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好吧,呼延兄?!睂帨Y聳了聳肩,“不過話說回來,命格那種不靠譜的東西先放在一邊,你怎么還在江州,沒有和景逸一同回華京去嗎?還有那個靈虛尊者又是怎么回事?” 景逸自從上回被寧沫驚嚇了一通后,因為受的刺激實在不小,竟沒有當(dāng)面來同寧淵告別,只給他留了一封書信就回華京去了,寧淵本以為呼延元宸會和他一同回去。 “我為何要同景逸一起走?”呼延元宸卻奇怪道:“他來江州是為了追求她的神仙jiejie,我卻純粹是來游山玩水的,何況華京中又沒有我的家人,既然沒有人拘著,我自然是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至于靈虛尊者?!焙粞釉奉D了頓,忽然露出帶有些微自豪的笑容,“我要說我與靈虛尊者是老相識了,你可相信?” 寧淵看了他一會,一言不發(fā)地越過他向門口走去,看情形竟打算直接出門。 “你不相信?”呼延元宸一個閃身又擋在了寧淵身前,“我說的可是真的,我?guī)啄昵暗浇輥淼臅r候就與靈虛尊者是酒友了,只不過那時候我初來乍到,還不知道這靈虛尊者的名號在江州如此出名而已?!?/br> “酒友?”寧淵總算抬起了頭,“你打量著蒙我不成,靈虛尊者是出家高人,怎么可能喝酒?!?/br> “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焙粞釉繁е?,斜靠在門邊,滿臉是無可奈何的表情,“如果他不是個酒鬼,也就不會因為怕我把他愛喝酒的毛病抖出去,而匆匆從外邊趕回來陪我走這一趟了。” 寧淵聽明白了,他愣了愣,“你是說,靈虛尊者當(dāng)真是你請來的?” “這是自然,我也不相瞞你,原本是打算來請他替你解圍的,只是想不到在我們趕到之前,你自己已經(jīng)處理得差不多了。”呼延元宸回憶起他剛跟著靈虛尊者走進(jìn)寧府的時候,三夫人柳氏渾身狼狽滿臉雞血躺在地上的模樣。 “你……”寧淵上下看了呼延元宸一眼,“你怎么會知道這里的事情,莫非你還會算卦不成?” “呃。”呼延元宸臉色一滯,表情現(xiàn)出一瞬間的尷尬,想了想,方才有些心虛地道:“只不過是你那個二哥去找神婆時,被我無意間撞見了而已……” “是嗎,那還真是巧?!?/br> “我見他們要接著裝神弄鬼的手段來對付你,哪里能夠坐視不理,便想著將靈虛尊者請來拆穿他們?!焙粞釉芬贿呎f一邊看著寧淵,“你現(xiàn)在心里莫不是在罵我多事吧。” 寧淵略微抬頭看著呼延元宸,他心里實在是拿不準(zhǔn)這位呼延皇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上一會在街上碰到刺客,也是他半途中突然出現(xiàn),寧淵感覺有些怪異,他的確應(yīng)當(dāng)罵這人多事的,自己與他非親非故,無端地獻(xiàn)什么殷勤,難道他不知道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嗎。 但自己要是當(dāng)真如此說,呼延元宸會反駁什么話寧淵都能猜出來,不外乎是“對朋友就要兩肋插刀那一類”,反正他也已經(jīng)說過許多遍了,雖然自己到現(xiàn)在,似乎都不曾有將這位皇子當(dāng)成朋友過。 罷了。寧淵搖了搖頭,說到底,呼延元宸也是一片好心,他三番兩次地幫助自己,自己又怎么能表現(xiàn)得太不近人情。 “謝謝?!睂帨Y輕聲說。 呼延元宸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被寧淵奚落地準(zhǔn)備,冷不丁聽見道謝的話,他臉色頓時僵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寧淵,“寧兄你說什么?” “我說,謝謝。”寧淵又重復(fù)了一遍。 “不……不用?!焙粞釉穼擂蔚貙⑹痔饋頂[了擺,寧淵的反應(yīng)實在是出乎他的預(yù)料,“你不嫌棄我多事就好?!?/br> 此時一個丫鬟推門進(jìn)來,對寧淵福了福身道:“少爺,大師要走了,姨娘讓你同她一起去去送一送?!?/br> 寧淵看了呼延元宸一眼,“你也一同走嗎。” “事情辦完了,總不能一直留在這里,為了請動靈虛尊者,我還允了他幾壇好酒,得去兌現(xiàn)了承諾,免得他說我誆他?!焙粞釉分匦聦⒍敷掖魃?,又道:“若我得了空,便再來找你?!?/br> 你來不來我當(dāng)真無所謂。寧淵心里是這么說的,但事已至此,他總不能將這句話說出口來拂呼延元宸的面子。 “還有?!焙粞釉纷吡藘刹接滞O拢D(zhuǎn)過身來,斗笠下邊一張俊臉露出凝重的神色,“你當(dāng)真要小心你的二哥。” “此事不牢你掛心,若他再弄什么手段,也不過是自己找死而已?!睂帨Y顯然沒講寧湘當(dāng)做一回事,呼延元宸點點頭,迅速出了門,跟在靈虛尊者背后,由唐氏和寧淵一路送出了寧府的大門。 呼延元宸已經(jīng)在門外備好了馬車,由他的屬下駕車一路朝城外行去,他還得將靈虛尊者送回寺里,如今天色已晚,更耽擱不得。 車上,呼延元宸盤腿坐著,用手撐著下巴,一路是若有所思的表情,靈虛尊者念了一會經(jīng),終是開口嗔怪道:“你這小子,若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便是,那模樣貧僧看著都著急?!?/br> “大師,你方才對寧兄說的那些話,當(dāng)真不是在嚇唬他么?!焙粞釉坊剡^頭,神色認(rèn)真,想不到竟然在想著這種事。 “哼,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閑時雖然喜歡小酌兩口,但也絕沒到會說胡話的地步?!膘`虛尊者輕哼一聲,“倒是你這小子,陪你喝上幾回酒,倒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開始算計起貧僧來了,當(dāng)真可惡,若不趕緊將你允諾的那幾壇老酒兌現(xiàn)了,今后便別想再踏進(jìn)我靈虛寺的門!” “若真是這樣,那寧兄弟他……” “怎么,你倒是如此關(guān)心那名少年,可我瞧他與你關(guān)系,卻是沒有你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好啊?!膘`虛尊者半閉著眼睛,斜斜看了呼延元宸一眼,“不過有關(guān)那名少年命格之事,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天上星宿都在不停運轉(zhuǎn),天象也一日三變,這命格又豈有一成不變的道理,關(guān)鍵還是要看那少年的造化如何,有些事,一眼瞧上去似乎是禍?zhǔn)?,可又焉知,禍兮福兮,不能相互轉(zhuǎn)圜呢?” “尊者說話便是高深,罷了,如果寧兄弟自己都不心急,我的確不用跟這瞎cao心?!焙粞釉穼⒛抗馔虼巴?,“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真論起交情,我與寧兄弟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可自打他當(dāng)初在大皇子那艘船上救了我之后,每次與他相遇,我就總有一種一見如故的錯覺,甚至還會時常莫名地想起他來,也不知這類心緒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尊者你曾說我會在江州遇到能相助一生的貴人,莫非那貴人就是寧兄弟?” 065 偽善嫡母 “貧僧的確說過那樣的話,但關(guān)于那少年是不是你的貴人,這個問題,你與其來問我,倒不如問問你自己?!膘`虛尊者忽然笑了,“人與人之間的際遇,不外乎一個緣字,若你當(dāng)真覺得與那少年一見如故,便說明你二人有緣,那他自然也有可能是你的貴人;可若你是因為貧僧曾經(jīng)所說的那番話,又因為那少年有恩于你,而先入為主地認(rèn)定了他是你的貴人,以至于刻意去有所接近,這便說不準(zhǔn)了?!?/br> “竟是這樣嗎。”呼延元宸垂下眼睛,露出思索的神色。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有些事情若是做得太過刻意,反而不得,何況貴人之說只是貧僧的一番推斷,他是有還是無,你當(dāng)真不必太過在意,若是足夠自強(qiáng),又逢天命所顧,多一兩個貴人,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膘`虛尊者捋了捋長須,眼神悠遠(yuǎn)地看著呼延元宸,“貧僧瞧你思緒似乎迷惘得很,并且居然如此在意所謂貴人之事,難道你都在大周生活了那么多年,過往的一些事情,終究還是放不下嗎?!?/br> “人有七情六欲,我沒有辦法像大師這樣做到四大皆空,一些事情,即便無數(shù)次地強(qiáng)迫自己要放下,也終究會有意難平的時候。”呼延元宸重新將目光挪向窗外,“而且即便我真的能放下,大師又認(rèn)為,那些人會放過我嗎?!?/br> “阿彌陀佛,世間諸多煩憂,不過根源于一個‘欲’字,也罷,你只但求無愧于心便是。”靈虛尊者雙掌合十念了一段經(jīng)文。 那天晚上,寧湘悄悄跑進(jìn)祠堂,來到關(guān)著柳氏的房間,柳氏早就醒來了,卻氣不過,加上喝了一肚子雞血十分難受,已經(jīng)躺在那里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 見自己的親娘給折騰成了這幅模樣,寧湘不禁惱羞成怒。那神婆使他去請來的,為了避嫌,所以寧湘一直沒出現(xiàn),而是在外邊的酒樓里等消息。其實她并不贊成柳氏用這種虛無縹緲的方法,也曾勸過,但柳氏失了最寶貴的女兒,已是氣得狠了,只想讓寧淵血債血償,哪里顧得上別的,寧湘也想,這法子或許沒辦法除掉寧淵,好歹也能作弄他兩下,結(jié)果沒再阻攔,可當(dāng)他坐在酒樓里左等右等都等不來消息,正著急時,還是大夫人嚴(yán)氏差了人來找他回去,說柳氏出事了,他得立刻回去看看。 “那個小雜種,居然敢這樣對我?!绷咸稍诖采蠐溥険溥甑卮鴼?,“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娘,你現(xiàn)在還是養(yǎng)好身子要緊?!睂幭嬉矚獾醚腊W癢,但他也不蠢,他剛死了meimei,自己挨了三十大板,如今柳氏也是這樣一幅德行,只怕不管是沈氏還是寧如海對他們都沒有好臉色了,而寧淵現(xiàn)下在沈氏面前正得臉,如果他們再繼續(xù)蠻干下去,遲早也是挖坑給自己跳?。?/br> “你就這般沒出息嗎!娘都被欺負(fù)成這樣了,怎么咽得下這口氣!”柳氏用力抬起手在寧湘眉心戳了一下,“你比他大了兩歲,又是府里唯一成年的少爺,自己對付不了一個出身卑賤的家伙便罷了,還要我這個做娘的替你沖在前面,你羞也不羞!” “我……”寧湘捂著額頭,臉上現(xiàn)出委屈的神色,正要說話,卻見這外邊祠堂正堂的方向傳來一陣喧鬧聲。 “娘我出去看看?!睂幭姘矒崃肆蟽删?,出了偏堂,正巧見到寧淵領(lǐng)著好幾個下人入了正堂,他好奇之下跟過去,看見他們直上二樓,然后寧淵拿起了放置在案桌最邊沿的一個牌位。 那是寧萍兒的牌位! “你在做什么?”寧湘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也顧不得偷偷摸摸了,立刻出聲道:“你要把萍兒的牌位拿到哪里去?” “咦,是二哥呀?!睂帨Y回過頭,臉上是驚訝的表情,“整整一天都沒見著二哥,我還在奇怪你上哪里去了呢,二哥興許還不知道,今日府上出了好大的事,可將祖母嚇壞了?!?/br> “我沒工夫跟你廢話!”看見寧淵的臉,寧湘不禁也來氣,他伸手指著寧淵手上的牌位,“我是在為你,你要把萍兒的牌位拿到哪里去?。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