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停好，瑞文跟瑞德下了車，敲開了懷特家的門。

    門一打開，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但是他拄著拐杖，一臉茫然地站在門口，尤其是當(dāng)他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幾乎跟他同齡的年輕人的時候臉上露出的羨慕并非假裝——這是個殘疾人，但同樣的，他也是個渴望正常生活的人，不過，這個年輕人心目中應(yīng)該滿是希望，尤其是他的笑，包括看著瑞德的時候，臉上忽然出現(xiàn)的某種類似于放松的表情都能體現(xiàn)出這個。

    “你們找誰？”年輕男人往后退了退。

    “瓦爾特懷特是住在這里？”瑞德也往后退了下。

    “我父親？”年輕男人眨了眨眼，回頭往客廳里看了看，“他還沒回來，你們是……”

    “fbi?！眱蓚€人亮出了證件。

    “請進。”他艱難地挪動了一下拐杖，而垂下去的頭顱則顯得有些沮喪，“我是小瓦爾特懷特，我父親他晚上會回來吃晚飯，不過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學(xué)校，你們可以坐在客廳里等他?！闭f著，他又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我母親在家?！?/br>
    資料上顯示，家里的女主人與其他男人有染，但是這夫妻二人一直都在鬧離婚。

    而眼前這個小懷特，他顯然什么都不知道。

    瑞德非常理解懷特夫婦不給小懷特說家里父母要離婚這件事的原因——小懷特是個殘疾人，他天生就與其他人不同，不管他聰明也好愚笨也好，社會上本身對他就不會有公平的眼光，所以，他會收獲對于常人的愛，但同樣的，他也必然要被隱瞞在假象之中。

    在某種程度上，瑞德羨慕小懷特。

    他父母離婚的時候他還很小，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會用數(shù)據(jù)去勸說兩個人了，但是，他們還是離了婚。

    “嗯……喝點什么？”小懷特尷尬極了，他的兩只手都在拐杖上，這讓他連端一杯水都費勁，“冰箱里有……”他想要再說點什么，或者說，他想要表現(xiàn)一下自己的能干，但就在這時，斯凱勒就抱著小女兒走了過來。

    她讓小懷特坐下，把小女兒放到他懷里，然后轉(zhuǎn)身為兩個fbi倒了咖啡。

    別問她為什么知道那是兩個fbi探員。

    斯凱勒，老懷特的妻子，實際上，他們兩個馬上就要離婚了。

    “一會兒他就會回來?！彼箘P勒回去抱起女兒，轉(zhuǎn)身就上了樓。

    她的這一系列表現(xiàn)實在是太過完美，完美到讓兩位探員瞬間就做出了判斷——斯凱勒完全知道她丈夫在做什么，而她并不認(rèn)同，但卻不能告發(fā)。

    瑞德端著咖啡杯，尷尬而又有些躁動地挪了下屁股。

    這個案子其實并不棘手，這里的人一直沒有找出案情的真相，實際上大部分原因是先入為主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沒有加西亞。

    瑞德也覺得古怪，加西亞的信息查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精確，這也許是之前芬奇幫的忙？但不管怎么說，眼前，他們必須等到老懷特回來，并且跟老懷特確認(rèn)他的那些制毒證據(jù)——這是最難的一項，即使他們知道老懷特制毒，可是沒有證據(jù)也是白搭。

    等了大概有十分鐘，老懷特進了門。

    他抱著一個黑色的大包，身上還掛著一條褲子，帶著沙漠中特有的風(fēng)沙與溫度，風(fēng)塵仆仆地撞進了大門。

    “今天出門可真是不順！”他一邊說著，一邊講黑色大包扔到地上，發(fā)出了一聲悶響，“最近一直不順，簡直給人添堵！”

    說著，他脫下了鞋襪，光著腳就直奔廚房。

    “爸爸！”小懷特很窘迫，家里有客人，可是他爸爸居然這樣沒有禮貌！

    “有什么事你盡管提出來！還有，門口那輛車是誰的？”老懷特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一抬頭，正瞧見沙發(fā)上坐著的兩個年輕人，“呃……哦，真尷尬?！彼f著，走到客廳找了個椅子坐下，對他的長子，問，“你的同學(xué)？”

    “不，爸爸，他們是fbi。”

    “別開玩笑！”老懷特有些惱怒。

    “我們是fbi下屬的bau部門，這位是特別探員瑞德博士，”瑞文拿出了證件在老懷特面前晃了晃，“我是實習(xí)顧問，瑞文懷特沃夫?！?/br>
    “什么時候fbi開始用孩子了？”老懷特原本并非粗魯之人，但是這么長時間以來，他一直與那些毒販接觸，再加上……他需要這樣的氣勢來面對對自己有敵人的人，所以，這時候他看起來要壯碩而又粗野得多了，“你們兩個，來干嘛？”剛剛問完這個問題，他又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對小懷特惡聲惡氣：“你，上樓去，去你的房間聽歌、看電視、玩電腦——管你干什么，干點兒有意思的！”

    “爸爸！”小懷特并不想上樓。

    “上去！”老懷特卻特別強硬——這是他面對兒子，一輩子以來最強硬的時刻了。

    小懷特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磨磨嘰嘰地開始上樓，而這個時候，老懷特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樣，半癱不癱地軟在了椅子里。

    “我想，您應(yīng)該知道我們找您的意思吧？”瑞文并沒有要跟他直接說明白他們來找他的理由，這也是心理學(xué)應(yīng)用的典型代表方法之一了。

    老懷特哼了哼：“是不是杰西那小子帶你們來的……是不是他？”他冷笑了下，但卻沒有笑意，“他就是個小畜生……沒錯，他就是個小畜生……貪得無厭，又軟弱得可怕……”

    ☆、第55章 夢想成真

    五十五

    說到底,老懷特被抓住這件事還是很容易的，但是在殺死理查沃克曼的這件事上，他卻并不承認(rèn),老懷特僅僅是制毒,他雖然殺過人，可是沃克曼卻真的與他無關(guān)。

    老懷特承認(rèn)了幾個死者是他跟平克曼下的手。

    然而這幾個人，死有余辜。

    被發(fā)現(xiàn)的那個死者蒙卡達，他本身就是來殺老懷特的,而他殺老懷特的原因是薩拉曼卡太過貪婪以至于被老懷特跟平克曼用化學(xué)藥劑給誤打誤撞地毒死了。而之前一直失蹤的幾個小毒販也是,老懷特承認(rèn)他們都是因為要搶奪冰毒之后殺人滅口——也就是要殺了他跟平克曼，所以他才用那些化學(xué)藥劑反應(yīng)了反應(yīng),將他們用毒氣直接送下了地獄。

    然而說到底,這些事情也大都跟平克曼相關(guān)。

    雖然平克曼最初就是個吸毒的小混混，但是經(jīng)過幾年的時間，他也不再是那個小混混了。

    他從一個欺軟怕硬膽小怕事的小混混直接升級成了毒梟中的第二把交椅，他制毒也販毒，對擋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都不存在好感——這個不存在好感，就代表，他會直接將那些阻擋送去地獄。

    老懷特很懷疑是平克曼做的那件事。

    雖然老懷特是個毒梟，但是，在某種問題上，他仍舊有著強烈的道德感，尤其是在對他的學(xué)生的時候……沃克曼是個好學(xué)生，非常非常好的學(xué)生。

    在沃克曼的身上，他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所以，別說是瑞文跟瑞德，就算是高登，也不會相信老懷特會對沃克曼下手。

    回到警局，老懷特直接被送到了審訊室，負(fù)責(zé)審問他的人不僅僅有bau，還有漢克——老懷特妻子meimei的丈夫。

    之前漢克懷疑過他的姐夫，但是……他到底還是沒有把這份懷疑加深下去，誰知道，他錯得離譜了。

    “瓦爾特……”漢克坐到老懷特對面。他們是認(rèn)識了幾十年的人了，但是，直到今天，漢克才覺得自己之前都沒有真正認(rèn)識過老懷特這個人。他太能偽裝了，偽裝得讓人心驚膽戰(zhàn)、遍體生寒。

    “漢克?！崩蠎烟睾吡艘宦?，“我知道我完了，不過沒什么關(guān)系，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

    “可這不是你！”

    “你怎么知道這不是我？！”老懷特冷笑，“這就是我。漢克，你知道嗎，我一直想要讓自己的天賦發(fā)揮出來，沒有人能比我更擅長化學(xué)了……我是一個天才，我精通化學(xué)，我迷戀那些反應(yīng)……看見坩堝跟試管我的心都會跳動加快！但是實際上呢？實際上我的天賦沒有被接受……這里——這鎮(zhèn)子上的所有人，一群蠢貨！他們懂什么？不，他們不懂！他們會認(rèn)為那些化學(xué)反應(yīng)，那些無法理解的專有名詞，那些書本上的東西……那些都是書呆子才會喜歡的，而我就是那個書呆子！”

    幾十年了，老懷特終于爆發(fā)了出來。

    “我一輩子沒有吸過一根煙，可是……得了肺癌的竟然是我——你說這公平嗎？我什么都沒有做過，但是為什么我兒子會是殘疾？難道這是我的錯？那些該死的，做了那么多壞事的人，他們?yōu)槭裁礇]有得肺癌沒有殘疾？”他暴躁地聳動，把面前的水杯都打翻了，“這不公平！不公平！”

    這一口氣的憤恨言語跟不公平的宣泄，使得老懷特多多少少還算是平靜了下來，他抓過旁邊的紙巾擦了擦臉，這才松了口氣，略微將緊張暴躁的情緒收斂了那么一點點：“所以，我去制毒……我知道我沒有可能逃脫的，漢克，我知道，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被抓，我以為那是你，但是，fbi來了……”他長嘆一聲，“我沒辦法繼續(xù)了，漢克，我累了?！?/br>
    也不僅僅是因為他累了。

    加西亞弄到的資料真是太過豐富了些。

    大概是某一天放到她桌面上的那個u盤里的東西實在是太美了，她打開了之后發(fā)現(xiàn)很多神奇的秘密，然后……很多資料的查找跟比對就瞬間輕松了一個檔次，這也是她為什么效率又高了的原因——包括老懷特跟平克曼的那些購物記錄還有他們交易時候的視頻，之前加西亞是絕對查不到的。

    但不管怎么說，她現(xiàn)在能查到了，還查得特別準(zhǔn)。

    平克曼被帶到另一個審訊室里。

    他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對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誰進來問話他都不肯說。

    “把老懷特的筆錄復(fù)印一份給他?！被羝鎸ζ娇寺@種人可沒什么好感，而且，他們現(xiàn)在就差沃克曼的案子了，其他的死者……有一大部分都能確定是他跟老懷特殺的，如果這還能抵賴的話，也大概只好對他進行非措施了。

    平克曼這種人可不是什么好心人，而且他還特別的……擅長讓人討厭。從加西亞給出的資料上來看，他父母將他趕出家門之后遭到危機要賣房子，他則用販毒的錢買了原先的房子然后堂而皇之的大搖大擺回到房子里去住，就當(dāng)著他父母跟弟弟的面。

    這樣的一個人，說好聽點兒叫做不考慮別人，說的不好聽就是中二癥晚期。

    所以，上證據(jù)是最直接的手段了。

    證據(jù)一旦拍出來，平克曼也就不可能繼續(xù)中二了，除非一直以來都是活在自己的美夢里。

    所以，當(dāng)老懷特的證詞還有那些從平克曼家搜出的制毒原料與工具，還有一個女式的胸衣？！

    女士胸衣沒有提取dna，但是上面繡著一個名字——莉迪亞。

    杰西平克曼沒有在看到這些的時候瞬間暴怒，他只是面帶嘲諷，對來審問他的高登提出了尖銳無比的問題：“怎么？難道有個女人的衣服就能證明我殺了這個女人？她還好好活著呢！”說著，他伸出被手銬銬著的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fā)，“這都不是我的錯！你們都被那老家伙騙了——騙了！”

    之后，平克曼才算是說出了他這本認(rèn)知的“事情的真相”。

    的確，最初的殺人是兩個人共同完成的，因為薩拉曼卡要殺死他們倆來個黑吃黑。

    然后……逐漸的，平克曼再也受不了老懷特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殺人的那些行為了，于是，他只能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而不愿意直接介入其中……但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這也是導(dǎo)致平克曼跟老懷特徹底分開的最主要原因。

    “我不認(rèn)識他是誰！特么的就是個孩子……我弟弟的同學(xué)，他背著書包，還穿著運動服，看起來……就跟鄰居家的小兒子沒什么區(qū)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就知道他跟我弟弟爭執(zhí)了一會兒，我弟弟還搶了他的作業(yè)?！闭f到這的時候，杰西還笑了一聲，“然后，我沒去阻止……該死的我阻止我弟弟那么干的話就好了！”他的手狠狠滴捶了下桌子，桌子上擺放著的咖啡濺出了幾滴，弄臟了桌面。

    那個孩子就是理查沃克曼。

    他當(dāng)時回去找杰西平克曼的弟弟要回作業(yè)，而平克曼的弟弟顯然比任何人都難纏，于是，他們倆就爭吵了起來，一直到一個人過來，帶走了沃克曼。

    按照杰西所說的就是，他們當(dāng)時正在生意，而忽然出現(xiàn)的孩子顯然太過打眼了，更可怕的是，這個孩子還明顯地看了出來他們在做什么！于是，為絕后患，老懷特與另一個“朋友”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將沃克曼毒死，扔到了沙漠里。

    “事情就是這樣?！逼娇寺D難地說完，捧著水狠狠灌了一口，“這件事……我一直寢食難安，我知道這不對……我……我不想的。”

    第一步踏錯之后，他緊跟著走出了第二步、第三步……越走越遠(yuǎn)，但是走出一段路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的路直通煉獄，他要回頭……但是，原點處，是不是還有人在等他？或者……前面的魔鬼對他伸出的手，他是不是能斬斷？

    把平克曼跟老懷特的證詞拿出來做了對比，誰在說謊很容易就看出來了，而最后的證據(jù)就在老懷特的房車?yán)铩?/br>
    平克曼想了想，最終提出跟fbi做了交易——他會制毒，有毒癮，還知道那么多販毒環(huán)節(jié)，所以，最好的交易就是他去做真正的臥底。

    而面對證據(jù)的老懷特也說出了真正的心聲。

    “不，我并不是僅僅要給妻兒留下財富……曾經(jīng)我的確那樣想的，但是……我發(fā)現(xiàn)那不夠，那不足夠！”老懷特面對證據(jù)也放棄了把一切都推給平克曼的想法——這個想法已經(jīng)行不通了，他必須放棄，而再怎么說，他也不再是曾經(jīng)的自己了，所以，他需要給自己一個了斷。

    “我愛制毒。我擅長制毒。我需要制毒?！泵恳粋€句子，都代表了老懷特的想法。

    “除了制毒，我還能干什么呢？我難得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我知道這犯法，但是犯罪又怎么樣？我必須這樣去做我才能知道我活著……活著，來證明自己?！崩蠎烟?，也不過是個自我認(rèn)知極度缺乏的人。

    在新墨西哥州的案子看似就要告一段落了，瑞德跟瑞文走出警局，隨便找了個漢堡店進去準(zhǔn)備吃點什么的時候，瑞德這才想起來進懷特家之前，是不是瑞文提出了什么。

    “一杯可樂，一杯奶昔，兩個漢堡，再來兩個烤腸?！比鹞狞c了餐就回去跟瑞德坐在一起，“怎么了？欲言又止的？”

    ☆、第56章 上癮

    五十六

    瑞德提出了那個跟他回去部落看祭祀儀式的事情。按照瑞德對當(dāng)?shù)孛袼椎牧私?他很難想象瑞文會提出這個邀請的理由——要知道,很多印第安部落都是不歡迎白種人的，尤其是……警察。

    所以,瑞德對這個邀請雖然期待,但還是很謹(jǐn)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