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后來的宮人們聽多了傳聞,自然就學(xué)乖了,出宮以后無論家人如何問,是一句都不會講的。少說少錯,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程維哲在許多事情上,比楊中元還要有分寸。楊中元想了想,扭頭看了程維哲一眼,突然彎下了脊背。 程維哲只看他簡單幾個動作,整個人便變得暗淡無光,面容都顯得十分低眉順眼,看起來一絲一毫張揚(yáng)都無:“侍筆,昨個君上胃口不好,記得今天請了太醫(yī)令來,做些好消化的呈上。要是今日做不好,你便等著明日回宮人所吧。” 他說完,突然表情變得更是誠惶誠恐,說話聲音也跟著抖了起來:“楊叔叔,侍筆知錯了,今日一定好好努力,保準(zhǔn)令您滿意。” 程維哲吃驚地看著他一個人分飾兩角,竟然神情動作十分迥異,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小心翼翼問:“小元,我看你不是在御膳房做的差事,而是去唱戲了吧?” 楊中元正準(zhǔn)備再說幾句讓他自己分析一下,結(jié)果程維哲卻這么不正經(jīng)地逗他,頓時有點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松了氣,剛才端起來的架勢都散了開去,現(xiàn)在的他又變回那個程維哲熟悉的小楊老板了。 “你才唱戲的呢,宮里的事情我們不能多說,不過你也能猜到吧?你看我像混的差的嗎?”楊中元挑眉,看著程維哲自信說道。 “哎呀,我家小元最厲害了,一定是雷厲風(fēng)行的大總管?!背叹S哲摸摸他的頭,低聲笑笑。 他這么說著,實際上心里是不信的。他雖然并沒有聽過多少宮里的事情,但卻也知道家里剛來的小廝生活多難。程家還算是要臉的人家,對小廝也不算太嚴(yán)厲,但是一層層欺壓下去,最底層的人過得是什么生活,可想而知。 而宮里,自然比他們這些普通的人家難過百倍。 就算像楊中元表現(xiàn)得那樣,他到十幾二十幾許的時候能混個管事的差事,也并不意味著前頭那幾年吃得苦都不作數(shù)。 他不說,可程維哲卻給他記著。 “所以啊,”楊中元瞇起眼睛,笑得像個饜足的狐貍,“我也是很有錢的,到時候你買商鋪,我買宅子,就這么說定了。” 程維哲見他這樣,簡直覺自己的手腳都要控制不住,反正這是在他自己屋里,于是便也不想再忍,把人抱緊懷中,與他交換了一個纏綿的親吻。 隨著他們感情日篤,兩個人這般親密也漸漸多了起來。 楊中元從起初的不好意思,到現(xiàn)在的坦然面對,實際上沒用多少時間。 他喜歡程維哲,程維哲也喜歡他,他們這樣表達(dá)心里的想法,再正常不過。 反正是在自己屋里,所以程維哲這一次有些放肆,一雙手也沒有老老實實環(huán)著楊中元的腰,反而上下游走。 楊中元還算記得他們這是出來辦事,在讓了他半響之后終于推了推他:“好了,待會兒還有事的?!?/br> 程維哲歪了頭,輕輕咬他耳朵:“要是沒事呢?” 他聲音低沉醇厚,楊中元的耳根子頓時紅成一片,卻還是咬牙又推了他一下:“我們還沒成親呢,你想干什么?” “我想……”程維哲聲音很低,他湊在楊中元耳邊,說著只有對方能聽到的話。 說真的,平時程維哲在面鋪子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他還比較顧忌。如今這會兒只有他們兩個在屋里,他自然有些口無遮攔。 楊中元被他的厚臉皮搞得滿臉通紅,最后終于站起身瞪他:“程公子,正經(jīng)事要緊?!?/br> “好好,我們?nèi)プ稣?jīng)事,那不正經(jīng)的事,等下次有空再說?!背叹S哲笑著拎起包袱,他打開窗子看了一眼外面天色,見確實到了時間,便拉著楊中元一起出了院子。 程維哲很有心眼,他擔(dān)心待會兒定親宴會出事,于是便直接去了大門的門房處,把包袱扔給門房:“我冬日的衣裳要帶走幾件穿,你且給我看仔細(xì),少一件為你是問?!?/br> 那門房也比較膽小,被他糊弄一句,忙連滾帶爬幫他把包袱藏在門房屋里最靠里的柜子中,然后十分認(rèn)真道:“大少爺放心,小的一直在,不會丟的。” 程維哲冷哼一聲,正待跟楊中元往正堂去,卻不料一把嗓音叫住了楊中元:“中元?” ☆、074囂張 這聲音似有些熟悉,又似十分陌生,楊中元疑惑地回過頭去,卻看到一張已經(jīng)許久未曾見過的臉龐。 楊中元心里嘆氣,他來程家參加這定親宴,其實是有心里準(zhǔn)備的。 是啊,程家和楊家?guī)资甑泥従?不請楊中善,只怕說不過去。 楊中善站在門口,他手里捧著一個精致的錦盒,正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楊中元。 這個弟弟,每一次見他,都似變了樣子,叫人覺得恍如隔世。 楊中元深吸口氣,他沖楊中善笑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程維哲站在他身后,一直沒有言語。 他一直在丹洛從未離開,自然知道眼前這個高大的中年男子,便是楊中元的哥哥楊中善。 楊中善的目光在程維哲和楊中元面上輕輕掃過,他把錦盒遞給門房,然后掀起衣擺,慢慢跨過程家高高的門牙。 這會兒天色已經(jīng)大亮,他們一行三人沉默地走在程家的前花園里,老遠(yuǎn)就能聽到正堂那邊傳來熱鬧的交談聲。 程家這一日,可謂高朋滿座了。 程維哲走在楊中元右手邊,而楊中善走在楊中元左手側(cè),只不過他跟另外兩人的距離拉得有些遠(yuǎn),如果不去刻意觀察,并不會以為他們是一路的。 不約而同的,他們?nèi)齻€都走得很慢,也都沒有講話。 實際上,他們都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楊中元更是如此。對于這個大哥,他如今已經(jīng)沒什么話好講了。 楊中善眼看花園就快走過,于是倉促之間,低聲問道:“中元,泉叔……還好嗎?” “恩。還好,吃了藥,到底能下地了?!睏钪性驳吐暬匾痪洹?/br> “那就好……那就好,中元,你日子過得辛苦嗎?要是辛苦,大哥……”楊中善扭頭看了一眼弟弟,好半天又問了一句。 只不過他的話并沒有順利說下去,楊中元淡然開口:“不用,大哥,我很好?!?/br> 楊中善張張嘴,他還想要再說些什么,可程維哲卻沒有給他這個機(jī)會。 他突然換了個位置把楊中元擋到身后,沖楊中善抱拳行禮,朗聲道:“楊大哥,許久未見,家里都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