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反正要留下來吃晚飯,林善文一時半刻也不急著走了,便跟羅興祖坐在一邊聊起天來。 青果將藏在大水缸里的rou和米還有一些別的東西拿了出來,哼了哼說道:“晚上,我爺肯定要將羅富貴給帶來,這二斤rou都不夠塞他一個人的牙縫?!?/br> 青萍和羅小將聽得都是臉色一黯,他們難得吃一餐rou,還是紅燒rou,心里自然不痛快。 “娘燒好后,留一碗出來?!绷质险f道。 青萍和羅小將頓時一喜,青果也沒想到,林氏會這樣說,當即豎了大拇指說道:“娘,您進步了?!?/br> 林氏笑了笑,輕聲說道:“果兒,我們晚上不止有紅燒rou,還有兔子rou哦!” “??!”青果一步跳到林氏身邊,“哪里,哪里,我看看?!?/br> 林氏將掛在頭頂?shù)囊粋€竹籃子拿了下來,青果便看到一只二、三斤重的已經(jīng)死去的灰兔子。 “娘,是不是在咱家地里抓著的?” “嗯,我跟你爹向你培根叔借了幾個夾子放在地里,沒想到,還真裝到了兔子?!?/br> “你打算晚上燒了,給我外公吃?” 林氏點頭。 青果想了想,說道:“娘,您不如收拾干凈了,讓我外公帶回去,這樣,我姥姥也能吃著?!?/br> “可是,你爺晚上不是也要來我咱家吃飯嗎?”林氏為難的道。 必竟,羅老爺子是羅興祖的親爹,如果林氏真將這兔子讓林善文帶走,指不定羅興祖心里會怎想! 這樣一想,青果便點頭道:“那就燒了吧,娘,您把四只腿給我們留著?!?/br> “哎!” 林氏自是笑著應(yīng)承。 趁著林氏收拾兔子的功夫,青果便將她們在城里接到醉仙樓生意的事說了一說,末了,輕聲說道:“娘,一個月四百斤的量,咱家怕是得長期雇人了!” “人的事,你別擔心?!绷质鲜掷锏牟煌?,跟青果說道:“別說現(xiàn)在是農(nóng)閑,就是農(nóng)忙的時候,只要出得起錢,就不愁沒人來干活?!?/br> “對,我也是這樣想的?!鼻喙诹质仙磉叄瑫r不時幫著林氏遞下東西,一邊說道:“只是,請來干活的人,娘您得好好想想,這是吃食,頂重要的就是講究個干凈,然后手腳也得利索?!?/br> “嗯,娘想想啊。”林氏停了手里的活,歪頭想了想,輕聲說道:“其實桐花她娘挺不錯的,不過人家現(xiàn)在有錢了,不一定看得上這小錢。” 桐花家便了羅香菊五十兩銀子后,很是熱鬧了一把,先是桐花幾個舅舅吵著要分錢,被桐花爹給拒絕了,桐花舅舅也不是好相與的,差點便打了起來,后來還是桐花娘拿了十兩銀子出來,給他們分了,這才安份了。 現(xiàn)在,桐花哥哥柱子,置辦了個貨擔,十里八鄉(xiāng)的賣些針頭線腦,生意也還不錯。桐花爹又將家里的房子給翻了翻,正托人到處打聽,準備給柱子說親! 青果想起桐花那個月夜下的笑臉,便覺得心里悶的歷害,她悶聲道:“那別的人呢?還有沒有?” “別的人啊……你金嬸也不錯,可她是個嘴巴上不饒人的?!?/br> 三坑村幾十戶人家,青果由著林氏一個一個往下說,心里一個一個衡量著。 “除了周嬸外,再請二個就行了。”青果說道:“我看就定來富叔和培根叔家的馬嬸和方嬸吧?!?/br> “行,那回頭,我去跟她倆說說?!绷质险f道。 青果點頭,人手定下來了,眼下便是場地的問題。這事跟林氏說不上,得去找羅興祖,青果起身往廳堂走。 “那地里的蘿卜和白菜經(jīng)果兒的手這樣一搗騰,就翻了個價,果兒爹,這日子是越來越有奔頭了??!” 羅興祖嘿嘿附合笑道:“岳父,您說我家果兒咋就懂那么多?有時候感覺她就像是個大人一樣!” 青果聽得一身冷汗,腳步一頓,便打算聽聽林善文的回答。 “也不奇怪,這孩子早慧,是個能干的,那戲文還演著甘羅十二歲為相呢!是上天可憐咱日子難過,讓果兒這丫頭來幫扯呢!”林善文說道。 羅興祖連聲附合。 青果長長的吁了口氣,還好還好,不會被當妖魔鬼怪給一把火燒了! 就在青果拾腳要往里走時,林善文又開口了。 “果兒她爹,晚上親家來怕是要說些事,有些話呢我給說在前頭,你心里得有個準備?!?/br> 羅興祖抬頭看著林善文。 林善文嘆了口氣,將插在腰后的旱煙袋抽了出來,裝了口煙,慢慢的吸了起來,等一口煙吐盡后,他才接著說道。 “果兒娘在你家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我心里有數(shù)??墒羌蕹鋈サ呐畠簼姵鋈サ乃覜]本事替她撐腰,也沒本事讓她在你老羅家挺直腰桿,只能看著她受委屈?!?/br> “岳父……”羅興祖漲紅了臉,欲言又止的看向林善文。 林善文擺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也沒有怪你爹娘的意思,日子窮,大家都艱難,說到底都只是想過好日子罷了?!?/br> 羅興祖垂了頭。 林善文則繼續(xù)說道:“只是呢,我們現(xiàn)在的日子比從前那也只是好了那么一點點,你看,你這老房子冬天刮風夏天漏雨的,還有果兒三姐弟也一天大似一天,是不是得想著多置幾間屋子,讓她們姐仨一人一間屋?” 羅興祖連連點頭,“是哩,只是這造屋子少說也得十幾兩銀子,這不還欠著她三姨夫五兩銀子嗎?怕是還要再耽擱幾年才行?!?/br> 聽到羅興祖提到黃保忠的那五兩銀子,林善文不自然的撇了臉,沒敢直視羅興祖。 “你明白就好,這小將是個男孩子,是家里的頂梁柱,不說考秀才做舉人,字得識一些吧?明年讓他去私熟吧。” “嗯,是這么打算的?!?/br> “你這一年還得拿一兩銀子的養(yǎng)老錢,果兒她爹啊,你身上的擔子不輕哩?!?/br> 羅興祖點了點頭,確實是這么個理。這一攤開來算,哪樁不是等著花銀子的事!好在,日子是有奔頭,不像從前那樣連個希望都沒有。 林善文突然話峰一轉(zhuǎn),看了羅興祖說道:“你說,你爹他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呢?” 羅興祖一怔,半響沒回過神。 林善文則叭唧著手里的旱煙,皺了眉頭說道:“我想來想去,無非就是兩樁事?!?/br> “哪兩樁事?” “一樁是上回買地的事,第二樁怕是這做酸菜的事?!?/br> 羅興祖何償不明白呢? 眼下聽到林善文把話說白了,雖然心里臊得歷害,可還是不忘為自家親爹辯解了幾句。 “岳父,我爹他……他就想家里人都好,您別放心上?!?/br> 青果在門外聽得翻了個白眼。 羅老爺子是想家里人都好,但那個家人可不包括你! “爹,外公,你們在說什么呢,說這么熱鬧。” 林善文抬頭笑容和藹的看著自門外走進來的青果,“沒事,就跟你爹說,你爺為啥要留外公吃飯的事?!?/br> “那還不容易猜!”青果挑了眼漲紅了臉的羅興祖,說道:“我爺他看著外公您賺錢了,想在外公手里分碗湯唄!” 青果沖林善眨了眨眼,臉上生起一抹狡黠的笑。 “哎,外公可沒啥本事為碗湯給他?!绷稚莆暮眯τ趾脷獾目戳搜矍喙?,說道:“外公也就顧得了你們一家子,再顧,只怕外公都要喝西北風了?!?/br> 要不是因為當著羅興祖的面,青果差點便要“撲哧”一聲,當場笑出聲。她從前咋就沒發(fā)覺,她家外公是這么有幽默感的人呢! “哎,外公,許是我們想多了,我爺我奶那是多能干的人啊,哪里就能這樣呢!”青果笑了說道:“肯定是我們想多了,對了,爹,外公我找您們有事說呢!” 青果遞了梯子,羅興祖自然便順梯子下了。 “果兒,啥事?!?/br> 青果搬了個小凳,在門口坐下,對羅興祖說道:“爹,您看咱家這不是又接了醉仙樓的生意嗎?這量大起來了,就得請人幫工啊,幫工得要場地啊,咱家后院的那塊空地,您看是不是找人搭起來?!?/br> 青果家屋背后有塊近五、六十平方的空地,一直空在那,只是種了些時令蔬菜。 林善文點了點頭,這事,他剛才心里就合計了,這一個月四百斤的量,確實是要請雇人,場地也是需要另劈,他們家廚房小得打個圈都能撞著人! “嗯,這事拖不得。”林善文當即起身對羅興祖說道:“走,我們過去看看?!?/br> “哎。” 羅興祖帶著林善文去了屋后的空地,林善文拿腳丈量了一番后說道:“搭吧,往后要是醉仙樓把咱們的貨供到盛京去,怕是量還要大,這場地不能少。” “可是這買木頭買瓦片都要錢,我手里……” 青果連忙跟林善文使眼色,林善文強忍了笑,對羅興祖說道:“沒事,我手里還些銀兩,不夠,我先墊著?!?/br> “哎,哎,那明天我就去喊人看木頭?!绷_興祖連忙說道。 林善文還沒開口,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老二,看木頭干什么?” 青果回頭,便看到羅老爺子和陳氏還有羅富貴三人一前一后的走了過來。 “爹,您來了。”羅興祖迎上前。 羅老爺子點了點頭,抬頭朝林善文看去,“親家,您看,本來想請家吃飯的,結(jié)果您非得見外!” “不見外,不見外,興祖是您兒子,桂花是我女兒,在這吃好。” 陳氏撇了撇嘴,很是不樂意林善文把林氏是他女兒的話掛在嘴上,這女人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什么女兒不女兒的! 青果是不會讀心術(shù),不然準得問句,奶,您有娘家不?您有爹娘不?您是不是嫁人了就不認了! 羅興祖回頭對青果說道:“果兒,你奶和爺都來了,去看下你娘飯做好了沒?!?/br> “哎?!?/br> 青果才要轉(zhuǎn)身往灶間走,羅富貴在她身后喊道:“果兒,跟你娘說,我喜歡吃肥的,讓她肥rou跟瘦rou分開來?!?/br> 青果就差一口口水呸到羅富貴臉上去。 你這得有多不要臉啊,上人家家吃飯,還挑肥撿瘦的! “知道了。” 羅老爺子回頭對陳氏說道:“你去幫把果兒娘,這么多人的飯菜,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不是有青萍和果兒嗎?”陳氏撇了嘴說道:“這又不是千金小姐,還得我個老婆子去侍候!” 羅老爺子眼睛一瞪,對陳氏喝道:“叫你去你就去,咋那么多話?” 陳氏雖然滿心不樂意,可對羅老爺子她是不敢抗衡的,只得嘟喃著往灶堂走。 青果正和青萍說著話,抬頭見陳氏板了臉進來,不由齊齊錯愕道:“奶,您咋來了?” “我來做老媽子,怎么的,你們還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