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韓忻晨心里十分生氣,但又想著爸爸說的遇事要沉著,要慢慢想對策。于是他黑著臉氣鼓鼓的瞪了林笑一會兒,然后冷靜的說:“你說你是我mama,那為什么以前沒有來看過我?還有,為什么沒有和我們住在一起?” 關(guān)于母親的話題在韓家是禁止的,而韓墨白也從未跟他談過這個事情。在韓忻晨很小、一歲多呀呀學(xué)語的時候,還會逮著一個女人就軟軟糯糯的喊mama,后來被韓墨白知道了,他也沒說什么,只是把孩子給帶到了書房,他辦公,韓忻晨就茫然的站在旁邊,一歲的小孩兒沒什么耐性,過了沒幾秒就哇哇大哭起來,喊著要mama。 雖說在韓忻晨一歲以前陪伴他的是韓墨白,但是“mama”這個詞好像就是每個小孩子與生俱來,從他們出生起就烙印在他們心里的一個詞語。韓墨白從未教過忻晨念“mama”,但孩子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胡亂喊mama了。 韓墨白面無表情,韓忻晨哭的打嗝,最后含含糊糊冒出一句“爸爸”,才讓一直面無表情辦公,卻什么都沒看進去的韓墨白停了動作。 然后他低下頭看到小小的孩子仰著腦袋哭的很傷心的看他,韓忻晨很聰明,很小的時候就展現(xiàn)了不同意其他小孩兒聰明的一面。 那個時候他好像就知道了喊“爸爸”,這個男人就會搭理他。于是小小的韓忻晨一邊哭一遍喊爸爸,兩只手還高高的舉起來,要韓墨白抱他。 在孩子五個月以后,韓墨白就很少抱他了,韓忻晨跟他的關(guān)系甚至還不如那會兒剛來他們家的王霞。 過后韓墨白抱著一歲的韓忻晨,小家伙兒靠在他的胸前,把眼淚鼻涕都蹭在了他昂貴定制的襯衫上,一雙柔軟的小手緊緊地抓著他胸口的衣服,小嘴巴一張一合,還在抽抽噎噎。 韓墨白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心冷了,那一刻看到懷中的孩子,卻還是無法控制的難過起來。 但是他抱著韓忻晨,并沒有多余的動作,卻是平淡而冷漠的說:“以后不要再叫mama了,你沒有mama?!?/br> 這句話伴隨著韓忻晨直到他懂了“mama”這兩個字的含義,直到他不再見到女人就喊mama,直到這個家庭沒有人再提這兩個字。 韓忻晨很聰明,他雖然從小沒有母親,但是從幼兒園開始就已經(jīng)懵懂的直到mama應(yīng)該是和爸爸在一起,該和自己在一起的,她應(yīng)該留著長長的頭發(fā),會在自己放學(xué)以后,和爸爸一起來幼兒園、學(xué)校接他,會在他闖了禍以后溫柔的關(guān)心他。 可是……這一切韓忻晨都是從其他小朋友那里聽來的,看來的。但是只有一點他是確定的,那就是如果這個女人是自己的mama,那為什么以前不和他,還有爸爸住在一起? 韓忻晨不可否認心里還是緊張的,他對母親的渴求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扼殺了,卻仍舊如同每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一般,無論表情再怎么不在乎,心底某一個小小的地方還是留著對這個稱謂的渴望和期待。 就如現(xiàn)在,韓忻晨問完那句話后就看著林笑,瞪著她的回答。 小孩子表情還是桀驁的,但略顯緊張的眼神卻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緒。 林笑張了張嘴,說:“晨晨……” ☆、第4章 韓忻晨緊緊抿著嘴唇,說:“你說??!” 林笑難堪的低下頭,艱難道:“我……” 韓忻晨:“你什么?” 林笑嘴唇動動,最終沒有說什么。 韓忻晨恢復(fù)桀驁,冷哼一聲,說:“找不到理由了吧?你就是一個外面的壞女人!我告訴你,我爸爸很花心的,你可不要妄想跟他結(jié)婚,他才不會跟你結(jié)婚!” 林笑輕聲的解釋:“晨晨,我并沒有想跟你爸爸結(jié)婚,我……我也只是想照顧你,彌補你……我不會搶走你的爸爸……” 小孩兒的心事被說中,韓忻晨一下子惱羞成怒,瞪圓眼睛就要撲上來走她。好在一旁的王霞飛快擋在前面,不管不顧的小家伙兒一下子就撞在了王霞身上。 王霞順勢抱住孩子的小肩膀。 韓忻晨雙腳離地,不住的撲騰,眼睛發(fā)紅的大喊:“壞女人!壞女人!滾出去!” 林笑無助的轉(zhuǎn)開視線,根本不敢看孩子的眼睛。 那里面滿滿都是厭惡,鄙視,還有憎恨…… 林笑覺得孩子話如果是一把刀,卻是早已經(jīng)將她扎的千瘡百孔了。林笑從來不知道,母親和孩子會有這樣對立的一面。 林笑背對著他們,抬手擦了擦眼睛。 后面的動靜突然停了,林笑疑惑的回過頭,就見韓忻晨已經(jīng)安靜下來了。王霞牢牢的護在他的身前,無奈的搖了搖頭。 韓忻晨在王霞身后惡狠狠的瞪了林笑一眼,繼而轉(zhuǎn)身小跑回房間。 而林笑在看到孩子那一眼后,卻是雙腿發(fā)軟,幾乎要跌倒在地。 王霞一把扶住她,眼里是掩飾不住的憐憫,說道:“林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晨晨從小和他爸爸一起生活,如果……如果韓先生結(jié)婚,他一時半會兒很難接受?!?/br> 林笑頭暈?zāi)垦?,茫然的說:“我知道……” 王霞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br> 林笑腿腳發(fā)軟,腦子里不停的回放韓忻晨對她說的話,面對她時的表情。林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很堅強,做好很強大的心理建設(shè)了,但從來不知道,在自己親生的孩子面前,只要一個稍微不滿的眼神就足以讓她崩潰。 林笑心里難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霞從頭看到尾,對這個韓先生說是小少爺親生母親的女人十分憐憫。韓忻晨從小沒得到過母愛,連父愛恐怕也沒有多少,雖然本性善良,但脾氣卻并沒有平常小孩子那般乖順。 韓忻晨嘴里說出的那些話,連王霞聽了都十分不忍,更何況是……是孩子的親生母親。 王霞看了看林笑,林笑面無血色,連嘴唇都是煞白的。 王霞忍不住再勸慰道:“忻晨其實很善良的,只要你對他好,他總會喜歡你的。” 林笑眼里升起神采,說道:“是嗎?” 王霞其實也并不確定,韓忻晨的性格在她所認識的小孩子里是最古怪難控制的了,但看到女人期待而不安的眼神,王霞還是嘆著氣說:“是啊?!?/br> 林笑終于笑起來,輕聲道:“那就好……” 你不要討厭mama,不要厭惡mama,那樣mama會很傷心的…… —— 韓墨白靠在包間的沙發(fā)上,手上夾著煙,臉上面無表情。 杜文俊喝了一口酒,說道:“怎么了?這個表情的?!?/br> 韓墨白沒有說話,拿過酒瓶往杯子里倒,然后一飲而盡。 杜文俊驚訝,說道:“哎?你這是干什么?小心傷肝?!?/br> 韓墨白瞇著眼,吸了口煙,吐出來,道:“有意義么?” 杜文俊疑惑,道:“什么?” 韓墨白道:“傷肝傷胃傷身,有什么意義?” 杜文俊摸不著頭腦,說道:“呃……當然有意義了,呵呵,嚴重了不就死了嘛?!?/br> 韓墨白低聲笑出來,道:“死了呢?!?/br> 杜文俊察覺不對,道:“你到底怎么了?咦?你今晚怎么沒和蘇薇一塊兒,吵架了?” 韓墨白沒有表情,也沒說話。 杜文俊觀察他的表情,說:“真的吵架了?不是吧,你還真跟那個小明星動情啦?” 韓墨白淡淡道:“沒有。” 杜文俊說:“是沒有吵架還是沒有動情?哎,不是我說啊,這個蘇薇其實還挺懂事兒的呢?!?/br> 韓墨白沒有說話,低著頭飲酒,臉上面無表情,可杜文俊和他多年朋友,十分了解他的脾氣。 杜文俊便沒有再多說,只是陪著他喝酒。 過了一會兒,韓墨白大概是有些醉了,晃著酒杯淡淡的說:“她回來了?!?/br> 杜文俊雖然是陪他喝酒,但是喝得比他多,醉的也比韓墨白快。此刻已經(jīng)眼前發(fā)暈,舌頭不利索了。 杜文俊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誰、誰回來了?” 韓墨白道:“林笑?!?/br> 杜文俊酒勁上頭,道:“誰、誰?” 韓墨白低聲重復(fù):“林笑,林笑……” 杜文俊一下子酒就行了,瞪大眼睛震驚道:“林笑?那個林笑?” 韓墨白面無表情,說:“嗯?!?/br> 杜文俊激動的從沙發(fā)上跳起來,瞪圓眼睛道:“草!她還敢回來?他媽的還有臉回來?。?!這個沒心的女人!我草?。 ?/br> 韓墨白靜靜的聽著他罵,過了一會兒,杜文俊情緒平靜下來,坐下來喘著粗氣道:“墨白,她真的回來了?” 韓墨白道:“嗯,回來了?!?/br> 杜文俊咬牙道:“回來做什么?后悔當年離開你跑了,還是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你又回韓家,成為原來那個人人仰望的韓家大少了?想要舊情復(fù)燃?” 韓墨白沉默,眼睛盯著透明的酒杯沒有說話。 杜文俊喘了兩口氣,說道:“墨白,你可別再次上那個女人的當了!她就是個虛偽的女人!當年騙了你一次,不保又騙你一次!更何況,如果她真喜歡你,早不就回來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都多少年了,她還好意思回來??!” 韓墨白面無表情,道:“我不知道?!?/br> 杜文俊恨鐵不成鋼,罵道:“真想找了人做了這女的!氣死我了!真他媽有臉!” 韓墨白淡淡道:“杜文俊。” 杜文俊道:“知道!不會弄死她的!媽的,你不會現(xiàn)在還想著她吧?” 看到韓墨白沉默不說話,杜文俊雙眼瞪大,不可思議道:“韓墨白!你跟我說,不是真的吧?” 韓墨白抬頭看他,目光冰冷。 杜文俊摸摸自己,尷尬道:“那就好,我想也不可能。傻子才還會想著她。簡直是一個白眼兒狼!” 韓墨白道:“文俊,別說了?!?/br> 杜文俊滿臉怒氣,道:“為什么不說?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如果是我,她敢回來老子就讓她在這個城市生活不下去!晦氣!” 韓墨白道:“好了,知道了?!?/br> 杜文俊仍舊惱火,道:“行了,你也別這么沒出息了,不就一個幾年前的爛女人,這幾年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了,早就是破鞋一只了!為她心情不好,嘖,老子呸!” 韓墨白靠到沙發(fā)上,淡聲道:“知道了。” 杜文俊又絮絮叨叨的罵了好一會兒,然后坐下來喝了一大口酒,抹著汗說道:“對了,你說她回來了,你咋知道,在哪兒看到的?” 韓墨白道:“在我家?!?/br> 杜文俊險些又跳起來,韓墨白看了他一眼,杜文俊便卡殼了,簡直都要崩潰了,吼道:“為什么在你們家?你讓她進你家門的?韓墨白你他媽的腦子進水了還是智商短路了?你有病??!” 韓墨白表情未變,說道:“她直接來的?!?/br> 杜文俊道:“直接來的?什么意思?”他表情變了變,說:“不是,你們也七八年沒見了吧,她怎么還能找到你住哪兒?你的意思是說她直接到你家找的你?” 韓墨白嗯了一聲。 杜文俊忍不住站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兩圈,說道:“看看!是有預(yù)謀的吧?我就說她絕對不是一個單純的女人!搞笑死了,你當年還和她要死要活的,哪里是一個純潔無暇的小白兔,分明是一個披著女妖精皮的白蓮花?。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