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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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蔣紹征詢問她的喜好,寧立夏就將他帶到了一間珠寶公司。 “以前每年過生日,爸爸都會送我們一件首飾,說是要存進首飾盒里做嫁妝。十二歲后爸爸會帶著我和jiejie來這間公司,讓我們自己挑。雖然現(xiàn)在不知道他在哪里,雖然這間公司改了兩次名字換了兩次主人,這個習慣我卻一直保持了下來?!?/br> “我知道,你jiejie給我看過她的首飾盒,一周歲的金鎖片、十四歲時的白玉方牌,十六歲時的鉆石手鐲……她離開時就只帶走了這些。如果遇上什么,賣掉那十九件首飾應該也夠撐一陣子?!?/br> 其實只帶走了十八件。十九歲生日時爸爸送的古董相片盒被她裝上自己的照片送給了蔣紹征,可惜他并不把她的心意放在眼里。后來的她多么后悔,因為那畢竟是父親給的最后一樣東西。 那么艱難的環(huán)境之下,那么多的麻煩事亟待處理,他都沒有忘記親手為自己挑選生日賀禮。 年少時太看重喜歡的對象,忽略了親情和驕傲,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再多的傾慕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淡掉,直到連那個人的臉也記不住。 重遇蔣紹征后,她很想要回來,可惜頂著meimei的名義無法開口。暴露身份招來麻煩只是其次,重要的是相片盒恐怕早就被他丟在了某個角落,翻也翻不出來。 寧立夏一早就約了相熟的設計師,因此雖然一樓的店鋪已經(jīng)打烊,樓上的貴賓室卻還亮著燈。 年輕的女設計師正在翻雜志,聽見動靜,起身微笑:“不是九點才過來么?怎么這么早?!?/br> “哪敢讓你一直等?!?/br> 蔣紹征與這位設計師有過一面之緣,自然免不了寒暄:“已經(jīng)八點了時太太還要加班,孩子時墨馳帶?” “蔣教授和寧小姐認識?你還是叫我姜僑安吧?!痹O計師笑著打趣,“寧小姐是我的大客戶,我怎么舍得把那么豐厚的傭金讓給別人?!?/br> 瞥見姜僑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寧立夏詫異地問:“你結婚了?還有了孩子,什么時候的事兒?上次來還說自己單身呢?!?/br> “你上次來是一年前,一年可以發(fā)生許多事兒?!?/br> “是么,我倒覺得一年很短暫,或許是因為生活一成不變?!?/br> 寧立夏不肯自己挑禮物,蔣紹征便請姜僑安推薦。 姜僑安最會察言觀色,短短幾分鐘便看出了兩人的關系與寧立夏的為難,她沒有立刻將原本留給寧立夏的寶石拿出來,轉而去柜臺另挑了幾件精致又不貴重的過來。 執(zhí)意說不要太矯情,寧立夏向來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她很快選中了一條14k金的手鏈。 小小的皇冠墜在極細的鏈子上,皇冠頂部有一粒紅寶,在暖白的臺燈下閃爍著若隱若現(xiàn)的光芒??傊夭怀^2g,她暗暗地估算了一下它的價值,用一頓六星級酒店的海鮮自助晚餐應該就可以抵消。 “這個還不錯?!彼仡^看向蔣紹征,“今天來不及了,有空的話明天請你吃晚飯?!?/br> “何必這么客氣?!笔Y紹征將信用卡遞出去結賬,簽名時看到金額,略微有些詫異地問,“只要這個?” 姜僑安起身替寧立夏戴上:“名貴遠不如相襯重要?!?/br> 寧立夏轉了轉手腕,沖他一笑:“我很喜歡,謝謝啦。” 這笑容像是綻放在了他的心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讓人無比饜足。 “只謝他么?枉我還留了好東西給你?!苯獌S安打開保險柜,戴上白手套,從錦盒中拿出了一枚藍寶,“這種頂級的皇家藍比著名的矢車菊藍更濃郁深邃,也更高貴。無燒的皇家藍已經(jīng)十分少見,更別說這么大顆的了。阿爾伯特親王在結婚前一天送給維多利亞女王的胸針上的主石就是這種皇家藍藍寶,據(jù)說那枚胸針是女王最喜歡的首飾,她臨終時說只有女王或王妃才有資格佩戴。你打電話說想選顆石頭做胸針,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它?!?/br> “是很美?!?/br> 寧立夏對著燈光看了一陣,詢問了價格后稍稍猶豫了一下。 “不喜歡的話我還準備了祖母綠,做胸針一樣漂亮。” “還是它吧,不買下來恐怕我今晚會失眠,大不了往后節(jié)衣縮食?!?/br> 姜僑安笑道:“買的時候雖然心痛,以后有了女兒卻可以傳給她?!?/br> 寧立夏側身翻手提包:“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說不定哪天手頭緊又要賣掉它交房租買油鹽醬醋。咦,信用卡怎么不見了……該死!留給衛(wèi)婕結賬了。先用另一張卡付定金,晚點再付全款可以么?” “當然可以?!?/br> 蔣紹征立刻遞上了自己的卡:“剛剛那件太不像樣,這個我送你?!?/br> “你送這個給我,別人一定會誤會你想追我。你送過更貴重的禮物給我jiejie么?” “……”蔣紹征生出了一種類似心虛的錯覺,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幸好姜僑安及時替他解了圍:“寧小姐是想訂做胸針又不是只買裸石。設計圖出來前沒法估算總價,本來今天就只要付定金的?!?/br> 約定好第二天傍晚見面的時間,寧立夏就與蔣紹征道了別。 剛下了公寓電梯,她就看到自己的門外立了一個男人,拎著碩大的塑料袋,領帶松了一半。 “寧御?” 他舉了舉手中的袋子:“來給你過生日。” “怎么不事先打個電話給我?”她邊開門邊問。 “你在這兒沒朋友,我以為你不會出門?!?/br> “在你眼里我就這么沒行情么?” “你沒有的是智商?!睂幱鶎⑺芰洗S手一丟,整個人都陷到了沙發(fā)里。 “嗯?”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喜歡吃冷飯?!?/br> 寧立夏知道他指的是蔣紹征:“他以為我是寒露?!?/br> 寧御不愛在這上頭多費口舌,雖然很不樂意她與蔣紹征有接觸,卻也沒有再提。 他指了指自己帶來的塑料袋,對寧立夏說:“你沒吃飯吧,生日總可以破例的。做個你拿手的白蘭地火焰雪蟹腳,再來個石榴酒煎鱈魚,其它的看著做,材料我都給你帶來了?!?/br> “……所以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你喜歡的菜,還要我動手做?” 抱怨歸抱怨,寧立夏極快地換好衣服,去收拾塑料袋里的食材。翻到大明蝦,她笑了笑:“你還隨手買了我喜歡的呀,真是受寵若驚?!?/br> “在小漁村的集市買的,用冰凍著,還算新鮮。” “你不是在幾千里之外度假么,怎么有空來找我?” “吃厭了餐廳的飯。” “……你一同去的女朋友不是很賢惠么?!?/br> “半道上分手了?!?/br> “為什么?不是說這次是認真的么?!?/br> 寧立夏穿著深洋紅的運動款短褲背心,卻絲毫都不顯俗氣,許是因為白??粗蛑子癜銣貪櫟暮蟊常瑢幱患偎妓鞯卮鸬溃骸八??!?/br> 正文 第6章 接到寧立夏電話的時候,蔣紹征正在選襯衣。聽到她說沒空,嘴上說自己恰巧也有事要忙,他的心中卻騰起了一種類似年幼時過生日沒盼到本以為會有的禮物的失落感。 來不及仔細分辨,程青卿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你今晚有沒有空呀?” “什么事兒?” “口氣這么不好,誰給你氣受了?”程青卿笑語晏晏。 “哪有?!?/br> “一起吃個飯吧,我出差帶了禮物,正好拿給你?!?/br> 鬼使神差地,蔣紹征將程青卿約到了月光云海。 等位的人眾多,程青卿雖想換一間,見蔣紹征沒有要走的意思,也就跟著坐到了門前的沙發(fā)區(qū)。 “我也聽說過這里,據(jù)說菜式很新,不過位子太難訂又懶得等,所以還是第一次來。把大把的時間花在吃飯上頭還真不像是你的風格?!?/br> “這是谷雨meimei的餐廳。” “誰?” “顏寒露?!?/br> 聽到這個名字,程青卿的表情有一秒鐘的不自然:“是么。她回來了?” “嗯?!?/br> “那谷雨呢?跟著一起回來了?” “她meimei也不知道她在哪里?!?/br> 程青卿的眼神重新快樂了起來,語氣卻頗為無奈:“一提起她來就覺得傷心。這件事一直是我父母的心病,畢竟照顧她是受顏伯伯所托,現(xiàn)在卻連她的安危都搞不清?!?/br> 蔣紹征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沒有接話。 她在心底輕輕地感嘆,有種人或許天生就是這樣,無論相識多少年,無論多么熟稔,都無法真正靠近。 在工作室開完新餐廳的甜品研發(fā)會,寧立夏本要去赴約,卻被心血來潮非得立刻視察餐廳的寧御拖到了月光云海,不想一下車就見到了故人。 七年過去,程青卿的外表變了許多,唯有看向蔣紹征時眼中的似水柔情與從前并無二致。 “沒有位子怎么不打給我?哪有讓你們等的道理。”寧立夏快步走了過去。 短暫的錯愕后,程青卿上前挽住了寧立夏的胳膊,態(tài)度十分親昵:“寒露,好久不見!真想你呀!” 寧立夏驚訝地發(fā)現(xiàn),過了七年依舊不變的還有自己對眼前這個女人的厭惡,即使對蔣紹征的那點愛慕早已煙消云散。 平心而論,程青卿父親做的事情與她無關,雖然曾為情敵,她卻并不曾對不起自己,死纏爛打地追求蔣紹征的反而是當初的顏谷雨。那么,一見到程青卿就升起的這種由衷的嫌惡真是不知道從何而起。 寧立夏將他們帶到了給自己和寧御預留的座位,忙著四處張羅,落座后聽到程青卿問蔣紹征是不是胃口不好,才想起忘記了跟他打招呼。 “加了馬蹄的奇異果酒釀圓子,酸酸甜甜的很開胃。”她笑著將玻璃碗遞到蔣紹征的手邊。 “你有事要忙,怎么好讓你招待。”話一出口,蔣紹征便有些后悔,這一句里似乎有計較的意味。 在門外遠遠看見寧立夏和寧御時,他的確有過不快,轉念一想?yún)s發(fā)覺根本沒有質(zhì)疑的理由,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姐夫和學校里的老師于她來說都不是什么很要緊的身份。 幸而寧立夏并沒在意,轉而去替寧御布菜。 “寒露,這是你的男朋友么?”程青卿笑盈盈地問。 寧立夏怔了一下,笑道:“寧先生的眼光太高,我哪敢圖謀?!?/br> “怎么會,寒露你那么漂亮,和寧先生看起來很般配。” 程青卿一口一個“寒露”叫得寧立夏很不自在,她只好再次重申:“很早之前我就改了名字,如今已經(jīng)沒人叫我顏寒露了。” “寧立夏?和寧先生是一個寧么?聽說阿姨后來嫁給了一位姓寧的叔叔,難道你們是名義上的兄妹?” 一直沒怎么說話卻也不算太失禮的寧御抬頭看了程青卿一眼,嚇得她趕緊道歉:“因為和立夏從小一起長大,我才這么口無遮攔,別介意?!?/br>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想去補個妝,你陪我去?”寧立夏問程青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