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深色的窗簾將光線阻擋在外,整個屋內只留了一盞臺燈。喬崎走到窗邊駐足了幾分鐘,隔著窗簾靜靜看著窗外的綽綽人影。 “他想嫁禍于我。誰都知道我曾經給美國那邊干過幾年的事,如果這次能成功,我將身敗名裂,臭名遠揚。”他起身走到她身后。 喬崎:“你打算怎么做?” “遂他的愿。” 她稍稍驚訝,轉過身,不解地看著他,“為什么?”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她敢肯定,現在外面起碼有兩架以上的直升機和數百名警力。這樣的規(guī)模,政府肯定早就準備得當,只等隨時將這房里的人逮捕入獄。 席川眼神認真地看著她,俯身在她唇上親吻著,又伸出手細細摩挲著她那顆淚痣。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請原諒我最后的任性?!?/br> 說完,他猛然將她打橫抱起,一路走出臥室,下了樓梯,最后走到大門前。 門后,等待著他的,是冰冷的牢獄。 喬崎揪緊他外衣的扣子,正想說什么,卻在下一刻被他放在了地上。接著,一個冰涼的東西抵在了她的太陽xue。 “做我的人質?!彼H了親她的耳朵。 “你會出來的,對嗎?”她很鎮(zhèn)定地問。 席川盯著那扇門,緩聲道:“當然,好戲才剛剛開始。我保證,我會帶你回國?!?/br> 他清俊的面容此刻隱在黑暗中,她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正在凝視著她。她淡淡一笑:“我們出去吧?!?/br> “好?!?/br> *********** 席川于當天上午十點,被英國警方以故意殺人罪逮捕。 這個消息傳到了國內,給本來平靜的g市又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前兩天的視頻就是一個征兆,現在這出上演,哪怕在預料之中,也讓不少人心有余悸。 司霖把視頻看完后,妻子方婕恰好捧著大肚子走到書房來。 他換上柔和的表情,起身摟住她,將手掌覆在她鼓起的肚皮上,“明天我要去趟英國,你好生呆在家,讓媽過來照顧你?!?/br> “有什么急事嗎?” 她問。 “朋友有難,急需援助。” 方婕立刻明白:“席川?” “對?!?/br> 她是知道他什么來歷的,這下便打趣道:“他這么厲害,怎么會需要你幫忙?” 司霖輕笑:“傻媳婦兒,術業(yè)有專攻,他在科學界是厲害,可你別忘了,你男人以前是干什么的。” “王婆賣瓜?!彼了谎?。 他偷親了她一口,又半蹲著身子,將臉貼上她的肚皮:“要聽話,等你老子回來,別鬧你媽,聽見沒有?” “別老子老子的,注意胎教?!狈芥寂牧怂徽?。 最后,司霖站起來,走過去把電腦關了,摟過妻子,“先讓他在監(jiān)獄里待幾天?!?/br> 這些事,原本席川根本不用求他來幫忙的,只是司霖明白,這男人是動真情了,無法再冒險讓他的計劃出一點差錯。他也有個女人在家等著,對于他的心情,司霖甚是理解。 畢竟天下忠犬是一家。 …… 席川入獄的第四天晚上,下著滂沱大雨。 喬崎在郊外的農場醒來,農場主太太正坐在椅子上打著瞌睡,她的手上拿著一本圣經,在她腳邊趴著的那只拉布拉多犬也瞇著眼睛。 喬崎起身披了件衣服,隨便用手整理了兩下頭發(fā),拿了一旁的車鑰匙,撐著雨傘進了走向車庫。 那天,她親眼看著席川被送上了警車。一輩子那么高傲活著的男人,即使被手銬桎梏著,表情也是那么桀驁。 她被一旁的警察給“救”了去,在警察得知她是他的妻子后,她很自然撒了一個謊,說自己根本就是被蒙在鼓里,并告訴他們,席川的下一個目標是她。事實證明,她的演技真是不一般,即使那些人后來調查過她,也一無所獲。席川總是在善后方面做得尤其滴水不漏。 從這邊看過去,視野開闊,茫茫的原野那邊,正是繁華繽紛的倫敦。 黑色雨傘襯得她的臉色愈發(fā)蒼白。她穿著黑色雨靴,站在那輛保時捷前,駐足了一會兒。 今晚,她將去迎接她剛“出獄”的丈夫。 喬崎平復了一會兒心情,隨后收了傘,打開車門,面容堅定地踏進去。 從這里到倫敦市里,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大雨根本沒有停歇的跡象,凌晨三點左右,喬崎的車終于到達了倫敦西區(qū)的巴比肯中心。 車子停在路邊,她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正好三點十五分。 還有十五分鐘。 喬崎翻出通訊錄,找到“大嫂”那一項,撥了過去。 g市這邊正好是上午十一點多。李綺橙今天在老宅陪公婆,接到喬崎電話的時候,差點把手上的茶杯都抖掉了。 她小心翼翼地按下接聽鍵。 “大嫂。”一個蒼白的女聲從那邊傳來。 李綺橙抿唇,聲音焦急:“你在哪里?現在還好嗎?二弟他……” “大嫂,你聽我說,這件事,我和席川會解決的。明天,你務必要讓家里的老人遠離媒體,記住,務必。轉告爺爺和爸媽,我和他已經訂好后天的機票?!?/br> 李綺橙想了想,應她:“我會的,你和二弟一定要小心。” “謝謝大嫂?!?/br> 喬崎掛斷電話。 車內暖和舒適,雨點猛擊著車窗,頗有一股要打裂它的雄心壯志。十分鐘后,她拿了后座的傘,打開車門。 撐著黑傘的女人,如同午夜幽靈一般,站在瓢潑大雨中,孤身一人。 離她不到十米的地方,一個同樣撐著黑傘的高大男人,單手插著口袋,背脊挺直。兩人靜靜地對視著。 接著,男人緩步朝她走近,每一步都不多不少。他的面色蒼白,眼神帶著幾分戲謔。在走到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時,男人駐足,開口:“太過聰明的女人總是誤事,我當初沒殺了你,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不過你別擔心,今晚,我就會讓你去上帝身邊?!?/br> “你還信奉上帝嗎?”喬崎毫不畏懼地看著他。 他輕笑:“你認為呢?” “恐怕在你眼里,你自己就是上帝?!彼爸S地回答。 雨簾下,她柔美的面龐毫無波瀾。這讓寧凱晨微微一驚。眼前這個女人,和之前相處時那段日子里的模樣根本不同。她沒有露出馬腳的慌亂,沒有刻意掩飾的痕跡,甚至沒有面對死亡時的恐懼。 是他低估了她么? 不,女人終究只是女人。 不管怎樣,她的弱點都在他手上。 *********** 連環(huán)兇手越獄的消息一開始還被封鎖,到后來不知哪個新聞頻道挖出了這個消息,搞得人人自危,連出個門都不安心。如今的倫敦,就像遭遇了開膛手杰克一般,每個人都在害怕而興奮地談論著這個噬血陰沉的法醫(yī)。 見過他的人說,這是位表面上極其安靜而俊美的東方男子,但他的脾氣卻深不可測。他說了一口流利的倫敦腔,愛好穿黑色風衣,走路的姿勢總是沉穩(wěn)而紳士,面部表情溫和卻僵硬。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漂亮的亞洲男人。” “漂亮男人總是帶毒的,是上帝派來懲罰我們的?!?/br> “聽說他有妻子了?!?/br> “……” 幾個坐在露天咖啡館的太太正在談論著這位神秘的俊俏法醫(yī),她們向往卻害怕,對法醫(yī)先生充滿了一種無限的扭曲崇拜。 此刻,一個戴著黑色面罩,穿著駝色大衣的男人路過。 雨后的空氣涼颼颼的,地上被沖刷得干干凈凈,這位身材頎長、面容清秀的男子腳步匆匆地從這條大街走過。 前面便是泰晤士河。 他姿態(tài)正常地躲過所有警察的搜捕,最后來到了一棟哥特式建筑前。 門前有兩個五六歲左右的小男孩兒在玩著躲貓貓的游戲,這棟早已廢棄很久的“鬼屋”在昨晚大雨的沖刷過后,竟然顯現出異樣的生機。 男人在建筑前駐足了幾分鐘,最后走上臺階,推開那扇大門,毅然走了進去。 “god bless you.”(愿上帝保佑你) 在他走進去之前,一位金發(fā)碧眼的小男孩兒站在他身后,說了這么一句話。說完,他很快就和小伙伴離開了。 上帝么?男人想,希望如此。 …… 喬崎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個地獄般的牢籠。只是現在的這里,沒了那些殘忍而血腥的尸體。 她醒來后,發(fā)現自己躺在鐵床上,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墻,而墻上,則盤踞著那個詭異的圖案。很久以前,她不知道出現在案發(fā)現場的那些“紋身”是何意義,但如今,看著它,就好像看見了地獄和魔鬼一般。 原來,它很早就滲透進了她的生活,像一個無法洗掉的詛咒,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她以前的遭遇。 只是她被蒙蔽了雙眼。 冰冷的房間里,除了一個解剖臺,前面還架著一架攝像機。 寧凱晨早已不知去向。或許他已經離開,或者在某個地方關注著她死亡的場面。 幾分鐘后,她聽到了一陣有條不紊的腳步聲,而與此同時,攝像機自動開啟。喬崎知道,這是現場直播。 她靜靜地望著天花板,那里倒映出她蒼白的面孔。 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像是死亡的鐘聲,一下一下,敲擊著她的耳膜。她緩緩閉上眼,握緊雙拳,腦海里浮現出她和席川相識相知的場景。 她的男人呵,滿心滿眼都是她。為了她,他甘愿犧牲自己,她還能有什么不滿?哪怕今天她死在這個地方,也死無所憾。 喬崎臉上綻開淡淡的微笑,腳步聲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戛然而止。她早已心平氣和,默默在心里念著她丈夫的名字。 “喬小姐?!蹦吧哪新晜魅攵小?/br> 她猛地睜開眼,視線由模糊到清晰。一張說不上熟悉卻英氣逼人的臉出現在眼前。 司霖替她解開身上的束縛,“席川現在正在忙,所以讓我來把你帶出去。明天的機票,好好享受在倫敦的最后時光。” “司先生……”她有點搞不清楚現狀,“這是怎么回事?” 身上的束縛被一一解開,她從鐵床上坐起來,皺眉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