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任憑寧云晉自認自己過目不忘,筋骨柔軟,還有著成人的理解力,想要靠這么草率到甚至沒有講解的情況,掌握那么復(fù)雜的劍舞也是很有難度的。 他確實將老爺子舞得動作記得一清二楚,甚至能隨時在腦海中回放,但是按照過視頻學(xué)習(xí)復(fù)雜健身cao或者太極拳之類的人都知道,這樣練習(xí)的時候如果沒人講解要點,是很難讓動作真正做到位的。 寧云晉練習(xí)了整整十天也只不過將那動作囫圇模仿下來,不過這種模仿能不能通過老爺子檢查他心里實在是沒底。果不其然,下午他被老爺子直接訓(xùn)斥了一通,也許是看他平時態(tài)度認真的分上,老爺子說還給他一次機會,甚至再演示了一遍給他觀摩。 平時這位大宗師對自己都是愛理不理的,寧云晉根本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見他今兒個心情似乎不錯,于是他壯壯膽子道,“老師,能不能幫我講解一下這套動作要注意的地方究竟有哪些?” 歐侯大宗師雙眼一瞪,“劍舞動作全靠自個兒的領(lǐng)悟,動作標(biāo)準(zhǔn)雖然重要,但是自己的理解更重要?!?/br> 寧云晉難得看他說這么多話,再次肯定老頭兒心情不錯,又追問道,“那總有學(xué)習(xí)心得吧???” “沒有!”大宗師眉頭一豎,不耐煩地道,“千百年來大家都是這么學(xué)的?!闭f完他也不聽寧云晉多話,直接將他攆了出去。 這種老師絕壁不合格,有木有?。?/br> 寧云晉雖然滿肚子怨念,可是也不敢對這位牛氣哄哄的老師發(fā)火,更沒有教育部門可以投訴。他氣得連馬車也沒坐,繃著小臉踩著小步子走回府里。 還沒進府他便看到大廚房的一名小廝提著食盒出來,寧云晉將他叫住,“這是送去哪里的?” 小廝道,“老爺今晚還要在衙門忙,福滿哥差人回來讓送吃食過去?!?/br> 寧云晉看了眼日頭,都快接近飯點了,等到這小廝走到兵部只怕都要錯過時間了。他挑了挑眉頭道,“食盒給我,一會我坐車送去吧!” “少爺真是孝順。”小廝連忙拍了記馬屁,將食盒遞給跟在寧云晉身后的一個十多歲小子,眼中是說不出的羨慕,“秦明哥,你拿好?!?/br> 那叫秦明的應(yīng)了一聲,穩(wěn)穩(wěn)地將食盒擰在手上。 也怪不得小廝看到他會羨慕,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白白凈凈的,一派斯文樣,穿著的衣服都是八成新的上好料子,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了還只當(dāng)是哪家少爺,闔府上下只有二少爺?shù)膬蓚€長隨才能穿得這么體面。 聽說他們每個月的賞錢比月例還多,偏偏這都是二少爺?shù)乃椒垦a的,連太太也沒有話說!若不是二少爺?shù)拈L隨人選是老爺親自選的,要求又高,只怕不少人擠破腦袋都想去。 寧云晉將那食盒打開看了一眼,三菜一湯倒也算是豐盛,便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六部衙門都在東宮墻邊,禮部、工部這樣的清閑衙門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只有戶部和兵部衙門前有不少送食盒的下人。他們進不了大門,只能在通報之后,等里面的人出來取。 寧云晉自然不用像他們那樣,直接被人引了進去,不過他來得不巧,寧敬賢前腳剛被叫去面圣了,他只好在一旁喝茶等著。 都已經(jīng)是落衙的點了,可是還陸續(xù)有幾位兵部的大人被傳召進宮,正巧他們在一旁候著的寧敬賢,便有多事的人酸溜溜地道,“寧大人真是好福氣?!?/br> 寧敬賢被刺得一頭霧水,直到另有人感嘆,“寧大人教子有方啊,您那二子既早慧又孝順,比起來我們那些小子真是……” 等他弄清楚是二兒子給自己送飯,他不禁哭笑不得,這樣的小事有什么好羨慕的! 在寧敬賢看來自家小二做的都不過是小事,可是他也不想想,這些達官顯貴們家里的兒孫不到處鬧事讓他們在背后擦屁股就已經(jīng)算是懂事的了,人比人氣死人,再看到別人家小孩才丁點大就這么了不得,哪個當(dāng)家長的會不拈酸。 幾人等待了一會,卻沒想到又有小太監(jiān)來傳,皇上和幾位大學(xué)士還在商討事情,時候未定,讓他們先散了,寧敬賢他們又只好返回衙門里。 現(xiàn)在正是戰(zhàn)況緊急的時候,偏生現(xiàn)在正逢寒冬,先不說缺醫(yī)少藥的問題,光是北方的寒冷就減弱了戰(zhàn)斗力,文禛正讓人加緊探測對方主力部隊的位置,準(zhǔn)備一擊必中,如果不行就只能先退回關(guān)內(nèi)防守完這個冬天,因此與這場戰(zhàn)事相關(guān)的部門人人都快忙翻了。 在寧敬賢正扒拉著飯的時候,文禛那邊的商討卻提前結(jié)束了。他現(xiàn)在的功力日益深厚,即使外面的人說話聲音很小,也隱約聽到了孝順、二子之類的詞語。這幾個詞分開聽到他到不覺得有什么,但是一旦牽扯到寧家,他的腦海里總是忍不住想到那個捧著破碗吃飯的可愛小孩兒。 在等待上御膳的空閑里,他便找李德明多問了一句,聽說了寧家二少爺送飯的事之后。雖然宮里不可能出現(xiàn)什么送吃食的,文禛心里還是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悶,吃著那精致的御膳卻有點食不知味,想著自己那一個比一個規(guī)矩老成的兒子,忍不住有些落差了。 他不是滋味地道,“哼,那小子不是忙著學(xué)習(xí)與賺錢么,怎么現(xiàn)在這么閑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難道大家沒遇到過云鵬這種看不得別人好的類型嗎?我感覺這種人挺多的,即使是兩個人玩得再好,但是在對方一生平順日子比自己過得好得多,自己卻倒霉的情況下都會說些酸話之類的,更有小人一些的就直接下黑手了,真是防都防不住。還有些心眼更小的,就算只是看到你的生活狀態(tài)比自己舒坦都要嫉妒,真心難以理解這種心理。 第56章 寧云晉思來想去,覺得寧云鵬和自家大哥這種糾結(jié)的狀態(tài)實在不秒。不論怎樣說寧云鵬那人確實是個人才,如果能一心向著寧家,好好輔佐大哥怎么都是一件好事。 他們兩個這種小打小鬧的矛盾,實在算不上是大事,若是能在寧云鵬外放前解決,也能讓大哥少惆悵一點,到底兩人是那么多年朋友,變成這樣大哥心里肯定不好受。 第二天早上,他便提筆寫了一個“寧”字,封在信封中裝好,讓秦明去給寧云鵬送去。 秦明雖然才跟了他一年,但是卻已經(jīng)了解寧云晉的性子,“二少爺,你就寫這么一句話,云鵬少爺能看得懂嗎?” 寧云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那么聰明的人,肯定知道我在說什么!” 秦明拿著那封信走了,寧云晉暗自為自己這手妙招得意,卻不知道關(guān)于自己最近的情況已經(jīng)被人呈上了御桌。 文禛其實有一段時間沒關(guān)注過寧云晉的情況了,一來是這一年事多太忙,二來是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太子對寧云晉的抵觸心理,自己對寧家小二越感興趣,太子對他便越反感。 他將這定性為太子擔(dān)心自己對他的關(guān)愛會被分散,因此發(fā)小孩子脾氣,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文禛也不想讓太子沒安全感,便只能壓著自己對寧家小二的興趣。 不過李德明那樣能在他身邊待上這么多年的人,自然能察覺到自從南巡歸來后,文禛下意識里對寧小二的不同,即使他不提,也是一直默默收集著關(guān)于寧云晉的情報。 這不,文禛剛隨口說了一句覺得他太閑了,關(guān)于寧云晉的各類密折就遞了上來。 密折是按照時間倒序放置著的,當(dāng)看到昨天寧云晉從歐侯老師那里出來神情沮喪,文禛忍不住笑了起來,算算時間這正是他開始學(xué)習(xí)劍舞和祭祀動作的時候,只怕要在老師那里吃不少苦頭。 他又翻看了幾個折子,當(dāng)看到青陽子和建亭先生相攜離京的時候,眸子不禁閃了閃,動了心思。 寧敬賢最近太忙也沒時間管府里的事情,更別說幫他臨時找先生。寧云晉突然多出不少空閑,他好好休息了幾天,正準(zhǔn)備籌劃著要不要再弄一點賺錢的門路,可是想到寧家現(xiàn)在的情況又躊躇了,現(xiàn)在似乎不適合再出風(fēng)頭。 現(xiàn)在的聞香居可謂是日進斗金,不論在什么年代走奢侈品路線永遠是最賺錢的!他店里的東西價格都非常的高,效果又好,深受富人們追捧。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賣得最好的反倒是各種精油制的香皂花,這東西是店里售價最便宜的,雖然是普通胰子是十倍價格,可是用起來效果實在好,之后寧云晉又弄出了不添加精油純露,可以用來作為洗衣清潔的普通香皂。 這東西的成本比普通胰子還便宜,清潔效果卻比胰子好,不過價格賣得太低了實在不適合在聞香居銷售,寧云晉也難得為了這東西再開一家店。原本他只是用來在家里自己用的,沒想到甄萬福腦袋靈活的將這東西當(dāng)為搭頭送給那些會員,反倒還惹得不少人想上門購買。 不是沒有人眼熱過聞香居的紅火,偷配方的,來鬧事的一直層出不窮,幸好寧云晉對這方面防范一直十分嚴密,又有文禛的那塊牌匾作為附身符,好歹擋了一些人禍,但是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問題,畢竟沒有日日防賊的道理。 就在他抱著一本書發(fā)呆的時候,卻有小廝來傳話,說是府里來了位公公。 寧云晉連忙起身讓人給自己整理衣服,他隨口問道,“那位公公說了是要我去干什么的嗎?” 那小廝想了想,“聽他和身邊的人說話,好像是來傳旨要二少爺您進宮覲見。” 寧云晉心中一動,臨出門前在書桌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張紙揣在懷里。 再次見到文禛,寧云晉覺得他與記憶中那個不怒自威的帝王越來越像了,一雙眼睛冷冰冰地仿佛目下無塵似的,卻又幽深得仿佛不見底,有那么雙眼睛盯著自己的時候,沒人再有心思打量他的相貌。 他規(guī)矩地行禮請安,卻遲遲沒等到文禛說平身。 就在他偷偷打量文禛的時候,文禛這位皇帝卻正在光明正大的觀察底下跪著的小孩。 這么久未見道這孩子,他比以前看起來規(guī)矩多了,聽說他自從那次南巡之后就再沒胖起來了,身形看起來比同歲孩童瘦削一些。他那相貌是極好的,有幾分左師家女人的輪廓,但是氣質(zhì)卻極其獨特,糅合起來之后便讓人感覺這孩子誰也不像,他就是他自己。 若不是小孩那一身奢華至極的打扮,和跪下之后還在極其隱蔽偷偷打量自己行徑讓文禛熟悉無比,還真是差點認不出來了。 “平身吧!” 寧云晉聽到這如同天籟地一聲,連忙麻利地起身。即使站直了他也低頭順眉的,乖巧得如同鵪鶉似的,讓文禛忍不住暗笑。如果不是自己今年來功力漸長,對他人視線極其敏感,只怕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孩子的小動作。 “朕聽說你最近很閑?” 誰造的謠!?不論文禛問這話的目的是什么,寧云晉第一反應(yīng)自然是否認,他連忙道,“回稟皇上,微臣近日在家攻讀學(xué)問?!?/br> “學(xué)習(xí)進度如何?” 寧云晉糾結(jié)了一下,這該怎么回答呀!他想了想道,“四書五經(jīng)已經(jīng)讀完了。” “這進度有些慢了!” 寧云晉看文禛似乎并不是開玩笑,暗自罵了聲泥煤,正常小孩這個時候一半都沒有讀完有木有! 他噎著一口氣道,“微臣駑鈍?!?/br> “朕聽老師說你確實有些不開竅?!蔽亩G不動聲色地吐槽,“一套動作到現(xiàn)在還沒學(xué)好!” “……”寧云晉默了,以老師的個性不會這么八卦吧!難道文禛的密探都已經(jīng)能打入大宗師府了?。?/br> 文禛看到他有些郁悶的臉,不由得樂了,面無表情地丟下一句堪比炸彈的話。 “日后便由朕傳你祭天之法和各種劍舞,另外,正好今年二皇子要入上書房,你便一起入學(xué)讀書吧!” 寧云晉這次是真的傻了,比起讓這位“師兄”授藝他寧愿痛苦的自學(xué)有木有!更驚悚的是,什么叫做一起入學(xué),他耳朵沒有問題,文禛剛剛說的不是讓自己去做伴讀,而是和皇子一樣去上書房讀書,讓一個大臣家的兒子和皇子們一起讀書,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招。 他恨不得能搖一搖文禛,將這廝搖得清醒一點,大哥你是鬧哪樣??!自己這樣的身份去上書房讀書,這是拉仇恨還是拉仇恨呢?。?/br> “這樣不妥吧……皇上……”寧云晉結(jié)結(jié)巴巴,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您每天日理萬機,憂心大夏都來不及,哪能因為微臣的事情耽誤您寶貴的休息時間……而且……” “此事朕心意已定?!睂幵茣x糾結(jié)的表情讓文禛的心情大好,他擺了擺手道,“你若是能早日學(xué)而有成,也是大夏之福?!?/br> “可是……”寧云晉還想掙扎一番。 “怎么,你難道是嫌棄朕……”文禛故意拖長尾音,一副要問罪的樣子。 寧云晉哪還不知道這事再沒有周旋的余地了,懨懨地告罪,連聲道不敢。 文禛這才笑瞇瞇地道,“如此你白天便在上書房讀書,酉三刻開始朕會抽時間教你?!?/br> 寧云晉十分吐血,連時間都安排好了,自己敢說不答應(yīng)嗎???他心里一肚子火,卻還要感激隆恩,簡直是窩火無比。嘴里說著感激的話,他偷偷的將那攏在袖子里的紙又縮了回去。 他那點小動作自然被文禛看得一清二楚,興致盎然地問,“你手上是什么,不用覺得為難,直接呈給朕吧!” 要不要這么臉皮厚,我沒說要送給你有木有! 既然已經(jīng)被文禛發(fā)現(xiàn)了,寧云晉也只好做出一副欣然的表情,雙手捧著,認真地道,“回稟皇上,這是香皂的配方,聽父親說皇上正為北方戰(zhàn)事的糧餉發(fā)愁,微臣深受隆恩無以為報,只有呈上這方子希望能為皇上解憂?!?/br> 李德明從他手上接過那張薄紙,仔細驗了驗,沒察覺什么問題,才遞到文禛手上。 文禛拿著那張紙一目十行,發(fā)現(xiàn)上面確實記載了香皂的制作方法,甚至精確到了每一個步驟,按照這上面的方法一一cao作,只要不傻應(yīng)該都能制出聞香居作為贈送品的那種香皂。 他現(xiàn)在也用著聞香居的鮮花皂,自然知道這東西受歡迎的程度。對聞香居的事情文禛曾經(jīng)也動了心思去打聽過,他知道市面上不是沒人試圖仿制過,特別是那種叫做香皂的東西,但是卻怎么也制不出來聞香居的清潔效果,只要配方不暴露這幾乎可以稱之為是壟斷買賣。 文禛頗為震動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這方子雖然只是普通香皂的,但是很可能會連鮮花皂的制造方法也曝露?!?/br> “微臣明白?!睂幵茣x自然知道當(dāng)文禛擴大香皂生產(chǎn)以后,秘密就保不住了,不過他也不在乎,“皇上,錢是賺不完的,微臣一個人拿著這方子也不能讓香皂這東西造福萬民,只有交予皇上才能讓它物盡其用。” “好!”文禛望著眼前的孩子,朗聲道,“朕果然沒看錯你!” 第57章 寧云晉和文禛誰也沒指望用一個香皂的方子就能富國強民,這最多只是能讓文禛多個發(fā)財之道而已,用來稍微彌補一些北方戰(zhàn)事留下來的窟窿,其實更代表其實只是寧家的態(tài)度——寧家永遠是忠君的。 比起這次與北方的戰(zhàn)斗,他更擔(dān)心的其實是幾年后與奉武族全面開戰(zhàn)的事情。 離開皇宮之后,寧云晉不停地猜測文禛的用意。要知道去上書房讀書這至少就是普通宗室子弟都求不來的待遇——除非是當(dāng)伴讀。 至于由皇帝親自代師傳授技藝,這可就意味著今后文禛就是自己的半師,雖然這事鐵定不會公告天下,但是宮中的消息那些達官顯貴想打聽到還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