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楊中元還在氣頭上,他拼命扭動,想要掙脫程維哲有力的手臂,卻不料耳邊響起程維哲的抽氣聲。 “嘶,小元別動,痛?!背叹S哲叫道。 聽他喊了痛,楊中元立馬不敢動了,只能僵硬地挺直著脊背,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看著自己的膝蓋。 程維哲把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他微微抬起頭,偏過頭去湊在他耳邊道:“小元,你知道我的,我不會讓自己有事。嗯,乖,跟我說句話吧。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很生氣,”楊中元慢慢抬起頭,扭頭定定看向他,“你明明,可以不用受傷的?!?/br> 他眼睛有些紅,顯然是真的難過了,程維哲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低聲笑了笑。 雖然身上很痛,但他的笑聲里,卻滿滿都是解脫與放松。 “小元,我不受這一遭苦,便永遠(yuǎn)也無法從程家脫身而出。如今這一場鬧劇,我受了這樣一身傷,程家再也不能抓住我半分把柄,說起來,這事情徹頭徹尾都是他們的不對,他們再難得到任何話頭。” 程維哲緩緩說著,末了又道:“我了解那家人,他們不敢做出當(dāng)街殺人的事情來,所以我也不可能會受重傷。剛開始那一下,是因為他出手太快,后來我都有好好躲,傷看起來嚴(yán)重點,其實也還好。” 楊中元還是盯著他看。 “好了,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會這樣魯莽,行嗎?”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程維哲站在鋪子靠外的位置,他完全有可能跑開,虎頭和軍師的目標(biāo)本來就是他,如果他跑了,基本上也不會傷害楊中元。 他們本來就是拿錢辦事,傷程維哲以后還有程家人出面擺平,楊中元的鋪子也砸了,如果人再受傷,那就不是錢的事情了。 就算虎頭不聰明,軍師卻對衙門里這些門門道道清楚得很;楊中元不了解,可程維哲卻知道這兩人平素作風(fēng)。 他們從來不做多余的事情,所以這么多年,也從來沒有被真正抓到過。 這一次也一樣,虎頭叫他那一聲程大少爺,讓程維哲迅速對事情做出了判斷,他心里有了底,自然知道他們不會真的對他們怎么樣,頂多就是被打一頓,卻正和程維哲的心意。 可因為當(dāng)時實在倉促,他根本來不及對楊中元安慰半句話,導(dǎo)致楊中元真的擔(dān)驚受怕這一遭。 想到這里,程維哲滿心都是悔恨和歉意。 他不顧手臂上的傷,緊緊把楊中元抱進(jìn)懷中:“對不起小元,這一次機會太千載難逢,我當(dāng)時只想著程家那些事情,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小元,對不起。” 其實程維哲想到的那些事情,楊中元又怎么會想不到呢?可是旁觀者清,疼在心愛的人身上,自然比傷在己身難受百倍。 “你知不知道我當(dāng)時多著急?”好半天,楊中元才低聲這樣說道,“我看不到你怎么樣了,卻能聽到你被他踢打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好像往我心里刺?!?/br> 楊中元從來不是個很軟弱的人,相反,程維哲總覺得他身上自有一番骨氣。他脊背總是挺直著,仿佛任何事情都壓彎不了。 可現(xiàn)在,這個堅強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贻p人,卻為了他而害怕。 因為喜歡他,因為愛他,所以害怕失去他。 程維哲緊緊把他抱在懷里,仿佛兩個人天生就應(yīng)當(dāng)在一起,沒有什么能把他們分開:“小元,這是最后一次,以后無論我做什么,都聽你的,好不好?” “好,這是你說的,”楊中元扭頭看向程維哲,在昏暗的燈影下,一雙眼眸仿佛映著星辰,“我再也不想經(jīng)歷第二次這樣的事情了。” 見他終于不再糾結(jié)今天的事情,程維哲松了口氣,后仰靠在被上:“你剛才去問了小石頭?” 楊中元起身,倒了兩杯茶:“是,你知道是他?” “我原本沒在意,以為他是不小心,可后來出了事,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br> “對了……”楊中元想起小石頭的話,便把事情給程維哲仔細(xì)講了。 程維哲聽完冷笑:“我就知道是他,這么沒腦子的事情,白笑竹不屑干,我二叔也干不出來?!?/br> “那他們?yōu)楹尾蛔屇阍谖鐣r過來?”楊中元喝了口溫水,問。 程維哲仰頭,仔細(xì)在心里思量許久,終于道:“你說那兩個人大概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大概是第一波客人走了沒多久的時候,應(yīng)是午時片刻?!?/br> “恩,那就差不離了。那時候你鋪子里客人多,如果被他們鬧起來,大家自然嚇得到處跑。就算鋪子沒砸完,之后也不敢有人再過來吃飯。至于為何不叫我午時過去……那個時候,剛好有巡邏兵在雪塔巷口路過,一旦我們這里鬧起來,那巡邏兵肯定會迅速趕過去,他們想打我都打不成了?!?/br> 聽他把挨打說得這么簡單,楊中元伸手在他腰眼上狠狠戳了一下,程維哲笑著躲開:“就事論事,就事論事?!?/br> “我不能理解你弟弟,要是不想被官兵抓,那找下午人少的時候過去鬧,說不得什么事情都沒有??伤麄兤x了那樣一個時間,正巧是巷子里人最多的時候,鬧起來亂成一片,還不想叫你太早出現(xiàn),既要把鋪子砸得徹底,又要有時間揍你一頓,還真是……” “還真是事事都要占便宜,對不對?” 談到這里,楊中元終于笑了,他說:“雖然你們家二少爺也好歹算是讀書人出身,但我總覺得他被你二叔和二叔父寵得過頭了些,看他那樣子,也是想不到這么復(fù)雜的事情的?!?/br> 程維哲點點頭:“確實如此,這事肯定不是我二叔他們會干的,剩下的便只有他了。他想不出來,他的伴侶不一定想不出來啊?!?/br> “哦……那個白四少?”楊中元想了好半天,才終于想到程維書的伴侶是誰。 “恩,他比維書精明多了,可以說是一肚子壞水?!背叹S哲說著,打了個哈欠。 楊中元見他困了,忙把茶杯都端走,扶著他躺到床上:“先睡吧,有事明個再說。反正也不用開鋪子了,我們好歹能多睡一會兒。” 程維哲見他幫自己蓋好被子就要走,頓時有些詫異:“你不睡嗎?” “睡啊,我去小天那屋睡。”楊中元背對著他,臉上紅彤彤一片。 “小元……小天和泉叔都已經(jīng)歇下了,再說了……我傷口疼……”程維哲可憐兮兮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楊中元站在原地天人交戰(zhàn),終于擔(dān)心壓過了羞澀。 “這幾日你傷不好,現(xiàn)就這樣湊活,”楊中元轉(zhuǎn)過身,繞到床的另一邊,“剛才還說不疼呢,轉(zhuǎn)眼又疼了?” 他雖然這樣說,但臉上的表情卻并不像是在生氣。 程維哲知道他嘴硬心軟,自己如今受了傷,是斷然不會讓他獨自一人入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