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在初雪走后,眾人皆默契的沒有再提起那日之事。 馮府也加快了準(zhǔn)備喜事的腳步,馮茗眾人每日里忙進忙出,任陌生人也看得出的開心喜悅。 “茗兒啊,收著些,切莫丟了我們淵王府的臉”,王爺依然一副大爺?shù)淖藙荻俗谔珟熞紊?,看著馮茗等三人忙前忙后。 “王爺啊,您也別光看著了,搭把手吧?咱們王府可是有近十年沒有辦過什么喜事兒了,再說,那天也正是王爺您三十四歲生辰,一起辦多好?” “哼,多嘴,不用你來提醒本王又老了一歲?!?/br> “王爺啊”,馮茗忙碌之中哭笑不得,“即使您又老了一歲,您也依然是這世上最美的人?!?/br> “那當(dāng)然~~~”,馮茗的馬屁讓王爺很是受用。 “馮墨,安齊呢?這幾日怎地不見她出來了?難道終于有了當(dāng)新嫁娘的自覺了?” “……努爾陪她出去買東西了?!?/br> 傍晚時分,努爾和安齊一人抱著一摞比他們還高的七彩斑斕的盒子走進馮府時,王爺怒了: “這敗家丫頭,真當(dāng)本王是萬金洞了?” 安齊和努爾不以為意的嘻嘻笑著,“王爺您看,我們采購了多少好東西?” “哼,就你們兩個這品位?”王爺一撇嘴。 “您看,這是丁翠齋的累金絲五彩端鳳釵”,安齊獻著寶。 “這對是我們天山產(chǎn)的萬年籽玉羊脂扭花白玉鐲”,努爾接著獻。 “這個是福隆居的天蠶紅錦緞和冰蠶玉羅絹?!?/br> “這個是沐香園的胭脂水粉?!?/br> “這個是……” “……” 王爺在一旁聽得頭大,擺擺手,“都拿下去吧,看得人頭疼?!?/br> “王爺,如何?沒有給您丟臉吧?”安齊諂媚的伏在王爺膝前,仰起一張臉,笑嘻嘻的。 “嗯~~,不錯,有進步”,王爺好看的桃花眼兒斜吊著,“吃了我這么多米糧,讀了我這么多典籍,你若再沒點兒長進,那我可真應(yīng)該把你塞回娘胎重造了。” 話鋒接著一轉(zhuǎn),“《六韜》《三略》可已熟讀?《資治通鑒》通讀了幾遍?” “王爺啊,去年之時,您已經(jīng)考過我了,不如,待會兒,我陪您殺一盤兒如何?” “哼,驕兵必敗,你若真是將兵法策論熟讀了,那去考個秋闈大比怕是也能中前三甲,不過我看你啊,心思都飛到你那小郎君身上嘍”,王爺搖搖頭。 安齊調(diào)皮的吐了一下舌頭,又開開心心的招呼著努爾去拆戰(zhàn)利品了。 王爺抬眼看了下天上的圓月,五月十五,天晴無風(fēng),淡淡烏云劃過圓月,星子晦暗不明,他心底里突然莫名的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預(yù)感,他低頭看了看蹲著他面前的少女,她正和努爾開心的嘰嘰喳喳,到底沒有再說什么。 還有十三天啊。 來福幾乎天天都往馮府跑著,當(dāng)然,依然是與王爺在小亭中對弈,云淡風(fēng)輕的看著其余人跑前跑后的忙碌著,來福的臉上散發(fā)出準(zhǔn)新郎特有的幸福神采,原本就沉靜的臉上總是掛著溫柔的笑意,看著那忙碌的紫色身影,眉間那顆朱砂痣越發(fā)嬌艷欲滴。 五月二十七,亥時,天陰,烏云遮蔽。 幾條鬼鬼祟祟的黑影,閃電般翻過一個高高的院墻,隱沒在庭院深處。 院墻外,大門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兒: “國師府!” 五月二十八,卯時正,馮府大紅燈籠高高掛。 安齊著一身紅錦羅,蒙著天絲紅蓋頭,心里忐忑著。 寅時三刻,她就已經(jīng)興奮到睡不著,提前梳妝完畢,老老實實坐著等著來福的到來。 原來,這才是出嫁的感覺啊,以前怎么沒有這么緊張過? 上一次蒙蓋頭還是三年前,那時候她一身紅衣只穿了一天,娘便走了。這次會不會也……? 不會的不會的,安齊使勁搖搖頭,仿佛要把心頭的陰云驅(qū)散一般,但那股沉沉的陰霾仍然揮之不散。 辰時初刻,天光早已大亮,外面毫無動靜。 辰時三刻,外面依然安靜如昔,安齊有些坐不住了。 巳時初刻,吉時將至,馮府安靜的有如墳?zāi)梗挥形L(fēng)吹過的聲音。 巳時三刻,吉時將過,門外,依然沒有鞭炮的“噼啪”聲。 安齊一把掀開了自己的蓋頭,那心頭的陰霾重新聚了上來。 大堂上,王爺坐在太師椅上,眼睛卻望向隔壁安齊的房間,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那不詳?shù)念A(yù)感終是成了真。 午時三刻,吉時已過。 來福依然沒有來。 安齊坐在床沿上,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一顆顆滴落在那錦羅嫁衣上,暈出了一塊兒又一塊兒的水漬,如同血滴暈開。 來福他,到底是出事了,原來她的命當(dāng)真如此之硬。 隔壁房間,馮墨單膝跪地,頭低垂著,緩緩搖了搖頭。 “如何?” “人不見了,喜服還在?!?/br> “逃婚?” “不像,有打斗的痕跡,像是有七八個人?!?/br> “哦~?被擄走了?可有眉目?” “像是往北走了,我在廊下還發(fā)現(xiàn)了這個——”馮墨雙手舉一物過頭頂。 “燕氏雙尾鏢?”王爺拿起馮墨手中的暗器,是一只小小的狀如雙層燕尾般的飛鏢,他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神色微變,“鶴頂紅加竹葉青?唐門也摻和進來了?” “這小子,果然是個至寶啊,竟引得這么多方覬覦。只是,……”他再次看了看隔壁,“安齊這命啊……” 王爺推開安齊的房門時,她依然呆坐著,垂淚,連王爺推門而入都不曾抬眼。 王爺在心底輕嘆一口氣,走過去,一抬手,摸著她那梳的整整齊齊的髻子,幾日前她向他炫耀的那只累絲金鳳正插在上面,將安齊襯得很是光彩照人。 只是可惜,良人不在。 沉默良久后,王爺還是開了口: “安齊,把衣服換下來吧?月靈他,不會來了?!?/br> 安齊依然一動不動呆坐著。 “月靈他,昨夜被人擄走了,看起來至少有四方人馬行動?!?/br> 安齊依然一動不動。 “……都怪我”,安齊沙啞著嗓子開了口,“我果然是顆災(zāi)星,害死了爹娘jiejie,如今終于輪到來福了”,她的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王爺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卻不知該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