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可是,咱們沒有證據(jù)啊?!睂庂粌涸谂赃叺溃骸岸疫@件事如果鬧起來,jiejie你失身的事情便會鬧得人盡皆知,到那個時候,受害最大的也只會是jiejie你了?!?/br> “倩兒說的有道理,這件事咱們沒有憑據(jù),就算有,也說不得。”寧湘冷哼一聲。 寧萍兒半張開嘴,“就只能這樣含糊過去了嗎?放過那些陷害我的人?” “不含糊過去還能怎樣?難不成你現(xiàn)在就去父親面前說,說寧淵那賤種害你失了身子,我倒要看看,父親是先處置那個賤種,還是先處置你這個敗壞門風(fēng)的女兒!”寧湘看著寧萍兒被自己吼到失神的臉,忽然也有些不忍,于是放緩了語氣,“不過你也不用擔(dān)心,秋后算賬,咱們有的是機(jī)會,我已經(jīng)替你處置了魯平那個家伙,至于寧淵,等我找到了機(jī)會,也要一并收拾掉!” 幾日后的正午,沈氏在福壽堂擺了一桌家宴,而宴會的主角卻是寧淵。 沈氏原本是接了請?zhí)?,去參加曹都督母親廖老太君的壽宴,怎料和廖太君閑話家常的時候,對方開口閉口全是贊嘆沈氏有個好孫子,聽得沈氏一頭霧水,待她仔細(xì)一詢問,才得知了寧淵已經(jīng)被大學(xué)士高郁提前點(diǎn)名為弟子的事。 作為前刑部尚書的女兒,沈氏自然知曉高郁的來頭,一聽寧淵居然要被高郁收為弟子,她當(dāng)下是不相信的,可隨著向她恭維的人越來越多,她才發(fā)現(xiàn),這事似乎已經(jīng)在達(dá)官貴人們中間傳遍了,她雖覺得大漲了臉面,可心底好奇之心也很重,于是宴會還沒結(jié)束,她便匆匆回到寧府,找到寧淵一通詢問,得到準(zhǔn)確的答復(fù)后,當(dāng)即便笑得合不攏嘴。被高郁點(diǎn)為弟子,那十有八九就是三年后的解元了,直言這是家門之喜,要在江州城廣發(fā)請柬,大辦一場宴席才好。 寧淵卻急忙將沈氏阻了,他的理由很簡單,高郁只是交給了他一個信物,并未真正收他為徒,如果因?yàn)檫@個而大cao大辦,免不了會被人私底下議論狂妄,丟臉不說,多少還會有損高郁的名聲,即便真的要辦,也要等他真正拜師之后,才能顯得名正言順,而他自己一直壓著這件事沒告訴長輩也是出于這方面考慮。 沈氏原本想責(zé)備寧淵太過謹(jǐn)慎了,不過聽了他的解釋后,只覺得這孩子不驕不躁,十分謙遜有禮,怪不得能得到大學(xué)士高郁的青睞,但喜事終究是喜事,即便不大cao大辦,家里自己人樂一樂總是應(yīng)該的,因此便匆匆置了一桌家宴,只當(dāng)給寧淵慶賀。 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一向被冷落在湘蓮院里,從不參加任何內(nèi)外筵席的唐氏,也被沈氏派人請了出來。 整場家宴熱鬧紛紛,沈氏坐在主位上,還特地安排寧淵在她左下首坐著,將寧如海都給擠到了右下首,寧如海的臉色卻有些僵,倒不是因?yàn)樽约旱奈恢帽粚帨Y占了,畢竟那是沈氏的意思,他不好反駁,而是因?yàn)樘剖暇驼勺谒麑γ妗?/br> 仔細(xì)想來,他已經(jīng)有許多年沒有見過唐氏了,更別提同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寧如海表面上裝作不動如山,還陪著紅光滿面的沈氏笑,卻總不由得斜著眼睛悄悄打量唐氏,跟從前相比,唐氏顯然老了許多,可那溫婉的氣質(zhì)卻一點(diǎn)沒變,見她小心翼翼的將一塊去了刺的魚rou拌進(jìn)飯里,再喂給身邊的寧馨兒,寧如海的目光又落到寧馨兒臉上,可他表情徒然一僵,又迅速扭過了頭,眼里滑過一絲怒色。 寧淵自然看到了這一幕,可他只當(dāng)沒看見。 整場筵席,唯一全程黑臉的便只有寧湘一人了,別人在恭賀寧淵的時候,他便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那天自己所受到的屈辱,想著今天這番待遇本該是他的,看向?qū)帨Y的眼神里也就越發(fā)恨之入骨,尤其當(dāng)沈氏告誡他要多用功,多以寧淵為榜樣時,那話簡直像剜心的刀子一樣往心里戳,險些氣得他暈過去,甚至于只匆匆用完了一碗飯,便借口身子不適離了席。 筵席結(jié)束后,寧淵打算先送唐氏和寧馨兒回湘蓮院,背后蒙著面紗的寧沫卻走了過來,他彎腰捏了捏寧馨兒的臉,對唐氏笑道:“唐姨娘,我很喜歡馨兒meimei呢,不如讓我?guī)еズ蠡▓@里逛逛可好?!?/br> “自然沒什么不可以的。”唐氏低頭對寧馨兒道:“丫頭,記得要聽茉兒jiejie的話。” “娘,那便由白檀先送你回去吧,我去陪著馨兒,等會再親自送她回湘蓮院?!睂帨Y看了身后的白檀一眼,白檀一福身,便領(lǐng)著唐氏走了。 寧淵轉(zhuǎn)過身,與寧沫對視一眼,二人一人牽著寧馨兒的一只手,慢悠悠直朝后院的花園行去。 花園中有一方清雅的涼亭,到了亭子里,一直跟著寧淵的白梅便會意地接過寧馨兒的手,“馨兒小姐,你看那邊的桃花都開了,我們?nèi)フㄍ婧貌缓谩!?/br> 寧馨兒天真爛漫,最喜歡花,立刻便跟著白梅去了,寧沫也不忘對身后的丫鬟水秀道:“你也去吧,看好馨兒小姐?!?/br> 見水秀也跟著離開,涼亭里再無別人,寧沫便輕撫著裙擺上的細(xì)紗,裝作不經(jīng)意般對寧淵道:“三弟聽說了嗎,那溫肅候府家的公子,被人給廢了?!?/br> “哦?”寧淵假裝驚訝地?fù)P起眉毛,“什么時候的事情?” “便是前幾日,就在離咱們寧府不遠(yuǎn)的地方,聽說是幾個乞丐做的,說他先是被那幾個乞丐強(qiáng)暴蹂躪了一番,然后那東西又被人踹了幾腳,腫得像個葫蘆似的,眼看是不中用了?!?/br> “有這等事?”寧淵半掩住嘴,“那抓到犯人了嗎?” 寧沫輕聲一笑,“三弟可真會說笑,乞丐滿街都是,今天來,明天走,怎么抓?溫肅候再有本事,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可憐這家里唯一的男丁,是給他生不出孫子來了?!?/br> “溫肅候聞此噩耗,一定痛不欲生。”寧淵嘆息著搖了搖頭,“只怕那魯公子,是娶不了親了吧?!?/br> “可不是么,魯公子在大街上出了這檔子事,早就在老百姓中傳開了,他若是再娶親,不是自己打臉嗎,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太監(jiān)娶媳婦——下邊沒戲啊?!睂幠瓘澠鹧劢强粗鴮帨Y,“現(xiàn)如今,溫肅候府的退婚書,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送進(jìn)父親的書房了吧,馨兒meimei估計(jì)是嫁不出去了。” “真是造孽,魯公子年紀(jì)輕輕,卻遭如此橫禍,真不知是什么禽獸竟然下這樣的毒手?!睂帨Y輕撫著胸口,滿臉是哀嘆的表情,寧沫卻先忍不住了,噗嗤一笑,聲音瞬間由女變男,朗聲道:“弟弟若是改行去說書定然也是一把好手,我尚演不下去了,你還能如此活靈活現(xiàn),好像當(dāng)真對那魯平有多惋惜似的?!?/br> “能不惋惜嗎,斷子絕孫,又找不到兇手是誰,若換成我是溫肅候,非給氣病了不可?!睂帨Y也跟著笑,“寧湘也總算做了一件正事?!?/br> 寧沫搖頭,“瞧你那義正詞嚴(yán)的模樣,好似出主意,讓寧倩兒竄唆寧湘廢了魯平的人不是你一樣。” “我若是不這么做,難道留著那魯平來糟蹋馨兒嗎?!睂帨Y笑了一聲,“倒是二哥你,竟然連寧倩兒都能收攏,當(dāng)真讓弟弟訝異?!?/br> “這有什么好訝異的,不過是利聚而來,利盡而散,親兄弟還明算賬,何況一個自小便受jiejie欺凌的meimei呢?!睂幠D了頓,“只是這么快便把寧萍兒的事情挑出來,他們肯定也能想到這事與你脫不了干系,你有應(yīng)對之策嗎?!?/br> “他們視我為眼中釘早已不是一日兩日了,沒有憑證,他們也不能把我怎么樣,而且事到如今,他們首先要頭疼的是怎樣幫寧萍兒瞞著,而不是來找我的晦氣。”寧淵壓低了聲音,“不過寧倩兒那邊你還是要小心,她想要的不過是寧萍兒倒臺,然后自己取而代之,說不定會故意將寧萍兒已被破身的事抖出去?!?/br> “這個你大可以放心,她不敢,除非她有萬全的把握,完全不讓人懷疑到她身上,寧倩兒這個人看著不聲不響,其實(shí)心思縝密著呢,不過我瞧她是真恨她的jiejie,只要你能真正收拾掉寧萍兒,她很樂意順手在后邊推上一把,解恨又不用自己擔(dān)干系?!闭f到這里,寧沫頓了頓,“只是我不懂,直接將寧萍兒的事捅破了不好嗎,為何還要讓他們繼續(xù)藏著?!?/br> “現(xiàn)在還不是好時機(jī)?!睂帨Y道:“而且上次在你說了讓我小心大夫人之后,我也要堤防大夫人會不會借著寧萍兒的事情生事,這件事我并非做得絲毫不留痕跡,寧萍兒如果為自己喊冤,大夫人再有心要順藤摸瓜的話,還是有可能查到我身上的,到那時反而不妙了?!?/br> “你的意思是……” “你看過漁夫捕魚嗎,都是網(wǎng)子撒下去越久,最后捕上來的魚才最多?!睂帨Y緩緩說:“現(xiàn)在只不過是要等一個最好的收網(wǎng)時機(jī)而已。” 這一等,便是個把月。 一個多月來,寧淵的日子過得很愜意,最關(guān)鍵的原因還是跳梁小丑們很安靜,沒有再興風(fēng)作浪,并不是那些人愿意消停,而是如寧淵所料的那樣,寧湘忙著幫寧萍兒捂住秘密,而柳氏,也因?yàn)樯蚴系牧髩廴找媾R近而變得無比忙碌,自打被奪了管家之權(quán)后,柳氏心心念念的便是什么時候能再把權(quán)利拿回來,討好沈氏自然是她的必行之策之一,是以都分不出心思來尋寧淵的晦氣。 不過這段時間也并非全然安靜,拋開其他,倒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一直困擾著寧淵。 “這招你力道是足了,但招式欠靈活,若是在戰(zhàn)場上,比拼蠻力的人也是死得最快的人。”呼延元宸揮舞著一柄木槍,槍柄毫不留情地敲上寧淵手腕,寧淵吃痛,五指不禁一松,手上的木劍也掉落在地上。 擊退了寧淵,呼延元宸又一個轉(zhuǎn)身,槍尖撐地,身姿矯健地橫身而起,雙腳在正向他背后襲來的周石胸前點(diǎn)了兩下,“你也是,動作太慢,等于留給對手足夠的反擊時間?!?/br> 他力道控制得十分精妙,周石渾身一震,被踢得倒飛出去,卻并沒有受傷,然后呼延元宸又來了一記漂亮的空翻,順勢將木槍拔了起來,輪出一個圓,將一左一右襲向他的白氏姐妹手中的木劍全部挑飛,才瀟灑地站定,舞了個槍花,將木槍收攏在身后,“至于你們兩個,不要這般畏手畏腳的,看見對方有破綻就要立刻提劍刺上去,不然要是上了戰(zhàn)場……” “夠了!什么戰(zhàn)場戰(zhàn)場的,這里不是戰(zhàn)場,是我竹宣堂的后院!”寧淵揉著手腕,滿臉不耐地沖站在那指點(diǎn)江山的呼延元宸怒喝一聲,“我說皇子殿下,您要是閑得無聊,有大把侍衛(wèi)可以陪你練武,何必要上我這來折騰我們這幾個小弱婦孺呢?” 048 酒樓密會 呼延元宸愣了愣,似乎沒料到寧淵會突然這么說,站在那里錯愕地睜著一雙眼睛沒動作。 自從呼延元宸打著為寧淵調(diào)理內(nèi)功的幌子登堂入室后,便十分自來熟地好像把寧淵的居所當(dāng)成了他家的后院,寧淵內(nèi)功已經(jīng)全部調(diào)理好了他也沒離開,反而隔三差五來得勤謹(jǐn)?shù)煤?,理由也千變?nèi)f化,剛開始說寧淵這里有趣的江湖本子很多,他看來這些稀奇古怪的江湖志異,后來又說白氏姐妹的廚藝不錯,蒸出來的饅頭很和他的胃口,等吃喝玩樂的理由都用光了,他最后說寧淵內(nèi)功有了,武功招式卻不到家,于是自告奮勇當(dāng)起了師父,順便還拉了周石同白氏姐妹一起練,直言自保的能力對丫鬟也很重要,這樣在遇到一些突發(fā)事態(tài)的時候,丫鬟們不光不會變成累贅,還能暴起發(fā)難,打?qū)Ψ揭粋€措手不及。 只是呼延元宸自以為理直氣壯的理由,在寧淵看來純屬沒事找事,他和這位夏國皇子一點(diǎn)不熟吧,難不成夏朝人的性格都是這般完全不講客氣,不顧主人家情緒的?之前他一直忍著,心想這位皇子殿下應(yīng)當(dāng)只是一時圖新鮮,等厭煩了自己這里也就清凈了,哪只一個多月過去,呼延元宸不光沒厭煩,反而變本加厲,幾乎天天晚上來報道,有時甚至還會在他這里磨蹭一夜,等到天快亮了才離開,無怪乎寧淵會不耐煩。 “白檀白梅,去準(zhǔn)備宵夜,記住,只用準(zhǔn)備四份就好!”寧淵回頭又瞪了呼延元宸一眼,踢開房門進(jìn)了屋子。 白氏姐妹向呼延元宸歉意地福身一禮,匆匆退去了,周石無奈地走到呼延元宸身邊,“大哥你別往心里去,少爺也許只是情緒不好,沒有生你的氣?!蓖瑢帨Y不同,在見識過呼延元宸高超的武功后,一向?qū)毼漕H有興致的周石便對他充滿了崇拜之情,私底下的稱呼也變成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