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作為皇宮中最尊貴的女人,太后曾經(jīng)在皇帝的登基道路上有過不可磨滅的貢獻,曾經(jīng)也是一把宮斗的好手,如今雖然貴為太后,理論上來說無人會再與之爭鋒了,但她依舊不甘平靜,總喜歡對皇帝的后宮指手畫腳,而出于對太后的孝順,只要是太后看不順眼的女人,即便皇帝再喜歡,也沒有資格出現(xiàn)在后宮里。 所以久而久之,后宮妃嬪們心中就出現(xiàn)了一個不可磨滅的信念,想要在宮中屹立不倒,甚至扶搖直上,皇帝的恩寵是一回事,能不能討得太后青眼,又是另一回事。 而對于這個,月貴嬪魯氏可謂是深有體會。她曾經(jīng)就因為過分恃寵而驕,惹得太后不滿,加上皇后又喜歡在太后面前嚼她的舌根,險些招來大禍,不過好在她明白得早,適時地來了一處為君獻命的伎倆,才能化險為夷。 因此對于此番太后壽辰,無論是她,還是她名義上的兒子司空旭,都格外重視,從涼山避暑回來后,立刻馬不停蹄地開始搜尋各類珍奇禮物,務必要別出心裁,將其他人的賀禮都比下去。 月嬪這樣積極的態(tài)度,司空旭卻顯得很不以為然,因為他覺得他已經(jīng)找到了一份絕佳的賀禮。 “你當真不愿告訴我?”月嬪知道司空旭已經(jīng)備好了禮物,便將她招到宮里來詢問,可惜司空旭卻一直故作神秘,什么都不說,這讓月嬪很是惱怒,“我可是聽說皇后也在幫著司空鉞準備賀禮,咱們好不容易將司空鉞弄下去,可因為京城洪水的事,他已經(jīng)翻了一回身了,要是這回他們的賀禮再得了太后的歡心,不是又要爬到咱們頭上去了?” “你放心,以我大哥那個腦子,賀禮還能準備些什么,不過也就是一些紅珊瑚,玉如意罷了?!睂τ谠聥宓膿鷳n,司空旭很不以為然,“將那些俗物送上去,雖然說不會出岔子,可也決計討不到什么好,不像我的這份賀禮,太后一定會喜歡?!?/br> 司空旭執(zhí)意不說,月嬪也無可奈何,便索性不再管,轉(zhuǎn)而一心一意服侍皇帝,她并不甘心區(qū)區(qū)一個貴嬪的位份,宮內(nèi)惠妃之位已經(jīng)空置許久了,她有預感,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勁,在太后壽辰之后,妃位便指日可待,手到擒來。 ☆、第145章 太后壽辰 到了太后真正大壽的那天,囤積在城西的洪水也已隨著天氣的放晴全部褪去,萬幸的是京城房子都建得牢靠,被水泡過之后還是好好的,除了一些零散物品被水沖沒了,倒再無其他大的損失,加上皇上體恤百姓,不光撥下了救濟的銀兩,還免了受災居民一年的賦稅,老百姓慶祝起來,讓整個城市的氛圍比以往的九陽節(jié)還要熱鬧。 此次壽宴的規(guī)格也同九陽節(jié)一樣,文武百官皆可列席,只是以寧淵現(xiàn)在普通老百姓的身份,是沒資格參加壽宴的,不過他自然有他的方法,在“何仙姑”隨著司空鉞的車駕堂而皇之地駛進了皇宮的光華門后,寧淵也隨著寧國公府的車隊,緊跟在后邊進去了。 寧國公年事已高,最近身體又微恙,已不適合參加這類場合,所以向皇帝請了辭,由小輩代勞向太后賀壽。寧國公嫡子死得早,此番前來的是他的庶子,也就是寧仲坤的叔父寧華陽,帶著寧仲坤兄妹,與自己的一雙兒子前來賀壽。 要說寧華陽這個人,也算是華京官場的奇人了,分明是寧國公的長子,雖然是庶出,成年后也可由父親舉薦直接入仕,他卻偏要參加科舉,第一年落榜,第二年好不容易考上了進士,又沒有接受京官的任命,而是遠赴云州,做了四年清知縣,三年清知府,而后才回京,在門下省里任了個承旨的差事,每日整理歸檔皇上在宮中下所有圣旨,年近三十才成婚,娶的也不是名門貴媛,而是酒樓老板的女兒。 說他奇,不光是因為他忠厚老實地放著自己的出身不用,又是參加科舉,又是遠赴云州,走的完全是平民出身官員的路子,而是他原本同沛陽伯家的庶女英蘭關(guān)系很好,甚至都準備上門提親了,最后卻意外娶了一個平民之女,實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很多人都以為寧國公家的庶子寧華陽是個老實人,估計這輩子也就這么庸碌無為下去了,可是近年來,隨著寧國公要“廢嫡立庶”傳言的越演越烈,寧華陽這個從前的老實人也漸漸走到了眾人目光的中心,偏偏寧華陽還不偏不倚在這個時候離開了一直呆著的門下省,進了督察院,官職一連三級跳成了督察院的掌院,他的兩個兒子則一個成了督察院院吏,一個入了禁衛(wèi)軍營當了千夫長,個個都比無一官半職在身的寧仲坤強,眾人都覺得這是寧國公要扶持寧華陽成為庶子的征兆,也開始同這位從前默默無聞的人親近起來。 在寧國公府車隊最前方的一輛大車內(nèi),寧華陽端坐于正中閉目養(yǎng)神,他模樣瞧上去平平無奇,因年近五旬,身材有了些富態(tài),倒也符合從前“老實”的稱謂,她的妻子容氏坐在一旁,正細細欣賞一尊放置于錦盒內(nèi)的琉璃夜光杯。 那杯子晶瑩剔透,做工精湛,在馬車內(nèi)稍暗的環(huán)境下,還如夜明珠一般絲絲向外溢著微光,十分奇異。 “這樣的奇珍異寶,母親她偏生也舍得?!比菔隙酥蔷票毤毝嗽?,滿臉愛不釋手的表情,好似壓根不想放下。國公夫人吳氏要照顧寧國公也未前來,于是讓他們幫忙獻上賀禮。 “只要是為了仲坤那小子的事情,母親再舍不得也要舍得?!睂幦A陽不咸不淡道了一句,“這夜光杯聽聞來自海外,吹制時為了讓其夜光四溢,不知熔煉了多少夜明珠在里頭,眼下瞧著就已經(jīng)如此光彩奪目,若是倒入美酒,連酒液中都是溢彩流光,如果不是太后壽辰,這樣萬金難求的寶貝,母親還拿不出手。” 容氏聽到那杯子的價值,手抖了抖,立刻將杯子重新放回錦盒內(nèi)收好,又道:“實在是難為母親費心了,我前些日子又為珊珊物色了兩樁好婚事,都是一表人才的俊俏少年,可惜上呈到母親那里,她就是不點頭,看來母親是打定主意要將珊珊嫁入皇家了。” “光是嫁入皇家怎么夠,咱們母親什么打算,你我二人難道還不清楚么,她老人家是指著珊珊這丫頭成為太子妃,當上未來的皇后呢?!睂幦A陽嗤笑一聲,“只要珊珊這丫頭博了個好出息,那將來寧國公的位置,怎么都輪不到我,或者是烈兒和逸兒身上,可惜母親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又沒有別的手段,除了撒潑賣老,便只能用這樣的法子了?!?/br> 容氏也跟著笑道:“夫君你現(xiàn)下官運亨通,烈兒和逸兒也不光有出息,也討父親的喜歡,世子是誰終究也是父親說了算,母親做得再多,如果改變不了父親的心意,也不過是在白費心思?!比菔项D了頓,又道:“不過因為前些日子京城水患的事,仲坤那小子在父親面前漲了不少臉,當真奇怪得很,那小子一路是個蠻橫愚蠢的性子,怎么今次的事情做得這般妥帖,水患還沒發(fā)生就知道囤積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此事我已經(jīng)查探過了,不是他變聰明了,而是有人‘幫’他變聰明了。”說到此處,寧華陽撩開車窗的簾布,回頭朝后邊的那輛馬車看了一眼,“沒想到從江州來的那個小子,模樣瞧上去沒什么玄機,倒也有幾分小聰明,現(xiàn)下他跟在仲坤身邊,仲坤往后,或許不會再做蠢事惹父親生氣了也說不定?!?/br> “江州來的小子?”容氏半張著嘴,想了想才反應過來,“你說的是江州寧家?武安伯寧如海的兒子,今年春天才因為高郁的案子被革了舉人頭銜的那個寧淵?” “被革了舉人,而且一輩子都不能參加科舉,如果還想混個出息出來,找棵大樹巴結(jié)著的確也是個不錯的路子,可惜這小子小聰明有一些,也僅限于小聰明了,不瞧瞧清楚到底是什么樹就瞎巴結(jié),到時候樹倒猢猻散,將自個壓死了,也怨不得別人?!睂幦A陽說到這里,放下車簾,嘴角溢出一絲奇異的微笑,那微笑硬生生破壞了這張臉上原本的憨厚老實,變得有些陰狠,望著那表情,雖說當了多年的夫妻,容氏也不由得脊背打了個寒顫。 除了上回迎接大夏使者的宴會,這是寧淵第二次進入宮廷,而此次入宮前的盤查顯然要比上次嚴格得多,即便是寧國公府的馬車,也被里三層外三層搜了個遍,確定沒有任何可疑物品了才允許放行,或許是上回的大殿刺殺讓皇帝長了個心眼,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這回太后的壽宴,是絕對不能出什么差錯了。 被允準參加壽宴的賓客有許多,但并非人人都能見著太后的面,內(nèi)務府給壽宴安排了兩處場地,大多數(shù)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就在宮廷內(nèi)的宴會大殿里赴宴,然后將賀禮交給內(nèi)務府,內(nèi)務府逐一清點查證之后收入庫房,至于其他舉足輕重的大員和皇親國戚們,則另有一處地方,陪著太后和諸位皇室中人一同宴飲。 寧國公府貴為當朝三公之一,自然沒理由被放在外邊,引路的宮人們十分恭敬地帶著寧家人繞過了御花園長長的回廊,走了許久,最后直接入了太后殿的花廳。 這里,才是正兒八經(jīng)吃壽宴的地方。 一路上,寧仲坤都在不停提點寧淵參加這種筵席時所應具備的禮儀,還不停強調(diào)自己勉強將他帶來是很冒險的一件事,他可千萬注意不要丟了自己的臉,殊不知對于這些事情寧淵或許懂得比他還要多。幾人入座后,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人被宮人領了進來,大多是一些熟面孔。龐松是和司空旭一同進來的,他們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寧淵,進門之后便和幾名官員打起了哈哈,隔了沒多久,呼延元宸也來了,寧淵正好奇,上回的刺客都還沒查清楚,以皇帝多疑的性子怎么還會安排呼延元宸這位夏國客人到這來赴宴,可緊接著,寧淵目光就落到了跟著呼延元宸一起進來的孟之繁身上。 “喲,我倒是沒看出來,孟之繁這小子什么時候同永逸王爺那般熟稔了?!睂幹倮り庩柟謿獾懒艘痪?,“孟國公向來不喜歡夏人,他還這么湊上去跟人家套近乎,真是不長腦子?!?/br> 寧淵端起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口水,沒說話,也收回了目光,他這次隨著寧仲坤進來不過是確保那神婆做事不會出差錯,暫時沒有心思去管別的事情。 司空鉞是最后一個到場的,他剛一進來,頓時便有許多官員立刻起身,湊上去拱手問安。 大家都知道因為京城水患的事,司空鉞的處理得宜讓皇帝贊不絕口,官員們當慣了墻頭草,自然懂得什么時候該見風轉(zhuǎn)舵,一堆堆奉承的話拋出去,聽得司空鉞飄飄然,也讓坐在那里的司空旭面色陰沉。 “殿下放心,大殿下雖然一時得勢,可今晚過后,還能不能這么張揚就不知道了?!饼嬎蓭е?,小聲對司空旭道:“我可是聽聞,大殿下此番獻給太后娘娘的賀禮,居然是個裝神弄鬼的神棍?!?/br> “你說什么,神棍?”司空旭一愣,顯然他還不知道這回事,“龐大人你從何處探知的?” “大皇子府里那么多張嘴,自然有人會多說那么一兩句?!饼嬎蓳崃藘上孪掳蜕系暮?,“所以說大殿下成不了氣候,別人不挖坑給他,他自己倒會挖個坑給自己跳,若是他找來的那神棍惹得太后不快,任憑他對于此次水患的功勞有多少,也會盡數(shù)一筆勾銷了?!?/br> 司空旭聽聞,也不禁笑了一聲。 他最是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這些神棍,不過是靠著滿嘴胡謅忽悠一些不明所以的老百姓來騙錢罷了,可司空鉞竟然將這類江湖騙子弄進宮來,到皇帝太后跟前丟人現(xiàn)眼,簡直是自己找死。 再想想自己給太后準備的賀禮,司空旭便更有信心了,為了尋到這份賀禮,他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和心思,他有把握一定能讓太后鳳顏大悅,今晚之后,他的地位會徹底越過司空鉞去也說不定。 等所有的人都來氣,這場宴會的主人,皇帝和太后,才在一群后宮嬪妃的簇擁下從另一邊入了場,雖說是太后壽辰,可也不能亂了規(guī)矩,正中的主位依舊是皇帝的龍椅,太后以一張鳳椅坐在左下首,而皇帝右下首,原本應當是皇后坐的另一張鳳椅,卻被一妙齡女子占了。女子妝容精致,眉心點著花鈿,雖說坐了皇后的位置,可手里卻也沒閑著,雙手不停在皇帝右肩上敲敲打打,模樣還透著一股嬌憨。 而皇后,竟然也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而坐去了太后身邊,縱使她臉上掛著笑容,可透過那層厚厚的香粉,還是可以看出皇后臉上的笑容要多勉強有多勉強。 下邊的人一時沒敢說話,有人壓著聲音向身邊人問了一句:“月貴嬪怎么能坐了皇后的位置,這于理不合啊,皇上到底在想什么?”不過他的這番問題很快又被其他人制止,“皇后娘娘自己都沒意見,皇上和太后也什么話都沒說,你多什么嘴?!?/br> “近來天氣潮濕悶熱,使得皇上肩膀酸痛,月貴嬪從醫(yī)術(shù)上習得一種推拿之術(shù),很能緩解皇上的酸痛,因此本宮特地讓月貴嬪坐在皇上身邊,為他推拿按摩,列為臣工不必驚訝?!弊罱K還是皇后先開腔解答了下邊所有人的疑惑,聽見這話,有人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人卻在似笑非笑,覺得皇后貴為國母,被排擠到這個份上,還要裝出一副大度的模樣,實在可憐。 不過肯定是沒有人將這想法明說出來觸霉頭的,緊接著,皇后又說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才重新閉上嘴,隨著宮人們流水一樣獻上美味佳肴,舞姬樂師也盡數(shù)進場,壽宴總算正兒八經(jīng)地開始了。 隨著壽宴的開場,自然有一件又一件的賀禮被當做余興節(jié)目由賓客們交予宮人呈上去,太后自然不會缺金銀,所以賀禮也大多是奇巧之物,倒也別出心裁得很,普通些的,太后掃過一眼,便讓宮人收下去,感興趣地,她才會拿起來玩弄一番,然后稱贊兩句,而能得到太后稱贊,送禮之人狂喜之下,再看別人的目光中,怎么都會帶上一些狂傲。 其中當以月貴嬪的賀禮最為別出心裁,跟其他妃嬪所送的首飾玉器比起來,她讓宮人抬出來的,竟然是一幅四展的屏風,屏風上郁郁蔥蔥,被人一針一線繡上了湖光山色的美景。 要在這樣大的屏風上一針一線秀出如此美景,想來要頗費一番功夫,而且還繡得如此精致,太后贊賞地看了月貴嬪一眼,“你這孩子費心了。” “太后,你可別以為這幅屏風會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幅美景,月兒的心思可不止如此。”皇帝一邊說,一邊與月貴嬪相視一笑,朗聲道:“將東西抬上來?!?/br> 立刻便有好幾名宮人合力抬上一方大鼎,鼎內(nèi)盛放著大量的冰塊,一時這花廳內(nèi)變得涼爽不少。 太后正一臉好奇,又見那原本抬著屏風的宮人此事將屏風往那堆冰塊靠近,奇異的一幕頓時出現(xiàn)了,原本拼縫上郁郁蔥蔥的高山,竟然開始慢慢變黃,接著又慢慢變紅,呈現(xiàn)出一片遍山紅葉的景象,太后正要稱其,屏風上的顏色再變,火紅色的山巒顏色又迅速退去,緊接著,一片光潔的雪白色開始彌漫開,轉(zhuǎn)眼間,紅葉遍山又變成了大雪封山,此事宮人又逐漸將屏風拿開,遠離了那些冰塊,屏風上漫山如雪般的白色再轉(zhuǎn)紅,不再是耀目的紅,而是帶著淺粉色的紅,如同滿山開遍了姹紫嫣紅的春花,接著春花再退去,又呈現(xiàn)出了一開始那樣,一片郁郁蔥蔥的湖光山色。 一副屏風上的繡品竟然會有這樣的變化,別說太后,下邊的人也看呆了。 皇帝有些得意的開口道:“這幅山河四季屏風的玄妙之處便在這里,會隨著四季輪轉(zhuǎn)的溫度變化,呈現(xiàn)出一片與季節(jié)相符的風光,月兒為了尋找這些可以隨著溫度改變顏色的染料,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呢。” “月貴嬪當真是有心了。”太后也被這屏風奇異的一面驚得滿臉笑容,“竟然會有這樣奇異的顏料,哀家從前竟然完全不知道?!?/br> “太后贊譽,嬪妾實在惶恐。”月貴嬪趕緊起身行禮,不過臉上卻十分得意。 “切,不過是個廉價的屏風罷了,此次我可是祖母為太后娘娘準備了一尊相當珍奇的琉璃夜光杯當做賀禮,想來太后娘娘應當更加滿意才對?!睂幹倮び糜行┎恍嫉恼Z氣對寧淵夸耀著,“要說那樽夜光杯當可算是稀世奇珍,我小時候便從祖父那里見到過,在昏暗的地方便能發(fā)出柔和的光線,若是倒入美酒,則更加光彩奪目,這種寶貝別人可拿不出來?!?/br> 寧仲坤剛說完,便見著不遠處的寧華陽起身道:“微臣受母親所托,也有一份賀禮要呈予太后娘娘,還望娘娘不要嫌棄才好。”說罷,雙手捧出一個精致的錦盒,交給身邊代為呈傳的宮人。 “瞧,就是那個?!睂幹倮さ靡獾?。 宮人將錦盒呈到太后面前打開,太后看了看,親手將那一樽精致的酒杯取了出來,放在眼前打量片刻,疑惑道:“這是?” “此為琉璃月光杯,微臣斗膽,可否請皇上熄掉殿內(nèi)一半蠟燭。”寧華陽躬身道。 皇帝揮了揮手,殿內(nèi)光線立刻暗了下去,而與此同時,酒杯上隱約透出來的柔和光線,立刻落到了所有人眼里。 “光線如此柔和,竟如同夜明珠一般?!碧筚潎@道:“當真是好寶貝?!?/br> “還不止如此?!睂幦A陽繼續(xù)笑道:“請?zhí)髮⒕埔旱谷氪吮笤倏??!?/br> 立刻有侍酒的宮人往那夜光杯里倒入了半杯酒,在酒液入杯的一瞬間,杯身上原本柔和的光線忽然搖晃起來,最后竟然在大殿四周的墻壁上映照出一陣七彩的光暈,很是好看。 “如此酒樽,當真是奇寶……”見著這樣一番美景,太后剛要贊嘆,可忽然,一陣極為輕微可是清晰的“咔嚓”聲突兀地傳進所有人的耳朵里,也打斷了太后的話。 與此同時,原本映照在四周墻面上的七彩光暈在剎那之間消失了,酒杯也跟著黯淡了下去,變得光線全無,宮人們立刻將熄掉的蠟燭點上,隨著殿內(nèi)重新變得亮堂,所有人才注意到,太后手中本該完美無瑕的琉璃杯,現(xiàn)下杯身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道無比扎眼的白色裂縫。 看到這一幕,寧華陽立刻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不停叩頭道:“太后娘娘息怒,微臣,微臣實在不知為何會如此,太后娘娘贖罪!” 寧華陽這一跪,他身邊的容氏等人自然也都出來跪了,寧仲坤已經(jīng)被突然裂開的琉璃杯驚得呆住了,被寧淵扯了幾下,才像反應過來一樣,匆匆起身跪下。 “不妨事?!碧罂v使面色不佳,卻好像沒有生氣,而是道:“不過一場意外罷了,只是可惜,這樣好的一個寶物,便這般毀了?!币幻嬲f,太后一面露出惋惜的表情,重新將酒杯交予身邊的宮人拿著,便不再看一眼。 “怎么會這樣?”寧仲坤喃喃道:“那可是寶物啊,怎么可能突然裂開?” 寧華陽語氣誠惶誠恐地謝了恩,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才從地上站起來,重新接過宮人遞還回來的酒杯,灰溜溜回到座位旁重新坐了,只是在他那副惶恐的表情下邊,竟然意外藏著一絲笑容。 寧淵若有所思地跟著起身,沖著寧華陽的背影看了看,沒說話。 殿內(nèi)的氛圍隨著那琉璃杯的突然開裂,一時有些低沉,畢竟那樣一件珍寶就這樣莫名其妙壞掉,雖然不能說是誰的錯,多少還是會讓人覺得惋惜,便在這時,司空鉞起身打了個圓場,對太后道:“皇祖母,孫兒也為您這次壽辰精心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能讓皇祖母開心。” ☆、第146章 借花獻佛 “太后,鉞兒這次準備的賀禮可是神秘得很,我問他,他都還不肯說?!被屎笞ブ@個機會,對太后道了一句。 “有這般神秘?”太后興致也隨著皇后這番話被提起來了,看向司空鉞,“那便呈上來吧,讓哀家看看到底是怎樣精巧的玩意?!?/br> “皇祖母,這件賀禮用‘玩意’來形容可不怎么恰當?!彼究浙X笑著應了一句,對外邊朗聲道:“請仙姑上來。” 不多時,便見著一個白衣飄飄,手執(zhí)拂塵的老婦半瞇著眼睛從外邊走了進來。 神婆的忽然出現(xiàn)顯然讓在場諸人都摸不著頭腦,唯有司空鉞和寧仲坤是一臉期待的表情,他們可是知道這神婆有怎樣的“神通”,認為她必定能夠讓太后鳳顏大悅,反觀龐松和司空旭的臉上,則隱含譏笑,仿佛在等著看司空鉞當眾出丑。 神婆表面上硬撐出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可面對的到底也是這個國家地位最高的一男一女,在皇帝和太后面前,縱使她做足了心理建設,可還是覺得脊背發(fā)毛,又將寧淵告誡過她的那些話在心里滾了一輪,定了定神才道:“參加皇帝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正等著賀禮,卻見走出來一個老太婆,難免疑惑,轉(zhuǎn)頭朝司空鉞問道:“她是什么人?” “皇祖母,這位是何仙姑?!彼究浙X雙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禮,“仙姑乃是一位得道高人,可推算過去未來之事,此番京城水患,便是因為有仙姑推算在前,才可讓孫兒防患于未然,孫兒此番將仙姑請來,便是想讓她為皇祖母推算祈福,以盡孝道?!?/br> 大皇子話音剛落,周圍便細細碎碎地議論開了,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無論皇帝還是太后一貫都是不怎么信的,以至于曾經(jīng)在朝廷中顯赫一時的鑒天省,如今都相當落魄凄涼,大皇子竟然找了個神棍來當賀禮,一個弄巧成拙,不是自己害了自己么。 司空旭也朗聲道:“大皇兄,這位何仙姑當真有那般神奇?你莫不是被江湖騙子給蒙騙了吧?” 司空鉞側(cè)過眼瞪了他一下,卻沒理他,而是繼續(xù)對太后道:“孫兒知曉尋常珍奇之物難以入皇祖母法眼,也太過奢靡,何仙姑曾為孫兒測算過幾次,次次精準無比,孫兒亦是記掛皇祖母才會將她引薦來此,孫兒自知不聰明,可還遠不到會被人愚弄的道理。” “好了好了,自家兄弟吵什么吵?!碧蟛粷M地看了司空鉞和司空旭各一眼,最后目光又落到神婆身上,眼底已經(jīng)有了些不喜,這所謂仙姑一直像塊木頭一樣在那杵著,連頭也不磕一個,基本的禮數(shù)都不知道,也能被送進宮來,多半又是個坑騙的主,不過為了司空鉞的顏面,她還是揮揮手道:“你的心思哀家明白了,便請這位仙姑為哀家推算一番吧?!?/br> “是?!彼究浙X面帶喜色地應聲,然后立刻差人開始準備起案桌來?;屎罂聪蛩哪抗饫飬s滿是擔憂,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司空鉞口中那份精心準備的賀禮竟然是這玩意,太后雖然嘴上不說,可顯然已是不怎么高興了,要是真由那仙姑在這開壇做法,弄得烏煙瘴氣,太后想不生氣都難。 于是她立刻喚住了司空鉞,道:“現(xiàn)下正是壽辰筵席,弄得像個道場一樣像什么話,這測算之事又不急,過后再讓那位仙姑為太后祈福也并無不可,先將這些東西撤下去吧?!?/br> 既然太后不好拂司空鉞的面子,倒不如自己這個做娘的唱白臉開口。 眼瞧著案桌都要準備好了,皇后卻讓自己撤下去,司空鉞有些不情愿,但他還沒膽子違背皇后的命令,正要重新讓人將案桌抬走,哪只司空旭在這時又道:“母后,大皇兄都這樣誠意十足地準備了,想來也是為了皇祖母能安康,到底也是大皇兄的一番心意,何況咱們瞧膩了歌舞,瞧些新奇的東西也并無不可,父皇你說是不是。” 一邊說,司空旭還一邊向月嬪遞了個眼神。 月嬪心領神會,立刻在旁邊幫腔道:“說的是啊皇上,總是瞧些歌舞嬪妾也膩味得很了,這仙姑似乎有些道行,嬪妾還想見見世面呢。” 皇后側(cè)眼看著月嬪,目光仿佛要在那張艷麗的臉蛋上燒出兩個洞來,月嬪和司空旭在打什么主意她還弄不清楚么,不外乎就是想讓這什么何仙姑惹得太后不喜,連帶著司空鉞也會跟著遭殃,真是玩得一手好落井下石,偏偏因為月嬪開了口,皇帝也對太后道:“太后,皇兒想必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就這么讓他收拾下去不太妥當,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