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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修們也在地牢里等了很久了。 等得寂寞到光頭上都快長出頭發(fā)。 謝容皎倒不是很愁摩羅設(shè)下一層套一層的嚴密陣法。 本身江景行就是一個足夠作弊的存在了。 可惜李知玄這一道好用的護身符大約真是被摩羅覬覦上, 即使有剛從地牢里被放出來, 強忍著滿眼淚水的光頭們幫忙搜遍內(nèi)院每個角落,甚至連老鼠洞都沒放過,李知玄的蹤跡仍消失得干干凈凈,像是從來沒來過佛宗這塊地盤。 “李知玄算我的晚輩罷,用神看子孫,子孫被六神為白虎的官鬼爻發(fā)動休囚,觀其爻位和其六臨勾陳,多半是被摩羅逮到西荒去關(guān)了起來,尚無生命垂危之象?!?/br> 謝桓眼角抽搐。 千百樓主緘口不言。 顯然俱是有故事,對江景行算的是什么卦心里有數(shù)的人。 “應(yīng)是在千百樓主未來之前,趁沈兄論道時帶走的李兄,以大乘以上的能為,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應(yīng)當容易。” 方臨壑不知江景行算卦的那些破事,打心眼里以為圣人愛用六爻推衍天機,當機立斷:“李兄是受我連累有此禍事,我去西荒走一趟。” 像方臨壑這樣的人,從來是不屑為自己辯護爭論的。 盡管他當時做的是對的,對情況最有利的事。 連為自己辯護一兩句方臨壑尚且不屑,當然更懶得去多想李知玄究竟是北周天子的私生子,還是身懷鳳凰真翎一類的秘寶才會招來摩羅。 許久未見的六爻算法。 哪怕等明白自己的心意,謝容皎仍無法言不由衷地去吹捧江景行的卦算得是有多么的天機神算。 他只能顧左右而言他:“救人是要緊事,方兄切莫沖動?!?/br> 所幸不知江景行是多少掂量得清楚自己在卜算一道上幾斤幾兩,于心不忍讓方臨壑前去給摩羅送菜還是對孤膽劍修李知玄存著那么幾分掛念之心: “我和阿辭一起去,方小友—你隨意吧?!?/br> 他本來想說你就歇著吧別添事,但后來想想這種事情對方臨壑一個但求無愧于心,所以出劍一往無前的劍修來講其實挺無妄之災(zāi),若是解決得不好,方臨壑這輩子上劍道都有妨礙。 “反正摩羅被我打殘,無所謂多一個人少一個人?!?/br> 眾人齊齊對他肅然起敬,原本崩塌了半座金身的圣人神像徒然又高大起來。 “按理來說,我該當說一句恭喜恭喜的?!鼻О贅侵鹘z毫不顧慮眼下季節(jié),賣弄風sao搖著扇子:“但你想聽真話假話?” 他活像是個閑不住的話癆,不等江景行接話就道:“假話是恭喜恭喜,真話是小心死灰復燃。” 千百樓主一收扇子,將笑容微斂,出了那么幾分傳說中神秘莫測喜怒無常的味道:“摩羅一次沒被你摁死,你就得防著他躥得更高?!?/br> “至于李知玄的事情,摩羅一直背鍋也很無奈啊。” 他與國師大約很有話想說,也很有一脈相承的人|rou消息泄露機的薪火相傳即視感。 江景行不吃他故弄玄虛那一套,不冷不熱問道:“不知樓主的這套消息又要賣多少靈石?” “不收錢。”千百樓主大方一擺手:“當做是我提前給的賀禮。” 畢竟那位李姓劍修是謝家世子的朋友。 在謝家世子那里打下個良好的印象至關(guān)重要。 謝桓狐疑看他一眼,總覺得十數(shù)年沒見,這小子的話更古里古怪氣起來。 “師父今日主動提出帶我,倒叫我很是意外?!?/br> 江景行對陣摩羅,謝容皎和玉盈秋合力擊殺大乘,方臨壑直面大乘魔修與假無印,三人各自均有受創(chuàng),沒一個全須全尾活蹦亂跳的。 西荒是要緊的地方,處處藏著讓你指不定那個眨眼會送命的危機,精力完足至關(guān)重要。 于是三人臨行前,先在佛宗休息過一夜。 一聽謝容皎這么說,江景行他背后冷汗都要冒出來。 謝容皎卻沒有要追究他緊咬不放的意思。 有些事情,在佛宗地牢內(nèi)想得已經(jīng)很明白。 他平靜敘述:“師父,我見到你留下的字是很氣的。我氣的不是你選擇那么做,你做得沒錯,我愿意一直站你身后支持著你?!?/br> 江景行仿佛覺著一直架在他脖頸上逼得他動彈難能喘不過氣的一把刀被人輕輕放下。 他來不及慶幸劫后余生,終于在一干損友面前這張老臉得以保存,就聽謝容皎又道: “我氣的是師父你不曾事先告知過我一聲,你很想我開心,但不曾顧慮過我的想法。我總是想在你眼中和你并肩而立的?!?/br> 少年垂下眼睫,似是出于什么顧慮放輕了聲音,卻依舊很堅定:“師父,我知我和你沒法同日而語,我也很氣自己無法給你助力,反拖你的后腿??晌倚庞幸蝗瘴夷苷镜煤湍阋粯痈叩摹!?/br> 所以我能不能求你把我放在和你相同的地方,向你大聲傾吐我的心意? 謝容皎明白人心不足這個道理。 今日是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這樣貪婪。 明明江景行已經(jīng)對他足夠好,好得甚至已經(jīng)超出師徒應(yīng)有的范圍,誰家遇上這樣一個師父該是八輩子燒高香積來的福分,要去佛祖面前的還原的。 他總能更貪心一點。 想江景行眼里平視的寥寥位置分他一席,甚至內(nèi)心巨獸伸出貪婪爪牙和猙獰嘴臉,不甘滿足想獨占江景行心里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