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這是跑了一天的程維哲跟楊中元,共同總結(jié)出來的結(jié)論。 晚上回了家,他們陪著老小一起吃了飯,又聽兩位長輩說了說房子的事情,這才手牽著手在東廂的小花園散起步來。 雖然跑了一天很累,可飯后這樣一起走走,卻也特別舒服。 兩個人先是默默走了好久,等到一圈都轉(zhuǎn)完了,程維哲才開口道:“小元,我想了很久我們成親以后的事情?!?/br> 楊中元笑笑,仰頭問他:“什么?” 程維哲停下腳步,他定定看著楊中元,終于鼓起勇氣道:“要不……要不朱玉丸,我來吃吧。” 他說完,卻看到楊中元呆愣住的臉龐。 程維哲怕他誤會自己,忙解釋道:“小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打小身體就不好,還怕疼。我比你年長幾個月,自然要肩負(fù)起這個責(zé)任。我……我應(yīng)當(dāng)讓你不用為任何事情發(fā)愁,而且我也皮糙rou厚不怕疼的?!?/br> 這一串話說下來,程維哲難得紅了臉,索性天黑,雖有月光,但臉上的紅暈卻能被很巧妙地掩蓋過去。 他平時是調(diào)戲楊中元慣了,可這話說得,也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就算程維哲臉皮厚,他自己也有點扛不住了。 然而他說完好半天,都沒聽到楊中元回答,程維哲的心里頓時七上八下,他悄悄低頭去看楊中元,卻見他紅著眼眶,正安靜地看著自己。 那一眼,仿佛道盡了生命力所有的苦難,卻也透著難以言說的幸福與感動。 他楊中元何德何能,能得如此伴侶,全心全意愛護(hù)他,時時刻刻為他著想。自從兩個人標(biāo)明心意以來,程維哲做的每一件事都令他異常感動。 楊中元心里的最后一絲矜持與執(zhí)念徹底被擊碎,他走上前去,用力抱住程維哲的腰,讓對方感受彼此的心跳。 他微微揚起頭,湊到程維哲耳畔低聲道:“阿哲,我吃過朱玉丸,所以這輩子,只能我給你生孩子?!?/br> ☆、101交心 大梁延續(xù)后代的方式殘酷又溫情,作為伴侶的兩個人,只會有一個吃下朱玉丸,然后從此作為承受的一方孕育子嗣。大梁民風(fēng)淳樸,而且生育孩子著實有些痛苦,所以大凡伴侶都很忠誠彼此,他們一起為了自己的小家而努力,把一生的愛都給了對方。 因為知道來之不易,所以越發(fā)珍惜。 楊中元說了這話之后,一直到他們回到東廂,程維哲整個人還有點恍惚。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楊中元已經(jīng)吃過朱玉丸了,畢竟在普通百姓的意識里,只有定了親事或者已經(jīng)成了親的人才會去領(lǐng)朱玉丸。 而楊中元又是從哪里得到的朱玉丸,他是什么時候吃的呢? 此刻的東廂一共只有他們一家人住,兩位長輩跟徐小天都已經(jīng)歇下了,東廂臥房多,所以他們是一人住一間的,倒也方便。 楊中元見程維哲一路都在發(fā)呆,不由笑著對他說:“怎么?我吃過那藥,你這么驚訝?” 程維哲默默坐到廳中的椅子上,抬頭認(rèn)真看著楊中元:“小元,你是因為進(jìn)宮,才吃的嗎?” 聽到他這么直白便問了出來,楊中元目光閃了閃,卻還是點頭承認(rèn):“宮里的所有人,都吃過那個藥,只除了……除了圣上。” 他簡簡單單一句話,程維哲猶如醍醐灌頂,頓時想明白了。 為了保證皇家子嗣純正,宮里的所有宮人都要吃朱玉丸,那是必然的。 這么一想,程維哲突然覺得心口慢慢泛起疼來,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楊中元已經(jīng)自己獨自扛過了所有的事情。就算他從未見過別人吃朱玉丸,但是吃了以后到底有多痛苦,卻是大梁每個人都知道的。 想到這里,程維哲便覺得渾身難受起來,他看著楊中元,輕聲道:“小元,過來。” 已經(jīng)過去許多年了,楊中元對于這件事并不是太在意,或者說,他強迫自己不在意。 “怎么了?”楊中元慢慢走到程維哲跟前,笑著問他。 程維哲伸出雙手,一把把他抱坐進(jìn)自己懷里:“沒什么,只是想抱抱你?!?/br> 楊中元笑笑,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抱了很長時間,程維哲才問:“是什么時候?” 這句話問的沒頭沒尾,楊中元卻馬上就懂了,他頓了頓,卻還是輕聲答:“是第一年?!?/br> 第一年,也便是他離開丹洛,被帶進(jìn)京的第一年。那一年楊中元只有十歲。 一個十歲的少年,孤身一人在深宮之中,默默吃下了朱玉丸。當(dāng)疼痛襲來的時候,他身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孤單又彷徨。 程維哲聽了他的回答,抱他的雙手更用力了,他恨不得把這人融入骨血之中,用盡全身力氣維護(hù)他,保護(hù)他,叫他再也不受一丁點痛苦。 “小元,那時候,疼嗎?”程維哲啞著嗓子說。 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滿嘴都是苦澀,眼睛潮潮的,就連指尖似乎都泛著疼痛。 可他懷里的人卻輕笑一聲,修長的雙手輕柔地?fù)崦念^發(fā):“我那時候年紀(jì)小,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是很痛的?!?/br> 他聲音好輕,仿佛一縷青煙,淡淡飄在程維哲心中,卻叫他越發(fā)心疼。 那怎么會不疼呢?許多人二十弱冠之后才吃的朱玉丸,也會難過一整個日夜,才能漸漸緩過來,更何況是年僅十歲、忍痛能力并不強的孩童。 程維哲把臉埋進(jìn)楊中元的懷中,靜靜聽著他的心跳。 他心里發(fā)誓,無論如何,以后都要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給楊中元最好最舒心的生活。 楊中元軟軟坐在程維哲懷中,他們兩個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就連彼此的心,也都隨之溫暖起來。 那些苦,仿佛都已經(jīng)過去,卻又仿佛還在眼前。 楊中元回憶起那一年仲夏時節(jié),他跟睿嘉帝君兩個人躺在錦梁宮旁邊的狹窄偏房里,忍受著難以抑制的痛苦。那種改變身體的疼痛,真的非常難受。 一開始的時候,他顧忌著屋里還有旁人,并不敢大聲喊叫,可是后來,那疼簡直直沖腦門,令他什么都在意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