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jié)
只是,卻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慕朝安,到底是誰的人? “姑娘,您看這事……” 這顯然就是有人要利用一個戲子毀了她! 青果挑了挑眉頭,朝莊嬸看去,“莊嬸,你怎么看?” “不知道是這慕朝安自己的意思還是另有人指使!”莊嬸略一沉吟間,話便一句接一句的說了出來,“還有,程紫依知不知道,壽家知不知道!這背后的人又是誰?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見莊嬸一問就問到點子上,青果點了點頭,唇角翹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對莊嬸說道:“這也是我想知道的,還得勞煩嬸跑一趟,去請了程班主往臨江閣來一趟,有些事,總是當(dāng)著面問比較好!” 莊嬸當(dāng)下點頭,對青果說道:“老奴這就是去請程幫主?!闭f著,又叮囑鳳梨道:“仔細(xì)侍候姑娘,出點差池仔細(xì)你的腦袋!” 鳳梨哪里還敢大意,連連將頭點得如同撥浪鼓。 眼見莊嬸去了前院,青果對鳳梨說道:“走吧,我們?nèi)@位當(dāng)家花旦!” 鳳梨連忙跟上了青果的步子。 正月的江邊,寒風(fēng)夾著江面的濕氣像刀子一樣直往人骨頭里滲,兩個婆子早已凍得嘴唇發(fā)紫,不停的跺著腳,眼睛淬了毒一樣看著被兩人扔在地上的慕朝安。 天殺的惡坯,要不是他,這大冷天的,她們早在自己的耳房里喝著小酒,烤著火盆,哪里用得著到這來吹冷風(fēng)! 眼見青果還沒來,婆子上前便是一腳,重重的踢在慕朝安身上,嘴里恨恨的罵道。 “下賤的東西,也不看看我們姑娘是什么人,你以為你嗓子在扯兩句,我家姑娘就會委屈下嫁?!我呸,等著吧,有你的好果子吃!” 臉被地上的冰碴子擦出血的慕朝安被婆子踢得嗷嗷直叫,只嘴里塞著汗巾子,那聲意便悶在了喉嚨里。 慕朝安看著黑漆漆的江面,又看了眼眼前兇神惡煞的兩個婆子,心里漸漸的便生起一股后怕和后悔。 怎么會這樣? 怎么事情跟之前那個人跟他說的,完全不一樣了? 這位羅姑娘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尋常人家的姑娘,遇到這樣的事,要么就是好言好語相勸,拿出銀兩了事!要么就是委身于人,又或者香燈古佛了此殘生! 可是……慕朝安略略上挑滿是風(fēng)情的眸子,漸漸染上一抹慌亂。 就在慕朝安內(nèi)心一片混亂時,眼角覷見一盞紅色的紗燈朝他這邊緩緩移動,紗燈下,一角黑色的裙角如同翻飛的烏云一般,追逐著那團(tuán)紅光。 慕朝安不由抬頭往上看,目光對上一張欺霜賽雪,沒什么表情的臉時,一直提著的心不由便松了松,心里飛快的計劃著,等下要怎樣說,才能拿捏住眼前的人! “姑娘?!?/br> 兩個婆子看到青果,連忙上前行禮。 青果點了點頭,脧了眼凍得直打哆嗦的婆子一眼,對身后的鳳梨說道:“把酒拿出來,讓兩位mama暖暖身子?!?/br> “是,姑娘。” 鳳梨將手里拎著的紅繩著圓形陶瓷酒瓶遞了上去。 婆子連連謝過青果,捧著便灌了一大口,酒一入喉渾身都熱了起來。 地上被凍得整個人顫得如篩子的慕朝安,頓時目光熱切的看著兩個婆子手里來回遞著的酒瓶。嘴里伊伊呀呀的說著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的話! 鳳梨在一邊見了,冷冷一笑,左右四顧,見亭子角落處有塊拳頭大的鵝卵石,她幾步上前,撿了那塊月卵石,照著伊伊呀呀的慕朝安便狠狠砸了下去。 “叫什么叫?要不是你這個賤人,我們用得著大晚上的來河邊喝西北風(fēng)?”越說越氣,手里的石頭“咚咚”的砸著。 青果見著鳳梨這張牙舞爪好似發(fā)了怒的貓的樣子,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聽到慕朝安身上那被砸得悶悶的聲音,驚醒了她,不得不出聲提醒道。 “鳳梨,可別砸死了,我還要問他話呢!” 鳳梨扔了手里石頭,見慕朝安抬頭她看來,抬腳便對著慕朝安的臉踢了過去,“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反正長你臉上也是浪費!” 呃! 慕朝安被鳳梨一腳踢歪了臉,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僵硬的臉上感覺鼻子里有一股溫?zé)崃髁顺鰜?,沒等他想明白那是什么,便看到又一盞燈籠從遠(yuǎn)處移了過來。 等看清那打著燈籠過來的人時,慕朝安心里一喜,連連抬頭朝那邊看去,再次伊伊呀呀喊了起來。 青果看了看鳳梨。 鳳梨二話不說,照著慕朝安抬起的臉,又是狠狠一腳! 慕朝安被她踢得臉一偏,好半響趴在地上沒了反應(yīng)。 而正跟著莊嬸往這邊走來的程紫依正巧將這一慕看在眼里,鳳梨的腳踢在慕朝安臉上時,他只覺得似乎自己的臉上也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一時間,不由又是惶恐又是慌亂的看向漆黑的夜色下,羅裙翩躚,雙眸璀璨如寒星好似一副盛世朱碧藻繡在深沉夜色里迤邐的青果。 程紫依在猶疑間已經(jīng)走到了青果跟前,自始自終,他的目光都沒有撩一眼地上的慕朝安,一到青果跟前,他當(dāng)即雙手抱拳,“羅姑娘,是在下教徒無方,冒犯羅姑娘……” “程班主,”青果打斷程紫依的話,指著地上的慕朝安淡淡道:“請你來,只是想弄清楚,這到底是誰的主意!”頓了頓,冷冷一笑,道:“最好別跟你程家班有關(guān)!否則……” 程紫依頓時濕了后背,連聲道:“羅姑娘,在下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做出這種壞人名節(jié)斷子絕孫的事!” 青果點頭,對身后的婆子說道:“你們回去吧,今天的事,都當(dāng)做一場夢給我忘了,不然……” “姑娘,老奴省得的。”婆子連連說道。 青果頜首,婆子這才退了下去。 等婆子退下,莊嬸看了青果一眼,得了青果的示意,她走到慕朝安跟前,扯了塞在他嘴里的汗巾子,冷聲道:“一個戲子,你向天借了膽敢跟睿王爺叫板?” 慕朝安被堵了那么久的嘴,汗巾子一離嘴,便粗粗的吸了口氣,風(fēng)一入喉,刺得喉嚨如刀割般痛,連連咳了起來,正咳著,聽到莊嬸說到“睿王爺”三個字,整個人都僵在了那!然后,不由自主的朝青果看去。 鳳梨狠狠瞪了一眼,上前將青果擋在了身后。 莊嬸的聲音再度響起,“說吧,是誰指使你的!” 慕朝安怔怔的看著莊嬸,“是羅……” 莊嬸抬手便一個重重的耳光子打在他臉上,目光刀子似的刮在慕朝安身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你信不信,你敢再亂說一個字,我就拿這里的石頭,把你嘴里的牙齒一個一個的給敲了!” 夜色如墨,耳邊是江水拍岸的聲音,慕朝安的心也跟這江水一樣,一起一伏的歷害。 青果回頭朝身側(cè)的程紫依看去,“程班主,看來你這徒弟對你是真的有感情,就是死,也要拉著你們一班子的人呢!” 一班子的人命,那可是與他朝夕相處的師兄弟! 他自己豬油蒙了心,犯下這樣的糊涂事,還要拖著大家跟他陪葬! 程紫依面孔扭曲,表情變得猙獰起來。 不管怎樣,都一定要把自己和班子,從這件事摘出來! 想到這,程紫依牙一咬,轉(zhuǎn)身便朝慕朝安沖了過去,一腳重重踢在慕朝安胸口,嘴里咬牙切齒的罵道:“你個混帳東西做下這種下流無恥之事,還不快從實說與羅姑娘,求她開恩,留你一命!” 慕朝安被程紫依那一腳踢得胸口一室,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他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程紫依,似乎不明白程紫依怎么能這樣對他!他可是戲班里的角!是臺柱子! 程紫依怎么會看不出慕朝安心里的想法! 越是明白心里便越是覺得荒謬,這人腦袋里難道裝的是屎不成? 就沖著羅姑娘那塊睿王爺所書的牌匾,十個慕朝安也不夠砍腦袋的!他還以為光憑幾句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能讓人家羅姑娘屈服? 程紫依看著慕朝安的目光如同看死人一般,稍傾,他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朝青果走去,“羅姑娘,要怎么處置您看著辦吧,戲班子里我已經(jīng)交待下去,今日之事誰敢多說一個字,以班規(guī)處置!” 這年頭的戲子可不是幾千年后的戲子,雖同樣能享受萬眾矚目但身份卻是低賤如塵埃,三教九流地位排在最末,是個人都能踩兩腳! 青果點頭,對一側(cè)的莊嬸說道:“把身上的繩解了,扔河里去吧!” “是,姑娘。” 莊嬸當(dāng)真便去解慕朝安身上的繩子,一邊冷笑道:“真是便宜你了,這么痛痛快快就死了!” 慕朝安卻是嚇得身下一熱,頓時一股sao味在空氣中發(fā)散。 青果鄙夷的撇了撇嘴角。 “不……不,你不能……” 慕朝安掙扎著想要躲開,只是他本就是一個文弱的戲子又被鳳梨和程紫依重傷,哪里是精明強(qiáng)悍的莊嬸的對手,只幾下,人便被推到了河水里,被冰冷的河水瞬間浸透時,他打了個寒顫,人不由自主的便清醒過來。 “我說……我說……姑娘饒我一命,羅姑娘……” “莊嬸!” 青果喊住了莊嬸。 莊嬸身子往后退了退,慕朝安頓時連滾帶爬的離了河灘,顫了身子對青果說道:“是,城里周家的太太叫我這么說的,她知道壽家請了我們班子唱戲,還是在您的園子,她找到我,給了一百兩銀子,說只要我摸到你的屋子里,姑娘……姑娘你就不得不嫁給我,到時她再給我一百兩銀子!” 青果眉頭一皺,“周太太?哪個周太太?” 慕朝安哆嗦著嘴,“就……就是縣衙周典吏府上的二太太,娘家姓羅……” 羅香菊! 只一瞬間,青果便將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里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 青果想起初一羅富貴來鎮(zhèn)上時,提醒她,羅香菊要對付她的事。 在場的人,誰都看出來青果這會子那難以遏制的怒火,誰也不敢上前開口,慕朝安更是連冷顫都不敢打了!生怕自己發(fā)出一丁點聲音,便會惹怒眼前的人。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一個地十二、三歲的姑娘,開口間便是要他的命! 良久。 青果朝地上的慕朝安看去,“壽家跟這件事有沒有關(guān)系?” 慕朝安連連搖頭。 青果默了一默后,淡淡道:“你想不想活命?” 慕朝安頭點的如同雞啄米。 青果唇角嚼了抹笑,冷冷道:“想活命可以,你替我做一件事,做到了,今夜之事一筆勾銷,做不到……” 余下的話,青果沒說完,但在場的人誰都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慕朝安更是頭點得如同雞啄米,“姑娘您吩咐,我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的!” 青果點頭,目光淡淡的撩了眼程紫依。 程紫依心頭一緊,他雖然不知道青果要慕朝安做什么,但潛意識里知道,這事跟那位周二太太脫不了關(guān)系!只怕,這事情一做下來,他這個戲班在興城便沒了立腳之地! 可,就是這樣又如何?不讓羅姑娘把這仇報了,他們不僅是沒有立腳之地,只怕連命都沒了! 程紫依想明白其中歷害,連忙對青果抱拳表明立場。 “羅姑娘,但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