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媽騙我！”鸞衣抽泣著嚷：“你才不是我媳婦兒，你是哥哥的媳婦兒！”喊著，轉(zhuǎn)身顛簸著跑了。

    “鸞衣……”倩兮皺眉嘆息一聲，只得趕緊追了上去。

    形象狼狽的鸞衣一進家門，就引起巴桑一聲驚訝：“哎呦我的寶貝兒！你這是怎么了？”

    “阿媽！她不是我媳婦兒！”鸞衣哭著反手指了剛跑進門的倩兮一下，就推開巴桑跑進自己的屋。

    巴桑驚呆當場，來回看了看，再望向倩兮，“這是怎么回事？”

    倩兮現(xiàn)在真是羞愧難當，這一天下來，她惹了鸞衣哭了兩場，被揍一頓，還傷了他脆弱的小心靈。

    “對不起……我?guī)е[衣在山嶺上挖蟲草，有幾個孩子路過嘲笑他，他就和人打了起來?！?/br>
    “干什么去挖蟲草？還會打起來？”

    “我跟鸞衣說挖蟲草能換錢，那幾個孩子就說他傻……”

    “換錢？你干嗎騙鸞衣玩？”巴桑臉色很不好，也很疑惑。

    倩兮皺眉，“是真的，阿媽，蟲草是珍稀藥材，可以治百病。”她也是好意，難道她故意騙鸞衣被人打嗎？

    巴桑望了她一會兒，突然輕冷一笑，“治百?。磕苤挝覂鹤影V傻嗎？”

    “……”倩兮愣了，搖頭，“不能。”

    巴桑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追去鸞衣屋：“鸞衣……”

    倩兮站在院中十分的……孤寂。

    “咣當！”突然門被大力推開，秋鈴吵吵嚷嚷的進門：“這是反了天了！你們家鸞衣和媳婦兒合伙打我兒子！”

    ☆、21，你不是傻子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對倩兮來說，層層壓力直罩頭頂，直到她看到秋鈴手里牽著的那少年時，真想仰天大嘯一聲：“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禍不單行也許能讓人越挫越勇，躲不及了還不得硬著頭充英雄。

    “原來他是你兒子?！辟毁夤室庠频L(fēng)輕地說，她不怎么出門，這孩子雖然面熟，但并不清楚是秋鈴家的，唉，真是冤家路窄。

    秋鈴一瞧她這態(tài)度簡直要氣瘋，指著倩兮就嚷開：“哎你還真是會裝瘋，住這么近你不知道他是我兒子？我看你是早上吃了我的虧，記仇到我兒子頭上了！你看看你！啊，你將他的臉都打腫了，胳膊都扭斷了！哪有你這種可怕的女人哪！今天你不給我個說法，我就告到族長那兒去！”

    “哎呦！秋鈴呀！你這說的是哪兒話，我們家倩兮一個姑娘家，這細胳膊細腿的，人又溫柔善良，哪能打多吉呀！一定是誤會！誤會！”巴桑聽到吵聲早就出來，看到秋鈴氣勢洶洶的樣兒，趕緊上前勸解。

    “有膽做沒膽承認？”秋鈴吊著眉毛，這才讓倩兮看出多吉是她兒子，兩人吊著眉毛的表情還真是神同步啊！那邊秋鈴還在繼續(xù)發(fā)威，“巴桑，別怪我不念咱多年鄰居情份！是你兒媳以大欺小，今天要么她跪在我面前讓我打回來，要么，咱們?nèi)ヒ娮彘L！”

    “別別，秋鈴呀，孩子們打打鬧鬧的事兒，就別麻煩族長了……”巴桑陪著笑臉，一邊給倩兮使眼色。

    倩兮卻視若無睹，她就不懂了，平時他們?nèi)虤馔搪曇簿退懔耍思叶剪[到門上來了，婆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她才吃不下這口氣！“找族長就找族長，正好讓族長大人評評理：因為我們家的鸞衣……有點弱智，你們就經(jīng)常尋機欺負，挑事生非，恃強凌弱，到底是誰該受到懲罰？”

    巴桑見媳婦兒出了氣勢，也就干立在旁邊袖手旁觀。

    “什么？我們挑事？你打了人你還惡人先告狀？”秋鈴氣的眼珠子要瞪出來了。

    “是，你家多吉是我打的沒錯，但我這不叫欺負我是正當防衛(wèi)，不信我拉出來鸞衣給你看看，他將鸞衣打得鼻青臉腫的，難道我見死不救？我告訴你，你還得謝我阻止了你家多吉犯罪呢，否則，他若將鸞衣打的出了個好歹，你們也吃不了兜著走?！?/br>
    “喲！你們聽聽，聽聽，這張小嘴多利呀，強詞奪理啊你！”秋鈴氣的頭上冒煙，臉色發(fā)綠，這時見有鄉(xiāng)鄰圍到門口了，就更加大了聲音，“她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啊，幾個孩子都看著呢，今天打架的事兒，就是鸞衣這個傻子先動的手！還我們欺負人，我看你才是顛倒黑白！”

    “就是他先打的我，傻子，鸞衣就是傻子！”一直抱著秋鈴?fù)鹊亩嗉m時插嘴抹黑。

    倩兮突地冷笑，“我沒說錯吧，鄉(xiāng)親們聽好了，秋鈴嫂子和她兒子是不是一口一個傻子的叫我們鸞衣？還敢說沒挑事？我看你才是早上被我噎著了，故意讓你家孩子伺機報復(fù)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你……”秋鈴有點急了，“難道他傻還不讓說了，他傻打人就沒錯了？”

    倩兮頭一回跟村婦吵架，不知怎么還挺過癮的，不必再講究什么形象，捋起袖子作長久戰(zhàn)，不緊不慢地說：“你們挑釁生事那是活該，我們鸞衣不僅未成年還是智障，別說打人了，就是殺人都不犯法！以后你們還是好自為之，萬一有個好歹，后果自負！”

    巴桑和趴在窗戶底下偷聽的鸞衣同時一震。

    秋鈴更是猛打了個激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指著倩兮顫著手指說：“反了反了！聽見沒聽見沒，鄉(xiāng)親們，她還想殺人了！真是野蠻的一家子！”

    “你說什么？”突然，門口走進來陰沉著臉的容欽，他手里提著鞭子，看來是正在放牧聽說了這事兒，匆忙趕回來的。

    秋鈴看到兇神惡煞的容欽，眼里一閃而過的張慌，隨后一挺腰板，強撐著氣勢說：“怎么了，你以為你回來我就怕了，今天不管怎么說是你們沒理，你們家的人打了我兒子，我就得討個說法！容欽你說，怎么辦吧？”

    容欽盯著秋鈴，只冷冷的說了四個字：“滾出我家。”

    倩兮眼角跳了跳，瞬間覺得自己那長篇大論簡直弱爆了是不是？跟這種人有什么好講的，只需這一句！容欽，酷！

    巴桑悄悄笑瞇了眼，看向容欽的目光充滿驕傲。

    秋鈴的臉白了紅，紅了綠，綠了紫，開個染布坊都嫌豐富。

    “呵呵呵呵……”周圍，有人發(fā)出偷偷的輕笑。

    秋鈴嘴巴動了幾動，終于拉不下臉，抓緊多吉的手，咬牙切齒地說了句：“以后別理那個傻子！晦氣！咱們走！”

    隨著秋鈴的前腳出院門，巴桑后腳就跟著緊緊關(guān)上了門，也堵住了外面試試探探朝里張望的好事人。至此，一個下午的鬧劇終于散場了。

    倩兮情不自禁用崇拜的目光的看向容欽，這一刻覺得他真的就是家里的頂梁柱，連帶著跟他的一點點小情緒，也顯得不值一提了。

    而容欽并未看她，只是淡淡的走進了鸞衣的房間。

    “哦，天哪。”他輕聲嘆了句，走上前，抬手輕攏鸞衣的頭發(fā)，皺著眉心查看他的傷勢，“臉都青了。”

    “容欽……”鸞衣委屈的喚了句，欲言又止。

    “等等，哥哥拿藥給你。”容欽卻轉(zhuǎn)身走出去，到院子里見倩兮還站在原地，爍爍地盯著他，他走過她身邊，低聲說了句：“以后別在鸞衣面前說他可以殺人，他會當真的?！?/br>
    倩兮一怔，臉騰的紅了，她說錯話了嗎？

    容欽快速的找了藥回到鸞衣屋里，仔細的給他上藥，一邊柔聲叮囑：“我以前跟你說過什么，如果有人打你，或者罵你，你該怎么做？”

    鸞衣茫然的望著他，嘴巴一嘟一嘟的作撒嬌狀。

    容欽笑了笑，繼續(xù)說：“你要喊哥哥，我會收拾那幫小子的。你知道我為什么這樣說嗎？”

    鸞衣甜甜地得意地笑了，“容欽，因為你是容欽。”

    “對，容欽是鸞衣的哥哥?！比輾J為他擦好最后一處傷，撫了撫他的頭，“沒有人能傷害鸞衣?！?/br>
    “呵呵……”鸞衣笑的一臉幸福。

    “鸞衣。”容欽為他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面色變的有些凝重，雙手捧著他的臉讓他面對自己，認真地說：“鸞衣，記著，你不可以隨意打人甚至殺人，因為你不是傻子?！?/br>
    窗外，正欲上樓梯的倩兮聽到了這句話，面色一震。

    ☆、22，容欽的逃避

    生活又歸入了平靜。

    每天，倩兮幫著巴桑做飯，打掃庭院，也主動去田里割草松土，容欽繼續(xù)著放牧和負擔家里的重活，以及照顧鸞衣，為了不再發(fā)生上次的事，他就干脆帶著鸞衣放牧，雖然鸞衣經(jīng)常將羊群趕的七零八散，容欽只能不厭其煩的一次次收拾殘局。

    現(xiàn)在倩兮與容欽之間，由之前倩兮生他的悶氣不理他，顛倒成了倩兮反過來想討好他。這天，倩兮割了會兒草被太陽曬的頭暈，剛到地頭打算歇會兒，就看到容欽攀著鸞衣的肩膀從坡上走下來，她瞇了瞇眼，干脆奔了過去。

    容欽看到她，沉默了會兒，拍拍鸞衣的肩膀，“去跟羊仔玩?！?/br>
    鸞衣扭頭看向倩兮，自從那天后，小家伙對倩兮的態(tài)度有些矜持，不再大吵大叫著倩兮倩兮，而是像現(xiàn)在這樣，總是用探究和疑惑的表情看著她。‘

    “去吧，看著它們不要跑?！比輾J的催促下，鸞衣遲疑著走開。

    倩兮這時走到了容欽面前，轉(zhuǎn)頭看了眼和小羊玩的鸞衣，努力露出自然輕快的笑容，“鸞衣現(xiàn)在很乖?！?/br>
    “嗯?！比輾J簡單的應(yīng)了句。

    兩人互看了一眼，容欽知道她有話說，就手指了下旁邊的石頭，“坐下說吧?！?/br>
    于是兩人坐到石頭上，望著吃草的羊群和碧藍的天空，像文藝青年那樣說些雅致的話。

    “對不起，我傷了鸞衣?！彪m然她是好意，但是她現(xiàn)在知道她的方法不對。

    容欽側(cè)目看了她一眼，嘴角有欣慰的輕笑，“沒有關(guān)系，他不會記得?！?/br>
    “你對鸞衣的關(guān)懷讓我很感動?！辟毁庥芍缘馗袊@。

    容欽無意地淺笑，“你是頭一天見到嗎？”

    “正是因為持之以恒，才覺得珍貴。”倩兮依然說的認真。

    容欽的笑容收斂，轉(zhuǎn)頭靜靜地看向她，“他是我弟?，F(xiàn)在只有我們兄弟兩個?！?/br>
    倩兮點頭，“是啊，你們這兒的人，很重親情，不像我們那兒很多人為了家產(chǎn)，兄弟反目，父子生恨，錢真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啊?！?/br>
    容欽望向她的神情開始復(fù)雜，“你們那兒？財產(chǎn)……是分割的嗎？”

    倩兮這才想起來兩方的文化差異，連連點頭，“是，一夫一妻，所以兄弟要分家，父子也要分家?！?/br>
    容欽臉上露出慶幸之色，“這樣啊，那我們就不會存在這些問題，我們?nèi)易≡谝黄?，不分家。就像我們家，永遠不會因為財產(chǎn)而生事?！?/br>
    說到這個，倩兮不由就想到現(xiàn)在他們這種尷尬的關(guān)系，頓時好生別扭。

    “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過兩天，我準備去池塘一趟。”容欽突然說。

    “哦？”倩兮睜大眼睛，有些緊張，“魚苗看好了嗎？”

    “還沒有，我想，準備喂魚前，應(yīng)該將池塘做做修整。咱們這邊的人大多都是打河里的野生魚，沒人會養(yǎng)，我想再去別處找找養(yǎng)魚的人，學(xué)些經(jīng)驗?！比輾J很有計劃的說。

    倩兮聽了了不禁點頭，“你考慮的周全，嗯，是應(yīng)該做好全數(shù)的準備，我們可輸不起?！?/br>
    容欽微微一笑，“還是得多謝你的幫助。不有你的鼓勵和主意，我還下不了決定?！?/br>
    倩兮溫婉一笑，“我會跟你一起大干一場的。”

    容欽神色微微有點，眼睛里的笑意也含了疏離，“有什么事我會跟你多商量的，但是做活兒的事，我自己就可以了。”

    “嗯？”倩兮心里有些打鼓，故意輕松地說：“你嫌我?guī)偷姑Π?？?/br>
    “不，不是這個意思?！比輾J慌忙搖頭，微微一笑，說：“看你現(xiàn)在很維護鸞衣，我很欣慰?！?/br>
    “所以呢？”倩兮眼睛里的笑意開始冷卻，“你是讓我在家陪著鸞衣，培養(yǎng)感情？”

    容欽也略有尷尬的轉(zhuǎn)開頭，沉聲說：“我說過，如果你愿意留下來的話，我會用盡一生守護你們的?！?/br>
    “那你自己呢？決定在池塘躲一輩子嗎？”倩兮內(nèi)心很生氣，他是怎么了？他們那一路來的風(fēng)雨同舟，相濡以沫，都是空的嗎？雖然他們不能說……啊怎樣了，可是突然的生疏逃避為哪般？

    容欽緩緩轉(zhuǎn)頭，深深的看住她，她眼睛里的憤怒和質(zhì)問，他看的清楚，可是他該怎么說？“不然呢，我覺得……在池塘，也沒有什么不好。”

    “容欽！”倩兮忍無可忍，繃著臉惱火地問：“你到底怎么了？這些天為什么這樣不冷不熱的？我們……有那么陌生嗎？”

    容欽的面色也有些異樣，但只是強撐著露著淺笑，“作為一個朋友，一個哥哥，我覺得我沒有做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