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下午林孝民拿著紙鳶跑到張睿這,雖然心情不像上午那般激動,但依舊悶悶不樂,兩人去了府里的后花園,花園地方不小,冬日也沒有花花草草,看著挺寬敞。張睿讓他牽著線在前面跑,自己在后面扶著紙鳶,林孝民拽著線跑的飛快,張睿在后緊追慢趕,正好迎面吹來一陣風,張睿順手把紙鳶放手,碩大的蝴蝶迎風展翅,緩緩的朝空中飛去。 張睿:“孝民快放線,放的越長,飛的越高?!?/br> 林孝民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線閘松開,只見巨大的蝴蝶越飛越高,兩個人都顧不上寒風冷冽仰起脖子看。 張睿:“孝民,你知道嗎,有時候人就像這紙鳶一般,把自己抓的太緊,反而飛不高看不遠。人活一世有時候并不能只看眼前,想要看的遠,就要放下現(xiàn)在的不愉快,懂了嗎?” 林孝民轉頭看著張睿道:“睿哥哥,你是叫我不拘泥與眼前,雖然我只是個庶子,但以后也沒準會有大作為的,對不對?!?/br> 張睿摸摸他腦袋道:“正是如此,孝民能明白就好?!?/br> 兩人回到房間時手腳都凍僵了,林孝民揉著凍的通紅臉道:“多謝睿哥哥,若不是睿哥哥,恐怕現(xiàn)在還很難過?!?/br> 張睿笑道:“孝民開心就好,以后……不可亂說你母親的話了,若是被有心人聽進耳朵,將來受為難的還是你娘親?!?/br> 林孝民重重的點頭道:“我知道,平日里娘親也是這么與我說的,今日是我太過傷心口不擇言,以后不會了?!钡皖^走到張睿身邊,伸手環(huán)抱住他腰道:“我也想有個像你這樣的親哥哥……”說完轉身跑出院子。 張睿愣了半晌笑笑,這孩子心里其實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與別人說罷了。 林孝澤從林老爺書房出來過了半日才知道他母親被他爹關進祠堂。急忙跑到林承那詢問。林承模棱兩可的說了幾句,便把人勸回去了。 林孝澤回了自己院子,怎么都不放心,決定偷偷去祠堂看看他娘親。打著去恭房的借口,悄悄溜出自己院子,朝后院的祠堂走去。 輕手輕腳走到祠堂門口,只見門口蹲著兩個粗打的婆子,兩人嘀嘀咕咕聊著什么。 林孝澤走過去咳了一聲,兩人嚇了一跳急忙起身道:“二公子” 林孝澤點點頭,舉步要往里走。 兩人急忙上前攔住他“公子,老爺吩咐,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準進入宗祠?!?/br> 林孝澤皺眉道:“我去看看我娘不行嗎?!” 兩人相互看了看,兩人不過是最下等的雜役,可萬萬惹不起這小少爺?shù)摹?/br> “得了,這銀子給你倆吃酒去,我進去看一眼就出來?!闭f著扔給兩人一錠銀子。 兩個婆子眼睛都直了,奔著銀子就去了,林孝澤嗤笑一聲推開門。 屋里一股燃香味,林夫人斜靠在里間的矮塌上閉目養(yǎng)神,秋霜在一旁砸核桃,挑出個干凈飽滿的核桃仁放在旁邊的小瓷碟里。 林夫人聽著腳步聲抬頭一看:“孝澤?你怎么來了?” “娘!你怎么被爹關在這里了!” 林夫人皺眉道:“還不是因為那個小賤人。澤兒過來坐,秋霜你把我前些日子給二公子做的鞋拿來試試。” 秋霜點點頭,把門關上退了下去。 林孝澤坐在旁邊,端起小碟一口把碟子里的核桃仁都倒進嘴里,抹了一把嘴角道:“娘,跟毓秀姨娘有什么關系?” 林夫人撇撇嘴道:“我不過是讓她每日與我晨昏定省,誰知道她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沒了。” 林孝澤聽完一激動“噗……”把嘴角的核桃噴了出來。 林夫人嫃道:“你瞧你,吃東西都沒個吃相!” “不是,娘!那毓秀的孩子真不是你故意害沒的?” 林夫人伸手拍了他一巴掌“你當你娘是什么人!我若是想害她,你以為林孝民能平平安安長這么大?” 林孝澤笑笑道:“我就知道娘不能做這種事。那為何爹要把你關進祠堂?” “大人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在這也挺好的,每日也不用去伺候老太婆,看老太婆的臉色,過些日子再出去?!?/br> 林孝澤:“這地方有什么好的,一股子香味,嗆得腦袋疼?!?/br> 秋霜推開門抱著一雙黑色的鞋進來。 “這是太太花了三四天才做好的,少爺試試合不合腳?!?/br> 林孝澤接過鞋,穿上一只道:“合腳,就是稍微有些緊?!?/br> 林夫人道:“新鞋就這樣,穿一穿就松了,我瞧著澤兒像是又長個了。秋霜你看是不是?!?/br> 秋霜笑道:“嗯,二少爺是長高不少,個字都快與大少爺差不多了?!?/br> 林夫人想起大兒子,笑容又多了些道:“你嫂子懷孕了,明年我也是當祖母的人了,你也要當小叔叔了?!?/br> 林孝澤一聽道:“真的?!太好了,我得去與我哥討杯酒慶祝慶祝?!?/br> 林夫人道:“不準喝酒!”林孝澤吐吐舌頭。 從祠堂出來時兩個看門的婆子笑瞇瞇的跟他問好,林孝澤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第二日,張睿拿著那兩個裝著靈芝的盒子去了留香園,進去屋時也是一屋子的草藥味,可能是毓秀也聞不慣這氣味,又點了熏香,結果藥味和熏香參合在一起更難聞。 張睿走進去,林孝民正在桌子旁畫畫,見到張睿放下手里的毛筆道:“睿哥哥!”床上的毓秀聽見支著身子坐起來。 “睿哥兒來了,快坐,云紅把那盒大紅袍拿來給表少爺沏上?!?/br> 張睿急忙道:“毓秀姨娘快躺下,不用勞煩了,今日就是過來看看?!必剐闾稍诶镩g,中間擋著一塊云錦的屏風,隱約見她靠著被子坐起來。 “在學府麻煩你照顧孝民了?!?/br> 張睿道:“我本是他表哥,照顧他是應當?shù)??!?/br> 毓秀笑笑:“睿哥兒與孝民不同,雖然孝民將來是要出府另立門戶,可他被我養(yǎng)成了鵪鶉性子,我活著還好,若是我沒了,恐怕沒人能照拂他?!?/br> 張睿皺眉,總感覺有些不尋常。道:“姨娘不要說這樣的話,孝民雖然靦腆但并不是愚笨之人。況且他還有兩個哥哥,定不會讓他受委屈的。” 毓秀沉默苦笑:“如今我們的處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未指望過那倆兄弟,今日姨娘恬著這張臉求你,若是……若是將來我不在了,你能不能幫我照拂他一二?!?/br> 張睿沒想到毓秀說的這么直白,只能硬著頭皮道:“我現(xiàn)在也只不過是一介白身,寄人籬下,將來若是我有能力,定會幫扶他的?!?/br> 毓秀嘆了口氣:“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孝民,你去把你舅舅前些日子送來的松煙墨拿來?!绷中⒚顸c點頭出去。屋內(nèi)只剩下張睿和毓秀兩人張睿知道毓秀是有話想單獨與自己說。 “毓秀姨娘……你這孩子,不是林夫人下的手吧?” 毓秀嗤笑:“她?她若是想折騰我何必用這么明顯的方法,出了事她不是已經(jīng)第一個頂包了么?!?/br> 張睿疑惑:“那……是誰?” 毓秀道:“是誰不重要,只是這個孩子不能被生下來罷了。我看昨日孝民眼睛紅腫像是哭過,可憐他還以為自己還會有個弟弟……” 張睿一愣,瞬間知道這個人是誰,雙手握拳道:“為何?!” 毓秀疑惑:“什么為何?” 張睿道:“他為何不讓你生下來這孩子?!” 毓秀瞠目結舌:“你知道……也對,大理寺都會找你查案子,這件事我估計你一猜也會知道?!薄盁o非是為了權利、地位、利益……我母家太過貪婪,這只是他的警告,若是安分以后繼續(xù)合作,若是不安分,他不缺兒子……”說完苦笑了一聲。 張睿點點頭,說了聲告辭,起身離開。 林孝民抱著墨回來時見張睿已經(jīng)不在這了便問:“娘親,睿哥哥怎么也不帶著墨走?” 毓秀坐的時間久了,躺下道:“睿哥兒臉皮薄,當我面給他他不一定會收,民兒有時間單獨給他送去吧,娘累了,你回院子休息去吧?!?/br> 林孝民點點頭,抱著墨退了出去。 張睿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到了屋子連喝了幾杯涼茶都難滅心中的火。難道人命就這么不值錢?!為了權利利益,自己的孩子也能利用?!雖然那孩子還沒來得及出生,可也是一條生命!這跟楊九有什么區(qū)別?! 可這畢竟是古代。妾室就是比下人的臉些的主子,如果有犯錯的,打死都不犯法……更何況一個還未出世的庶子。張睿忍不住握著拳頭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韓叔正從門口進來,聽見聲音嚇了一跳,急忙道:“少爺,你這是干嘛?誰惹著你了?” “韓叔,是不是人可以為了利益?zhèn)ψ约旱闹劣H?!” 韓叔道:“當然不可,親人比什么都要重,少爺為何要問這話?” 張睿閉著眼笑笑道:“無事……隨便問問?!?/br> 韓叔:“對了,少爺剛剛門房把我叫出去,門口有個叫湛清的說,有一位周公子與你約好要去吃飯,日子定在明日申時在問香樓?!?/br> 張睿一愣,周公子,周隱?算了,自己現(xiàn)在還寄住在林府,鬧僵了對自己沒有好處,況且毓秀自己都不追究,自己就算是把這事張揚出去又有什么用,最后受難的只會是無辜人。 這是他回到古代第一次覺得無力,真的是一點辦法沒有?,F(xiàn)代做人流都不犯法,何況是在古代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端起杯子把里面的涼茶一飲而盡,拿出策論狠狠的看了起來。 ☆、貳拾陸 這幾日忙得周隱是焦頭爛額,因為馬上就要到皇上的壽辰了,幾個王爺商討完后,一致決定要周隱主持這次壽辰的cao辦,理由竟然是歷練。周隱差點吐血,哥哥們這么找借口真的大丈夫?!低頭看看還抱著糖啃的老十三,只好無奈的認命。 “王爺,今天初六了,您上次讓我到張小公子沐休的時間提醒你?!?/br> 周隱放下手里的清單,捏捏鼻梁道:“他們沐休了?這么長時間才沐休一次……你讓湛清去林府通知一聲,就說……明日申時在問香樓請他吃飯?!?/br> 旁邊的人道:“不用下帖子嗎?” 周隱:“不用,貿(mào)然給他下帖子太惹人是非” “屬下明白?!?/br> 想起張睿,周隱不自覺的翹起嘴角,上一個案子查的漂亮,就連世事不問的皇上都知道他的名號,稱贊了一聲聰敏。能得皇上稱贊的人可容易,畢竟人家不問世事,一心想著脫俗成仙。 思緒一想到張睿就停不下來,這是他活到二十歲第一次對人有種念念不忘的感覺,那人像陽光,像一切美好的事物,讓周隱站在深淵里不得不仰望。仿佛是地獄的一根蛛絲,忍不住想抓緊,再抓緊哪怕是把他拉下深淵…… 初七早上天氣不太好,天空布滿烏云,到中午刮起北風,卷著一兩粒雪花打著旋往下落。 林孝民一早來送了兩盒上好的松煙墨就匆匆跑回去照顧毓秀姨娘,林孝澤也被他爹徹底拘在屋子不讓出去,只剩下張睿算是個自由人。 張睿從早上起來心中全是今天要赴約了,今天要赴約了……讓韓叔找出自己那身還算能見得人的衣服,頭發(fā)梳的整齊,照著模糊的銅鏡,一點都不帥?。∵@怎么破?要是回到現(xiàn)代,自己一身休閑西裝,絕對分分鐘秒殺萬千少女和少男…… 張睿老臉有些發(fā)紅,赴約什么的果然不適應……回想起現(xiàn)代為數(shù)不多的約會,幾次是與法醫(yī)科的小妹子。開始自己并不知道那丫頭喜歡自己,還傻乎乎的說以后有事找他,結果人家小妹子當真了,沒事就約他出去,直到跟他告白時,張睿才后知后覺的明白這姑娘是在追求他。果斷拒絕后,每次去法醫(yī)科拿鑒定時,那妹子都拿著解剖刀陰森森的修指甲,張睿去了幾次都感覺背后涼颼颼的,從那以后再也不敢去法醫(yī)室拿資料了。 還有幾次與自己徒弟,去的是街邊的小餐館,兩人吃吃喝喝根本沒有一點奇怪的氣氛,完全就是朋友下班一起吃個飯。 “少爺,今日天氣不好,你與那周公子說說改天如何?”韓叔從外面走進了,拍拍身上的雪。 張睿朝外看:“下雪了?” 韓叔道:“可不是,下的還不小?!?/br> 張睿走到門口朝外張望:“下雪……我也不知能不能改天,若是他不來,肯定會叫人通知我的,韓叔不必擔心?!边B張睿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話中帶著淡淡失落。 不一會門房的小廝就跑過來通報:“表少爺,門口有輛馬車說是接你去問香樓的?!?/br> 張睿眼睛一亮道:“韓叔我去了,舅舅若是來問,你就說我與我的同學出去赴約酉時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