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三姨的春天

    冬至那天，很久不來鎮(zhèn)上的林善文帶著鐘氏和林家兩兄弟來了鎮(zhèn)上。

    這可把林氏給高興壞了，打從搬到鎮(zhèn)上，她快小半年沒見過鐘氏了，見到鐘氏從林善文身后走進(jìn)來時，林氏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到出來。還是青萍先反應(yīng)過來，急忙上前迎了鐘氏。

    “姥姥，你怎么來了？事先也不讓人捎個信，我們好去迎迎你?！?/br>
    鐘氏擺手，“一直想來看看你們，可是一直都沒尋著機(jī)會來，這不今天冬至，干脆就跟你外公一起來看看你們。”

    “姥姥你早就該來了，娘和我們可想你了?！鼻嗥挤鲋娛献潞?，又起身去沖熱茶，裝瓜果，一時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鐘氏看著這一年身形拔高不少的青萍，對林氏說道：“翻過年，青萍就十三了吧？”

    林氏點(diǎn)頭，“是啊，我正跟她三姨商量著在鎮(zhèn)上找人家呢！”

    鐘氏點(diǎn)頭，“有錢沒錢沒關(guān)系，關(guān)健是人品得好。”

    “是，我和她三姨都是這個意思?！绷质险f道。

    聽林氏說起林小桃，鐘氏不由便抬頭四下探看，“小桃呢？這個死妮子，自打離了黃家，自己娘家也不回，爹娘兄弟都不要了?！?/br>
    “娘，”林氏看著鐘氏身上的那身新棉衣，笑了說道，“小桃她是怕回家遭人閑話，干脆就不回了，要真不想您和爹大弟小弟他們，還熬夜給你們做什么棉衣??！”

    林小桃雖然自己不回石圳村，但這小半年卻是多次讓人捎?xùn)|西回去，月前更是托人替鐘氏和林善文還有林家兄弟倆各捎了身棉衣。

    一家人今天穿身上的就是林小桃托人捎回去的棉衣！

    聽到林氏的話，鐘氏眼眶不由自主的就紅了，吸了吸鼻子，哽聲道：“別人說什么就讓他們說什么好了，難道為的怕別人說什么，她一輩子都不見自己的爹娘兄弟？”

    林氏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林氏，“你也別怨她了，小桃心里苦，過些日子她自己想開了，就好了?！?/br>
    鐘氏點(diǎn)頭，“我也不是怪她，我就是心疼她，我只要想起她，眼淚都流干了?！?/br>
    林氏陪著難過了一回。

    好在這時候林善文帶著林家兄弟從后院走了出來，見鐘氏紅了眼眶，心知鐘氏怕是又想起林小桃的事了。

    “桂花，小桃呢？”

    “果兒和她三姨出去了，不知道是去作坊里了，還是去看地了！”

    “看地？”林善文詫異的問道：“果兒又要買地？”

    “不是，是前頭就買下來的地，聽果兒說要在上面修個園子，我也不知道她腦子里想的什么，反正她是個有想法有主見的，我也就樂得輕閑吧！”

    林善文點(diǎn)頭，又問起羅小將的學(xué)問來，林氏一一答著。另一廂，林家兄弟倆則跟著青萍去了柜臺，三人說著悄悄話。

    “舅，我爹他怎么樣了？”青萍不無擔(dān)心的問道。

    林正達(dá)給了青萍一個安慰的眼神，“你爹看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上回給他的銀子，他是自己收著還是給你爺奶了。”

    青果跟林善文說了，那塊荒地上的地骨子的收入，讓他們賣了錢就跟羅興祖平分，今年的地骨子收入不錯，賣了足足有八兩銀子，這樣的話，羅興祖身上有四兩銀子。

    青萍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但愿他不要把那四兩銀子全給了我爺和奶，不然……”

    “分批給還是一次性給，其實(shí)結(jié)果都一樣?！绷址竭_(dá)在一邊說道：“你爺和奶有銀子了就千好萬好，沒銀子了嫌你爹嫌的跟狗屎一樣！”

    “方達(dá)！”林正達(dá)喝斥了林方達(dá)一聲。

    林方達(dá)不服氣的說道：“我說的是真的，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

    林正達(dá)嘆了口氣，略為抱謙的看了青萍一眼，青萍笑了笑，表示她不介意。

    青萍到是好奇，往常托人帶信讓她姥姥來鎮(zhèn)上住幾日，姥姥總也不來，怎么今天卻來了！難道真是來過冬至節(jié)的？

    “舅，姥姥她來是不是有事？”

    誰知道，青萍一問出話，林正達(dá)頓時漲紅了臉，吱吱唔唔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到是把青萍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腦了。

    “舅……”

    林方達(dá)在一邊嘿嘿笑道：“青萍，你要有大舅母了！”

    “啊……”

    柜臺外，鐘氏正跟林氏輕聲說著。

    “有幾家人家，我看著都好，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所以就來跟你商量商量?！?/br>
    林氏看著柜臺內(nèi)面色漲紅，神色訕訕的林正達(dá)，好半響沒回過神。等回過神來后，當(dāng)即便高興得嘴都合不攏。

    “娘，你說說都有哪幾家人家？”林氏笑了說道：“就像你說的，我們不挑家里有還是家里沒，只求姑娘人好，心善，進(jìn)門好肯孝順您和爹?！?/br>
    鐘氏聽得只點(diǎn)頭。

    林善文說道：“我和你娘也是這么個意思?！?/br>
    鐘氏便對林氏說道：“臨近幾個村都有人來說媒，我跟你娘中意了兩個，一時間想不好，舍誰娶誰！”

    “那爹，你和娘中意的是哪兩家？”

    “一家五豐村的司氏，那姑娘我跟你娘都看過，長得周正人也實(shí)誠，是個心好的。只是家里兄弟多！”林善文說道。

    兄弟多就意味著家里負(fù)擔(dān)重！

    林氏默了一默后，說道：“那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是坑口村單氏，那姑娘長得比司氏還周正，家里人員也簡單，上頭一個哥，下頭一個弟弟，爹娘老子也是本份的莊戶人家。就是這姑娘性子木訥了些，不愛說話！”

    林氏想了想，問道：“那除了這兩家就沒別的合適的人家？”

    “別的人家再合適也不敢找啊！”林善文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家以前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現(xiàn)在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那些人，有誰是沖著我們家的條件來的，又有誰是沖著你弟這個人來的，我心里都清楚！”

    在三坑村的那十幾畝荒地，收了五月那一季的菜后，林善文帶著林家兄弟給種上了黃豆，現(xiàn)在家里不但開著豆腐作坊，還發(fā)黃豆芽賣，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

    往前，石圳村數(shù)林家日子最難過，可現(xiàn)在，林家的日子是拔尖的！自然，便有無數(shù)人打上了林家兩兄弟的主意！

    而林善文之所以看中這五豐村的司氏，是因?yàn)樵缭诹旨覜]發(fā)家前，他就有意這姑娘，當(dāng)時也托人說過，人司家雖然沒一口答應(yīng)下來，但也沒拒絕。在林善文心里，這司家人是屬于不沖著他家現(xiàn)如今的條件來的！

    “依著我的意思，兄弟多點(diǎn)也沒關(guān)系。”林氏沉吟著說道：“老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出嫁的閨女幫補(bǔ)些娘家也是應(yīng)該的，只是別沒個底，什么都往娘家搬就是！”

    林善文點(diǎn)頭，“我也是這意思，人一把屎一把尿養(yǎng)大的閨女說嫁就嫁了，哪里還能不讓人報生養(yǎng)之恩呢！”

    林氏聽得點(diǎn)頭，回頭對鐘氏說道：“娘，你的意思呢？”

    “我也不喜歡那什么都不說，有話放心里的。一家人，有什么說開來就是，越不說，越不是積怨嗎？這天長日久的，小事也成了大事！”鐘氏說道。

    得！

    林氏一拍掌，也就是說自家娘鐘意的其實(shí)是這司家的姑娘。只是擔(dān)心這姑娘家兄弟太多，姑娘到時賠補(bǔ)娘家沒個底限！

    “那大弟弟是什么意思？”林氏朝林善文看去道：“這過日子是他跟人姑娘過一輩子，怎么說還是得他喜歡吧？”

    林善文撩了眼柜臺內(nèi)的林正達(dá)，笑了對林氏說道：“他說都好，只要對我和娘你好，人講理踏實(shí)肯干，他都喜歡！”

    林氏捂著嘴，便呵呵的笑了起來。

    兩個弟弟，大弟憨厚實(shí)誠，小弟弟也憨厚但易沖動性格略略固執(zhí)了些，但都不是讓大人cao心的。只要把媳婦娶好了，這個家就不會發(fā)生那種禍起蕭墻的事！

    “那就司氏吧?！绷质吓陌宓?。

    林善文和鐘氏其實(shí)心里早就偏著司氏，現(xiàn)在聽林氏這樣說，當(dāng)即便認(rèn)可了。

    “行，過完年我就讓媒人上門提親，爭取明年秋天把婚事給辦了?！?/br>
    “好，到時，我?guī)е⒆觽兓貋硪黄馃狒[熱鬧。”

    說完林正達(dá)的事，一家人便又說了些閑話。

    這個時候，青果和林小桃一前一后自外面走了進(jìn)來，還沒進(jìn)屋，便一迭聲的喊了起來。

    “哎，果兒回來了?！?/br>
    鐘氏連忙探頭朝外張望，才一個抬眼，便看到青果裹著一身的寒氣從外面跑了進(jìn)來。

    “姥姥，你咋來了？”青果看到外面拴著的牛車，猜到林善文和林家兄弟來了，但沒想到鐘氏也來了，頓時高興得不行，“姥姥，你也不讓人捎個信，不然，我和三姨就擱家里等你，哪里也不去了?！?/br>
    鐘氏呵呵笑著，抬手將青果摟在懷里，眼睛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林小桃看。

    “娘……”林小桃哽著嗓子喊了聲。

    “你還知道你有娘啊！”鐘氏啐了聲，強(qiáng)忍著滿腹的酸澀，對林小桃說道：“這么冷的天，你不在店里幫你姐一把，帶著果兒跑哪去瘋了?！?/br>
    林小桃暗暗的擦去眼里眨落的淚，強(qiáng)揚(yáng)了抹笑，對鐘氏說道：“我哪那么不懂事，帶著果兒亂跑啊，是果兒說天冷了想去作坊看看，我不放心，就陪著她去了。”

    鐘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等林小桃在身邊坐定了，母女兩人一時相對哽噎，竟是無話可說。

    還是青果見著氣氛沉重，出聲打破這份凝重。

    “外公，那些霜不老長得都還好吧？我正想托人帶信給你，看哪天天氣好地里砍些送作坊去，我趕在年前弄一批出來，賣個好價錢?！?/br>
    林善文一聽青果要趕著賣，連忙說道：“長得都挺好的，你要趕年前的生意，那今兒我跟你舅舅早些回去，明天就讓他送一車來?！?/br>
    “不急，我看這天說不得要下雨，等天氣好些再說，反正離過年還有些日子。”

    “那行，你反正什么時候要送，提前讓人捎個信來?！?/br>
    “哎！”

    青果這么一打岔，氣氛便好了很多。

    鐘氏坐在一邊，小聲的與林小桃說著話。

    “娘托人替你打聽著，有合適的，你總是要成個家的。”

    林小桃低垂了眉眼，半響，輕聲說道：“娘，我真的不想再嫁了，我不想給人做后娘。”

    “你這傻孩子，你總不可能一輩子就跟著你姐過吧！”鐘氏氣急，抬手便拍了林小桃一記。“找家孩子小的，你用心帶著，帶大了，他也記著你的恩?！?/br>
    林小桃搖頭。

    鐘氏還要再說，林氏眼見林小桃眼眶都紅了，連忙打岔道：“娘，這才多少時間啊，你讓小桃先緩緩。”

    “還緩，我可是聽說那小妾孩子都生了，你不嫁，就一直這樣讓她看笑話？”鐘氏急道：“這天底下難道除了他黃保忠就沒別的男人了，要你替他守節(jié)？”

    “娘，我……”林小桃急得只跺腳，“誰說我替他守了，我只是……”

    眼見這兩人又要扛上，青果嘆了口氣，回頭對鐘氏說道：“姥姥，眼下可不是他們看我們笑話，而是我們看他們笑話！”

    鐘氏不解，“這話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