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那大漢見鋪子里里外外這么多人瞅著他看,不由更是有些怕了,于是囁囁嚅嚅留下一句:“對不起。”便從另外一個門跑走,眨眼功夫就消失在相子里。 留下周泉旭和楊中元對視一眼,父子兩個都暢快一笑。 雪塔巷口,那大漢正要往孟記行去,卻被一個高大身影猛地勒住脖子往小巷子里拖,等到拐入死角,那人才放開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冷冷道:“說,是誰請的你?” ☆、056白佑夙 大漢冷不丁被他嚇了一跳,悄悄回頭看去,卻只看到一個蒙著黑紗的頭。 黑面人用一個yingying的東西在他腰間頂了頂,然后低聲道:“你只要坦白講了,我就不把你送到官府去。如果我沒猜錯,你跟那個老者還有幫你搭腔的中年男子是一伙的吧?最近丹洛附近發(fā)生幾起坑蒙拐騙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們所為?” 聽他這么一說,大漢頓時慌了。他們?nèi)齻€是一家人,祖孫三代都是干仙人跳來為生,但是一個地方從來都是干一次就走,無論成功與否,都不會久留,所以這么多年從來沒被抓過。 最近他們從上虞來到丹洛,先是在周圍幾個村鎮(zhèn)小試一手,然后才經(jīng)朋友介紹,接了雪塔巷這一單生意。說實在的,一般百姓都挺好騙,這還是第一次他們還沒認真出手就吃了敗績,大漢之所以匆忙離開,無非就是怕事情鬧大不好收場,要是官府聯(lián)系到丹洛其他村鎮(zhèn)的案子就糟了。 可沒想到,他急匆匆跑出來,卻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黑面人看這大漢二十來歲一個人,竟然嚇得腿都抖了,心里對他更是不屑,可該說的話卻還是要講:“你別想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過今天這陣仗你也看到了,那面鋪老板精明著呢,你們無論想什么法子都討不到便宜。不如換個目標下手?!?/br> 大漢已經(jīng)有些六神無主,他們一家子雖說都是做的不干凈買賣,但村里的百姓都沒什么心眼,騙起來也簡單,他們也都小打小鬧的,全家也就勉強糊口。所以這大漢,其實還真沒經(jīng)歷過今天這樣一遭,于是便有些慌了。 他一慌,事情就好辦多了。 黑面人見他點頭應了,于是又道:“你還沒知會我到底是誰請得你們來。” “這個中間人只說是這條巷子里的其他鋪子,眼紅面鋪生意才請了我們,給的銀錢倒是足,所以我們也就接了?!?/br> 聽到他說給的銀錢很足,黑面人嚴重閃過一道寒光,他又問:“銀錢給了沒?” 那大漢聽了竟然嘆口氣,有些委屈道:“原本以為這一單做完能休息個把月的,沒想到第一次出手就失敗了,我們只收了定金,還剩一半要事成方可拿到?!?/br> 他說完,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那黑面人,然后忐忑道:“不若我把銀子都給你,只要你不把我們交到官府便成?!?/br> 黑衣人聽了,嗤笑一聲,道:“我這里也有一單買賣,你要不要接?只要你接了,我便指天發(fā)誓不會舉報你們。 見他似乎真的不會追究,大漢松了口氣,忙點頭應了:“你說吧,我們這一單尾款只怕是拿不到了,能有點別的生意也好早早離開這里?!?/br> 像這種靠坑蒙拐騙謀生的人,是沒有什么信譽可言的,黑面人自然知道這一點,于是他的聲音又冷了幾分,卻說:“我只給你們提一個線索,剩下的,還要靠你們自己來完成。但我想,這一單你們做完,肯定掙得比以前都多?!?/br> 聽到有銀子賺,那大漢的眼睛立馬亮了,黑面人看他樣子,就知道是個貪財怕死的鼠輩之徒,這種人,真應當進大牢里受受罪。 “您說,您說?!?/br> 黑面人見他上鉤,便說:“這條巷子里,還有一家鋪子,是幾十年來的老招牌。你想想,他們家這么多年,能賺多少錢?肯定是那個新開的鋪子比不上的?!?/br> 大漢雖說是個貪生怕死的,卻也有點心眼,他眼睛一轉(zhuǎn),便大概了悟幾分,于是忙答:“您說的,是要我們跳這家?” 黑面人低聲笑笑,在這個狹小的小巷子里聽起來別提多滲人了,他笑了好半天,才繼續(xù)道:“這家叫孟記,他們老板是個心胸狹窄的貪財之人,最近因為街上其他家生意好,惹得他家沒有老客上門,現(xiàn)在最想求的,大概是新的食譜方子……” 他說的含糊,但那大漢卻一點就透,于是忙說:“我懂,我懂,只是這報酬……?” 黑面人伸手往腰間一摸,寒聲道:“不要蹬鼻子上臉,我給你這條機會,不過是看你挺上道的,至于做不做,如何做,都你自己決定了。如果你們做了,銀錢也全歸你們拿走,從此我們天涯一方,再不相見便是,懂嗎?” 那大漢先是瑟縮一下,后來聽他說銀錢全歸他們,頓時便來了精神,搓著手道:“我明白,那我可以走了嗎?” 雖說黑面人從始至終都沒什么動作,但他卻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陣陣的寒意,他們做這一行的,五感一般都很敏銳,所以他十分清楚對方現(xiàn)在是壓著怒火同他講話。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然要越早離開越好,否則萬一對方改變主意,那遭殃的便是他了。 聽了他的話,那黑面人站在原地沉默許久,最后才不情不愿道:“你走吧,今日不宜動刀,放你一條生路,好自為之?!?/br> 那大漢聽了,忙三兩步跑了很遠,回頭見黑面人仍舊站在原地不動,這才松了口氣,飛快跑出了巷子。 留下那黑面人站在巷子里等了許久,直到他肚子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響聲,他才松了口氣,拽下面紗一屁股坐到巷子里的麻袋上。 這時候但凡雪塔巷有一個人路過,都會覺得吃驚。 因為這個滿臉汗水四仰八叉躺坐在路邊的青年,不是別的什么混混,卻是茶鋪的小老板程維哲。 他躺在地上仰望著巷口窄窄的藍天,回憶起他離開面鋪子以后的那些事。 他鋪子里的小伙計回來找他,其實是因為家里有人來訪,程維哲原本不想回去,卻怕他過來找楊中元麻煩,這才不情不愿回去見了那人。 等他回到自家鋪子里,推開雅間的門,入目就見一個俊秀的白衣青年端坐在茶桌前,姿態(tài)優(yōu)雅地煮茶。 因為程維哲這一年幾乎鮮少歸家,所以自從年節(jié)之后,他是再沒見過這個人了。 前一陣子聽到小叔父白笑竹的那一番話,更讓程維哲對他避恐不及,哪里還會主動去見他。此番他來,大有他不回來便不肯走的架勢,程維哲這才無奈回來見他。 說起來,他對這個人的全部印象,大概都跟他那身刺眼的白衣有關(guān),其余,他便再也想不起別的來了。 可無論他心里有多不情愿,表面功夫卻也要好好做一番,因此他臉上努力擺上淺淺笑意,走進去同那白衣人打招呼:“白四少,來我這街邊小鋪子品茶嗎?” 白佑夙其實早就聽到他的腳步聲了,可程維哲一直沒有同他問好,他便也就忍著沒有主動抬頭看他。可內(nèi)心里,他卻著實有些想念這個人。 這會兒程維哲主動與他交談,他才慢慢抬起頭,十分溫和有禮地沖他笑笑:“大哥,許久不見,說起來我們也算是有些親戚關(guān)系,大哥叫我佑夙便可?!?/br> 程維哲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心里卻默默嘀咕,要是讓楊中元知道他跑來跟對自己提出過婚約的人見面,非得被他揍死不可。 還佑夙呢……叫一句肯定要少一顆門牙…… 他一想到楊中元,就不由自主有些走神,白佑夙見他眼神慢慢柔和下來,卻一直不回答自己的話,心里就有些不高興了。 但他對外一直是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的神童白四少,所以即使心里在不痛快,卻還是溫和問:“大哥,是不愿意這樣叫我嗎?” 他這話說的頗有些委屈,程維哲被他噎了一句,心思轉(zhuǎn)了幾番,最后卻道:“你同二弟從小一同長大,按理我叫你一聲弟弟也不為過,不過……將來的事情說不準,說不定二叔同你家再度喜結(jié)連理,到時我要稱呼你別的了,所以還是不要直呼名字為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