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太夫人正唉聲嘆氣,陳寧華一病,就把她原本要做的事兒給阻斷了,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請馮家的人過來,總不能讓他們看見病懨懨的陳寧華罷? “祖母莫要擔(dān)憂,三姐身體一向健朗。”陳寧玉安慰太夫人,“服了藥自然就會好的?!?/br> “便是很少生病,我才憂心呢!”太夫人道,“也不知到底是何病,竟然怎么治都治不好,少不得又得給她換個大夫?!?/br> 陳寧玉道:“興許是心病呢。” “哦?”太夫人奇怪,“怎么說?” “其實有樁事我還沒有告訴祖母,怕是自己多想,但現(xiàn)三姐病那么嚴(yán)重,我覺著會不會有關(guān)?!彼D一頓,“也是姨母告訴我的,說那會兒寧妃娘娘去看過三姐,該不會是說了什么,把三姐嚇得病情嚴(yán)重了罷?” 太夫人震驚:“還有這事兒,你怎么不早說?” “祖母真不知?”陳寧玉訝然,“我原以為三姐必會告知祖母的,故而便沒有多嘴?!?/br> 太夫人皺起了眉:“這可是大事!怎的寧華不提?” “我也是不明白呢,不若祖母去問問三姐,看三姐怎么說罷?!?/br> 太夫人自然要去了。 陳寧華見她又來,也覺得奇怪。 誰料太夫人轉(zhuǎn)頭就把屋里其余人等都屏退了下去,包括陳寧華兩個心腹丫環(huán)。 “祖母……”陳寧華心頭一跳。 “你莫要瞞我?!碧蛉松裆珖?yán)肅,坐在她床頭問,“你當(dāng)日在宮里暈倒后,可是見過寧妃娘娘?” 陳寧華臉色頓變。 手緊緊抓住了被頭,她聲音微顫的問:“祖母怎會知道?” “你不要管我如何知道的?!边@事兒是長公主發(fā)現(xiàn)的,太夫人自然不會說出來,她盯著陳寧華看,一向溫和的目光里此刻滿是威嚴(yán)。 陳寧玉不說是有理由的,畢竟陳寧華自個兒也沒有說,她作為旁人,會有猶豫。 可陳寧華為何要隱瞞? 太夫人道:“寧妃娘娘與你說什么了,以至于你提都不提?家中誰人也不知?!?/br> 陳寧華此時已恢復(fù)冷靜,輕聲道:“寧妃娘娘也沒說什么,只是來看看女兒的,娘娘心善罷了,至于為何不提,孫女兒也是怕祖母擔(dān)心?!?/br> “既然無事,我又有何擔(dān)心?”太夫人站起來,俯視著陳寧華,“你這孩子向來老實本分,如今看來,我也有錯的時候!” “祖母!”陳寧華大急,一下子坐起來,拉住太夫人的袖子,“孫女兒只是怕,所以不敢說,怕說了祖母又要擔(dān)心孫女兒?!?/br> “寧妃娘娘到底說什么了?”太夫人忙問。 “說她正少人陪著解解悶,問孫女兒可喜歡皇宮?!?/br> 太夫人大驚:“你怎么答的?” “孫女兒自然不愿意了,看得出來寧妃娘娘很是生氣,孫女兒便怕……”陳寧華紅了眼睛,抽泣起來。 太夫人沒想到寧妃會說這些,她看著陳寧華,好一會兒才嘆口氣,伸手輕輕拍著她后背道:“莫怕,莫怕,不過是問問,你莫擔(dān)心,一切都有祖母呢?!?/br> 陳寧華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太夫人道:“難怪連日來,你身體一直不好,真是傻孩子?,F(xiàn)如今說開了,你這心里也舒服了罷?明日我就請了馮家人來,你出來見見,總是行罷?” 陳寧華總不能說自己連路都走不得了,當(dāng)下自然說可以。 太夫人一回慈心苑就把張氏,姜氏叫來。 “等這次定了,吉日選最近的,庫房里有什么合適的,都拿去做嫁妝。”她頓一頓,“寧華是庶女,也不必太大張旗鼓的,差不多便行了,我原先說的那些良田鋪?zhàn)?,把地契等物早早備好,人手先不說,以后嫁出去了,也可慢慢再換?!?/br> 張氏奇道:“這么急?” 她心中很有疑惑,雖說陳寧華不比陳寧玉在太夫人心中的地位,可平日里也一樣疼愛的,可現(xiàn)在要出嫁,太夫人竟然說差不多便行,實在是奇怪。 “是啊?!苯弦膊幻靼?,“這生辰什么都還沒有算,人家馮家也還未來提親呢。” “總是成的?!碧蛉藢φ轮吹难酃夂苄湃?,他與陳琳芝看中的,那馮公子必是不錯,眼下只要把陳寧華嫁出去便行了。 她可不想讓陳寧華入了宮,將來陳家禍福難測。 張氏只得應(yīng)了:“那我這就去看看?!?/br> 太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姜氏:“總也是你女兒,你多多關(guān)心她一點(diǎn)?!?/br> 姜氏訕訕然:“我對寧華,母親還不知道么?” “就是知道,才與你這么說?!碧蛉藝?yán)厲。 姜氏也不敢再假裝不知,回杏芳苑就找了一對金鐲子出來。 雖然看著rou痛,但也是沒辦法。 幸好陳寧華嫁的這馮家也算不錯,她這點(diǎn)投入也算值得的。 ☆、第42章 晚一步 結(jié)果準(zhǔn)備的那么倉促,到頭來還是晚了。 劉公公來宣旨,令陳寧華三日后入宮,這三日的時間,是給家人話離別的。 說起本朝皇帝擴(kuò)充后宮,那是沒有定日的,有時是三年一次,有時是一年一次,只要皇帝有興趣,那這樁事情就得展開。 聽說這次一共選了三十來位年輕姑娘,有尋常百姓家的,也有官宦之家的。 幸好太夫人早前就知道此事,雖則震驚,但還是能挺住,旁的長輩卻都是吃了一驚,因為原本以為陳寧華必是要嫁入馮家的了。 陳寧華倒是哭得梨花帶雨。 姜氏暗自冷笑,一早就想的事情,這會兒倒裝得好似很不甘愿,以前真真是被她騙過了,只當(dāng)是個好欺負(fù)的。 太夫人無話可說,別說還未來得及定親,就是定了,又能如何?她吩咐張氏:“該備的都替她備著罷,我也乏了?!闭f完,竟轉(zhuǎn)身就去了里間。 眾人不免驚訝。 若是平日里,太夫人少不得要寬慰陳寧華幾句,可圣旨下來,她竟然一眼都沒有看陳寧華。 陳寧華臉色蒼白。 倒是張氏與她說幾句:“你也不要傷心了,去了宮里,萬不能如此?!?/br> 陳寧華捏著帕子點(diǎn)點(diǎn)頭。 太夫人回到臥房,坐在高椅上,把眼睛閉上,好久不想說話。 胡mama輕聲道:“這事兒也無法挽回了,您還是別往心里去,其實就算三姑娘去了宮里,也不見得會有什么,她到底還年輕呢,人也是個謹(jǐn)慎的?!?/br> 意思是說宮里兩位皇子年紀(jì)已經(jīng)夠了,皇位之爭怎么也是那兩位的事情,與陳寧華扯不上關(guān)系。 太夫人嘆口氣:“我是心痛,從小看著長大的姑娘!” 她這把年紀(jì)不是白過來的,陳寧華的解釋在她看來,全是假話,她真不愿,那馮家這親事來的正好,陳寧華就是病著也得為自己爭取呢。 太夫人是在為這個而難過,畢竟是自己的孫女兒,她可憐她,也盡力關(guān)心她,然而,陳寧華卻令她大大的失望了。 胡mama默然。 陳寧玉回到芙蓉苑,卻是滿腹疑惑。 陳寧華是永春侯府的姑娘,而永春侯府與武定侯府又是關(guān)系不錯的,那三皇子又是淑妃所出,寧妃娘娘到底意欲何為? 這個關(guān)鍵,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想清楚。 不過再怎么樣,陳寧華總是要入宮了。 丹秋輕聲道:“姑娘,太夫人看起來很是傷心,姑娘稍后要不要去看看太夫人?” 只怕這不是簡單的傷心,陳寧玉想到當(dāng)時情景,太夫人絲毫不理會陳寧華,別說叮囑了,就是看都沒有看便走了,只叫張氏來管。 那一日,陳寧華必是說了什么,讓太夫人很不喜歡。 而今日這事兒,更是加劇了這種不喜,太夫人才會如此表現(xiàn)。 正說著,陳寧柔來了,嘆了口氣坐于陳寧玉對面道:“這會兒三jiejie真是稱心如意去伺候皇上了,我倒是瞧不出來有什么好呢。” 這人怎么就那么不自覺,上回才說過她,好似一點(diǎn)不記得,陳寧玉懶得理會。 陳寧柔卻湊過來道:“四姐,你說三jiejie那日暈倒后是不是又遇到皇上了啊,所以今兒才來圣旨?不然京都那么多姑娘,怎得就會選上她?定是她用了什么手段了?!?/br> “你那么想知道,怎不去問她?”陳寧玉站起來,“我困了,這就睡會兒去?!?/br> 陳寧柔也站起來,正色道:“別說我不關(guān)心你,四jiejie,當(dāng)年你掉入池塘,我是晚了一些才告知旁人,可我來之前,你便在水里了,與我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那會兒,你與三姐可不錯呢。如今她入宮,以后若做了貴妃,也不知會做出什么。” 陳寧玉還是沒有回頭,徑直走了。 陳寧柔咬了咬嘴唇,也告辭。 到得里間,陳寧玉斜靠在床頭,問谷秋:“當(dāng)年的事情你記得多少?” 谷秋搖頭:“還請姑娘贖罪,那時候,奴婢也還小,只記得太夫人審了好些人,但就是沒問出來。后來便把姑娘身邊的幾個丫環(huán)都換了,奴婢也才開始伺候姑娘?!?/br> 陳寧玉其實也只知道這些,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又只九歲,連太夫人都尚且不能查到,別說她了。 可這一次陳寧華陳寧柔彼此互拉仇恨,把這事兒提了兩次,由不得她會想一想。 在她看來,陳寧柔真不太像。 一是年紀(jì),當(dāng)年她九歲,陳寧柔才七歲,叫一個七歲,還是被慣著長大的小姑娘想出這種計策,還要讓自己作為人證,恰好出現(xiàn)在池塘邊,著實是困難,陳寧柔可不是那么高智商的人。 她倒是覺著這是一箭雙雕,既把她弄死,還能把陳寧柔拉下水。 那么,會是陳寧華么? 如果真是她,也實在可怕的很。 陳寧玉吩咐丹秋:“你找一對鐲子出來,給三姐做添妝罷?!?/br> 明面上的禮儀,還是要的。 丹秋便去找了。 到得傍晚,陳寧玉在屋里閑著無事繡花,陳寧華來了,兩只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又是哭過一回。 陳寧玉叫人上茶,說道:“三姐也莫要擔(dān)心了,上回咱們?nèi)m里,幾位娘娘都是和藹可親的,應(yīng)會對三姐照顧有加?!?/br> 明明個個都是語含機(jī)鋒,陳寧華暗道,也不知是裝傻還是真傻,她點(diǎn)點(diǎn)頭:“多謝四妹關(guān)心,我這會兒其實是因為祖母,三妹不若與我一起去看看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