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jié)
北洛國君聞言,眼珠一轉(zhuǎn),悄聲向皇后耳語兩句,皇后連連點頭稱是。 灑過三巡,菜過五味,就見國君笑容可掬的拍了拍龍爪:“諸位,我國的夢姬公主要獻舞一曲,以示對祈國迎親使團的歡迎之意,請大家盡情欣賞。” “夢姬公主要獻舞?”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在場之人的視線都投到衛(wèi)離身上,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笑容。 “衛(wèi)少莊主真是艷福不淺,那夢姬公主麗質(zhì)天生,明艷照人,卻心甘情愿下嫁……嘖嘖。” “那羿帝也是好福氣,傾城公主國色天香,美憾凡塵……” “咚咚咚!” 突然,一陣密集的鼓點由遠及近的響了起來,打斷了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只見十幾名美貌的宮女簇擁著一位戴著粉色面紗的女子,踩著蓮花小碎步,如行云流水般的涌進殿內(nèi)。 眾人立刻正襟危坐,開始欣賞夢姬公主的舞蹈。唯有衛(wèi)離仿佛置身世外,兀自垂眸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杯,不曾抬眼看一下場中舞動的女子。 難道是害羞?坐在衛(wèi)離旁邊的上官玉朗,不住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衛(wèi)離,想看他是不是臉紅了,不然怎么老不抬起頭來? 這家伙也是個多事的,當下就搖頭晃腦的念道:“云雨半羅衣,裊裊腰疑折,褰褰袖欲飛,霧輕紅躑躅……啊……面紗掉了……啊,真美啊,百聞不如一見……” 原來,夢姬公主在舞蹈接近尾聲,踮起腳尖用力旋轉(zhuǎn)的過程中,臉上的面紗晃晃悠悠的掉了下來,露出了她如花似玉的臉蛋。 但見她膚如凝脂,眉似攏月,盈盈美眸如泣如訴,柔柔長發(fā)烏黑亮麗,櫻桃小嘴一點紅。雖稱不上國色天色,傾國傾城,卻也是一個清麗無雙,嫵媚動人的大美人。 一曲舞畢,夢姬公主微微喘息未定,亭亭玉立于殿中,粉腮帶著動人的紅暈,竟平添了幾分顏色,美不勝收。 眾人贊譽聲不絕于耳:“公主的舞姿當真是翩若驚鴻,宛若游龍……” 夢姬公主對這些夸獎聲充耳不聞,只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含羞帶怯地看著衛(wèi)離,神情充滿期待。 衛(wèi)離事不關(guān)己的把玩著酒杯,眼皮都不撩一下。 上官玉朗真是看不下去了,這人是個鐵石心腸吧:“衛(wèi)少莊主,人家公主看你半天了,你好歹給點回應???” 衛(wèi)離的薄唇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語氣惡劣地道:“干卿底事?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边€挖苦別人:“你是沒見過美人吧?井底之蛙,所以隨便一只阿貓阿貓跑到你面前晃幾下,你都會喊美人。” “你!”上官玉朗為之氣結(jié),他年紀小入江湖早,且因為是上官家的人,這次北洛國之行幾乎是一路被衛(wèi)離欺負過來的。 沒有認識衛(wèi)離以前,他聽到的都是人們對衛(wèi)離溢美之詞,可接觸過衛(wèi)離后,他才曉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家伙活生生就是個兩面派,稟性壞透了! 實在氣不過,他忍不住回嘴:“知道你家里那位美翻天了,可家花不如野花香,你確定一輩子看不厭嗎?” 衛(wèi)離心情不好,也不耐煩哄小孩子,淡淡地道:“哪有野花?我只看得見我家里的那一朵花,其它的都是雜草。只有你這種不學無術(shù)、有眼無珠的蠢材才會把雜草當野花?!?/br> “……”上官玉朗瞬間淚流滿面,他被完爆了,每次都是越回嘴就被罵的越慘,鮮少有能找回場子的時候,他甘拜下風好吧! “衛(wèi)少莊主,夢姬敬你一杯酒。”忽然,夢姬公主端著一杯酒,蓮步輕移的行了過來。 原本夢姬公主一直在耐心的等衛(wèi)離看過來,好與他來個四目相對,脈脈傳情??尚l(wèi)離還是像她跳舞的時候一樣,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讓她大失所望,卻也心有不甘。于是,她大膽的接過宮女手中的酒,以敬酒的名義過來與衛(wèi)離搭訕。 只可惜,夢姬公主端著那杯酒,手都快舉軟了,衛(wèi)離卻始終面沉如水,垂眸不語。 夢姬公主終究沉不住氣,嬌聲開口:“衛(wèi)少莊主,夢姬誠心敬你一杯酒,待他日到祈國后,望少莊主垂憐。” 她的神情嬌嬌怯怯,當真是我見猶憐,一個公主,姿態(tài)卻擺的如此之低。不光上官玉朗對衛(wèi)離的態(tài)度不滿,便是在座的眾人都覺得衛(wèi)離這樣做太過份了!這要人家公主的面子往哪兒擱?。?/br> 可是衛(wèi)離神色不對,臉上仿佛寫著“誰敢惹我,我就要誰好看”幾個嚇人的大字,這些人俱是有眼色的,縱然有那憐香惜玉的,也不敢掠其鋒芒。 上首,北洛國君的臉沉了下來,皇后見勢不對,向一旁的貴妃使了個眼色。貴妃娘娘嫣然一笑,扭著細細的腰肢就過來了。 “衛(wèi)少莊主,夢姬遲早是你的人,你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一杯酒而已,喝了不是皆大歡喜嗎,有何不好?” 有貴妃娘娘出面,衛(wèi)離這才抬起眸子:“貴妃娘娘,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貴國的夢姬公主與衛(wèi)某八竿子打不著,現(xiàn)在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以后也不會有任何瓜葛!所以請貴妃娘娘譴詞用句要小心了,不要污了衛(wèi)離清白的名聲?!?/br> “……你……”貴妃娘娘被他損的簡直下不了臺,一張臉青紅交加,不知有多難看——還清白的名聲?他以為他是姑娘家??! 一旁的上官玉朗頓時圓滿了,人果然是要有比較才有幸福。 “衛(wèi)離!你這是什么意思?” 衛(wèi)離氣焰囂張的態(tài)度終于惹怒了國君,他生氣的從寶座上站起來,氣憤地道:“什么叫夢姬與你沒有關(guān)系,她馬上要嫁給你了,待舉辦了和親儀式,她生是你衛(wèi)家的人,死是你衛(wèi)家的鬼!你還敢說她和你沒有關(guān)系?” 衛(wèi)離微抬下頜,瞇目直視北洛國君,面上看不出喜怒,話卻頗為冷峻:“是么?難得北洛國君和夢姬公主看得起衛(wèi)某,只是可惜,衛(wèi)離卻注定要辜負兩位的厚愛——我不會娶貴國的夢姬公主的!即便給我做妾,我也不要!” 他的話音一落,滿堂寂然,鴉雀無聲,諸人都被他的答案驚呆了——這都板上釘釘?shù)氖铝?,迎親使團都來了,你卻說不娶?你這是要鬧哪樣? 夢姬公主早已臉色慘白,僵硬無比的站在那里,一雙盈盈美目定定的望著衛(wèi)離,眼圈都紅了,那模樣真是楚楚可憐。 衛(wèi)離卻無動于衷。 “衛(wèi)離,你好……好樣的!難道你想毀約?”北洛國君氣的肝兒疼,話都說不連貫了。 “毀約?我看想毀約的是陛下你吧!”衛(wèi)離的的話語尚算恭敬,但語氣卻透露著一絲不怎么明顯的嘲諷:“當初兩國盟約,說好的可是只有一位真公主,白紙黑字的寫著,陛下卻出爾反爾,派了兩位公主和親,到底是誰要毀約?” “……”這下子,北洛國君氣的五臟六腑都疼——有這么不識好歹的人么?買一送一的好事,誰不說這事兒劃算啊,他得了便宜還要賣乖? 衛(wèi)離可不管他氣不氣,慢條斯理的起身,優(yōu)雅的輕撣纖塵不染的袍袖,漫不經(jīng)心地道:“既然貴國想毀約,衛(wèi)某也無可奈何,多說無益,我看我們還是先向陛下告辭吧?!毖粤T,他一甩華貴的大氅,示意上官玉朗等人跟著他走。 上官玉朗等人如夢初醒,懵懵懂懂的跟著起身,他們被衛(wèi)離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敲的頭都是暈的,不過都在心里吶喊——衛(wèi)離他是想滅了北洛國吧,是吧?這個陰謀家! 見對方如此猩狂,是可忍孰不可忍!國君龍爪一揮:“來人,給朕攔住他們!” “看誰敢攔我?”衛(wèi)離冷哼一聲,衛(wèi)一和衛(wèi)電等人迅速成擋在他的身前,嚴陣以待。 他從容不迫的命令侍衛(wèi):“前面開道,擋路者死傷衛(wèi)某概不負責!” 眼看事情要鬧到無法收拾,皇后趕緊出面轉(zhuǎn)圜:“衛(wèi)少莊主,你既然做了這個迎親特使,想必貴國的羿帝是默認了兩位公主的,你這樣義氣用事,不怕貴國的皇上怪罪么?” 衛(wèi)離對皇后還算客氣有禮:“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想與吾皇陛下聯(lián)姻的國家和公主不計其數(shù),吾皇陛下正不勝其擾。如果都如貴國這般不按盟約辦事,那豈不亂了套?” “可傾城和夢姬的事已是天下皆知,倘若有什么變卦,豈不讓天下人笑話我們兩國么?” 衛(wèi)離微微一笑:“皇后的話似乎有道理。衛(wèi)某也不是非要如此,只要夢姬公主肯與他人和親,這事情當然不會起變卦了?!?/br> 說來說去,他無非還是不娶夢姬,皇后有些為難的看看國君,又看看雙目含淚,儼然泫然欲泣的夢姬,猶想力挽狂瀾:“衛(wèi)離,夢姬對你癡心一片,你就不能成全她么?” 衛(wèi)離似笑非笑:“皇后娘娘,再說這話又會繞回原處,還是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等貴國想好了,再給衛(wèi)某一個答覆吧。” 話落,他再也不肯留下,轉(zhuǎn)身就走,翩然的步伐帶著無比的自信,竟無人敢攔。 甫一出北洛皇宮,還未上馬,就見一騎絕塵而來,馬上的青衣騎士見到他,即刻朗聲大喊:“衛(wèi)離!” “師兄?” “夜二爺!”衛(wèi)一等人驚喜莫名。 衛(wèi)離不假思索的迎了上去:“師兄你怎么來了?家里……” “衛(wèi)離,你快去旭國!”夜澈打斷他的話,迅速的翻身下馬:“皇上下旨,已改命我做迎親特使了,北洛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你快去旭國救若雪,她可能有危險!” “若雪!”衛(wèi)離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毫不猶豫的吩咐衛(wèi)一:“帶上所有人馬,立刻取道旭國!” “對了師兄?!彼窒肫鹨皇拢骸澳莻€夢姬公主,其實就是那個楚宛琴,你讓她嫁豬嫁狗都行,就是別來惹我,要不然我剁了她喂狗!” ※※※※※※ 若雪裝成一個經(jīng)商的男子,帶著衛(wèi)云衛(wèi)風,還有丹楹等人,混在兩國經(jīng)商的商人中到達了旭國。本來是不準備帶衛(wèi)云的——八哥生了娃娃,衛(wèi)云還要照顧他坐月子。 可八哥一聽若雪要去旭國,立馬一腳將衛(wèi)云踢出家門,衛(wèi)云是若雪的終極護衛(wèi),在若雪最需要幫手的時候,怎么能不在她的身邊呢。 當他們一行人趕到旭國的都城湮都時,若雪卻覺得自己還是趕來晚了——因為,等待她的是巨大的噩耗! “少夫人,就前幾天,瑞王府不知因何故起了一場大火,那晚風特別大,風助火勢,瑞王和王妃不幸葬身火海了!” 若雪按住額頭,覺得腦袋有點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心里難受極了!熱熱的眼淚,毫無預警的從眼睛里漱漱的滾下來,像下雨一般…… 站在離瑞王府不遠的地方,瞇起因流淚而刺痛的雙眼,望著被燒成焦黑一片的瑞王府,若雪咬緊牙關(guān),不由狠狠攥緊了拳頭——燒的還真徹底!尸體都找不到了,全是焦炭一樣的灰! “郡主,是皇上干的,屬下未能保護好王爺和王妃,罪該萬死!” 真是老天有眼,她知道東方昱和燕雙飛的死不簡單,正暗中在調(diào)查,不料竟碰到丹楹的爹了。 丹副將以前去衛(wèi)家看過丹楹,若雪一眼就認出他來,不過她易了容,丹副將差點以為她是騙子,幸好他還認得自己的女兒。 瑞王府出事的那天,丹副將一邊命人救火,一邊帶著人往王府的地下通道逃命,所以他幸運的逃過了此劫。 他是東方昱的心腹之人,所有的內(nèi)幕了解的一清二楚,包括皇上和皇后,還有皇妃們怎么想要害王妃的事,皆事無世細的向若雪稟報了一遍。 而且丹副將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東方昱安扎在湮都城外的軍隊,這是東方昱事先就安排好的,他打算帶著隊伍殺進皇宮,替王爺和王妃報仇。 若雪心里恨的不行,眼里冒出的全是火花:“東方熙,你找死!”這個仇,她一定要報,不然枉為人子! 次日,她恢復了女裝,穿上一身孝服,以東立昱女兒的身份,單槍匹馬的去皇宮里找“皇伯父”東方熙,哭訴自己爹娘的被燒死的冤屈。 東方熙正焦頭爛額,因為那天東方昱帶著人跳下峽谷后,他們的人馬跟著追過去,前后隔不了多久。可到了那峽谷后,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東方昱他們的身影。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就這么憑空消失了,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想找魔龘王卜上一卦,看東方昱是死是活。奈何魔龘王也不知所蹤,他的那些精銳人馬同樣不知去向。 所以東方熙心里沒譜,總要找到東方昱的尸體他才睡得著??!如果東方昱還活著,那他就麻煩了! 正當他絞盡腦汁想辦法的時候,若雪求見。 “太好了!”東方熙正愁想不到好法子,若雪卻自動送上門來了,他可以好好利用若雪一番。 當然,他等來的不是救命的郎中,而是要命的閻羅!若雪利用宮人帶她來見東方熙的機會,佯裝迷路,把事先帶好的無色無味的毒粉散的四處都是。 見到東方熙的一刻,不等東方熙假仁假儀的問完話,他就暈暈乎乎的倒地了,至于他那些身手不凡的侍衛(wèi),根本未防備若雪一個弱女子,也不知道若雪是是有備而來,結(jié)果都與東方熙一個下場,來不及喊叫就倒在地上了。 若雪抽出侍衛(wèi)的腰刀,眸光一冷,一刀砍下東方熙的人頭,血噴了一地! 與此同時,丹副將帶著軍隊殺進了皇宮,與禁軍打成一片,旭國的皇宮里亂成一鍋粥了,尖叫聲、哭聲、喊殺聲一片。而衛(wèi)風和衛(wèi)云,還有丹楹也殺進來找若雪。 幾個人眼看就要在混亂不堪的庭院里匯合,突然一條銀色的人影從天而降,抓了若雪就飛掠而去,速度快的令人望塵莫及。 “少夫人!” “放開少夫人!” 衛(wèi)風和衛(wèi)云施展輕功拼命追趕,最后竟然追丟了…… ※※※※※※ “羽修,你要帶我去哪里?快點放我下來!” 抓住若雪的是羽修,他那一頭銀發(fā)的正字標記,無論走到哪都極為醒目打眼。 羽修不答。 “羽修,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不客氣了!” 羽修的動作慢了下來,然后緩緩落在一個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