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張睿瞪著眼睛:“你居然信?!” 周隱:“正常的十四歲的孩子,怎么會有你這么多的想法?!?/br> 張睿:“……” 周隱突然停住腳步道:“那日我與你說的話你聽見了吧?” 張睿疑惑:“什么話?” 周隱:“酒肆里,你若沒聽見那我再與你重復(fù)一遍。” 張睿臉色有些發(fā)紅磕巴“聽……聽見了……” 周隱伸手抓住他的手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如今京都就像一只繃緊弦的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這箭射到哪,哪遭殃,我不想你受到牽連,日后可能不會常來大理寺來找你了。” 張睿道:“我知道……咳,那個……有時間再說……唔” 周隱目光一暗,伸手把他拉到身邊,低頭吻了上去。 冰涼的唇帶著淡淡的草藥味,含住張睿的唇,輕輕咬了一口。 周隱松開滿臉通紅的人輕聲道:“果然跟想象中一樣~” 張睿:“……”這這算被人耍流氓了?擦擦嘴紅著臉道:“我……呃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沒做,我先走了……回……回見?!闭f完踉蹌的朝大理寺內(nèi)跑去。 周隱摸著唇看著他的背影,眼睛微微瞇起笑的彎彎。 ☆、第45章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春闈了,學(xué)府正式進(jìn)入現(xiàn)代苦逼的高三模式,雖然不了解古人為何要遲遲等到最后一月才這樣,可能也應(yīng)了兵家那句話,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這幾日林孝民每日早起晚睡,閑暇時間抱著書就沒停過,雖然他并不參加這次春闈。但還是特別融入到這種緊張的氣氛中,連最開始不看好他夫子也對他贊不絕口,勤能補(bǔ)拙,笨鳥先飛。 林孝澤也難得的發(fā)奮起來,每日都在惡補(bǔ)自己最薄弱的論策。其他人蔣泰仲昕他們更不用說了,唯獨有一個人似乎特,那就是曾子衿。每日吟詩作畫或者獨自一人在外彈琴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tài)。就連徐夫長都看不懂他了,若說有才華,這孩子的確有才,可為何卻對仕途一副無心的模樣。找他談過幾次話皆是不歡而散,徐夫長有些后悔把他調(diào)入甲班,站著茅坑不拉屎。 這日孝民吃過午飯,抱著書正從飯?zhí)猛刈?,一不小心撞到迎面來的人。那人手里端著一碗菜全都灑在林孝民身上和書上?/br> 雖說衣服厚可還是燙的直吸涼氣,手腕眼看著紅了一塊。 那男生個子高壯滿臉怒容,伸手推了林孝民一把道:“你走路沒長眼啊!怎么朝人身上就撞上來了!” 林孝民被燙的生疼,又被推了一把,身體沒站穩(wěn)朝后倒去。 突然一只扶住他:“沒事吧?” 林孝民站直朝他道聲謝:“無事多謝你?!庇殖悄凶拥溃骸敖袢帐俏易呗反颐?,不小心撞到這位公子,實在對不起?!闭f著朝那人揖了一禮。 可那人見他服軟便知是個軟柿子,不依不饒道:“小爺好好的心情都讓你攪合了,今天跪下與我磕頭道歉,否則小爺定不饒你!”他旁邊的學(xué)子拽拽他小聲道:“那是甲班的,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這男子咽了口口水道:“甲班又如何?!甲班就能撞人?。俊?/br> 林孝民皺眉:“我已經(jīng)道歉了。” 那男子許是家境不錯,在家中被寵慣了,見林孝民年歲小,個子矮,又一副好欺負(fù)的模樣,伸手居然想把人再推倒。 可這次他沒得手,林孝民身后的男子把林孝民拉到身后,提腳朝著男子肚子就是一踹,直把人踹的朝后退了十多步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喧嘩的飯?zhí)妙D時安靜下來。 坐在地上的男子嚇得面色蒼白……這……這是丁班的……學(xué)子?! 賀子翔微笑的走到坐在地上的男子身邊道:“還道歉嗎?” “不……不用……” 賀子翔:“還下跪嗎?” “不……嗚嗚嗚……哇”那學(xué)生終于忍不住被嚇的嚎啕大哭起來。 林孝民走到賀子翔身邊拽拽他道:“我……我無事,走吧。” 賀子翔踢踢地上的人道:“圣賢書都讓你讀狗肚子里去了,我若再看見一次你欺負(fù)他,小心小爺把你打得你媽都不認(rèn)識你?!闭f完扯著林孝民朝外走去。 林孝民個子矮腿短,盡管小跑跟著他還是有些費力。 “喂……你要把我?guī)У侥娜???/br> 賀子翔扯著嘴角不說話,把人拽到子弟堂。子弟堂是丁班學(xué)子休息的地方。因為丁班情況特殊,每間子弟堂里只住兩人,而其他班一間子弟堂要住滿六人。 賀子翔:“你在這呆著”說著拿著木盆出去,不一會打回一盆涼水來。 林孝民疑惑的看著他。 “來把手腕放進(jìn)去?!闭f著一把拽過林孝民,把他兩只小手按進(jìn)涼水里?!澳闶滞蠖紶C紅了感覺不到疼嗎?” 林孝民呆呆的點點頭。 賀子翔見狀撲哧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跟兔子一般?!?/br> 林孝民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不明白這人為何突然笑的這么高興。若是他知道“腦回路不同怎么交朋友?”這句話肯定會雙手點贊。 林孝民:“今日謝謝你為我解圍,若不是你……” 賀子翔:“怎么的?你還要真給他下跪道歉不成?” 林孝民皺眉道:“自然不會,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長輩君王,我為何要與他下跪?” “恩,這還差不多,若是以后再有人欺負(fù)你,你就來丁班來找我?!?/br> 林孝民忍不住笑起來:“你為何要幫我?” 賀子翔:“不為何,小爺高興,自然就幫了?!?/br> 林孝民微笑道:“謝謝你?!?/br> 賀子翔臉色一紅撓撓頭道:“咳……舉手之勞,何足牽掛。” 林孝民撲哧一樂:“那是何足掛齒?!?/br> 賀子翔吐吐舌頭做個鬼臉伸手揉了揉林孝民的小腦瓜?!扒靶┤兆釉趺床灰娔??!?/br> 林孝民臉色一暗道:“我……姨娘去世了?!?/br> 賀子翔突然想起他是個庶子,姨娘便是親娘??粗淠男『?,覺得自己問錯話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道:“你,節(jié)哀順變?!?/br> 林孝民吸吸鼻子道:“無事,姨娘活著的時候盼著我能出人頭地,所以我要努力學(xué)習(xí),將來必定要做出一番作為,讓姨娘能安息。” 那孩子說出這番話時雙眸發(fā)出的神采簡直把人吸進(jìn)去了。賀子翔慌忙的撇開頭,心突然一跳。有些人有些事一瞬間足矣。 *** 這陣子大理寺沒有什么案子,張睿每日除了自己看看往年的案子便是段簫白鍛煉一下身體,段簫白倒是對他的擒拿招式很感興趣,學(xué)了幾招居然比張大隊長前世打的還要漂亮,張睿氣的吐血,果然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日如往常一樣,在大理寺中正在看一本隆興六年的案卷。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哪怕是見過前世各種重大案件的張大隊長也差點頂不住了。 案子發(fā)生在隆興六年四月,江南地區(qū)遭遇百年難得一見了干旱,連續(xù)三個月不見一滴雨,草木不生,百姓把樹皮扒盡開始吃種糧,一旦吃了種糧便是斷了后路,誰知雪上加霜旱災(zāi)還沒過,又來了蝗災(zāi),所到之處草木皆盡,百姓們活不下去只得向關(guān)內(nèi)涌去??傻搅说轮?,德州知府下令封城,禁止流民繼續(xù)向北去。幾十萬流民餓死在德州城外,一眼望去餓殍遍野。餓的實在受不了了,居然易子而食,讓人聞之嗟嘆。 后來永州知府艽永含淚上折子以血為書:“散吏馳驅(qū)踏旱丘,沙塵泥土掩雙眸。山中樹木減顏色,澗畔泉源絕細(xì)流。處處桑麻增太息,家家老幼哭無收。下官雖有憂民淚,一擔(dān)難肩萬姓憂?!?/br> 皇上知道后大怒,連斬五州知府,下令撥款五百萬兩銀子賑災(zāi),銀子是撥下去了,可經(jīng)過一層層剝皮,最后到百姓手中時不過一人半貫,連一斗米都買不來。最后民起戰(zhàn)爭差點顛覆了大周。 張睿不禁唏噓道:“水旱為災(zāi),尚多幸免之處,惟旱極而蝗。數(shù)千里間,草木皆盡,或牛馬毛幡幟皆盡,其害尤慘過于水旱也?!?/br> 事后農(nóng)民軍被鎮(zhèn)壓,經(jīng)手過這筆銀子的大臣,上至諸樞密使、三司使、御史大夫六部中的吏部、禮部、戶部尚書共計二十四名朝廷重職官員全部慘死……而且大理寺全部以自殺結(jié)的案上報給皇上,這就是隆興六年清洗案。 放下案卷,張睿揉揉腦袋,全部自殺?!開什么玩笑,那些大官恐怕是兩方博弈后的犧牲品罷了!若不是如此,大理寺怎么可能以這么可笑的借口結(jié)案。突然想起周隱那日在他耳邊說的話“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張公子,大人叫你去他書房。” 張睿點點頭,伸了個懶腰,看看外面天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暗了,心中暗道:這么一本案卷居然看了這么久,看完真是驚心動魄,若是放在現(xiàn)代,反腐倡廉妥妥的。 去了張大人書房,見張耀之和江碩正在下象棋,張睿一看來了興致,摩拳擦掌的走過去看兩人開始下棋。 不得不說張耀之下棋如做事,雷厲風(fēng)行,細(xì)微之處又見真章,每每江碩吃了他一子,他便要了兩子回來。而且善用馬,雙馬架炮直把江碩連連敗退,最后江碩無奈道:“我與大人下了這么多年象棋就沒贏過,張小友來試試。”說著起身讓了位置。 張睿道:“那晚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張耀之笑道:“你瞧他,看來象棋下的不錯,老夫便來會會你。” 張睿執(zhí)紅子,張耀之執(zhí)黑子,紅子先行。張睿微微一笑,直接炮打馬。 張耀之一愣……這,這這哪有這么玩的!不按套路出牌??!挪車吃炮。 張睿見他上鉤,又來一次炮打馬。 張耀之直接無語了……老夫就雙馬玩的流,你把馬都給我打下去了這還怎么玩?!頓時老臉臭的跟黑鍋底一樣。 江大人抱著烤紅薯坐在兩人旁邊,看著張睿這番出其不意,直哈哈哈大笑,年輕人果然敢走他人不敢走的辦法。 最后張耀之慘勝收了棋子道:“后生可畏啊,你今日是遇上我了,我善用雙馬,你起炮打我馬,若是換個人,你用炮換了馬可就沒這么好運氣了。炮子出棋速度遠(yuǎn)快于馬,你失了雙炮便失了勢,明顯吃虧。剩下的棋子雙車無根,難以取勝啊?!?/br> 張睿拱拱手笑道:“此局是專為大人設(shè)的,我若開局不打掉大人的馬,以晚生的水平想要取勝更是難上加難?!?/br> 張耀之指指張睿朝江碩道:“看見沒,這一肚子心眼都用到老夫身上了?!闭f罷二人哈哈大笑起來。 “今日叫你來還有別的事……”張大人收起笑容,捋了捋胡子。 張睿正色道:“不知大人有何事要說?!?/br> 張耀之道:“你去通州的行程可能有變,今日宮中傳來消息。通州知府上下三十七口被滅滿門,無一生還……” 張睿決定腦袋“嗡”的一聲,雙耳轟鳴,身體晃動了一下才站穩(wěn)顫聲道:“怎么會被滅門?!” 張耀之嘆氣:“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據(jù)說是與當(dāng)?shù)氐姆嘶济摬涣烁上?。畢竟是五品的朝廷命官,皇上知道后大怒,?zhǔn)備派兵前去剿匪,正好你一路跟去查清這宗案子,接任通州知府?!?/br> 張睿:“何時啟程?” 張耀之:“軍隊可能先行啟程,你不用著急,下月月末走,過幾日任命圣旨就下來了,這幾天你缺什么趕緊補(bǔ)辦,通州不比京都。若是銀子不夠先在我這拿,皇上應(yīng)該也會有封賞下來?!?/br> 張睿道:“多謝大人?!?/br> 張耀之搖頭道:“有何好謝的,這地方別人躲況且來不及,我卻把你舉薦道此地,如今想想真是后悔!” 張??嘈Γ骸按说仉m然不好,卻也算不得太差,邊關(guān)戰(zhàn)亂十室九空,若是去了那晚生才是真的欲哭無淚?!?/br> 張耀之拍拍他肩膀:“難得你還有心情打趣,我聽到通州知府被滅門后心底一直不安,你若不想去我便去求皇上,哪怕把你留在大理寺做個七品的小官也比喪了命強(qiáng)。” 張睿急忙道:“大人不必如此,如今通州之地,被草寇霸占州府無人,民眾在水火之中,已經(jīng)成了國中之國,晚生不才,愿意去試一試?!?/br> 張耀之:“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準(zhǔn)備吧,老夫定會盡我最大能力保全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