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程維哲深吸一口氣,他穩(wěn)穩(wěn)握住楊中元的手,兩個人一同跨進(jìn)主屋的院門。 “維哲……”他們二人剛一進(jìn)去,守在正堂外面的白笑竹便叫了一聲。 程維哲抬頭,他沒向他行禮,也沒問好,只是跟楊中元兩個一起慢慢往正堂方向走。 白笑竹臉上的笑容一僵,索性也沒有繼續(xù)說什么,而是轉(zhuǎn)身進(jìn)了正堂,坐在了程耀的身邊。 等到程維哲和楊中元終于慢悠悠走進(jìn)屋去,程耀這才起身,指了主位左側(cè)的桌椅道:“坐吧。” 程維哲也不客氣,他不跟屋里的任何一個人打招呼,只是拉著楊中元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在位置上。楊中元一言不發(fā),卻發(fā)現(xiàn)程家主屋里,此刻只有三個主人在。 程耀、白笑竹,以及已經(jīng)多日不見的程赫。 程耀親自走到門邊,合上了主屋的門。 一瞬間,燦爛的陽光便被阻隔在厚重的門扉之外,屋里頓時暗了下來,只有細(xì)碎的光影從門縫里漏了進(jìn)來,給屋里陰沉的氣氛增添一股暖意。 一時之間,屋里誰都沒有講話。 程維哲在這個家里,幾乎忍了一輩子,越是在這里,他越有耐心,從來不會著急任何事情。 程耀跟白笑竹坐在主位,而程赫則坐在程維哲的對面。他似乎被關(guān)在竹園時間太久了,此刻看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面色慘白,眼神十分陰郁。 從程維哲走進(jìn)來一直到現(xiàn)在,他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自己的兒子,只是一直低著頭發(fā)呆。 見大家都不說話,最終還是白笑竹忍不住了,他突然朝程維哲溫和道:“維哲,聽說你受了傷,怎么樣了?” 程維哲打了個哈欠:“特別不好,要不是二叔父您非要請我過來,我恐怕還臥床不起呢?!?/br> 他這句話說得漫不經(jīng)心的,跟往常那種恭敬與謹(jǐn)慎完全不同,白笑竹努力忍著心里的怒意與著急,還是僵硬著笑臉道:“我看你還挺精神的,吃了藥嗎?” “我精神嗎?”程維哲嗤笑一聲,“要不要我脫了衣服給您瞧瞧?您恐怕都沒見人受過傷吧?” 這就有點放肆了,程耀終于皺起眉頭,低聲喝道:“維哲,怎么說話呢!” 程維哲猛地抬起頭,他目光十分銳利,緊緊盯著程耀與白笑竹看:“我怎么說話?我找人打你一頓,我看你是什么態(tài)度!” 他說完,突然咳嗽出聲,楊中元趕緊給他倒了杯茶,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后背:“阿哲,別生氣,你昨天吐了好多血,大夫都說不叫你生氣的?!?/br> 程維哲被他這樣以安撫,臉色頓時好多了,可楊中元話還沒說完:“人都說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們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無論怎么樣,都不能這么對待至親不是?否則人都跟畜生一樣了,好了,快給你二叔認(rèn)個錯。” 原本程耀跟白笑竹還是只被程維哲的態(tài)度弄得有些不高興,現(xiàn)在聽了楊中元這一句,直接便被刺激得不輕,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青年拐著彎罵他們呢。 程耀深吸一口氣,正想說一句教訓(xùn)他,不了程維哲十分給楊中元面子,緊接著道:“對不起二叔,我這一晚上沒睡好的,態(tài)度也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吧?!?/br> 程耀頓時被噎了一下,什么都講不出來了。 他好歹也是馳騁商場的大老板,如今被自己侄子這樣百般擠兌卻無力還口,簡直憋屈死了。 程耀心里把程維書罵得狗血淋頭,心想著等他回來,一定關(guān)他個一年半載,看他還敢不敢出去惹事。 白笑竹見程維哲來了這么半天,就一直跟他們扯東扯西,一句正話都沒講,里頓時急了:“好了好了,維哲也不是故意的,你快坐下?!?/br> “維哲,此番請你回來,實在是叔父有個不情之請?!卑仔χ窭亓顺桃?,自己卻笑著同程維哲道。 程維哲與楊中元對視一眼,都精神一震。 “哦?叔父有什么事?侄子能做到的,一定義不容辭?!背叹S哲懶洋洋靠坐在椅背上,他臉上的瘀傷依舊十分明顯,他也絲毫不打算遮掩。 白笑竹定定看著他,想要從他的表情里看到更深的東西,可最后,他只得敗下陣來,嘆了口氣道:“你弟弟,出事了?!?/br> 聽到程維書出了事,程維哲心里多少有些了悟。能讓這兩口子來求他,也只能是程維書的事情了。 “哦,什么事啊?” 白笑竹見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便有些不確定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但最后卻還是咬牙道:“你弟弟,你也知道他素來頑劣,這不,昨個夜里惹了十三會的人,現(xiàn)在還沒放回來?!?/br> 程維書在他跟程耀的期許下出生長大,雖然平時寵了一些,但他也從來都表現(xiàn)的令他們異常滿意。書讀得好,也能踏踏實實做生意,就是有些孤高冷傲,但程維書作為程家的二少爺,自然有這個本錢。 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給家里惹過事,他所做的,也全部都是給程耀和白笑竹長臉。 正因為這樣,白笑竹對這個長子也越來越好,對他幾乎有求必應(yīng)。 現(xiàn)在突然聽到他被人抓走,心里自然異常擔(dān)心,這一宿他都沒有睡覺,一開始是找不到程維書到底去了哪里,等到早起有人送來書信,他們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是心里的焦急自然越發(fā)濃烈,當(dāng)即什么都來不及思考,只得請了程維哲來。 十三會正是虎頭和軍師所創(chuàng)立的幫會,一共也沒幾個人,卻個個都不是什么好貨色。他們大多都是因為利益結(jié)合在一起,彼此之間沒什么兄弟義氣,卻也知道聽虎頭的。 畢竟,在他們那圈人里,還是靠拳頭說話。 程維哲聽到程維書竟然被十三會的人抓了,頓時瞇起眼睛,他想起楊中元跟他說軍師越獄的事情,便立刻思索起來。 這兩件事,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 “二弟一向循規(guī)蹈矩,怎么會惹到那種暴徒?二叔、二叔父,咱們家這么有錢,人家要多少就給多少,趕緊把二弟贖回來要緊,否則他細(xì)皮嫩rou的,可別被打出個好歹,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哦?!?/br> 他這句話把白笑竹跟程耀說得心驚膽戰(zhàn)的,他們雖然也想過,但是害怕程維書真的受什么傷害,兩個人都避開了這個話題不談。 如今被程維哲明明白白放到臺面上說,白笑竹自然頂不住了,忙道:“維哲,維哲叔父求求你,這次一定要幫咱們家這個忙,你二弟的命要緊吶?!?/br> 現(xiàn)在的白笑竹,頭發(fā)凌亂,一身白衣也皺皺巴巴,哪里還有那個仙人樣子。程維哲看著他笑而不語,而程赫卻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平時白笑竹有個什么著急事情,他肯定要先關(guān)心兩句,現(xiàn)在他這副仿佛當(dāng)大家不存在的樣子,倒還真是詭異。 可白笑竹跟程耀哪里還有心去管他什么鬼樣子,一門心思盯著程維哲看,仿佛等著馬上就把程維書解救出來。 程維哲沒有講話,這一次,倒是楊中元接過話頭:“哎呀,阿哲這一次真是傷得不輕,說實話,他能過來已經(jīng)是硬撐了。二老爺,正君,不知道你們想要叫阿哲做些什么???他身體不好,膽子也小,那些殺人放火的事情,可做不來?!?/br> 白笑竹這一天受了太多刺激,此刻真的有些不管不顧了,他聽了楊中元的話,甚至沒有罵他沒大沒小,直接便說:“只要維哲答應(yīng)他們不告虎頭,那他們便會把維書放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