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他若無其事的從書案后起身,快步迎向站在門邊一動不動的若雪,動作略有些急迫,好似怕若雪掉頭就走一樣,本來沒有什么生氣的桃花眼,此刻星星點點的閃著光,眸底的驚喜掩都掩飾不住。 若雪靜靜地凝視著他,清澈如水晶般的眼神仿佛能望進人的心,未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若雪,你怎么不說話?”衛(wèi)離站在她的面前,神情專注地端詳著她,目光如許,溢滿關(guān)切,絲絲縷縷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將她籠罩其中。 見她沒有什么異樣之處,他關(guān)切之意未減,過分好看的眉宇間盛著憂心忡忡,習慣性的伸手想去撫摸她的臉,手伸在半途卻停在半空,迎著她格外安靜的目光,他訥訥地解釋:“我擔心你不舒服。” “嗯。”若雪點點頭,主動將臉湊向他修長的大手:“你摸摸?!?/br> 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自從她生辰起,到今日止,已整整有一個月外加十八天沒有怎么搭理他了,現(xiàn)在突如其來的來找他不說,還主動示好,這是又想出什么新法子來準備折騰他?還是他哪里又惹她不快了? 見衛(wèi)離只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緊緊盯著自己,手指卻一動不動,假使以往,他早迫不及待的開始摩挲她的臉蛋了,若雪正想問他怎么了,沒料到衛(wèi)離卻先發(fā)制人:“你不是若雪,快說,你是哪里來的狐貍精變的,冒充若雪想干什么?” “……”若雪絕倒! 整個人都要風中凌亂了,啪地拍開他的大手,恨恨啐道:“啊呸!冒充你個頭,你才是狐貍精變得!” “噗哧!” 衛(wèi)離忍俊不禁低低笑出聲,俊極的眉眼一剎那宛若生花,飛快的伸手撫了撫她嫩如豆腐的臉兒,然后緊緊拉住她,好像怕她跑掉。 若雪甩了甩胳膊:“放手啊,不怕拉的是妖怪嗎?” 衛(wèi)離是個很會順著桿子往上爬的人,又極會察言觀色,哪里會看不出她是假生氣還是真生氣,馬上伸手去抱她,戲謔地道:“妖怪就妖怪吧,誰叫這妖怪長成了若雪的模樣呢,最近若雪又不理我,沒魚,蝦也是好的?!?/br> 若雪只是低哼了一聲,卻并不拒絕他的擁抱,頭埋在他的胸膛,模樣甚是溫順乖巧。 這就夠了! 比起她冷冷淡淡不理他來,這樣的表現(xiàn)已讓衛(wèi)離受寵若驚,感激的險些紅了眼眶。 他一臉滿足的將臉貼到她的頸窩,習慣性的吸了一口她身上誘人的馨香,并膽大包天的親了她雪白的頸子一口,低聲呢喃:“真好,若雪,我不是做夢吧?” 那聲“若雪”情意綿綿,百轉(zhuǎn)千回念,似在他的舌尖打滾過無數(shù)遍一樣。 若雪被他親的癢極了,有點想發(fā)笑,便繃著臉道:“當然是做夢,看來這蝦倒是蠻合你的意?!?/br> 衛(wèi)離聞言,便抬頭望著她,臉色雖然白的不正常,但眼眸漾著淺笑,語氣輕柔,仿佛她是他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不管是不是做夢,除了你合我的意,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合我的意了?!?/br> 強有力的手臂自然收緊,將她緊緊禁錮在堅實的懷中:“不是你,我誰也不要,妖怪,蝦,無論是什么,統(tǒng)統(tǒng)滾蛋!” 這男人并不常說情話,只喜歡霸道的決定某些事情,可一旦說起情話來,只怕情場圣手都望塵莫及,當真是甜如蜜,軟如飴,rou麻死個人! “說的比唱的好聽。”若雪靠在他懷里,感覺他勁瘦的細腰更細了,有種弱不勝衣的感覺,不由默默地伸臂回摟住他,心里竟然很難過,鼻頭也為之發(fā)酸。 “怎么了?若雪,有什么不開心嗎?和我說說?!毙l(wèi)離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到她的情緒,伸手撫著她光滑若水的青絲:“是不是太累了?最近娘生病,你也跟著累瘦了?!?/br> 若雪搖了搖頭:“沒,我很好,照顧娘也不累,有衛(wèi)mama她們呢,我能做的也有限?!?/br> “那就是有其它的事讓你煩惱?你說出來,我自會幫你解決,不用你cao心?!毙l(wèi)離依舊一副大包大攬的口氣,理所當然的想替她承擔一切的麻煩。 若雪推了推他,示意他放開自己。 衛(wèi)離還沒抱夠,自己然是不想放人,可如今剛刑滿釋放,他不想惹她一丁點的不悅,便戀戀不舍的放了手,深遂的目光依舊不離她左右,顯然擔心這是好夢一場。 但他還是失望了,因為若雪快出了書房,丟開他朝門外走去。 “若雪?!” 望著若雪頭也不回的背影,衛(wèi)離臉上一片黯然神傷,蒼白的臉色再度浮上一股落莫,心,瞬間仿佛掉入無底的黑暗,胸膛悶的讓他快窒息了。 腳下一動,忍不住就要追出去,卻見若雪驀然回首,及腰的青絲如云般乍然飄散開來,眉如青黛,眼若秋水,眸光如星般璀璨,形成無與倫比的美好畫面。 迎著他期翼的眼神,她指著隔間的紫檀嵌黃楊木雕祥云座屏風,櫻唇一張一合:“去那邊的桌邊等我?!?/br> 原來她不是要離開,衛(wèi)離黯淡的眼神重新又燦亮起來,乖乖的到隔間的桌旁坐了下來等待。 好似知道他的心焦,若雪很快就回來了。 她提著一個三層的紅木黑漆填金食盒,櫻成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形,裊裊婷婷向他走來,素白的裙角微揚,步步走來,步步生蓮,款款動人,美麗不可方物。 衛(wèi)離眼中滿是驚艷,難以將目光移開,直覺招架不住她無形中散發(fā)出來的女性魅力,心底再一次浮現(xiàn)復雜到無可奈何的喟嘆:果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真是太招賊惦記了! 幸虧他這會兒難得靈臺清明,故作清醒的起身,去接她手中的食盒:“這些事讓丫鬟來做就好,何必要你自己動手。” “你不是不喜歡閑雜人等吧,我將下人都譴走了?!?/br> 若雪將食盒給他,示意他放在桌上,然后揭開食盒蓋子,指著里面熱氣騰騰的飯菜:“這是我給你送的宵夜,你看喜不喜歡?” 看著那些飯菜,衛(wèi)離眉頭一蹙,臉上愉悅的表情微微凝滯,下意識的伸手要去捂住什么,卻在若雪期許的目光下,改勢去捏自己高挺的鼻梁,借以掩飾黑眸中的痛苦之色。 很快他就向著若雪揚唇一笑,蒼白的臉上全是驚喜,眸色清亮逼人:“你送來的,我當然喜歡?!?/br> 若雪將菜和飯一一擺在桌面上,飯菜看著賣相好,色香味俱全,實際上卻是很簡單的幾個家常小菜,不過勝在有葷有素,還有一個香氣撲鼻的紫菜蝦皮蛋湯,搭配的剛剛好,雖不說讓人垂誕欲滴,卻也能令人食指大動。 若雪取了碗筷,給衛(wèi)離盛了一碗湯,又盛一碗飯,然后將白玉筷塞到他手中:“既然喜歡,那就賞臉吃點?!?/br> 飯菜都香得饞人,可衛(wèi)離只是一臉忍耐的望著那些菜,遲遲不肯下筷。 “怎么,是這些飯菜不合你胃口嗎?”若雪仔細觀察他的臉色,輕聲問他。 衛(wèi)離默默的搖搖頭,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半掩著眼眸,拉她在身邊的凳子上坐下:“你陪我吧。”說著也給她盛了一碗湯,又替她盛了一小碗飯。 若雪替他挾了一筷子香噴噴的蒜苗炒rou:“嘗嘗這個?!庇U見他臉上閃過一絲隱忍和痛苦,她意味不明地挪諭:“你怎么是一副上斷頭臺的模樣?放心用吧,這些菜什么作料都放了,唯獨沒放毒藥,吃不死人的?!?/br> 衛(wèi)離伸手捏了捏她的下腭,隱藏起一切情緒,笑著點點頭:“你挾給我的,縱使毒藥我也吃,大不了舍命陪君子啊?!?/br> 若雪啼笑皆非的瞪了他一眼:“說什么呢,我和你一起吃,有什么事也是一起擔著?!?/br> 她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態(tài)度又讓衛(wèi)離驚喜了一把。 不過,他本來以為今日的驚喜夠多的了,已經(jīng)很知足了,不料若雪卻立志要化身為報喜童子,指著桌上的幾盤菜宣布:“除了飯是廚房里本來就有的,這些菜可是我炒的?!?/br> 不知道外面刮的什么風,搞不好是妖風陣陣,衛(wèi)離委實沒料到會有如此高的待遇,不敢相信的怔了一怔,不知不覺就將心聲吐露了:“你還會炒菜?不是只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嗎?” 話一說完,他就知道錯了,勇敢地迎著若雪要咬死他的目光,坦然地改口道:“不是,你先別生氣啊,我是說,你一個千金大小姐,這些小事怎么好勞你動手?!?/br> 又腆著臉拖過她的美好的柔荑,狗腿不住輕揉:“好好的一雙纖纖玉手,就應(yīng)當十指不沾陽春水,怎么能用來作羹湯?有沒有弄傷?若是弄傷了,我可心疼死了。” 若雪挑著眉,用力瞪了他一眼,想她前世還在餐館打過工,縱然沒學會大廚的手藝,卻比一般人要強多了,再加上風三娘巴不得她女子十八項手藝樣樣精通,雖不讓她下廚,卻也經(jīng)常帶她去廚房轉(zhuǎn)轉(zhuǎn),免得真把她養(yǎng)成一個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二世祖了。 她瞪人的時候,表情特別生動鮮活,清泉一樣的眸子波光瀲滟,艷色流轉(zhuǎn)很銷魂,鳳羽一樣精致立體的眼尾仿若用筆勾描出來的,攝人心魄。 衛(wèi)離情不自禁地摩挲著她柔嫩的臉頰,深邃的眼眸有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深幾許:“你其實什么都不用做,每天高高興興的就好?!?/br> “吃飯吧,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若雪本來就沒有生氣,抽回手,扶起筷子,一一虛點著桌上的菜:“這有富貴豆腐、水煮才魚、素炒菜苗、西湖牛rou羹,并非你平日吃的菜,你吃吃看,喜歡的話,我以后還做給你吃?!?/br> 覺得妖風越刮越猛了,有讓人暈頭轉(zhuǎn)向之勢,衛(wèi)離望著她,一張俊臉上滿是溫柔神色,寵溺的眼神恨不得讓人溺死在其中:“你偶爾能做一次給我嘗嘗,我就很高興了,家里養(yǎng)著一堆下人,不就是為了讓你和娘過得舒服一些?若事事需你動手,那養(yǎng)她們做什么?” 若雪垂下眼簾:“沒有你,我不過就是一個成天為了一日三餐奔波勞累的尋常百姓,說不定會更慘,哪里會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可是你有我,所以那些假設(shè)都不成立?!毙l(wèi)離只喜歡她笑,不喜歡有半點煩憂,伸手就抱過她,讓她坐在腿上:“難得你下廚,我怎么也要將這些菜吃光?!?/br> 若雪一臉認真地看著他:“真吃得光?” “嗯?”衛(wèi)離挑眉看她:“敢質(zhì)疑我?” 若雪伸手將桌上的一盤菜端過來,放在他鼻端,淡淡地問:“聞著胃里不難受?假設(shè)真吃光了,你保證你不會吐的翻江倒海嗎?” 衛(wèi)離默默無語地望著她。 若雪與他對視,嚴肅地道:“還不想對我說實話嗎?”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嫌棄地道:“都瘦的沒有二兩rou了,抱我都嫌硌得慌,是打算還繼續(xù)瘦下去?” 發(fā)現(xiàn)他有些異樣的時候,還以為他會主動告訴自己,誰知他只是一昧的粉飾太平,將她和風三娘瞞得死死的,真當她一點都不關(guān)心他?。?/br> 衛(wèi)離一手摟緊她,一手撫額,無可奈何地反問:“誰向你告的密?衛(wèi)云嗎?” “衛(wèi)云哪敢啊?!比粞P了揚唇,要笑不笑:“你不是威脅他,膽敢讓我知道實情,你就讓他和牛妞成親嗎?” 且不說牛妞是什么樣的大神,只說衛(wèi)云無論在干什么,只要聽到牛妞的聲音,他都會膽戰(zhàn)心驚,簡直是聞牛妞喪膽。若是讓他娶牛妞,估摸還沒娶呢,他就會自個把自個嚇死了。 知道瞞不住了,衛(wèi)離也不在負隅頑抗,前事告訴他,那樣只會更慘。 他一只修長的手指滑過若雪微揚的唇,略帶曖昧來回輕撫,聲音卻正經(jīng)八兒的,透著一絲冷凝與寒意:“你遇到周羿的那一天,我去清隱寺歸來的途中,遭到了幾個刺客的伏擊,打斗中,不小心中了毒?!?/br> 他廖廖幾句,說的輕描淡寫,若雪卻能想像當時的情景是如何的險像環(huán)生,戰(zhàn)況激烈,而且根本不是幾個刺客,是大批刺客事先就埋伏在樹林里,最后,這批刺客除了唯一的一個逃走以外,其余的全部被殺死了。 但就是這個逃走的刺客讓衛(wèi)離中的毒,據(jù)衛(wèi)一所說,這個人不但身手好,輕功好,還使的一手好毒,令人防不勝防。與衛(wèi)離認識至今,她也只看到他被柳生傷過,知道他的身手不是一般的好,能令他中毒,想必對方也是不能令人小覷的人物。 實際上,事實的經(jīng)過她早通過衛(wèi)一了解的清清楚楚,不過是指望衛(wèi)離能親口對她說出罷了。 “不是說毒都解了嗎?但你為何一直不能好好的吃東西?且還會感到胸腹疼痛難忍?” 這個問題才是若雪最關(guān)心的,那個逃走的刺客可以慢慢抓,但衛(wèi)離中毒之后,分明很快就解了毒,還能夠去鏡湖接了她和曲妍兒回來,照說應(yīng)該是沒事了。 可事實正好相反。 從那天起,他就一直食欲不振,好不容易強迫自己吃下后,馬上就會感覺胸腹十分疼痛,沒過幾天,他就到了聞到吃食就想吐的地步,更不用說吃下去之后的強烈反應(yīng)了。 這也是他越來越瘦的原因,因為這二十多天來,他根本就無法好好吃一頓食物,只是為了不讓她和風三娘擔心,他盡力維持著安然無事的假像,其實每天吃完后,他都會痛上老半天。這樣惡性循環(huán),到最后,他就會吃不下任何東西,結(jié)局就是——餓死! “倘若不是我自己發(fā)現(xiàn),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啊?”若雪感覺非常痛心。 正文 、 118 被逼被迫暖炕 更新時間:2014820 0:12:17 本章字數(shù):9934 “乖,別生氣,我真的沒有想瞞你?!?/br> 若雪的話音剛落,衛(wèi)離就將她緊緊抱住:“之所以一開始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以為毒已經(jīng)解了,后來也找不少醫(yī)術(shù)高強的名醫(yī)圣手瞧過,都言道暫時沒什么大礙,我自己也感覺不出什么異樣,所以也就沒往心里去?!?/br> “那后來飯都吃不了,你還不是照舊沒告訴我?是不是打算……” 是不是打算到死都不告訴我?覺得這話太晦氣了,不吉利,若雪沒有說完,只是摸了摸他白的過分的臉頰,心里還是很不好受。 衛(wèi)離捉住她素白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唇角微微揚起,被若雪關(guān)心的感覺真好,讓他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身體上的痛苦折磨都仿佛不翼而飛。 他決定要感謝那批殺手,尤其感謝那個對他施毒的人,正是因為他的幫助才使他因禍得福,否則若雪豈會這么輕易原諒他裝病騙她的事。 如今兩人冰釋前嫌,感情甚至更進了一步,那點身體上的痛楚算得了什么!想他長這么大,十四歲就撐起整個衛(wèi)家莊,盼著他死的人多如牛毛,數(shù)不勝數(shù),但到了最后,活下來的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