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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漢宮秋,落花逐水流在線閱讀 - 第83節(jié)

第83節(jié)

    頎長的影子映在正殿青琉地上,合身拜下……他仍是這般青衫落拓,風流自成……

    “到底何事?你允了她何事?”皇帝有些不耐煩,卻也十足的好奇,究竟多年前是如何一個承諾,教劉榮記到了今天?劉榮和她之間,有怎樣的過往,他竟從未參與?

    劉榮溫溫一笑:“嬌嬌少年時候,臣曾允嬌嬌要為她鑿一個荷花塘,親手栽上滿塘荷花,陪她賞月看荷、劃槳泛舟……但如今,這些個事,臣已無法陪伴。唯這荷花塘,臣尚能躬身鑿一個,只搏她一笑,余生已足……”

    “朕當是何事——”

    皇帝笑的有些勉強,卻只能故作鎮(zhèn)定,天子一諾千金,承諾既已出,便無收回的道理,因說:“無甚為難,朕允便是。只是要勞煩你,做這苦活——”

    “陛下且放心,”劉榮料想甚周全,“桂宮前面一方空地,酷暑炎炎,本少人去的,臣與搭手日夜鑿穿,想必費時不需太久。遠瑾夫人既已得幸,從此深居簡出,她并不知臣帶人正鑿荷花池呢?!即伺e,只為了當年夙愿,并非想為夫人帶來困擾。”

    他言真意切,劉徹太了解他的秉性,又有何立場不去信?

    因說:“如此,你便退吧。朕乏了。出宮之后,楊得意自會領(lǐng)你安排?!彼验]上眼睛,卻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驀地睜開,向劉榮道:“如此,朕今朝自當感謝你,為朕帶來這么一大筆軍餉,料我大漢邊患日后定無虞?!?/br>
    劉榮道:“這是臣應(yīng)當做的,陛下莫忘了,臣同陛下一樣,乃劉姓宗室?!彼Φ娘L骨脫世,直如山居仙人。明明口中自稱“臣”,卻半點無廟堂之風,皇帝瞧著也笑了:“朕瞧你像極野居閑人,實在受不了朝服束縛,多年未見,高祖皇帝的子孫中,唯你一個,風骨自成,這等好的生活,委實教人羨慕!”

    劉榮道:“陛下何時不妨卸得一身擔子,學學臣,山野閑居,并不難的。難只難在,心不凈,肩頭自也重了?!彼男σ夂苌?、很濃,似隨著狹長的飛眉入鬢,溫柔的笑意在眼角綻開……

    夜已中宵,寒風露重,竇沅在殿外等的心焦,劉榮被皇帝留了這許久,尚不見出來,她心里極怕皇帝會拿他怎樣,雖說劉榮事先已為她逐一分析皇帝心思,并一再向她保證,依他身為長兄對皇帝的了解,皇帝絕不會下狠手斬盡殺絕,畢竟,這“臨江王”如今只不過是一個空殼,毫無作用,即便世人皆知劉榮尚活著,自負驕傲的皇帝也絕不會視他作威脅,更何況,劉榮已“死”去這許多年,江陵百姓人人只記臨江王生前的仁德,已把他們的王歸于掃祭的先賢之列,如今若忽然有人告訴他們,劉榮尚在世,恐怕人們只會當做笑話,誰會信?

    因此,這活著的劉榮,對于雄才大略的帝王來說,根本不值他再花心思對付。

    臨江王,只不過是一個符號代稱罷了。

    皇帝不會閑著去對付一個空無的稱謂。

    如此一想,竇沅便有些放心了。

    遠處山連山,一叢一叢的林木影子在月光下拂蕩,好生瘆人。她這邊正負手踱著步,再抬頭看遠處時,巡夜羽林衛(wèi)的燈火似螢蟲浮游收動;鐵甲整肅的聲音壓的愈來愈近,親軍羽林衛(wèi)的暗哨一支接一支撩開,朝這邊鏗鏗而來……

    她的心猛地一收!

    ……莫不是要出甚么事?

    作者有話要說:1,這是今天的更新。

    2,別嫌作者啰嗦,劉榮鑿荷花塘那不是白鑿的,,以后自有用處…作者不是在瞎寫…

    3,謝謝春菇君的地雷,親已經(jīng)給了我好多地雷了,怪不好意思的!謝謝!以后就算你不砸地雷作者都會記得你的,如果生活不寬裕的話就不用給了,這份心意作者銘記!

    4,提個醒兒,這個文可能要上下限免(具體時間我不能透露,也有可能會調(diào)動) 所以要不要買v什么的,作者不勉強,大家看著辦~~ 寫文的初衷本就是喜歡和珍愛  只是上限免的時候大家不要罵我就行…

    第74章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燭(3)

    竇沅正想著,親軍羽林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已領(lǐng)著一位宮里匆匆行來的從侍到了她跟前,那從侍想來是認得她的,向她微一頷首,她忙問:“宮里有事?”

    那從侍回頭來,面色略有為難。

    竇沅的心緊抽了抽,心道那可要不好了,八成宮里有甚急事,要不然,也不會連夜派人來催請皇帝。這大好的萬壽節(jié),稍不妨的事兒,亦是不會來擾陛下的。好賴待明早回宮再說。

    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將刀挎腰間,順手引了條道兒,向從侍道:“陛下在里面?!?/br>
    “有勞了……”那從侍也好生客氣,那目光順著也便下來了,正擦過竇沅的臉,因瞧了瞧建章宮這好恢弘的樓宇,又瞧了瞧竇沅,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竇沅便道:“這位從侍可是要請陛下?煩請人通報一下吧。陛下今兒喝了酒,想來困乏,這會子若去驚擾,怕是不合適……”

    噯!這當然不合適!一歲一次的萬壽節(jié),皇帝好難得卸了煩累,來這建章宮避一避,駐蹕短來,這下宮里便要催人了,也忒不近人情!

    只……若不是十足的無法兒,誰愿跑這個苦差事呢!皇帝若生起氣來,有幾個腦袋去拼掙?他們夤夜跑腿子的人,當真是有苦難言!

    竇沅見那從侍這般苦臉子,便知宮里出的這檔事兒非皇帝親跑一趟不可,因問:“——是長樂宮發(fā)話啦?”

    那從侍這么拽著袖輕輕向上抬了抬,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咬牙道:“噯,翁主不瞞您,好賴從中斡旋還須您勞動一把——是這樣的,長樂宮那邊連夜審了人,正鬧開了呢!楊長侍千囑萬咐,須連夜將圣駕請回,否則……否則鬧出了點兒血光來,咱們可擔待不得!”

    竇沅一時沒聽明白,問:“是太后要發(fā)落人?”這才對上從侍憂急的眼神,便開了竅!因拍腿道:“可不好!是新封的夫人出事了么?太后要拿她怎樣?!”

    從侍點頭:“可不知怎么的,這才新進封不過幾個時辰,便沖撞了長樂宮,太后娘娘鳳顏大怒呢!也是個沒福氣的,枉生了這么一副好皮相,今兒陛下一見傾心,親封‘遠瑾’夫人,眼瞧著扶搖直上呢,哪成想……原是沒這個福分消受!”

    竇沅急道:“莫杵著,趕緊通稟陛下吧——等等,”這著又叫回了人,“誰叫您來的?”

    “楊長侍親叫的!看他急的,怕是宮里那事兒真不好辦,忒棘手……”從侍咂咂嘴,一臉子苦相。

    竇沅這會子已急的沒了神兒,宮里那些事,她稍想想便門兒清,太后好端端怎會平白為難人呢?想來是今天萬壽節(jié),建章宮殿上發(fā)生之事,已有人在太后跟前吹了風去……皇帝惑于美色,只見這么一面,便當廷加封了一位夫人,太后愛子情切,被些惑言迷了去,也不為怪。

    皇帝這邊,連個挑燭芯的宮人都沒有,他不發(fā)話,殿上侍立的宮女子沒一個敢動的……

    這燭焰眼瞧著是要熄了,焰穗子瘦了不少,蔫蔫的,本無人關(guān)注,偏一個劉榮看出了神,皇帝不禁笑道:“好看么?從小你便這樣,愛瞧甚么,瞄準了死盯盯瞧著,盡發(fā)呆,好似要將心魂都注了里去,性子太沉……”

    劉榮也笑,一面又懵懵地掠了一眼那偃下的焰穗子,道:“連焰都燒沒了……只與陛下說說話,不想時間過的這樣快?!彼男θ莅朦c不持貴,清淡又平易近人:“陛下,臣退了。這便……走了?!?/br>
    說到了那一句辭離的話兒,到底鼻尖酸澀,這一走,大抵終生不會回來了。

    他還欠嬌嬌一個荷花塘呢。

    他行謁,再跪,碰頭,半點不生疏的朝儀,一一做來。

    “陛下萬歲?!?/br>
    揮一揮衣袖,便這么逍遙落拓地離去。皇帝卻深吸一口氣,在他身后叫了聲:“兄長……”

    劉榮沒有回頭,只覺眼角有些濕潤。

    巍巍漢宮,他的家,他的長安,就此別過。

    簾穗子被風輕輕地揚起,滿殿明燭扯著穗尖那一脈焰,在沉厚靜謐的大殿里回曳……招搖的滿殿皆是這片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