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
季風(fēng)沒修為,出門在外全靠他那乾坤袋里的稀奇古怪玩意兒保命,在惘極境時最開始靠著那乾坤袋里五花八門的機巧靈器扛過了三層結(jié)界,后來山窮水盡,又被一只沒什么能耐但狡猾至極的小妖獸搶走了,沒了外物護身的季風(fēng)幾番差點死在惘極境,還要拼了命的護住那棵未開的彌生花,限制了他的行動。 說起來,季風(fēng)從小木屋離開前還把彌生花挖出來放在了風(fēng)銀的乾坤袋里,他跟風(fēng)銀講沈青崖的時候,提到過他當(dāng)時進入惘極境是如何通過第十一層結(jié)界進入閬風(fēng)山的,風(fēng)銀沒懷疑過他為何不按這個方法返回,那他便不能讓他知道這彌生花的事,必須要私下找個機會給堂子楓。 風(fēng)銀把季風(fēng)的手放下來,裹在手心握了握,視線落在季風(fēng)凍紅的手指上頭也不抬道:“我可以畫一個,只需將冰魄心取出來就行。” 洛商得意一笑,道:“這個簡單?!彼烊〕鏊你^鎖,朝龍頭那處一拋,精準地抓回了冰魄心。 季風(fēng)一直留神藏星那邊的動靜,并無任何異樣,好像僅僅只是想報他們救他一命之恩,別無他意。 堂子楓擔(dān)憂地伸出手,道:“小心啊,別把冰塊抓碎了?!?/br> 洛商收回鉤鎖,接住冰魄心:“我有那么粗糙么,哎喲~” 這冰魄心蝕骨之寒不亞于握住一塊火炭,讓人下意識就想拋出去,洛商也確實拋出去了,被風(fēng)銀接住懸在空中,迅速生了一道離火將冰魄心包裹住, “可算是把冰魄心的保存問題解決了,多謝?!?nbsp;堂子楓對藏星道謝,藏星充耳不聞,堂子楓也沒在意,從乾坤袋翻找出一個瓶子,將被藍色火焰包裹的冰魄心裝了進去,好好的收進袋子里,又對季風(fēng)道:“季兄,讓我來看看你的眼睛吧?!?/br> 沈青崖此前斷言只有鏡海湖水可以凈化他眼睛上的毒瘴之氣,但心想萬一堂子楓能有別的辦法,于是便讓他檢查,問:“怎么樣,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治嗎?” 洛商馬上問:“為什么說別的?難道你已經(jīng)知道有一種辦法可以治好?” 季風(fēng)看了看藏星,把話咽了回去,對堂子楓道:“沒事,你且說說。” 堂子楓皺眉,像是遇到麻煩的事,道:“是有辦法,只是,,,” 洛商都快沒脾氣了:“只是什么啊,你怎么每次都吊人胃口,難道這次比上次那個惘極境的彌生花還難找?” 季風(fēng)噗嗤一笑。 洛商不悅地擰起秀美:“你笑什么?” “呃,,,”堂子楓無奈道:“還真讓你說對了。” 洛商:“,,,”烏鴉嘴屬性會傳染,他以后得離季風(fēng)遠一點。 “所以這次是哪里?閬風(fēng)山?”洛商道。 堂子楓點頭:“是的,唯有鏡海湖水才能洗凈這股毒瘴之氣?!?/br> 話落,在眾人所不見之處,藏星眼神變了變,又很快收斂住了。 洛商嘆氣道:“那就是沒有辦法啊,季風(fēng)九死一生才從里面回來,總不能為了治個眼睛,搭上一條命吧。” 季風(fēng)感覺握著自己手的力量緊了緊,風(fēng)銀垂著眼睫低聲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么。” 季風(fēng)熟悉這個表情,上一次見到是在他說出莊生臺所見之時,然后風(fēng)銀就放倒了他一個人去找長竟天算賬了,他擔(dān)心風(fēng)銀再來一次,按了按他的手,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他真的沒關(guān)系, “洵舟?!?/br> 堂子楓不忍摁滅他的希望,道:“惘極境和閬風(fēng)靈域一直以來對于世人都是一塊神秘的地方,那里的毒瘴之氣世人接觸甚少,只知道鏡海湖水可以凈化,但也沒準會有別的辦法,我需要時間?!?/br> “不一定?!鄙砗蟛匦呛鋈话l(fā)出聲音,眾人紛紛轉(zhuǎn)頭過去看他。 季風(fēng)問:“什么不一定?” 藏星已經(jīng)在醒來的這段時間內(nèi)最大程度的調(diào)整內(nèi)息,此刻身體有所恢復(fù),道:“要鏡海湖水,不一定非得去閬風(fēng)?!?/br>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洛商走過去問:“你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天垣有誰手里收藏了鏡海湖水?” 藏星深吸了一口氣,緩緩?fù)鲁觯诺溃骸安皇菦]可能。” 季風(fēng)隱約覺得他知道些什么,問:“說起來,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明明只剩最后一口氣,都沒有離開?” 藏星睜開眼,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依舊具有迷惑性,假如不知道他是為長竟天殊死效力,殺人無情,大概別人看到這張臉首先想到的是安靜懂事,禮貌乖巧這些詞匯。 藏星道:“這里是三星門懲罰犯錯弟子的地方,我來這里自然是因為做錯了事。” 洛商上前道:“我記得,那日在俞氏,那半妖為昆莫擋了一劍一命嗚呼,看你同伴的意思,應(yīng)該是要將半妖的尸體帶回去另做他用的,而你卻一劍讓那半妖灰飛煙滅,就是因為這個才被罰的?” 藏星點頭:“是?!?/br> 洛商憤然道:“是長竟天毫無人性,連尸體都不放過,我倒覺得你做得對,你既然肯出劍讓半妖徹底解脫,說明你本性并不壞,為何要一直為長竟天做事?!?/br> 藏星頭垂得低,不知道聽到哪個字使他自嘲一笑。 洛商見他不答,又問:“說起來你那個叫掩月的同伴,不是一直和你形影不離嗎,你如今在這里受罰命都差點沒了,他在哪里?” 藏星掩藏住眼里的波動,道:“你們不是要問鏡海湖水嗎?” 季風(fēng)道:“你肯告訴我們?” 藏星挑眉道:“否則我為什么要提?!?/br> 季風(fēng)將信將疑:“為何?” 洛商也道:“是啊,我們雖救你一命,你也告訴了我們冰魄心的保存方法,算是兩不相欠了,現(xiàn)在為何又無緣無故肯告訴我們鏡海湖水的事,你可別告訴我你早就看不慣長竟天想改邪歸正了,我就是再好騙,也不會相信你這個理由的?!?/br> 藏星難得笑了笑,臉頰還沒恢復(fù)血色,笑的僵硬,“我有條件?!?/br> 洛商這才點頭,道:“這還差不多,若是毫無所求,你敢說我還不敢信了呢,說說看。” 藏星道:“若是找到鏡海湖水,我要一半?!?/br> 洛商疑惑:“你要這個做什么,你眼睛又沒瞎,那湖水難道還有別的好處?” 藏星不語,風(fēng)銀毫不猶豫道:“可以,只要你說的是真話?!?/br> 藏星聽見風(fēng)銀的聲音抬頭看了看,道:“你是閬風(fēng)銀鏡,我恰好知道一件十二年前的小事,有關(guān)你們閬風(fēng)族人,你若想聽,我一并說與你。” 話落風(fēng)銀眼神一凝,道:“你不是效忠長竟天么。” 藏星道:“今日我不說,他日你也會知道?!?/br> 風(fēng)銀凝眉,洛商道:“十二年前的事?你先說來聽聽?!?/br> 藏星調(diào)整了坐姿,視線落在冒著寒氣的寒潭上失了會兒神,忽然問了句:“你們覺得我本性不壞嗎?” 洛商道:“若不是這樣,你也不用被關(guān)在這寒蝕洞,去了大半條命?!?/br> 藏星不置可否,跳回了原來的話題,“我、掩月,和玄參掌司一樣,都是掌門從小找來專門培養(yǎng)的工具,不容違抗地執(zhí)行他的一切命令,手上沾滿鮮血?!?/br> “我們這樣的人,要有絕對天賦,絕對冷血,絕對忠誠,缺一不可,滿足這三樣的人不好找,但掌門自有自己的辦法?!?/br> 那年閬風(fēng)還是世人眼中的圣域,閬風(fēng)人還是被天垣尊奉的守護者,人們耽溺在現(xiàn)世安穩(wěn),還不知風(fēng)雨欲來。 藏星所生活的村子就是這樣,雖不甚富裕但自給自足,村上人來往密切,互相都能叫出名字。 藏星是村里一戶世家名醫(yī)的后人,他爹一生行醫(yī)救人,在村里十分有公信力,因此每個人見到他都喚他聲小公子,加上他長得頗為清俊,眸光澄澈,整個人安安靜靜,便足夠讓村里的人都喜歡他。 人的固有印象便是如此,即便你什么都沒做,又或者做了什么,那套固有印象總能自圓其說。 趕上一年年終大典,每家每戶都在為村里的祭典準備,這一天要烹羊宰牛,迎接福神,除舊迎新,頗為重要,每一個人都要參與,否則那人接受不到祝福,還可能反而給周圍人帶來霉運。 “那小子怎么又不見了,福神祭典一年一次,可不能出岔子,趕緊把他找回來,看緊點,村里就屬他麻煩最多?!壁w全和李小圓并肩走在街上,路過忙碌的各家門戶,腳步匆匆的往村里每個人都巴不得繞路走一戶院子而去。 李小圓圓溜兒的眼睛嫌棄地翻了翻道:“可不是嘛,那小災(zāi)星出生克死娘,三歲克死爹,去年還引來狼禍,害死了他家僅剩的一個老爺子,還驚得隔壁老劉家足月的老婆流了產(chǎn),現(xiàn)在誰還肯挨著他啊,看見他就晦氣,偏偏咱們還不能讓這災(zāi)星不參加祭典,否則要是因為他一個人沒受到祝福,影響到咱們?nèi)宓倪\勢,那咱們不就白忙活了?!?/br> 趙全是個壯漢,五大三粗,寒暑不畏,大冷天還打個赤膊,粗聲粗氣道:“你說他克死他全家,自己的命倒是硬,愣是吃百家飯活到了現(xiàn)在,他還不知感激,一天到晚凈給咱們?nèi)鞘?。?/br> 李小圓道:“他要是不眼巴巴杵在人家門口,哪里有百家飯吃,誰也不愿讓他餓死在家門前啊,災(zāi)星上門,更晦氣?!?/br> “干什么,年終祭呢,別說那個字,呸呸呸?!崩钚A虛扇了自己一嘴巴子連聲道:“呸呸呸,真晦氣,唉,那邊什么聲音?” 李小圓攔住他,指了指前邊兒,趙全道:“那不是葉大夫的宅子嗎,剛還見也大夫去找村長了,他們家也就倆人啊——” 趙全頓了頓,看向李小圓道:“不會遭賊了吧?” 李小圓推搡他:“看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