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劇場的表演還在繼續(xù)。女高音高亢的激昂歌聲穿過隔了幾層的墻壁,回旋在整座建筑的每一個角落。 快步往通往二樓包廂的通道走去。一腳跨上幾級樓梯的時候,他的步子停了下來。 歐也妮正站在樓梯上方的拐角處,一只手扶著樓梯,俯視著下面的他。 菲利普愣了下,隨即幾個大步跨了上去,最后停在了她的身前。 “您不必擔(dān)心。已經(jīng)沒事了。”他微笑著說道,“我送您回包廂,看完這場精彩的劇目吧。” 歐也妮瞥了眼他身后通道盡頭還在心驚膽戰(zhàn)的劇院經(jīng)理和步伐匆匆的警察,語氣顯得十分平靜:“您覺得我還有心情去欣賞歌劇嗎?因為您的到來,這個原本還算美妙的夜晚被破壞殆盡。您欠我一個解釋?!?/br> 菲利普猶豫片刻,“是的,確實應(yīng)該給您一個解釋。您請跟我來?!彼D(zhuǎn)身,步伐飛快地下了樓梯。歐也妮跟著他下去,來到劇院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口。 “我和這位小姐有事要談。沒有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來?!?/br> 他對門口的兩個帝國警察下令。 “明白!將軍!我會牢牢守住通道,不放任何人進來!” 警察朝他敬了個禮,響亮地回答。 桌子上的炸彈已經(jīng)被清理走了。門關(guān)上后,菲利普示意歐也妮坐下。 歐也妮沒有動,依然站著。 菲利普的表情和剛才截然不同。顯得十分歉疚。并且,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歉疚。 “非常抱歉,那是一個炸彈。有人想要我的命,卻把您也牽扯進去了……” 他看著歐也妮,非常小心地說,仿佛生怕會嚇到了她。 “是誰?誰想要您的命?” 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冷冰冰地這樣問了一句。 菲利普聽她這么問,苦笑,攤了攤手。 “很多。保王黨、英國人,九月黨人,甚至是帝國里與我持不同政見的同僚。誰都有可能。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br> 沉默片刻后,歐也妮望著他,輕聲說道:“也就是說,倘若剛才在包廂里,你沒有阻攔我的話,我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和一道,被炸彈炸得粉身碎骨了?” “我很抱歉——”他顯得既內(nèi)疚,又有點焦急,情不自禁地朝她走了過去,“但是請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會保護您的,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br> “您錯了,菲利普先生,”歐也妮凝視著他,慢慢說道,“難道您沒有意識到,對于我來說,您其實才是最大的危險嗎?不管今晚送來炸彈的人是誰,他們的目標(biāo)并不是我,而是您身邊的那個人。這個人可以是任何人?!?/br> “是的,是的……” 菲利普顯得非常尷尬,“確實非常非常抱歉。但是,就像我剛才說過的那樣,我一定會更加注意去保護您的。您放心,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 “請您以后不要再靠近我,這就是對我的最大保護?!睔W也妮說道,“我不想再經(jīng)歷這樣一次潛在的危險。如果您真的為此感到抱歉的話,請您正視我的請求。我會非常感激您的。我的話說完了,現(xiàn)在,我該走了。” 歐也妮邁步朝門口走去,快要與他擦肩而過時,手腕一緊,竟然被他一把抓住。 “您還想干什么?我必須要走了!” 她用力甩了幾下,發(fā)現(xiàn)甩不開,他反而抓得更緊,氣惱地扭頭責(zé)問。 “放心吧,我的人守在外面,誰也進不來!”他回答,語氣有點怪異,歐也妮還沒來得及弄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下一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他拽著,強行拖到了他的面前,跟著,后腰一緊,他的手臂就像一個鐵箍似的,把她緊緊地固定在了他的胸前。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臉上和心臟的部位,歐也妮的臉立刻漲得通紅,胸口心跳加速。 “你太無禮了!立刻放開我!” 她極力保持著鎮(zhèn)定,壓低聲命令她放開自己。但是來自她身體的那種無法作假的緊張還是通過兩人相觸的肌膚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了對方。 他盯著她,既沒別的動作,也沒放開她。但是,漸漸地,他原本緊繃的表情開始放松下來。 “您對我總是習(xí)慣發(fā)號施令,高高在上……” 他箍著她腰肢的手臂并沒有絲毫放松,但聲音聽起來卻非常溫柔,也非常耐心,就像是在哄著她一樣。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他甚至還嘆了口氣,注視著她顫抖得更加厲害的一雙睫毛,“但是很奇怪,我好像也習(xí)慣了您這樣的態(tài)度。所以剛才您說了什么,我其實都沒在意……我只知道我喜歡您,是的,我的心不會說謊,它告訴我,我喜歡您。您大概不會相信,昨天在丹楓白露,聽著外交大臣冗長又啰嗦的辯論,我甚至一度出神地在想你。想起我第一次遇到您時的情景。是的,您的眼睛,那時候起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今天就迫不及待地跑了過來?,F(xiàn)在我只想知道,被我這樣對待,您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 “拉納先生,我警告你,你再這樣無禮,我……” 歐也妮憤怒地嚷了起來。 她的臉已經(jīng)紅得快要滴血了,不止她的臉,現(xiàn)在,她的脖子,連同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胸脯肌膚,現(xiàn)在也開始泛出淺淺的粉紅,整個人象是喝了酒一樣。 “啊——您不說我也知道,”他繼續(xù)用那種做夢般的溫柔語氣打斷了她的威脅,“憤怒。我知道您很憤怒。您的心跳也很快……”他瞥了眼她的胸口,隨即飛快挪開視線,“但是除了憤怒,現(xiàn)在難道您真的沒有任何別的感覺嗎……” 大概是太過驚怒,現(xiàn)在聽到他這樣的發(fā)問,歐也妮反而有點冷靜了下來。 同時她也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有點失控。 她決定立刻予以糾正。 長長吸了口氣,等那種仿佛因為透不過氣而襲來的微微暈眩感消失后,她臉上的紅潮雖然還沒褪去,但比起剛才,語氣已經(jīng)冷靜了許多。 “別的感覺?您指的是什么感覺?厭惡嗎?如果是這個,告訴您,您不會失望的?!?/br> “葛朗臺小姐,以前有人吻過您嗎?” 他依然凝視著她,忽然柔聲問了一句。 歐也妮還沒反應(yīng)過來,忽然眼前一黑,呼吸停滯之間,他的臉已經(jīng)猝不及防地壓了下來,跟著,兩片溫?zé)岬拇桨昃唾N上了她的唇。 她掙扎了下,試圖擺脫他的雙唇,但后腦被他的另只手掌固定住,她無法脫離他的掌控。 一瞬間,她的腦子仿佛轟然一聲炸裂。許多原本覺得已經(jīng)徹底埋葬的舊日片段,忽然爭先恐后地從記憶深處涌現(xiàn)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