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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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里……?” 他啞著聲,音色極低沉,輕乜了那宮女子一眼,卻又很快收回目光,放遠(yuǎn)了荷花塘…… 在出征前,便也是在這里……抱過他的嬌嬌。 “是這里,”宮女子哭道,“婢子沒攔住,親見夫人投了塘子——” “誰逼她的?”皇帝一失神,恍然便問出這么個問題。 宮女子啞然,因瞥見內(nèi)侍又在瞪她,便知,皇帝面前,她絕不能夠胡混過去,陛下這么個模樣,連鬼都能嚇著,甭說是她了! 因怯怯道:“沒……沒人逼夫人,投塘子是夫人不堪受辱,所以……” “不堪受辱?”皇帝一回頭:“誰給她屈辱受?” 天空猛地炸起響雷,隆隆隆—— 皇帝抬頭,閃電照亮了他的臉,旋即,又是一個響雷…… 隆隆隆—— 他收回目光,像是甚么也未發(fā)生似的,覷那宮女子:“你只管說——朕想知道真相、知道答案!”皇帝忽地蹲下,此刻眼睛便與那宮女子頭頂子齊平,他抬了手,猛地將那宮女子下巴捏起—— “看著朕,你說真話,——把那天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與朕說清楚!” 君上在晝夜不歇的冷雨中,聽了一個悲傷難過的故事。 遠(yuǎn)瑾夫人與鑿塘子的總工私/通……被宮女子撞見……傳至太后耳中,長樂宮大怒,下令徹查…… 是時,太醫(yī)令驗(yàn)出,桂宮遠(yuǎn)瑾夫人受孕小幾月。 本該高興的事,卻惹來禍端。心思細(xì)膩的皇后察覺了不對勁,再一對證,月份對不上,遠(yuǎn)瑾夫人腹中孩兒,竟為jian/夫骨rou! 長樂宮大怒。懿旨曰:遠(yuǎn)瑾夫人敗紀(jì)壞綱,有負(fù)圣德,然太后恩典,命其自縊。 她在桂宮窮等這許久,不曾等來應(yīng)有的公正。卻等來了三尺白綾。 而后再發(fā)生的事情,已無人能夠?qū)ψC細(xì)節(jié)。只知那一夜,太后親審遠(yuǎn)瑾夫人,言語中辭令必是極苛,后,遠(yuǎn)瑾夫人不堪受辱,回宮時,剪碎太后所賜白綾,于后院荷花塘前踱步許久,剛烈沉塘死。 皇帝沉默。 眾人皆不敢語。此時內(nèi)侍方才醒轉(zhuǎn)過來,拿雨氈為皇帝輕輕遮蔽,皇帝孤冷的背影竟似雨夜中飄蕩的幽浮…… 許久,他緩緩擺手: “擺駕,長門宮——” 內(nèi)侍一怔。 他卻像孩子一樣喃喃自語:“朕去看看陳皇后……” 多涼的心境,明知那人一定不在,卻要去——看看。 嬌嬌,這一路來,竟是這樣的艱難……走至了這樣的結(jié)局。 朕……好疼。 負(fù)你是朕。 你卻也負(fù)了朕。 為劉榮,你便這樣不顧朕的尊嚴(yán)么? 十年皇后,她做了十年皇后!未曾為他留下一子半女,遷至桂宮,他放□段,用多大的包容與寵愛去回緩這份感情…… 九五至尊的皇帝,曾經(jīng)向她苦苦哀求過:嬌嬌,給朕一個孩子。 朕想要個孩子。你生的。 那孩子終于來了。 ……卻給了他這樣一個殘忍的結(jié)局! 他是皇帝! 為劉榮,她竟做到了這般…… 原是這樣,原來只是為劉榮! 皇帝眼前一片蒙混。 那片雪地又似貼近了,遠(yuǎn)遠(yuǎn)地從眼前飄晃而來。 是薄雪的冬日,她著一身紅色大氅,立在雪地里,笑容明媚而張揚(yáng)…… 他們都說,陳皇后是個美人兒,像館陶大長公主,又像太皇太后,生氣的樣子,尤是明艷…… 劉徹笑了笑:嬌嬌。 伸出手去。碎晶的雪片卻在眼睛里融化。 化了開來。 “朕去長門宮走走……” 一步一個腳印,印下淺淺的紋路,向長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