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仁就側(cè)躺著面對著她，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臉，嘴角都禁不住往兩邊勾，“倩兮，能閉上眼睛之前看著你真好?！?/br>
    倩兮不理他。

    “睜開眼睛的時候也能看見你，真好?！?/br>
    好羅嗦。

    “倩兮，這是我們的頭一晚，我太興奮了，睡不著呢。”

    “你就yy吧。”

    空氣里傳來赤仁低低的笑聲，十分愉悅，“倩兮……你真漂亮，我好喜歡看你……”

    倩兮無奈的嘆了口氣。

    “倩兮，你怎么不閉眼睛呢？”

    開玩笑，她能閉嗎，敢嗎？她還沒這么大膽犯二。

    赤仁看出了她的小心，干脆坐了起來，下鋪。

    倩兮本能的警惕了下，“你干什么?！?/br>
    赤仁扔過來一個東西，“讓你綁我呀。”

    “什么？”

    赤仁乖乖的躺到鋪上，催，“快來，將我綁上你就敢睡了。”

    “這……”倩兮怔愣的看著手里的繩子，他……可真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你綁著怎么睡呀。”

    “來吧，沒關(guān)系，我總不能讓你一夜擔驚受怕的，你來綁上我的手腳，我側(cè)著身能隨時看到你就行，保證不會狼性大發(fā)吃了你?！背嗳事犉饋碚Z氣輕松，其實，倩兮知道那里面飽含著多少無奈和心酸還有傷痛。

    沒有多扭捏，倩兮索性狠了狠心，上前去綁了他。只是，綁的時候稍微松了點，不會讓他感覺太難受就是了。綁完后，她愧欠的看了看他，說了聲：“對不起。”

    “沒關(guān)系，我自愿的。你讓我留在你身邊，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烊ニ?，我沒事。”赤仁無所謂的笑，更讓倩兮羞愧。

    但是她沒有別的選擇。按本地族規(guī)，赤仁他是退了步的，她也知道別人家的妻子都是怎么過的，根本沒有什么權(quán)利，丈夫們體諒你便罷，不體諒你照樣伺候，所有的規(guī)矩都還是會限制妻子。所以赤仁做到這一步，不僅守信不碰她，還為了讓她安心自求捆綁，他是個好男人。同樣，她這個一會一妻制下成長的現(xiàn)代青年，能沒有因為俗規(guī)而和他們鬧翻，她也實屬不易了。也許對他們而言，“同居”的表象，也是對他們一種尊重吧。

    都懂得退一步的兩人，才能好好的相處。也許以后，她會和赤仁有更一步的親近，但是不是現(xiàn)在。赤仁自己也懂，在她還不能接受他的時候，他不來惡心她。

    說真的，這讓倩兮有不大不小的感動。

    赤仁是個好男孩，以后即使不能愛他，她也會對他好的。

    于是這一夜，他們這邊算是搞定了，倩兮少了顧慮，安然入眠，赤仁也得愿以償?shù)?，?cè)對著倩兮進入甜美夢鄉(xiāng)?？墒牵麄冞@一鬧卻是鬧到了他們的鄰居。他們是風平浪靜了，人家那邊，卻正開始了一夜的波濤洶涌。

    檸什自從想通今天的事情后，一顆心就如同架在火堆上烤，那滋味都不像是在疼，生不如死的滋味。他以為很容易，只一心對她好，她過的開心便是幸福，在面對她與容欽時還好，而且他們也會注意回避，可是現(xiàn)在，赤仁的加入讓他不知所措，甚至升出些嫉妒之心，不甘之心。

    為什么，他都沒有感覺到赤仁會是個危險，他們就這么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登堂入室了呢？容欽去哪兒了？怎么就容他們私自亂來？即使他這個老大出了家，可是，竟然沒有一個人告訴他嗎？

    他好痛！

    可是即使再痛，他也什么都不能做，莫說他現(xiàn)在雙腿是廢的，就是好好的，他能去阻止他們嗎？他能去質(zhì)問倩兮嗎？他用什么身份去說？他的本意就是不干涉倩兮的私生活啊。突然覺得自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自作自受。

    為了讓自己忽略他們，他坐在燈下一遍遍的誦經(jīng)，可是耳朵時在，還是那么清晰的聽到他們在喃喃細語，那么親昵，這真的是在他意料之外，他們什么時候這么好的呢？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咳咳……”一陣沉悶的咳嗽聲，咳的他滿臉通紅，雙眼含淚，胸口處像塞了千斤石，沉甸甸的，腦子里想起在土司府時，倩兮和他的相偎相依，突然好懷念，哪怕隨時會被砍殺，卻只有他們兩人相處，可是那時候的親密無間，其實都是假的嗎？從那兒一回來，容欽和赤仁都在了以后，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這樣的想法，原本就有些怨天尤人，他知道倩兮對他還是多有照顧的，可是……現(xiàn)在這是為什么呢，他想不通，他的心好亂，他的心好痛??！

    ☆、117，一面貪心，一面變心

    一輪紅日，從白雪皚皚的群山背后冉冉升起，鋪滿積雪的山頂立刻反射出灼目的光芒。萬道陽光穿透云海，頓時，天空中五彩紛呈，燦若錦繡。nongnong的白霧將層層群山繞道而行，很快被陽光曬的變得淡薄，山中的景物也漸漸清晰起來，仿佛一幅潑墨畫，一點點呈現(xiàn)在人們的眼前。

    倩兮打開帳篷的門，站到門前，抬頭以手遮眼朝那遙遠的山頂上看，神秘的雪山，看似在眼前，她不知道何時有機會，去爬一爬那雪山，站在雪山頂上夠一夠那如綿花團的白云。

    在現(xiàn)代原始天然的景色難得一見，上天是出色的設(shè)計師，人類是永遠比不上。穿到這里的一年里，這些景色依舊讓她驚嘆。一早的好心情，讓這一夜的陰霾消散。

    容欽杳無音訊，她擔心，又傷心。

    身后的腳步跟過來，赤仁站到她身后，親昵的靠近她的背，“倩兮，看什么呢？起這么早，我還困著呢?！蹦菐е且舻恼Z氣，寵溺撒嬌，好像他們有了一夜的恩愛。

    做給誰看？

    倩兮心里笑，臉上面無表情，抬后不著痕跡的拉開他的手臂，“那你可以繼續(xù)睡。”

    “不行，你一起床我就得起，我得收鋪子呀?！彼÷曉谒叧猿孕χf。他這是怕哥哥們發(fā)現(xiàn)他們未同床啊。膩歪的把手腕在她身上噌，“我的手好疼。”

    倩兮心硬不起來，低頭抓起他的手，在帳篷里給他解的時候，太暗沒有看清，現(xiàn)在看，果然一道暗紅色的痕跡。倩兮看他一眼，有些愧疚，“晚上一定睡的很不安穩(wěn)吧？”

    赤仁軟軟的倚在她身側(cè)，無精打采的嘆了口氣，“當然了，好辛苦的。”說著，抽了抽鼻子，燒是退了，還有些鼻塞，頭也疼，又休息不好可怎么行。

    倩兮又不放心的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燒就好，你再堅持吃兩天藥，就好了。以后，別纏著睡大帳篷了，還乖乖的跟檸什睡小帳篷，嗯？”

    “不要！”赤仁果斷拒絕，好不容易爭取到同居權(quán)，怎么能就這么退回去呢?！胺凑院笪腋缫蝗艘惶?，你不能反悔?！?/br>
    “什么反悔，我又沒說以后就讓你來。難道你想天天綁著睡？”

    “噓，你小聲點，別讓大哥聽到了?！背嗳蕢旱吐曇籼嵝?，眼波曖昧的朝小帳篷掃了一眼，笑道：“我心甘情愿哪！你不知道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嗎？我當然享有我的權(quán)利呀?！?/br>
    倩兮無奈的搖了搖頭，“好啦，別鬧了，你去背檸什出來，我去做飯了?！?/br>
    “嗯，好！”赤仁愉悅的應(yīng)著，不再糾纏她，輕快的跑向小帳篷。

    倩兮看著他的背影，纖長的身姿，從后面看就知道是美男子，不管如何，這樣的少年喜歡她，多少還有點得意。

    赤仁打開了小帳篷的門，低頭鉆了進去，不知不覺，他個頭又長高了！

    帳篷里因為門的打開，打出一道清灰的光，檸什的身影出現(xiàn)在灰光里，他抬起眼簾，清靈靈的眼睛看向他。

    “大哥，你起了。”赤仁故作無事的跟他打招呼。

    檸什沒有說話，一向平靜如水的眼睛里，如今像是奔流的河谷，幽深，怨念，焦躁。

    氣氛有些僵硬，赤仁卻在心里有說不出的欣喜，現(xiàn)在，大哥和二哥都只當他和倩兮做實了夫妻，以后，他也可以昂首挺胸的做人了?？吹酱蟾邕@個樣子，他的心情是復雜的，有得意，有愧疚，有悲哀，還有滿足。他終于，比大哥強了，不再是最差的那一個。大哥還是做一輩子的活佛吧！

    “倩兮讓我背你出去。”還故意說是倩兮讓他背的，語氣里說不出的顯擺。

    面對赤仁的挑釁，甚至是示威，檸什緩緩垂下眼簾，神色黯然，他沒有什么可說的，他也知道，早晚都會面對這一切，他也沒有什么資格去爭去搶。再苦再心酸，都只能藏在心里。

    赤仁在他面前蹲下來，檸什望著他瘦弱的背，想起了倩兮更加纖瘦的背，每次都得讓人給他一個背，他才能行走，這一生還能再拖累幾個人？心里這樣想，還是配合的趴上去。

    赤仁背起他走出帳篷。

    鍋臺前，倩兮已熱火朝天的做起了飯，鍋蓋上正裊裊的升著青煙，代表著一天的新開始，和小魚塘的朝氣。

    “好香啊！”赤仁吹捧的贊揚著，快速將檸什背到竹亭里，然后猴子一樣的躥回，“倩兮，我來幫你?！?/br>
    倩兮的眉頭皺起來，“天天聞這些味道我都夠了，赤仁，你今天去附近看看有沒有野菜，我們得吃點別的?！?/br>
    “有有！昨天我看到了，一會兒就去挖來，好嗎？”赤仁笑嘻嘻的望著她說。

    “嗯，不光這個，我們得自己種點，現(xiàn)在春天，正好種菜，還是種的菜好吃。”

    “行，倩兮，你說怎樣我們就怎樣，我回頭就去附近的集上買種子?！?/br>
    倩兮笑著瞪了他一眼，這家伙，乖起來就是喜歡人。

    亭子里的檸什，手里雖然握著經(jīng)書，可是眼神總是情不自禁的瞥向他們，那如膠似漆的兩人，哪還融得下他。

    不是他小氣，不是他心不靜，他沒有想到倩兮會這么快接受赤仁，他們才剛剛經(jīng)過生死劫，他為她幾度險些喪命，她為什么……心里沒有他一點呢？

    早飯做好，倩兮將亭子里擺的滿滿的，她故意對檸什的愁容滿面視而不見，也故意忽略少了一個人，依然開開心心的，若無其事的坐下來，招呼他們吃飯。

    赤仁坐到她身邊，先夾菜給她，“倩兮，你吃這個?！?/br>
    倩兮對赤仁的殷勤坦然接受。

    檸什拿起筷子，突然問：“容欽呢？”

    赤仁和倩兮均是一頓，抬眼看向檸什，赤仁故意問：“昨晚二哥應(yīng)該是和大哥在小帳篷呀，他沒說去了哪兒嗎？”

    倩兮悄悄推了推他，這小子，唯恐天下不亂。

    檸什的臉色很不好，硬著頭皮說：“他一夜未歸?！?/br>
    “啊，那二哥能去哪兒呢？”赤仁故作吃驚。

    倩兮沉下臉色，低聲說：“那么個人了，丟不了，吃飯吧?！?/br>
    “就是，二哥又丟不了……二哥？”赤仁突然眼睛一亮，用筷子敲了下倩兮的碗，“你看，二哥?！?/br>
    倩兮抬頭看，只見蜿蜒的山路上，容欽手提著一個酒壺，腳步蹣跚著走下坡，眼見著他身形不穩(wěn)，突然，一個踉蹌一頭栽下來，順坡連滾了好幾圈。

    “容欽！”倩兮連忙起身，跑過去。

    赤仁站起來，本能想奔過去，又遲疑了一下，看了檸什一眼，坐了回去，“算了，二哥現(xiàn)在心里肯定難受，讓倩兮安慰他一下?！?/br>
    檸什沉著臉色，干坐著一動不動。才一個早上，赤仁已經(jīng)反復的話里話外的幾次提示他，他和倩兮同房了！讓他想忘，也忘不了。

    但是，他不能激動，他的修為呢？怎么能這件事都壓不下，了生死，離貪愛，這些都念到哪里去了！

    倩兮奔到山坡上，容欽已經(jīng)掙著從地上坐起來，倩兮一把攙住他，“容欽，你沒事吧？摔疼了嗎？”

    容欽有些恍惚的抬起頭，看向倩兮的眼睛里渾濁迷蒙，“倩兮……”

    倩兮避開他的眼睛，“你去哪兒了？怎么喝成這樣？”

    容欽跪坐在地上，仰著頭望著倩兮，眼睛里迅速彌漫上淚水，眼圈腥紅，眼神是鋪天蓋地的悲傷，“倩兮……倩兮……”

    倩兮看著他這樣兒，心頭一緊，差點兒出口就想跟他解釋了，但是，心底的怨氣還在，她干脆蹲到他跟前，抬手撫摸他的臉，一夜間，他的臉色憔悴灰暗，像是經(jīng)受了多么大的創(chuàng)傷。“你去哪兒了？”

    容欽的眼淚無聲的落下臉頰，他什么也不想說，去哪兒了有什么重要，他沒死，活了過來，可是卻生不如死。望著眼前一如既往美麗而生動的倩兮，他心中猶如刀割，他是為什么，讓這么好的妻子，心里裝下了別人。她，再也不是屬于他一個人的了，每次一想到這句話，天地之間都是黑色的。

    容欽無聲的悲傷讓倩兮也很心痛，她咬著牙，用力去拉他的胳膊，“容欽，來，起來吧?！?/br>
    容欽木木的站起身，倩兮抬手，為他拭淚。他卻一把緊緊摟住她，依然是溫曖的，柔軟的一握即碎的小身體，依然是那個熟悉的親切的小女人，他不相信，他拱手相讓了別人?！百毁狻毁狻?/br>
    一聲聲的喚，也無法挽留她一點點遠離的現(xiàn)實。像手中的沙，只能無助的看著它流失。

    容欽的大掌，快將倩兮的身體按扁，倩兮覺得呼吸困難，用力的掙扎開，“容欽，放手。”

    容欽一頓，被她推開，然后又只是呆呆的看著她。

    “你別這樣了?！辟毁馊讨耐?，硬著心腸，說：“大家都在等你吃飯?！?/br>
    容欽望著她。

    倩兮收回視線，轉(zhuǎn)身就走。

    “倩兮……”容欽突然有些著慌的上前拉住她，倩兮回頭，他望著她問：“你還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