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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庶子歸來在線閱讀 - 第96節(jié)

第96節(jié)

    那煎藥的丫鬟見湯藥已經(jīng)滾得差不多了,忙拿出準(zhǔn)備好的白瓷碗,蓋上一層細(xì)密的紗布,將湯藥濾過紗布倒入瓷碗內(nèi),又加入一大勺蜂蜜,蓋好蓋子,便要往屋里端,忽然她聽見一陣院門推開的聲音,忙轉(zhuǎn)過身去,想呵斥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擅入這所院子,可看見進(jìn)來的人后,又立刻收斂了神色,恭恭敬敬彎腰退到一邊。

    嚴(yán)氏已經(jīng)脫下了身上的喪服,而換上了一身桃紅色的鮮艷裙子,就連鬢邊也一改平日里在眾人面前端莊頭飾,插上了一朵耀眼的牡丹,不止是她,就連她身后的徐mama也打扮得一身紅燦燦的,甚是喜氣,像足了要去說媒的眉頭。

    以嚴(yán)氏的年紀(jì),穿得這般嬌嫩,未免讓人看著滑稽,可她并非因為自己喜歡而作這樣的裝扮,而是為了讓自己這一身鮮艷,壓壓這院子里的病氣,順便還能帶來一絲喜氣,有那么一絲沖喜的味道在里頭。

    “這是剛煎好的藥嗎?”嚴(yán)氏走到那個端著藥的侍女身邊,落眼看了看正在瓷碗里散發(fā)著陣陣熱氣的湯藥,見侍女點頭,她又道:“我來送進(jìn)去,你先去做別的事情?!?/br>
    侍女躬身,將藥交給嚴(yán)氏便退下了,嚴(yán)氏端著托盤,推開了房門。

    房間里掛著厚重的簾帳,即便外邊院子里陽光燦爛,也只有極少數(shù)的光線能透過窗帳的縫隙落進(jìn)屋子里,勉強破開昏暗的氛圍,讓人得以視物。

    屋子里的藥香比院子里更加濃郁,因為無論是桌臺上,還是柜架上,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瓶,花瓶里都插著不同種類的藥材。不過因為屋子里光線不足,這些藥材在花瓶里最多只能活三天,三天后就要另換一批,加上這些藥材都十分名貴,因此只消給房間里換藥材,每個月都是一筆十分巨大的開銷,若是寧如海和沈氏見到這情形,勢必要追問嚴(yán)氏她哪里來的銀錢能這般奢侈,可他們一是很少來,二是即便偶爾來一次,嚴(yán)氏也能提前讓人將屋子里的陳設(shè)全部換掉,加上在這院子里服侍的人又都是嚴(yán)氏的心腹,是以無論是沈氏還是寧如海,都對這每日花錢如流水的藥院子渾然不知。

    嚴(yán)氏走進(jìn)屋子,撩開一層一層的簾帳,最后入了內(nèi)室,內(nèi)室里有一張大而舒適的床,可以看出來床上布料盡是十分名貴的絲錦,床上有一面龐消瘦的俊美青年正安靜睡在那里,青年臉色是一陣病態(tài)的白,可襯托上那一副無可挑剔的五官,卻沉靜地猶如畫中人,這青年的俊美,只怕同司空旭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只是同司空旭那種英武瀟灑的俊相比,這青年卻另有一番陰柔的味道。

    “湛兒。”嚴(yán)氏端著藥坐在床邊,無比溫柔地摸了摸青年的臉,“湛兒,醒醒,娘來看你了?!?/br>
    青年似乎睡得不沉,隨著嚴(yán)氏的聲音,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嚴(yán)氏,道了聲:“娘。”

    “來,娘扶你起來喝藥?!眹?yán)氏扶著青年坐起身,拿了兩個軟枕給他靠上。青年即便坐起來了,可渾身也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癱倒下去一樣。

    “這藥喝了許久了都還是這個樣子,實在不喝也罷?!鼻嗄觊_口,聲音低沉中帶著沙啞,聽得嚴(yán)氏一陣心疼。

    “傻孩子,你得的是心疾,哪有這么快便能好了的道理,娘瞧著你可比剛犯病時好太多了,你忘了嗎,去年你連坐起來都吃力。”嚴(yán)氏將藥抵到青年嘴邊,青年看了她一眼,還是乖乖把藥喝完了。

    “爹呢?!焙韧炅怂?,青年問道:“爹好像有段日子沒來看過我了?!?/br>
    “你爹平日里事忙,也不能總來看你,況且你這個樣子,都不能下床行禮問安,你爹看了也難受?!?/br>
    青年露出落寞的表情,片刻之后,又勾起嘴角輕聲冷笑道:“只怕爹不是忙,而是在忙著疼愛二弟吧,想來也是,二弟今年便要參加秋闈了,自打我病了后,他便是爹最器重的一個兒子,想來有二弟在一邊活蹦亂跳地陪著,爹是想不起我來了?!?/br>
    嚴(yán)氏聽了青年的抱怨,卻一言不發(fā),只將空碗放上床邊的小幾,理了理袖袍,才道:“你二弟福薄,怕是再也不能收到你們父親的寵愛了?!?/br>
    “怎么了?”青年皺起眉頭,“二弟犯錯了嗎?”

    “他死了?!眹?yán)氏抬起頭,定定地盯著自己兒子忽然間變得驚恐無比的一雙眼眸。

    “怎么會……”

    “這幾年我一直在抬舉那小子,可他不識抬舉便罷了,竟然還有膽子詛咒你活不過你父親,這樣的東西,留著還能有什么用。”嚴(yán)氏輕描淡寫地說道:“何況現(xiàn)下寧湘已經(jīng)盡失了你父親和祖母的寵愛,處理掉他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br>
    青年的表情過了半晌才回復(fù)平靜,坐在那里靜默不語。

    “你不是一直不喜歡你父親寵愛寧湘嗎,娘替你處理掉了他,難道你不高興?”嚴(yán)氏看向青年的目光略帶驚奇。

    “沒有?!鼻嗄険u了搖頭,“我只是想著,二弟這一死,父親一定很難過,想到父親難過,我心里便也十分不好受。”

    嚴(yán)氏摸了摸青年的鬢發(fā),“好孩子,你對你的父親還是這么孝順,若你父親知道了你對這份心思,一定會十分欣慰。”

    “娘。”青年頓了頓才開口道:“我想去給父親請安,可以嗎?!?/br>
    “不行。”嚴(yán)氏表情立刻冷了下去,“醫(yī)生千叮嚀萬囑咐,在你的身體沒有確切恢復(fù)之前,不能走出這間布滿藥氣的屋子,不然若是沒了藥氣壓住你的病根,保不齊什么時候會再次發(fā)作?!?/br>
    “難道孩兒要在這屋子里呆一輩子不成?!鼻嗄暧檬肿ゾo了蓋在身下的被褥,模樣瞧上去頗為喪氣。

    “你放心,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走出這個房間了。”嚴(yán)氏握住青年的手,安撫道:“你jiejie差人傳來了信,她替你找到了一位專門醫(yī)治心疾的神醫(yī),若是得了他的妙手診治,想來你日后就不需要借著藥氣調(diào)養(yǎng)了,再多忍耐忍耐,娘不會讓你受苦的?!?/br>
    青年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嚴(yán)氏安撫青年睡下,又十分體貼地替他將床幔拉好,才出了房間。站在房門口,嚴(yán)氏抬頭朝一碧如洗的半空中望了一眼,對身邊的徐mama道:“確定東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嗎?!?/br>
    徐mama一躬身,“不會有錯,孫山親自來回報,東西是他親手放進(jìn)二少爺馬車?yán)锏?,想來這時候,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被衙門的官差發(fā)現(xiàn)了吧?!?/br>
    “很好?!眹?yán)氏點點頭,“寧湘死了便死了吧,不過只要利用得當(dāng),就連死人,也會從墳?zāi)鼓闩莱鰜韼湍阋话?,若因為這位二少爺?shù)乃?,而讓府里某些身份低賤的家伙志得意滿起來,那便不好辦了,徐mama,你說是不是?!?/br>
    “那是自然,夫人籌謀得當(dāng),自然沒人能逃過夫人的五指山?!毙靘ama馬屁拍得自然無比,似是說慣了這話。

    嚴(yán)氏露出一記溫和無比的笑容,“咱們換了衣裳回靈堂去吧,要讓別人見一見我這個嫡母的賢德,怎么都得要再去哭一場才是?!?/br>
    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安靜又幽暗地屋子里,青年卻睜眼躺著,沒有絲毫睡意。

    “二弟,死了嗎?”他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既然沒有了二弟,想來父親從今往后,只會專心喜歡我一個了吧。”

    他輕輕地閉上眼睛,寧如海那副剛硬的臉龐與矯健的身軀漸漸在他腦子里浮現(xiàn)出來,正慈愛地望著自己,然后用那雙有力的臂膀?qū)⒆约簱磉M(jìn)懷里,用輕柔地聲音在他耳邊輕喚著,“湛兒?!?/br>
    “父親……”仿佛感受到了寧如海厚實堅硬的胸脯與炙熱的體溫一般,青年的臉微微紅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朝自己雙腿之間摸索而去,握住了那個正不斷變得堅硬guntang的物事,輕輕揉捏著。

    “父親……父親……”他動作越來越快,臉色也越來越紅,正在享受著身下那一波一波不斷涌上來的快感,忽然間,他動作驟然停止,額角爆出一陣青筋,雙手再顧不得腿間那已至臨界點的硬物,而是一手用力扯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衫,一手倉皇地在枕頭下邊哆哆嗦嗦地摸索出一個小瓷瓶,咬開瓶蓋,掙扎著倒出好幾顆小藥丸吞下,片刻之后,才逐漸緩過氣來。

    臉上因潮熱帶來的紅暈退去后,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了,喘過幾口氣后,他掀開被褥,發(fā)現(xiàn)身下那原本昂然勃發(fā)的東西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一泄如注,腥膻味的黏液將褲子與被褥全數(shù)弄臟了,黏黏地十分難受。他支撐著抬起手,撥了撥懸在床頭的一個鈴鐺,片刻之后,原本在外邊煎藥的侍女便走了進(jìn)來,不待青年說話,那侍女只瞧見這架勢,立刻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驚訝,而是嫻熟地上前掀開被子,將青年將一塌糊涂的下身清理干凈,又替他換上干凈的衣褲與被褥,才抱著那些弄臟了的東西匆匆下去清洗了。

    “之前死了一個寧嗔,現(xiàn)在又死了一個寧湘,罷了,也是他們活該?!鼻嗄甓⒅^頂上的床幔看了半晌,仿佛體會夠了方才銷魂過后的余韻,才緩緩閉上眼睛,安定地睡了過去,“只能怪他們命不好,當(dāng)誰的兒子不可以,偏偏當(dāng)了父親的兒子,父親只能是我一個人的,無論如何,他只能是我寧湛一個人的?!?/br>
    兩天后,關(guān)于江州守備寧大人家里的柳姨娘與二少爺葬身山崖一事,忽然在江州城里鬧得風(fēng)言風(fēng)語起來。

    原本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畢竟誰家沒個天災(zāi)人禍的,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過,對于寧家發(fā)生這樣的禍?zhǔn)拢习傩諅兟犅劻酥皇沁駠u了一下,并沒有多想,誰知從兩天后的一大早開始,便有“知情人士”從江州衙門里爆料了一條大消息出來,說那柳姨娘與寧兒少,不是意外身亡的,而是自殺。

    至于證據(jù)么,也是白紙黑字板上釘釘?shù)氖?,府衙的官差在馬車的殘骸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保存得尚且完好的遺書,至于遺書的內(nèi)容,寫的是字字剜心句句泣血,直言寧二少與柳姨娘一直在寧府里受著寧三少的百般迫害,寧二少雖然不欲與寧三少一般見識,更不想因為自己弟弟的嫉妒之心而壞了兄弟情分,而寧三少不光沒有體諒他的這一番苦心,反而變本加厲,一方面在寧老爺和老夫人面前順溜拍馬,另一方面又對他們極盡栽贓陷害之能,終于,寧三少jian計得逞,將可憐的寧二少與柳姨娘成功趕出了寧府,要將他們趕回娘家。

    只是,士可殺不可辱,這樣的屈辱叫寧二少與柳姨娘如何使得,思及自己被親兄弟如此陷害,而父親與祖母又受jian人蒙蔽,二少爺與柳姨娘不禁萬念俱灰,最后他們依然決心以死明志,即便他們要在山崖下摔得粉身碎骨,也勢必要將那個刁鉆狡猾的寧三少的惡性大白于天下!

    遺書的內(nèi)容猶如軒然大波,一下子就傳遍了全城。官僚貴族老百姓雖然招惹不起,可八卦官僚貴族的家務(wù)事卻是老百姓們最熱衷也最喜歡干的事,短短一天之內(nèi),城里說什么的都有,說寧淵嫉妒寧湘的才學(xué)啦,說寧湘貪慕富貴想要繼承武安伯的爵位啦,說寧淵只是單純歹毒因為自己出身卑賤就記恨出身比自己好的兄長啦,不光一個比一個難聽,說法還齊刷刷幾乎一面倒,那就是——寧淵迫害兄長,喪心病狂,簡直不堪為人。

    尤其是后來又有人爆出,在寧湘上馬車離開的前一刻,寧淵還從府里出來見了他一面,并且寧淵對著這個已經(jīng)被他“迫害”得離了家的兄長,極盡諷刺挖苦之能,爆料之人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就在旁邊偷聽一般,加上江州學(xué)監(jiān)里也有監(jiān)生抖出,寧淵與寧湘在學(xué)監(jiān)里一直不睦,就連上回在大學(xué)士高郁大人面前,寧淵也沒給寧湘留臉。這樣的佐證一出來,不亞于在已經(jīng)燒得熊熊旺盛的火上澆了一大勺油,刺啦一聲,火焰竄起了三丈高,對那位“陷害兄長,喪心病狂”的寧家三少——寧淵的罵聲,幾乎都要越過剛過去不久的“寧萍兒事件”了。

    “這寧湘少爺也真是可憐,怎么攤上這么一個豬狗不如的弟弟!”酒樓里,幾個彪形大漢吹鼻子瞪眼地一邊打諢一邊喝酒,說的正是這件事,“家里出了這樣的敗類,寧老爺偏生還坐得住,要是換了我啊,早就將人直接捆了,送到府衙里以謀殺罪給他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