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夏沅沅有時候羨慕她的活潑和朝氣,二十歲的小姑娘,如早晨冉冉初升起的太陽。 其他她比她大不了幾歲,可是她卻覺得自己早已遲暮,緩緩老矣。 她這一生,因為愛上了一個錯誤的人,在最后的幾年一直過得不幸福,所以終是覺得人生太長。 到了傍晚從古鎮(zhèn)回來的時候,她將導游的費用給付給了她。 那筆費用或許對她來說不少,至少她比她別的客戶要大方許多,所以那位小姑娘收到錢的時候十分高興,甚至還道:“夏小姐,你明天還去嗎?我還知道一些其他的地方,雖然不像萬古樓、木府這樣出名,但也很好玩,不如也讓我?guī)闳???/br> 夏沅沅搖了搖頭,道:“不了,我明天要走了?!?/br> 小姑娘雖然遺憾,但還是送了她一份紀念品和一張名片,說歡迎她下次再來。 夏沅沅回了酒店,洗過了澡,然后早早的就睡下了。 她這一晚睡得十分好,什么也沒有去想,也沒有不好的夢境來煩擾她。 到了第二天早晨,她有條不紊的洗漱、收拾行李,然后拖著來時帶的那個行李箱,打了車去機場,然后坐了那天最早的一班航班,飛回了青市。 果真有些東西,并不是她逃避了就可以不去面對。 她回到紅岸別墅的時候,蘇巖東就站在門口帶著微笑的迎接她,甚至笑意盈盈的問她道:“去旅行了一趟,好玩嗎?”語氣那樣的自然溫柔,仿佛她真的不是逃離,而只是玩了一趟回來。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他也沒有強求她的回答。 他接過她手上的行禮,然后攬著她進門上樓。 她的房間跟她離開時沒有一點變化,連她換下來放在床上的那件藍色禮服都還在原來的地方。 蘇巖東打開她的行李箱,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回衣櫥里,然后蹲下來握住她的手,看著她溫聲的問道:“坐飛機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會,或者你肚子餓不餓,我讓阿秀做給你。” 夏沅沅搖了搖頭。 蘇巖東站起來,抱住她的腦袋,她的頭就靠在他的肚子上,他的體溫隔著衣服傳到她的臉上,但她卻覺得一點都不溫暖。 蘇巖東道:“如果你想去麗江,我可以陪你去,你知不知道,我這兩天很擔心你……也很想你?!?/br> 或許他樂意將這件事看成是她這個小女人,因為丈夫不能陪著去旅行而故意弄出來的惡作劇,而她在此時早已沒有了和他分辨和爭吵的力氣,樂得沉默著應付他的話。 他們誰都沒有提到葉盡,她想從她回來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已經無聲的達成了默契。 她回到他的身邊,而他放過因她而受他懲罰的葉盡。 其實她也知道讓葉盡放棄所有帶著她離開不對,可是那時候她已經毫無辦法,她如同被淹在了海里,她不會游泳,她想活下去卻不知道怎么救自己,所以只能抓住葉盡這根浮木。 可是事實告訴她,她抓住了浮木也游不上岸來,因為浮木也抵不過這汪洋的洶涌的大海。 到最后,浮木反而受她連累一起被淹進了海里。 到了晚上,他們重新睡到了一張床上。 蘇巖東抱著她親了一會,然后伸手來解她的衣服。 她告訴自己要忍耐,可是在他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她心里滿滿的幽怨和絕望,還是讓她忍不住犯惡心。 她推開他壓過來的身體,然后從床上起來,迅速的跑進衛(wèi)生間里,對著馬桶狂吐出來。 蘇巖東跟著她起來然后站在門上看她,眼里有憂傷的情緒。 他無法忽略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臉上流露出來的厭惡。 只是很快,他想到了什么,心里卻隱隱有了期待。 他打了電話叫了家庭醫(yī)生過來,然后是醫(yī)生對著她的各種各種的檢查。 等醫(yī)生說出那個答案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激動得不知道怎么表達出來。他蹲在他身前握著她的手,眉眼都帶上了nongnong的笑意,對著她連道了幾個:“太好了,太好了……” 他伸手過去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她的肚子,那里平坦得沒有任何跡象,可是此刻卻孕育著一個孩子。 是她和他的孩子。 他無比清楚的知道,這個孩子意味著什么。 她曾經說過,孩子是聯系一對男女的橋梁,有了孩子,這對男女便再也不能變得毫無關系。 他以前一直期待著一個她和他的孩子來臨,可是卻往往失望。而此刻,這個孩子卻來得如此及時。 他想,有了孩子,他們會變好的,一切都會變好的。 女人的心會因為孩子變得柔軟,無論她現在她對他有多少的不滿和怨憤,都會隨著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漸漸沖淡,最終變成回憶里的云煙。 然后這世上會多一個幸福的一家三口,有他,有她,還有她們的孩子。 夏沅沅的臉上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既不因為這個孩子而高興,也不因為這個孩子而傷心。仿佛醫(yī)生所說的話,他的激動,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看著蘇巖東再次抱住她,絮絮叨叨的道:“我本來想,等過幾天我們就舉行婚禮的。我們的婚禮真的拖了太久了,可是現在看來,婚禮還是要推到明年去了。結一次婚是會很累的,你現在有了孩子,不能太過勞累。等孩子出生后我們再舉辦婚禮,這樣你不介意吧?!?/br> 夏沅沅沒有回答,蘇巖東也不管,繼續(xù)念叨道:“你說這會是個男孩還是女孩?我希望是個女兒,生個長得想你,性子又乖巧的女兒,我一定會讓她像公主一樣長大?!闭f著又征求她的意見,道:“你說呢?” 夏沅沅道:“男孩女孩都好?!敝灰⒆硬粫袼悄惺桥己?。 蘇巖東聽著,整個人都幸福起來。 這么多天以來,唯有今天是最令他愉悅高興的日子。 蘇巖東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后深深的道:“夏沅沅,我愛你,現在我只愛你,很愛很愛?!?/br> 這是一句她等了很久很久的話,奇怪的是此時她聽來卻沒有半點高興,甚至不能激起她半點的漣漪。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這句話沒有了任何感覺,或許是她等得太久太久了,等得痛了絕望了,最后心也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終于將這一周的榜單更新完了,我還怕自己寫不完榜單來著。 不知道大家看得時候是怎么樣的,但我自己寫的時候是將自己虐哭了,舍友看著我邊哭邊寫的樣子,直罵我“神經病”~~ ☆、第4章4章 縱容溺愛 沈衍走進酒吧里,一眼就看到一個人坐在吧臺前面喝酒的傅苑峰。他走過去,敲了敲桌子,對酒保道:“給我一杯啤酒?!?/br> 傅苑峰知道他過來,也不看他,仍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好一會之后,他才開口問道:“巖東將夏沅沅找回來了?” 沈衍端了酒保送上來的酒,喝了一口之后,才點頭“嗯”了一聲,接著放下酒杯,問道:“當初幫著夏沅沅逃走的是你吧?” 傅苑峰低下頭沒有說話,只是繼續(xù)喝酒。 沈衍看他的態(tài)度,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作為好友,仍是提醒道:“你小心些,雖說大家都是朋友,但你動了巖東心肝上的人,只怕他不會輕易的原諒你,你家的生意……算了,總之你小心些吧?!?/br> 傅苑峰沉默了一會,突然問起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壞的?” 沈衍不說話,有時候沉默就是默認。 傅苑峰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才喃喃的道:“是,我是挺壞的,不是壞人怎么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br> 沈衍的表情轉換了幾番,有些話他不想太傷朋友的心所以忍著不說,但有時候他忍著不說又不痛快,于是最后還是沒忍住,開口道:“苑峰,有時候我挺不理解你的,當年的事情你我都清楚,真的說不上是巖東錯得更多。你心疼meimei我理解,苑苑是跟我們一起長大的,我也心疼她。但你也不能因為心疼她就不顧別人的死活了呀,你瞧瞧她上次干的事,都敢縱火了。幸好當時沒有發(fā)生大事,要不然,你以為你傅家能輕易將事情壓下去。我覺得你們家真的是太縱容太溺愛苑苑了。” 傅苑峰忍不住為自己的meimei辯解道:“她生病了,上次我?guī)タ葱睦磲t(yī)生,心理醫(yī)生說……” 沈衍打斷他道:“你別跟我說她病了,她心理有問題,這都是借口。夏沅沅不一樣心理有病,人家那病還是被你meimei給逼出來的呢,也沒見她殺人放火啊。她不過是自持無論發(fā)生再大的事,都有你們替她收拾爛攤子罷了?!?/br> 傅苑峰沒有再說話,事實上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沈衍繼續(xù)道:“這次巖東真的是知道自己愛慘了夏沅沅了。你知道他是怎么逼她回來的,他跟葉盡原來所在的公司達成交易,答應放棄整個亞洲和歐美市場為代價,給葉盡按上了一個竊取商業(yè)秘密的罪名,然后逼得夏沅沅不得不回來。你知道德川物流是巖東一手創(chuàng)辦起來的企業(yè),只怕在他心里,這家公司比蘇氏更加重要,結果他說放棄就放棄了。” 蘇巖東十八歲開始,拿著家里給他提供的創(chuàng)業(yè)基金,一手創(chuàng)辦了德川物流,而葉盡回國之后,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也選擇了一家物流公司。那家物流跟蘇巖東的德川物流一向是競爭關系,但又遜了德川物流一籌。 傅苑峰沉默了一會,然后又問道:“夏小姐……她如何了?”她瞞著巖東跟別的男人偷偷離開,如今回來,巖東會對她如何? 沈衍有些諷刺的道:“你還會關心人家呢,我還以為你只關系人家回來了,又妨礙了你meimei了呢……”沈衍說著,卻很快感覺到了傅苑峰的語氣不對,于是轉過頭來,卻看到傅苑峰的臉上,滿滿的都是愧疚、擔憂、歉疚而交織成的表情,而在那些復雜的情緒里,沈衍清楚的看到,那里還夾雜著一種情緒叫做“心疼”。 沈衍震驚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試探道:“傅苑峰,你是不是喜歡上夏沅沅了?” 傅苑峰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然后沈衍跳起來,道:“靠,這都叫什么是啊。還有傅苑峰,為了你meimei的幸福,你連你喜歡的人都敢這樣對付,你不覺得你寵meimei寵得有點變態(tài)了嗎?” 傅苑峰道:“我只有這一個meimei。” 沈衍已經不知道能跟他說什么了,他簡直覺得他們根本不是生活在一國的人,他們是怎么做了二十幾年的朋友的。好半天之后,他才只能用一句話描述:“你簡直沒人性?!?/br> 是啊,真沒人性。 他或許真的喜歡夏沅沅,在那天他將她從火場里救出來,她伏在他懷中大哭的時候,或許在更早之前,在她為了蘇巖東苦苦掙扎,愛得痛徹心扉的時候,或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愛上了她無望的愛情,然后愛上了她。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他對她的愛她的喜歡,也就僅此而已,在她和苑苑相比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庇護縱容自己的meimei,選擇了對付她。 他不配喜歡她。 傅苑峰拿了桌上自己的錢包和鑰匙,然后慢慢的走下吧臺,有些搖晃的向著外面走去。 沈衍在后面含住他:“喂,你要回去了。你喝醉了吧,能不能開車,要不要送你?!?/br> 傅苑峰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xù)往酒吧外面走去。 沈衍心里也有氣,也不想再理他。管他呢,要是真的因此出了車禍,那也算是報應,不算無辜。 只是他在吧臺上面坐了一會,到底還是擔心傅苑峰,于是跟著出了酒吧。 只是外面早已沒有他的影子了,他的車子也不在,想是真的自己開車離開了。 傅苑峰雖然喝得有些醉,但一路上到底還是穩(wěn)穩(wěn)當當的回到了家里。 傅苑峰進門的時候,傅苑苑就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手中拿著遙控器,電視屏幕上放著畫面,只是她的眼神卻空空的,注意力全不在電視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聽到傅苑峰回來,也不像以前那樣走到門口去迎接他。 傅苑峰走到她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拿過她手中的遙控器,將電視關掉,然后對傅苑苑道:“苑苑,我們放棄蘇巖東吧,他不是你的,再強求也沒有用?!?/br> 傅苑苑沒有說話,只是眼睛空洞洞的,整張臉上都是nongnong的哀傷。 若是平日,傅苑峰早就過去安慰她了,但是今日,傅苑峰卻也覺得很累很累,累得不想再管她,累得不想再去當一個好哥哥。 傅苑峰又道:“或者你想不想要回美國,回美國慢慢久了,你或許也就慢慢忘了他了,然后重新開始生活。” 傅苑峰說完這句話,然后也不等她回答,直接便又起來搖晃著身子上了樓。 直到聽到二樓開門又關門的聲音,兩行清淚才從她的眼睛里流了出來。 無論她多么想要靠近蘇巖東,現在都靠不過去了,他不再愛她,一點都不愛了,她知道,他甚至不想再看見她。 可是她怎么辦,她愛他呀,她愛他愛得沒有他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