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凌輕煙一身繁復華美的云羅綢高腰長裙,臂挽淡黃輕紗披帛,裙長曳地,朦朧綽約,香霧云鬟垂,玉釵斜簪花,膚如凝脂,妙目俏腮,美艷秀麗的臉上薄施朱粉,仿若盛開的桃花璀璨嫵媚,十分的動人。 她美眸泛波,望著周羿的眼神,既有少女的那種含羞帶怯,欲說還羞的韻味,卻又不失大家閨秀的落落大方和端莊溫婉,聲音更是軟糯的如糖似蜜:“世子,好久不見?!?/br> 說著,她靈動精明的眼視自然的環(huán)視了亭子一圈,好似剛看到若雪和曲妍兒,玉手掩唇微驚地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衛(wèi)家小姐和曲小姐,真是抱歉,方才沒有看到?!彼鋵嵲缭缇涂吹饺粞┝?,心里也很奇怪為什么她會在這里,只不過她是為周羿而來,不想將心思浪費在其他人身上。 “有世子在,估計大家都去看世子了,誰叫他生的比女人還美呢?!鼻麅貉鹧b打著哈哈,一語道中凌輕煙的心思,順便拿周羿做文章。 她現在已經半點都不懼周羿了,因為她發(fā)現女人多數是胸大無腦,男人長的太花瓶的話,大抵也是同理可證的。 凌輕煙臉色微微一變,悄悄覷了周羿一眼,又有些幸災樂禍地看了曲妍兒一眼,據她所知,周羿最痛恨別人說他比女人還漂亮了,這曲妍兒不知是明知故犯,還是生性粗枝大葉,犯了周羿的忌諱猶不自知,只怕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 但事情并沒有向她想像的發(fā)展下去,周羿好似沒有聽到曲妍兒的調侃,只是垂目把玩著茶蓋。 翟晴兄妹起初也是如此想的,后來看周羿固然面色淡然,卻并無不悅,兩人才恍然大悟,原來世子是可以容人開涮的。 若雪不愿見到凌輕煙,再加上她本來就起身了,便向曲妍兒使了一個眼色,順勢向眾人告辭。 周羿聽她要走,雖然抿著丹唇不做聲,但手上卻一動,只聽當地一聲脆響,茶蓋被他用力蓋在茶碗上,幸虧茶碗結實,才沒有粉身碎骨。 凌輕煙巴之不得若雪和曲妍兒早點滾蛋,因為剛剛周羿竟然沒有給顏色曲妍兒看,讓她心里生出了警惕,可她是名聲在外的四美之一,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的:“那倒是不巧,本以為這次還可以和衛(wèi)家小姐多認識認識呢,沒想到我們一來,你們就要走?!?/br> 翟晴也是許久未見若雪了,她每次見到若雪,就會回想起那次若雪令她丟臉的事。她素來心高氣傲,嘴巴又刻毒,本來打算視若雪為此生最大的仇人的,沒料到后來反而要屈居若雪之下,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了。 所以她是能不見若雪便不見,即使知道若雪來京城了,她也是裝病不去衛(wèi)家拜訪。只是京城地盤太小,她還是沒躲過去。 而且這次見面,她發(fā)現若雪比以前出落的更美了,原本就是個美人胚子,只是年紀小,尚未怎么嶄露出風華,如今漸漸成了大姑娘,那姿色和容貌隱隱有蓋過一切之勢。 再加上若雪的臉上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倔強,配上她淡然自若的氣質,讓她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即便沒有如花似玉的容顏,她一樣會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這就是所謂的氣勢和氣質,有些人生的非常漂亮美貌,但氣質不足,給人記憶就不會深刻;有些人,漂亮和氣質都擁有,但沒有一種自己的氣勢和氣場,日子一長,也會讓人看厭,只覺就是個尤物,隨時可以被取代。 唯有獨一無二的氣勢和氣場,再加上令人賞心悅目的容貌,即便不是讓人百看不厭的容顏,估計也沒有人敢忘掉你,更不會有多少人會超越你! 翟睛是位資深美女,自然希望誰的眼睛都只看得到自己,記住自己,所以若雪所擁有的一切,都讓她妒忌憂患不已——時刻感覺自己身為美女的優(yōu)勢越來越弱,早晚會被取代。 勉勉強強和若雪見了禮,從她微撅著的紅唇,還是可以看出她心里是不高興的,此時聽到若雪要走,同樣恨不得她快點消失,哪里可能挽留呢,便假意對凌輕煙道:“你是不知道,風老夫人聽說快不成了,她們得守著老太太,哪里有空出來?!?/br> 曲妍兒眉頭一皺,看了翟晴一眼,不是她多心,這姑娘的話看似為她和若雪解釋,實則是暗譏她們不孝吧。 翟晴好似沒有看到曲妍兒的目光,對著若雪嫣然一笑,狀似無意地道:“若雪小姐守不守著老太太都無所謂,橫豎不是親生的,別人也不能指責你什么,但曲小姐可是親外孫女,老太太病重,她在外面滿臉笑容的閑逛,被人看到可是不大好?!?/br> 她那口氣完全是為她們考慮的樣子,說的也極誠懇,一改她以往牙尖嘴毒,人緣不好的形像,不但令眾人刮目相看,也讓若雪多看了她一眼。 今日,翟晴著一襲豆綠云紋曳地長裙,半身籠了層白色的薄紗,水色蕩漾鋪灑下來,挽著碧綠的絲絳,身姿纖巧靈秀,風中白衫微動,猶如一朵百合花,倒真不負四美的名頭。 眼角瞥到曲妍兒要張嘴,若雪伸手拉住她,看都未看翟晴一眼,這種手下敗將,跟她多說兩句都是侮辱了自己,惹毛了再胖揍她一頓就好了。 她對翟晉揚等人點點頭,挽著曲妍兒,優(yōu)雅地往亭外行去。 凌輕煙見她們終于走了,美眸閃了閃,嬌艷欲滴的紅唇微張,吁了一口長氣出來。但這一口氣還未吁完,周羿忽然起身,衣擺輕揚,龍形虎步地向亭外走出,她不禁一愣,“世子……” “世子……”翟晉揚和翟晴也怔了怔,不明白周羿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然后他們就發(fā)現周羿幾步追上凌若雪和曲妍兒,好像是有話要說。 凌輕煙的面色驀地一沉,一手纖纖玉手在袖子里悄悄攥緊,晦澀不明的眼神在曲妍兒和若雪之間來來回回地徘徊,似在研究和評估,到底是誰讓周羿追出去的?為什么追出去? 眼睛里有什么東西一劃而過,她輕輕咬了咬紅唇,緩緩步出亭子。 無論個子長多高,面對周羿的時候,若雪總覺得自己又矮又嬌弱,她不喜歡這種被壓迫的感覺,連帶不喜歡看到周羿。 她十分平靜地看著擋在前面的周羿,語氣更平靜:“世子,你這是干什么?” 周羿說:“不干什么?” 他長身玉立,錦衣玉冠,姿容絕俗,臉雖然如雕像一樣的死寂,但盯著若雪的墨眸如熠熠寒星,有光華隱隱涌動。 “那就讓路。” 周羿不讓,固執(zhí)地說:“我有話要問你?!?/br> 曲妍兒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半是替他著急,一半是替自己著急:“那你到是問呀!光站著有什么用?”她自己的事情還沒解決呢,都被周羿攪散了。 若雪見周羿這不依不饒的模樣,想來也是真有話要問自己,于是好脾氣地道:“好吧,世子有何疑問?” 周羿瞥了曲妍兒一眼,心說,有她在,我怎么問?所以他醞釀了半天,依舊一個問題也沒有問出來,最主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問什么,從哪里開始問,為什么問!這才是關健。 就在若雪和曲妍兒已經耐心告罄的時候,在她們身后不遠處的紫露眼尖地道:“小姐,少莊主來了?!?/br> 三個順著紫露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道頎長英挺的人影衣袂飄飄若仙,步履如風,轉眼從湖畔的堤岸上行到他們跟前,正是衛(wèi)離。 他今日著一襲簡單的冰藍色錦衣,墨發(fā)如瀑,鬢似刀栽,俊美的容顏顯得蒼白如玉,卻依舊襲人心神,端地是風姿雋爽,清俊凜然,黑琉璃一般的桃花眼湛然若神,此刻緊盯著周羿,低沉醇厚的聲音中透著淡淡的優(yōu)雅:“許久不見,世子是否別來無恙?” 有了衛(wèi)離在場,就算周羿想到問什么,也問不成了,何況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執(zhí)著。 他對衛(wèi)離微微頜了頜首,丹唇不自覺抿成一條直線,沉默不語。 衛(wèi)離將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輕咳了咳,也不管他開不開口,彬彬有禮的向他告了個罪,然后就帶著曲妍兒和若雪轉身離去了。 周羿這次沒有阻攔,其實,衛(wèi)離一來他就想明白了,對著凌若雪,他往往會做一些身不由己的糊涂事,但對著衛(wèi)離,他則會變的相當清醒敏銳。此時此刻,他正在后悔自己剛才的舉動,沒事攔著凌若雪干什么? 明知道因為周瑤,她對自己一向沒有好臉色,還上趕著讓她嫌,這不是犯賤么? “世子?!?/br> 凌輕煙腳步輕若無聲,似一只彩蝶翩翩落在他的身畔,美麗的面容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解語花,姿態(tài)柔媚動人,聲音更是嬌軟的讓人恨不得骨頭都化了:“世子,衛(wèi)少莊主都走遠了,我們回去吧?!?/br> 周羿偏頭覷了她一眼,將手束在身后,緘默不語地往回走。 凌輕煙稍稍落后他半步,亦步亦趨地陪著他,偷偷窺了他一眼,見他除了不說話,神色如常,便翹著蘭花指,動作柔媚地將一縷散在臉頰上的青絲勾回耳后,試探地問:“世子,你方才和曲妍兒,還有凌若雪都說了些什么???” 周羿沒有回答。 凌輕煙臉上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凝滯,又旁敲側擊地問道:“世子,你和她們很熟嗎?可我好像聽瑤郡主說過不太喜歡凌若雪呢,郡主對我說了許多凌若雪的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周羿這次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終于開口了:“你跟著我究竟想干嘛?” 凌輕煙神情一僵,根本沒料到他問得這么直接,又不給人臺階下,讓她怎么回答?她懷疑周羿是明知故問,她想干嘛,他難道不知道嗎? ※※※※※※ 那邊衛(wèi)離接了曲妍兒和若雪,讓她們倆上了馬車,自己依舊騎著駿馬護在馬車左右。 精致舒適的馬車內,曲妍兒趕緊抓緊時機,將自己那未說完的心事傾吐給若雪聽,順便求她知招:“若雪,你說師兄送我一塊貴重無比的玉佩是什么意思?還是一塊刻了‘澈’字的玉佩,而且啊,上面還雕刻著一朵漂亮的梅花?!?/br> “一般男子送女子玉佩,好像都是代表定情的意思,若雪?!鼻麅鹤旖青咧?,拍了拍一臉若有所思的若雪:“你說師兄將玉佩送我,是不是表示他考慮好了,愿意接受我了?” “……你等我想想啊?!比粞┮灾溉嘀~角,做思考狀,其實內心跟明鏡似的,聽曲妍兒這么一形容,她口中那塊玉佩,十有八九就是夜澈送給自己的那個剌手的生辰禮。 當時衛(wèi)離取走了玉佩,說是另有安排,沒想到他竟然給按排到曲妍兒手中了,只是,這樣真的好嗎? 曲妍兒不知道她心里的糾結,因為心里太過歡喜,忍不住就要與她分享:“他還給我寫了一封信,同著這塊玉佩一起讓人送來的,你說這是不是叫情書啊?” “還有信?”若雪的興致也被提起來了,倘若信真的是夜澈寫的,說不定這玉佩并不是衛(wèi)離搞鬼,而是師兄真的想通了,于是她故做鎮(zhèn)定地道:“那師兄都給你寫了些什么?” “既然是情書,當然是我和他之間的秘密啊,怎么可能讓你知道?”曲妍兒傲嬌地白了她一眼。 “……”若雪無語望天,表示被她那一眼白的很銷魂。 不能知道信的內容,她退而求其次:“師兄的字跡有變化嗎?你認不認得師兄的字?” “廢話,從小就認識他,怎么不可能認得他的字?!鼻麅赫f的十分肯定。 那就表示字跡也是師兄的字跡了,只是還是不知道信的內容是什么,也不能肯定這封信到底是衛(wèi)離仿寫的,還是師兄親筆所書。其實她大可以直接去問衛(wèi)離,但最近因為風老夫人的事,還有因為和他不怎么說話,她就將這事給忘了。 只是,曲妍兒接下來的話就讓她更無語了:“師兄向我索要了幾塊手帕,并且還要繡了我名字的繡帕,我自己親手繡了好幾條,各種布料都有,綾,絹,紗,都繡上了我的名字,一并給了他?!?/br> 若雪唯有嘆氣的份了:“恭喜你了,姑娘,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們豈不是交換了定情信物?” 正文 、 116 周羿和無憂散 更新時間:2014820 0:12:16 本章字數:9542 聽到若雪恭喜自己和夜澈交換了定情信物,曲妍兒真心笑了,她也是個粗心大意的家伙,以前一直懵懵懂懂,臨到嫁人了才恍然大悟自己心里有人了,且還默默地喜歡那人好多年了,真是有夠遲鈍的。 “謝謝你,聽你這樣一說,我就放心了?!?/br> 她高興的抱住若雪,說出自己心底的忐忑:“我雖然一直喜歡師兄,也說過會耐心地等到他發(fā)現我的一天,但其實我也沒什么信心的,我總覺得師兄不喜歡我……我太大大咧咧了,又不夠溫柔……沒想到……” 她笑紅了眼圈,喉嚨微微哽咽:“若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比粞┠嘏牧伺乃暮蟊?,這就叫喜極而泣吧,自己單戀的情感能被人回應,即便是靜如處子,動如女漢子的曲妍兒也會真情流露。 本來她尚有許多話要問曲妍兒,想弄清楚這件事究竟是夜澈真的想通了,還是衛(wèi)離設計師兄的,可看著面前這個欣喜若狂,明顯已陷入愛河的女子,她要問的話也問不出口,默默的咽回肚子里。 此次來京,與夜澈碰到過幾次,可見面的時候不是在風家大宅,就是衛(wèi)夜像門神一樣寸步不離守在身邊,再加上夜澈好像也很忙,總是來去匆匆,兩個人基本上沒有說到玉佩和手帕的事,所以她也不清楚衛(wèi)離將玉佩還給夜澈了沒有。 但不管怎么樣,她只希望事情能朝好的一方面發(fā)展,最好是有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尤其不要傷到曲妍兒,讓這個單純又快樂的姑娘空歡喜一場。 “我總覺得師兄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可我又不想放棄他?!鼻麅盒老仓啵琅f惴惴不安:“若雪,你說他會不會后悔?” 若雪的思緒被拉回來:“后悔什么?” “后悔交信物送給了我?興許他只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然后幡然悔悟……”曲妍兒猛地抬起頭,一臉緊張地盯著若雪,仿佛向她尋求保證一樣:“你說他會不會將玉佩要回去?” 她設想著那種情景,臉都白了,剛才的喜悅不翼而飛,儼然是欲哭無淚,手足無措的模樣,哪有以前那種豪氣萬千的女寨主形像。 “安啦安啦,你別自己嚇自己。”若雪被她搞的哭笑不得,只好安慰她:“師兄是什么人,你不比我清楚嗎?他會是那種隨意行事,出爾反爾的人嗎?” 曲妍兒松了一口氣,也忍俊不禁笑自己太情緒化了:“我這是怎么了?自從收到師兄的信和玉佩,變得都不像以前的自己,其實我明知師兄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做決定的人,但我就是忍不住要胡思亂想,患得患失?!?/br> “這很正常,因為你喜歡他,在乎他啊。”若雪做為一個旁觀者,心里門門清:“如果你不喜歡他,他做什么你都會漠不關心,何談為他花心思?!?/br> “是啊,我就是太在乎他了?!鼻麅荷钜詾槿?,由衷地感慨道:“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對別人或者對他自己沒有任何意義,但在我眼里,便是他的一根頭發(fā),我也是相當在意的!” 若雪情竇開的晚,用衛(wèi)離的話來說,恐怕到他死,她都還會迷迷糊糊,分不清愛和喜歡的界定在哪里。 所以她不能明白曲妍兒那種“一根頭發(fā)都相當在意”的情感:“一個人的頭發(fā)那么多,如同天上的星星數都數不清,每根都在意,難不成他掉一根頭發(fā),你就哭個死去活來,這,這也太恐怖了吧?”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br> 曲妍兒又賞了她一個銷魂的白眼兒:“我就是打個比方,形容他對我是多么的重要,你是不明白那種感覺啊!每當他一笑,我感覺我的小心肝就撲通撲通的跳,會很開心,感覺很幸福,不夸張的說,只要他對著我笑,我感覺整個兒天都亮了,讓我做什么我都原意!” 被罵朽木的人檢討自己自己一番,默默地將曲妍兒的話反復咀嚼幾遍,想到現代那首歌里的一段歌詞:我愿意為你忘記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愿意為你被放逐天際,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為你…… 然后她得出結論:“師兄真幸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