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說起來張睿這個身子也才不過十二三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沾不了酒,而且他對這朝代的酒也不敢恭維,酒味淡的跟啤酒有一拼,怪不得古人說能飲三百盞。 張睿吃完東西擦了擦手,從包袱里拿出一本九州志借著火光看了起來。 老韓:“少爺,夜里還是少看些的好,仔細(xì)傷了眼睛?!?/br> 張睿點點頭,把書合上,按了按額頭。這一路才開了個頭,還有好幾個月熬。 老韓和賀敏聊的正濃,竟然發(fā)現(xiàn)柳州賀家跟張家還是遠(yuǎn)親,賀敏的一個嬸子就是張家一支的姑娘。只是說到此時老韓有想起被族人侵占的家業(yè),難免心中苦悶,又覺得愧對老太爺?shù)酿B(yǎng)恩,不禁紅了眼眶。 賀敏也同唏噓,卻沒有說自己和meimei的身份,只道是家道中落,兩人不得不去北上投靠親戚。韓叔點點頭,眼里寒光閃現(xiàn),便不再跟他說家中的事。 賀敏面色微窘道:“韓老哥,不是在下不與你說實情,而是……在下的家中實在不是一言兩語能說的清的,而且我怕你知道后會害了你呀?!?/br> 老韓點點頭,兩人繼續(xù)喝酒卻不再提及家中,而是說起了京城。 正說著,廟外突然傳來叫喊聲。 幾個人聽著聲音都是一愣,忙起身出去,只見幾個車夫和伙計都在外面,車隊的老板也站在一輛貨車前,身邊跟著兩個孔武有力的隨從。 ☆、第四章 老韓朝旁邊的人打聽了一下,原來是剛剛聽見看車的馬夫叫喊,大伙出來時發(fā)現(xiàn)車上少了東西。 車上的油氈布并沒有掀開,繩子也沒有解開。車尾處塌下一小塊,車夫說丟的那兩個盒子里裝的是珍貴的草藥,這一整車的貨物也不如那兩個盒子貴重。 車隊老板面色有些難看,摸著大拇指上的扳指皺著眉,看著地上跪著的兩個人。 一個是幫忙看車的伙計,一個是趕車的車夫。兩人皆不承認(rèn)那兩盒草藥是自己拿的。 趕車的馬夫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叫道:“大老板,那草藥真的不是小的拿的啊,剛才小的叫狗蛋幫我看著馬車,自己出去撒了潑尿回來一看油氈布塌了一塊便知不好,馬上喊了人來啊。求大老板明鑒??!” 另一個叫狗蛋的小伙計氣的臉色漲紅,哆哆嗦嗦的指著馬夫道:“你你……你血口噴人!我何時拿的藥材?!那油氈布都沒打開過,繩子也沒解開過,怎能是我拿的!大老板可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好了!”車隊老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我不管你們倆到底是誰拿的,趕緊交出來,那兩盒都是百年人參,就是賣了你倆也不值那老參的價錢!” 兩人皆是一抖,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老……老板,前些日子我聽說……聽說狗蛋的娘得了重病,這次跑京城也是為了掙錢給他娘看病……會不會是……狗蛋,要是你拿的就叫出來吧,老板不會把你送官的?!?/br> 說話的是另一個馬夫,叫狗蛋的小伙計聽完他的話齜目欲裂:“楊二栓你別放屁!我狗蛋行的正做的正,就算我老子娘病死我也不會干那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倒是你輸了賭莊那么多銀子就不怕回去被人打斷腿?。俊?/br> 這個馬夫惱羞成怒,指著狗蛋說:“就是他拿的,剛才我就看他偷偷摸摸的從車上摸了東西,定是讓他藏了起來!” 趴在地上的馬夫也一口咬定是狗蛋拿的。車隊老板叫旁邊的兩個隨從把狗蛋架起道:“你若自己拿出來我便放你回家,要是我搜出來,那可就要把你送官了。” 狗蛋兩眼通紅,眼淚鼻涕流了一臉道:“大老爺,小的真沒拿啊,小的真沒有……” 那老板一擺手,幾個人伸手要搜身。 “且慢!” 所有人皆是一愣,那老板也回頭見說話的居然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哼了一聲便不管。 張睿皺眉道:“我知道是誰偷了那兩盒草藥。” 老板:“哦?你知道?難道你看見了?” 張睿一笑,從人群中走出來,看看狗蛋,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馬夫,然后猛地回頭指著剛才說話的馬夫道:“我雖沒看到,但我知道就是此人偷的。” 此話一出,四下嘩然。大家都看著他指著的人。 那叫楊二栓的馬夫嚇了一跳,面色有些發(fā)白道:“你……你他娘的放屁!你憑什么說是老子偷的?!” 張睿微微一笑道:“是與不是聽完我的話你便知道了。“說著叫跪在地上的馬夫“剛剛你說是你讓這個小哥幫你看著馬車?”跪著的馬夫點點頭。張睿道:“為何這么多伙計,你偏偏讓他幫你看著?” 那馬夫道:“也不是偏偏是狗蛋,剛剛我喊人時其它人都在吃飯沒空,只有他在收拾草料,能幫我照看一下?!?/br> 張睿點點頭,又問哭的眼睛通紅的狗蛋:“為何他們都在吃飯而偏偏讓你去收拾草料?” 狗蛋眼里又蓄滿了眼淚抽搭的說:“因為……因為小的年紀(jì)小,那楊二栓仗著自己資歷老,本該他收拾草料的,他推給了小的?!?/br> 張睿笑笑有道:“楊二栓讓狗蛋替他收拾草料,而看守藥材的馬夫想要找人接替他只能叫狗蛋,假如車上丟了藥材,那第一個被懷疑的人便是狗蛋,剛才楊二栓又說狗蛋的娘親得了重病,那狗蛋偷草藥的動機又有了。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草藥丟了,就算在狗蛋身上搜不出草藥,在別的地方搜出草藥,那狗蛋也勢必被交送官府。如果草藥搜不出來,或者沒人發(fā)現(xiàn)草藥丟失呢?那這個人是不是就可以拿著草藥賣錢逍遙法外了?” 聽著張睿一分析,車隊的老板也明白過來,這恐怕就是個套,而這個叫狗蛋的小伙計估計就是替人頂包了。 楊二栓聽完頭上已經(jīng)冒出了冷汗,磕磕巴巴的道:“你……你你說的……就算……算如此……那也也不能證明……是我拿的……” 老板也皺眉道:“這馬車上的油氈布并沒有掀開,繩子也沒有解開,他又是怎么偷得呢?” 張睿一笑道:“雖然這油氈布沒有掀開,但不止一個地方能拿出藥材,這位車夫,你不妨鉆進車底下看看,裝草藥的那一塊木板是否能拆卸下來?!?/br> 跪在地上的馬夫急忙跑到自己車下,果然那一塊板輕輕一推就挪開了,嚇得他急忙跪地道:“大老板,這車被人做了手腳,但真的不是小人啊……小人想起來了!前天楊二栓還私下用車隊的馬車回了一次家!” 他這么一說,那叫楊二栓的車夫腿一軟,跪坐在地上不再說話。 老板氣的冷哼一聲,身邊的隨從把他架起,拿著繩子綁了,到下一個縣城就交送衙門。 最后那兩盒極品老參果然在狗蛋的包裹里找了出來,狗蛋嚇的白了臉。他都不知道自己包裹里何時多出兩個藥盒。幸好張睿已經(jīng)指出了真正的小偷,不然狗蛋還真是成了替罪羊。狗蛋急忙跪在地上給張睿磕了好幾個響頭道:“小公子,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小的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等小的跑完這一趟以后就跟著公子為奴為仆!” 張睿面色發(fā)窘:“小兄弟……別,別磕了,你要照顧好你的娘親,以后若有緣分自會再見的?!?/br> 狗蛋眼里含著淚跟他道謝后會到車隊里。剛才那個車夫也有些不好意,明明是人家好心幫忙看車,自己還差點誣陷了好人?;厝ズ笞约褐鲃犹婀返翱戳讼掳胍沟能嚒?/br> 回到廟里,賀敏面露驚訝道:“張小弟,你是怎么知道那馬車被人做了手腳的?” 張睿一笑:“我并不知那馬車被人做了手腳。只是上面并沒有掀開的痕跡,那只有從其他地方下手了?!?/br> 賀敏:“萬一車底沒有做手腳怎么辦?” 張睿聳聳肩道:“不可能,只要他拿東西就會留下痕跡,東西不會憑空消失,要不然就是那馬車夫監(jiān)守自盜,不然別人很難接近那馬車?!?/br> “那你又從何得知兇手就一定是哪個叫楊二栓的馬夫?” 張睿一笑道:“他若不說話我還不知道,他一說話我便注意到他了,那車隊的老板抓住狗蛋時他臉色也頗為難看,我便想,明明是他推出的狗蛋,為何他神色這般?后來車隊老板又說要搜身,就見他神色放松下來,我便想拿草藥他定沒有藏在自己身上,而是藏在了別處?!?/br> 賀敏點點頭道:“張小兄弟才思敏捷,觀察甚微,實在讓人佩服!若不是你剛剛站出來抓住真兇,替他人看車的小伙計恐怕就要遭了秧。那兩盒老參少說也值五百兩銀子,那小伙計要是被送了官府,一頓板子也就差不多了……” 張睿沉默,若不是今日自己憑借多年的審查犯人的手段和觀察技巧判斷出真兇,無辜的人豈不是要提罪人鋃鐺入獄? 只因為這是在古代,只講究證據(jù),只要一點證據(jù)就能害人與水火之中,若是剛剛自己沒站出來,他們肯定會在那個叫狗蛋的小伙計包袱里搜出草藥,人證物證俱在,他便是百口莫辯了。 一個多年刑警的職業(yè)信念,他是絕對不許這種事發(fā)生的!只是今日之事怕在這個朝代屢見不鮮,不知又多少人含冤而死呢? 或許自己可以朝這方面努力努力……至少來到古代自己有了一個不算明確的目標(biāo)。 ☆、第五章 車隊的風(fēng)波過去后,第二日大伙繼續(xù)啟程,到了青州時楊二栓以盜竊的罪名被交送到了官府,那個叫狗蛋的小伙計每次見了張睿都恭恭敬敬的行禮。 韓叔雖沒說什么,但對他這種知恩圖報的態(tài)度很是欣賞,似乎真有把這小子教導(dǎo)成隨從的想法。 張睿:“韓叔,這狗蛋家中還有重病的老母親,我自是不能要他跟在我身邊服侍?!表n叔面色黯然,點點頭便不再對那小伙計熱絡(luò)了。 車隊過了青州一路北上過了兩天的露宿到了穆勒縣。穆勒縣算是比較繁華的縣城,而且穆勒縣以特產(chǎn)靈芝而聞名。車隊打算在此休整兩日,順便采購一些東西才繼續(xù)北上。 這兩日車隊就在一家小客棧住了下來。正好張睿也想采買些東西,還要走一個多月的路,早先走的匆忙,很多必要的東西都沒來得及置辦,正好借著車隊采辦的時候他也有時間去買。 賀家倆兄妹卻沒有出門,因為顧忌著賀明的女兒身份,所以他們兄妹倆也要了一間下房,雖說只是一個單間卻要比新安鎮(zhèn)貴上二百文。韓叔直呼搶銀子,張睿也只是笑笑并不以為意。 快入冬了,韓叔看著瘦弱的一只手就能拎起來的少爺很是著急,越往京城去越冷,不知道少爺能不能挨過這一路??! 因為在新安縣鄉(xiāng)紳借了一百兩銀子,手頭要寬裕不少,索性給張睿買了一身的厚棉衫,布料是普通的棉布,樣子雖然樸實,勝在夠厚實。 張睿花了十兩銀子買了兩個模樣不錯的靈芝,又去了一家木工作坊,專門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了兩個黑檀木的盒子,韓叔看他花了這么多錢買盒子不禁有些奇怪。 韓叔當(dāng)然不明白后世的營銷模式,原本幾毛錢的東西加上一個精致些的包裝都可以賣到幾十元錢,張睿把買來的兩個靈芝放進盒子里,盒子底部還特意用了兩塊上好的蠶絲布鋪著,盒子一打開,韓叔頓時愣了神,這幾十兩銀子被少爺生生的裝扮成了幾百兩的模樣。 韓叔:“呀,少爺可了不得,這么一看,即便是到了京城送給舅爺也是拿得出手的?!?/br> 張睿點頭:“這本就是我要拿去京城送他的,你也知我此時身上沒有多少銀子,就算是買了幾百兩銀子的靈芝他們還不一定瞧得上眼?!?/br> 張睿說完,韓叔心里又是一陣氣悶,老太爺活著的時候,林家都瞧不起張家,如今張家破落了,誰知道少爺進了京城會如何呢?也不知道當(dāng)初太太為何偏讓少爺進京去尋他舅家。 韓叔抱著兩個木盒跟著張睿走出鋪子,只見前頭圍著好些人,張睿不是愛看熱鬧的人,但作為警察的天性,連想都沒想直徑走了過去。 張睿:“這位大嬸,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聚集了這么多的人?” 一個中年婦女拎著一個竹編的小簍子撇撇嘴道:“前面那兩個人為一塊玉佩搶起來啦。誰知道那玉到底是誰的?!闭f完踮起腳尖又看了幾眼,見沒什么熱鬧可看就離開了。 “玉佩?韓叔我們?nèi)タ纯础!崩享n嘴角抽動,心底奇怪,少爺何時這么愿意管閑事了。 兩人擠進人群,只見人群中圍著兩個男子,一個年歲略張,大概三十多歲,頭發(fā)稀疏,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說話顛三倒四的看樣子喝了不少酒。 另一個年紀(jì)不大,大概十七八歲,模樣很是俊秀,皺著眉瞪著那年歲大的男子道:“把玉佩還來!” 醉漢:“誰……誰說這……玉佩是……是你的?你呃~……你有什么證據(jù)?” 少年:“那玉佩是家母給我的遺物,萬萬不能丟棄的,你若還來我便給你一百兩銀子?!?/br> 醉漢啐了口吐沫道:“他娘的,你哄孩子呢?我都問了,這……呃~玉佩至少能賣一千兩銀子?!?/br> 一千兩銀子?張睿眨眨眼看去,只見那醉漢手里確實握著一塊小兒巴掌大小的玉佩,雖然看不清到底什么模樣,但從邊角的材質(zhì)看去也不值一千兩銀子,就算拿到當(dāng)鋪死當(dāng)最多二百兩頂天了,想來這醉漢是擺明了訛錢的。少年氣的不行,伸手就要去搶那玉佩,醉漢連忙把手捂在胸前大喊大叫:“搶劫了!殺人了!” 少 年氣的臉色發(fā)白大聲道:“你這人怎敢如此潑皮無賴!明明是我的玉佩卻說我搶劫?!” 張睿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聲音雖然不算大,但在一片嗚嗚嚷嚷中格外惹人注意,人群突然靜了下來。 那少年也一愣,皺著眉頭看著張睿道:“不知這位小兄弟有何可笑的?” 張睿摸摸鼻子道:“要想分辨這玉佩到底是誰的很簡單啊……” 人群一看這么個十多歲的小孩居然敢說出這樣的狂話都來了興致,一個賣梨的小販起哄道:“既然這位小哥說能分辨出這玉佩是誰的不如你就給看看如何啊?”其他人都跟著起哄。 張睿:“也不是不可以,首先這位大叔先把玉佩給我一看?!闭f著朝護著玉佩的男子伸出手。 醉漢斜眼看了他一眼:“呸,老子憑什么把玉佩給你這么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張睿:“既然這大叔不敢給我看這玉佩那我也沒辦法分辨了,哎~”說著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裝作要走。 圍觀的群眾交頭接耳,其中一個人道:“你就把那玉佩給這小哥看看,難道這玉佩不是你的,你不敢給他看?” 醉漢臉一紅道:“放你娘的狗屁,給你看就看,你可要拿穩(wěn)了,要是摔了破了你可得陪老子一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