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這樣相待? 也許是因為大姨媽的緣故,她變得感性起來,越發(fā)往他懷中鉆了鉆:“煩人,討厭的大姨媽來了?!?/br> 明顯是撒嬌的口氣和動作。 衛(wèi)離被她這樣的小動作弄的心軟的一塌糊涂,愛憐的親了親她:“誰?大姨媽?”他宛若描畫的墨眉微微擰起,她哪來的這門親戚? 正在這時,外面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伴隨著風三娘愉悅的聲音:“紫露,你家小姐不是來葵水了嗎?你怎么不在里面陪著她,守在外面干嘛?” 衛(wèi)離的心怦的跳了一下,手臂不自覺的一緊,低下頭,垂眸盯著若雪,目光灼灼。 若雪的臉也非銅墻鐵壁做的,覺得在他的透徹人心的目光下好似無所遁行,于是推他:“娘來了,你走吧?!?/br> 稍后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盡管古代人大都認為女人來月事是污穢的事,但風三娘卻春風滿面,喜出望外的讓人將準備好的東西拿來,并不厭其煩的為若雪好一番講解。告訴她不必覺得丟臉和害羞,女孩子來了癸水表示她已經長大成人了,不在是一個小女孩兒、而是一個可以擔當起生育后代的女人!是好事兒! 好吧,其實這些事情若雪前世已經歷過了,該知道的禁忌也了然于胸,但是,她還是假裝害羞地低著頭,讓母愛泛濫的風三娘好好發(fā)揮了一次母愛。 風三娘還有事情要做,離開的時候見衛(wèi)離一直在外屋喝茶,瞧他那腳步生根的樣子,顯然是打算要在若雪這里安營扎寨。 她想了想,摒開丫鬟,又不放心地對衛(wèi)離耳提面命一番,大意是若雪如今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姑娘了,若他還像以前那么荒唐,無所顧忌的行事,那她便將若雪帶在身邊養(yǎng),以隔開他們倆。 衛(wèi)離面無表情的表示,他和若雪來日方長,蜜桃未熟,他不會急于一時。 對于這個兒子,風三娘還是信得過的,相信他會說到做到,再說媳婦是他自個的,他自然會珍惜。 衛(wèi)離再次進來的時候,若雪正擰著眉頭在反復擺弄著月事帶——她在研究怎么改進這玩意兒,以期變得更方便。原本俞mama和紫露都在這里,并表示要幫忙,若雪一臉黑線的將她們轟出去了——她又不是白癡,這點事哪會難住她。 不想衛(wèi)離誤會了,一臉擔心地道:“你會用那個嗎?還是我來吧。” 若雪頓時以頭搶地,瀕臨抓狂:“你一個大男人,會懂這個嗎?” 衛(wèi)離面不改色地說:“方才我就在外間,娘交待你的話,我一字未漏。”他是練武之人,耳聰目明,這么點距離豈能難倒他。 老天爺!來道雷劈死這廝好嗎?他偷窺偷聽的毛病啥時才能治得好??? 若雪已經絕望了! “我看看?!毙l(wèi)離傾下頎長挺拔的身軀,伸手就去取她藏在身后東西。 若雪一巴掌將他的手拍開,氣急敗壞地轟他:“趕緊走吧,有你這么做哥哥的嗎?居然要幫meimei做這種事?你還要不要臉?。俊辈皇钦f古代男人都覺得這是污穢之事,避之唯恐不及嗎?她面前這只怎么跟別人表現不一樣?居然要幫meimei戴月經帶! 想想都好驚悚! “夫妻本是一體,我既是你兄長,將來也是你的相公,做這種事有什么好丟臉的?!毙l(wèi)離的理由堂堂正正,反倒覺得她大驚小怪了。 跪了跪了! 若雪拜服,放棄與他爭辯,避開他,悶聲不吭的奔去浴房換裝備,遠遠的丟下一句:“相公什么的你就不要想了,誰說要嫁你了?那是亂侖!” “個混蛋!” 衛(wèi)離要笑不笑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恨不得將她抓回來好好的蹂躪一頓,涂丹一樣的薄唇微啟,輕聲道:“亂就亂,只要是你,怎樣都可?!?/br> 四下無人,他唇角微勾,如玉的臉上泛起若有若無的笑意,雖說泳水的事情要押后了,可卻解決了壓在他心頭的一件大事——若雪初葵未至,他還真擔心她要過了十六才來…… ※※※※※※ 午睡醒來的時候,若雪發(fā)覺自己躺在衛(wèi)離的懷中,他的大手還幫她捂著隱隱作痛的腹部。 為防著她的身子受寒氣,她屋中的冰盆被撤走了大部份,所以原本涼意浸人的屋子顯得有些悶熱。若雪出了一身薄汗,忍不住戳了戳闔著美目的衛(wèi)離:“熱死了,你干嘛又睡在這里?” 衛(wèi)離其實只是在閉目養(yǎng)神,先前見她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wěn),又老用手揉自己的肚子,他便擅作主張的上了床。此時用見她醒來,便睜開眼,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腹:“還疼嗎?好些了沒有?” “好多了。”若雪感覺很慶幸,這副身子貌似不痛經——痛經可是一件會讓人覺得痛不欲生的事情。 衛(wèi)離親了她幾口才擁著她起來,先將她一頭烏黑滑溜的青絲順好,然后拿起一旁的團扇給她扇著:“這幾天你先忍忍,若是因為貪涼壞了身子骨就不好了,奶茶、燕窩羹什么的,我都吩咐讓人燉熱了給你喝。等過了這幾天,你想怎么樣都可?!?/br> “嗯,我知道輕重?!比粞c點頭,又問:“你大白天的賴在我這里好嗎?不用做事了?” “沒什么事了,原本打算帶你去巡視鋪子的,但這天氣太熱,不想讓你跟著去受罪。”衛(wèi)離很自然的將話題轉移:“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在京城逗留一段日子,等天涼了再回廣陵?!?/br> “我其實想早日回家去?!比粞﹪@了一口氣:“京城雖繁華,但我更喜歡廣陵,更喜歡衛(wèi)家莊,那里山水怡人,風光四時不同,不比京城差?!?/br> “那我們見完姑姑就回去?!毙l(wèi)離聽她說喜歡衛(wèi)家莊,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樣甜,抱緊她往身上按了按,望著她的目光越發(fā)柔和:“還怕你來了京城之后,便不喜歡衛(wèi)家莊了。” 若雪正要說話,外間傳來俞mama的聲音:“小姐,舅家大夫人和姨夫人來了。” “大舅母和二姨媽來了?!比粞╉l(wèi)離,抿了抿唇:“肯定是為了你來的?!?/br> 衛(wèi)離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精致的眉眼像畫的一般,一邊將她抱下床,一邊問:“何出此言?怎么就不能是為你來的?” “禿子頭的的虱子,明擺著?!比粞┫氲角麅旱脑?,便挪諭道:“而且我剛才算了一卦,此卦顯示,舅母和二姨媽正是為了你的親事來的?!?/br> 衛(wèi)離伸手拍了她屁屁一記,挑眉冷哼:“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變成神棍了?” 他越來越不講究了,居然做出這樣不雅的動作,若雪很鄙視他:“是不是神棍,待會便可以知曉,咱們拭目以待。不過,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這次可不比旁不三四的人來給你說親,若事情順利的話,我就可以多個大嫂了。” “怎么?又打翻了小醋壇子?” 衛(wèi)離伸出一只手固定住她的下巴,精雕細刻的眉梢眼角透著的得意毫不加以掩飾,貼上她的唇壞壞地逼問:“說,聽到有人給我說親,你這個愛拈酸吃醋的家伙心里是不是酸酸的?” “我還甜甜的呢!”若雪一臉唾棄地推開他的臉,覺得這家伙真是自戀的沒救了。 春聽鳥語;夏聽蟬聲,外面酷暑難耐,驕陽似火,蟬聲一陣接一陣,聒噪無比,但是裝潢雅致的花廳里,卻因為擺放著冰盆而顯得涼爽怡人。 “大嫂,二姐,你們今天怎么湊一塊來了?天多熱啊,可是有什么好事發(fā)生?”風三娘正滿面笑容的與大嫂和jiejie聊天。 甄氏與風二姐相互看了一眼,兩人都笑吟吟的,顯見是真有好事。 “離兒呢,不是說沒出去嗎?怎么沒見著他?”風二姐笑著端起粉彩花卉的茶盅,目光狀似不在意的環(huán)顧了屋子一圈。 “已讓人知會他了,差不多也要來了?!憋L三娘眼神閃了閃,揮手讓垂手侍立的丫鬟仆婦們出去,只留下衛(wèi)mama在一旁。 見沒有外人了,衛(wèi)mama又是meimei的心腹,風二姐便問甄氏:“大嫂,要不還是你來說吧。” 甄氏今日穿著茜色的襦裙,頭上梳著墮馬髻,烏黑的發(fā)間插著翠金釵和珊瑚步搖,一張銀盤臉兒顯得端莊又溫和,聽到小姑子推自己上前,便笑道:“娘可是將事情都交付你了的,我不過是跟著你跑跑腿,來三娘這里討杯茶吃,哪里能當此大任。” 風三娘聽說是母親吩咐的事,不敢怠慢:“你們兩個就不要推三阻四的打啞謎了,既是母親吩咐的,當說無妨?!?/br> “其實也沒有別的?!倍惚旧硪彩莻€爽利人,開門見山地道:“老太太年紀大了,整目就愛瞎cao心,這不,見你們家離兒老大不小了卻還未訂親,便替你們家急上了。直說我們對你們家不上心,三番五次的要替離兒謀一門好親事?!?/br> 風三娘怔了怔,倒沒想到她娘是想替衛(wèi)離說親事,笑了笑道:“我們不日便要返回廣陵了,不早不晚的當口,娘提這茬干什么???” “誰說不是呢,我們家也打算返程了,我收拾行李都忙不過來,可架不住老太太磨啊?!倍阋彩且荒樀臒o可奈何,與風三娘相似的五官,只是少了meimei那份俏皮,顯得沉靜許多。 她嘆著氣道:“老太太無外乎也是一片好心,這是心里看重離兒才如此呢?!?/br> 風三娘凝著眉,端起茶碗沉思,半晌不語。 “娘的意思,與其費盡心思的為離兒去外頭挑親事,倒不如兩家來個親上加親?!倍阆胫@話既然起了頭,就不必兜圈子了,竹桶倒豆子似的將風老夫人的意思轉達了一通: “一來,娘家的侄女都是你知根知底的,又有這層親戚關系,若是親事成了,你們以后婆媳也好相處;二來,你侄女們的人品相貌,以及為人處事你都是知道的,比外面的那些千金小姐們不知強了多少倍。” 二姐這話倒不假,風家極注重這一代姑娘們的教育,三個適齡的侄女不光德容兼?zhèn)洌郧闇赝?,為人處事還頗有氣度,已有不少顯貴人家來上門求親了。倘若不是衛(wèi)離認定了若雪,風三娘其實也愿意考慮幾個娘家侄女。只是這事情…… 甄氏嫁進風家早,與兩個小姑子相外的日子久一些,見風三娘臉上好似并不喜色,不禁奇道:“三娘,有什么為難的嗎?還是你已為離兒看中哪家姑娘了?” “怎么?你心里已有人選了嗎?”二姐也愕然:“你這口風未免忒嚴了,怎么都沒透露點我這個當jiejie的知道?” 又試探地詢問:“你看中是哪家的姑娘???說來我們替你參詳參詳,可比的過覓柔?若是那姑娘樣樣都比覓柔差,不是jiejie說你,你可要重新考慮考慮。” 風覓柔是風四郎和鐵氏的女兒,也是風家姑娘中最拔尖的一個,長相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無論怎么說,二姐也是向著娘家的,衛(wèi)離這樣的金龜婿,如果能與侄女說和,那肥水肯定不能流外人田啊。 二姐的話音未落,風三娘便明白母親是想將覓柔說給衛(wèi)離,頓時頭疼起來。 她心里也是天人交戰(zhàn),倒不是說想棄若雪選覓柔;也不是說覓柔就強過若雪,而是她不知道怎么將衛(wèi)離和若雪的事告知大嫂和jiejie。 她也有她的顧忌和難處,一來,毫無疑問是為了衛(wèi)家的名聲著想,這事須從長計議。 二來,在明白若雪的心意之前,風三娘并不像衛(wèi)離那樣霸道和武斷——衛(wèi)離覺得不管若雪喜不喜歡他,他都是要娶她的,只要他喜歡她就夠了。而風三娘卻認為,假使若雪不接受衛(wèi)離,這事就不宜先挑破,以后完全可以讓他們各自男婚女嫁,不影響什么的。 再來,風三娘覺得,過早公布若雪的身份的話,那若雪便會由她的女兒變成未來的兒媳。到時盡管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疼若雪的,可若雪的心境鐵定會發(fā)生變化,說不定就直接拿她當婆婆看了。 風三娘覺得這太不劃算了!婆媳之間哪有母女之間來的親熱。 所以,盡管衛(wèi)離已經和若雪說穿了,可風三娘卻依舊裝做一無所知的模樣,仍當若雪是女兒。 “三娘?!闭缡纤貋硗ㄇ檫_理,見風三娘一臉難色,便笑著解釋:“娘的確是打算讓離兒和覓柔訂親,直說這天底下再沒有比覓柔更配離兒的了,認為他們是天作之和。不過,娘的意愿是娘的意愿,還是得看你怎么說?!?/br> 二姐與風三娘姐妹感情不錯,直言不諱地道:“三娘,衛(wèi)離的婚事可馬虎不得,須慎重行事,尋常的姑娘家哪擔得起衛(wèi)家長媳這個重擔??!所以,jiejie誠心勸你選覓柔,不說別的,你也知道四嫂那個人對幾個孩子的要求多么嚴格,就是娘的意思,你也不能置之不理??!如今,娘正在興頭上,對此事抱著極大的希望……” “二姐,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經過一番思前想后,風三娘打斷了二姐的話:“衛(wèi)離不比楓哥兒和江哥兒,前面有姐夫頂著,事事無須自己出頭。衛(wèi)離……” 她停了一下,柔和的嗓音有些澀澀的,帶著心疼,繼續(xù)道:“他只和江哥兒一般大,可早早的便扛起頂起衛(wèi)家的一切,這其中的艱辛和困苦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是無論經過多大的困難,吃過多少苦頭,我這個做娘的從沒有聽他抱怨過一句,叫過一次苦……只看見他笑的云淡風輕……” 她的眼圈泛紅,似有晶瑩的淚光閃爍:“離兒自小便是個有主張的,他的事我從不干涉。雖然我也極舍不得覓柔這孩子,可我不能罔顧離兒的意愿……我這一生也不圖別的,就盼著他能過的快活一些……” “少莊主,小姐?!?/br> 門外丫鬟的聲音打斷風三娘的話語,她低頭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再抬頭時,清麗俏皮的臉上已換上了春風般的笑容,揚聲道:“快讓少莊主和小姐進來,可別熱壞了?!?/br> ※※※※※※ “唉,我娘興致勃勃而來,敗興而歸?!?/br> 甄氏和風二姐中午走的,晚膳時分曲妍兒便來了,她一臉賊兮兮的對若雪道:“這可是我娘平生第一次做大媒啊,結果卻以失敗收場。她回去以后,氣的飯都吃不下,直嚷著要將覓柔表姐配給我二哥?!?/br> “……”若雪無語極了,抿著櫻唇,半晌才蹦出一句:“這是不科學……行不通的?!北硇置媒Y婚是木有前途滴。 “你那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謬論?”曲妍兒瞪大明媚的眼睛,一臉困惑地瞅著她:“我娘只是覺得可惜了,她覺得覓柔表姐太出色了,嫁去別家未免可惜了?!?/br> “好吧,那就便宜你二哥吧,讓他和覓柔配成對?!比粞┯X得還是入鄉(xiāng)隨俗好。 曲妍兒搖了搖頭:“那也是不成的,我二哥早定親了,未來的二嫂還是香姨娘的娘家侄女,總不能讓覓柔姐去做妾吧?!?/br> “你……”若雪只說了一個字便住了嘴,她忘了,曲家姨父除了風二姨這位正妻以外,還有一位貴妾和一位小妾。香姨娘正是那位貴妾,非但如此,她還是曲姨父的表妹,據說和曲姨父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一起長大。 曲妍兒的家事她插不上嘴,但曲江和香姨娘的侄女成親,兩人沒有什么血緣關系,總歸比和覓柔成親妥當一些。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鼻麅弘m然深得父母的疼愛,但也不缺心眼:“其實我二哥一點都不滿意他的親事。他壓根不喜歡香姨娘的侄女,他喜歡的是倩柔表姐。而且,倩柔表姐也喜歡我二哥?!?/br> 轟,天雷滾滾而來。 這消息真是太勁爆了有木有! “……”若雪撫額望天,想了好一會才釋懷,好吧,愛情是不分國度、不分年齡、無論性別的,僅僅是表兄妹相愛而已,總比親兄妹相愛強吶,她能接受。這也能理解那次曲江被風五妹冤枉時,一直喊著要五姨還他的清白,想必他是怕倩柔誤會他吧。 “你說,世間的事為什么這么不公平?”曲妍兒由她二哥聯想到她自己,有感而發(fā);“我喜歡師兄,奈何師兄不喜歡我;我二哥不喜歡他的未婚妻,可卻被父親強逼著定下親事,他反抗不得……明明他和倩柔姐才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可這一輩子只怕都是虛妄。” 若雪默默無語。 自古到今,又有多少真正相愛的人能在一起?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那也僅僅是一個美好的愿望而已。陸游與唐婉兒,焦仲卿和劉蘭芝,梁山伯和祝英臺……這幾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哪一個不是以悲慘的結局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