呆在旁邊動也不動。 寧淵也有些震驚,才領(lǐng)悟到他方才聽見的應(yīng)當(dāng)是絲線崩斷的聲音,再瞧身邊的魯平,魯平滿臉豬哥相,早就看呆了。寧萍兒的身子已有了少女的風(fēng)韻,腿長腰窄,酥胸半挺,大紅色的肚兜像春藥一般,點燃了魯平本就按捺已久的yuhuo,寧淵朝他雙腿之間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衣裳下擺已經(jīng)被某樣?xùn)|西高高撐起,前端顏色略深,居然已經(jīng)濕了。 “這……這成何體統(tǒng)!”嚴(yán)氏終于反映了過來,臉色蒼白地沖大鼓邊的幾名宮人喝道:“你們還不快把她弄下來!” 那幾名宮人忙不迭地伸手去拉寧萍兒,卻不想寧萍兒已經(jīng)給嚇壞了,只捂著胸口不斷搖頭,根本不敢讓別人捧自己,眼淚鼻涕更流得滿臉都是。 正當(dāng)她洋相出盡,亂成一團(tuán)的時候,大殿的門卻忽然打開了,一件寬大的白斗篷從外邊飛了進(jìn)來,像長了眼睛一樣直朝寧萍兒而去,迅速裹上她的身體,阻隔了眾人的視線。 接著,門外又走進(jìn)來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青年使得一手好輕功,腳步一點便跳上了大鼓,隔著斗篷摟住寧萍兒腰,再縱身一躍,攬著她輕飄飄落在地上。 動作一氣呵成,說不出的瀟灑飄逸。 寧萍兒已經(jīng)停了哭,她呆呆地看著青年的側(cè)臉,就連青年將她放下了也未曾察覺。 寧淵端起酒杯小抿一口,他還在奇怪這種場面司空旭去了哪里,想不到這人一出現(xiàn)就來了通英雄救美,還救得這般詩情畫意,活像早就安排好了似的。 嚴(yán)氏匆匆起身,疾步從席間走了出來,想也沒想便俯身跪下,“臣婦教女不嚴(yán),竟出了這種荒唐事,有辱圣目,請皇上皇后恕罪。” 在這樣的場面出這樣的丑,往厲害點說,已經(jīng)能夠冠上大不敬之罪了,嚴(yán)氏是正兒八經(jīng)官家出來的閨秀,自然明白現(xiàn)在最先要做的是什么,寧萍兒是她帶出來的女兒,她如果犯錯,無論什么原因,自己這個嫡母難辭其咎,寧萍兒的名節(jié)還在其次,不過是個庶女,丟了便丟了,可若是皇帝因此而遷怒于她,于她而言等于是滅頂之災(zāi)。 一時她悔恨無比,早知道寧萍兒這么會惹事,就不該答應(yīng)柳氏帶她出來。 好在皇帝見過許多大場面,倒沒像下邊的人一樣被寧萍兒這通驚世駭俗的“脫衣舞”給嚇住,不過略微有些驚訝罷了,加上他今日心情不錯,見嚴(yán)氏求情,便笑了兩聲,道:“不妨事,朕料想應(yīng)當(dāng)是那身衣裳做得不牢靠,這丫頭也沒有沖撞到朕,還是快些把人帶下去將衣裳穿上吧。” 嚴(yán)氏松了一口大氣,知道皇帝應(yīng)沒有生氣,才千恩萬謝地站起來,對一邊的徐嬤嬤使了一把眼色。 他們此次入行宮,因客人太多,行宮內(nèi)伺候的宮人有限,所以被允許帶貼身的下人一同進(jìn)來隨侍。徐嬤嬤心領(lǐng)神會,走出來想將寧萍兒帶下去,怎料寧萍兒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徐嬤嬤一般,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只盯著身邊的司空旭猛瞧,臉頰還微微泛紅,似乎已經(jīng)將剛才的窘境拋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徐嬤嬤卻不會對她客氣,見寧萍兒那副呆愣的模樣,只當(dāng)她是被嚇傻了,伸手便拽,寧萍兒一個踉蹌,險些又讓身上的斗篷滑落下去,她這才回過神來,見嚴(yán)氏面色不善,忙垂下腦袋,跟在徐嬤嬤身后出了大殿換衣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