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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羅小動作不斷,遮蔽天機的事情做得太多,上次鎬京皇宮的事情江景行就被坑過一筆狠的。 若只是他一人,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但江景行身邊有了謝容皎,由不得他不提上十二萬分的小心。 唯有陸彬蔚的衍算之術(shù)借上他圣境修為,方能說得上一句萬無一失。 “我算出來的結(jié)果是摩羅旁事纏身,不會親至南疆?!?/br> 事實上還真挺準。 但算出這一卦后,陸彬蔚心神不安了整整兩天,他因此再對著絆住摩羅的事情卜了一回,得出的結(jié)果使陸彬蔚馬不停蹄趕來南疆,匆匆從國師手中救下汝陽公主一命。 這是個很荒唐的說法。 陸彬蔚給出的理由也不算靠譜。 汝陽公主卻不疑有他,莊重向陸彬蔚道了一聲謝。 她信國師。 所以之前發(fā)生的一切,只有陸彬蔚的說法可以解釋一二。 這一句謝不知戳中陸彬蔚哪一處心扉,汝陽公主只見瞧著剛露面時還風(fēng)流高傲,輕鄙世俗,大有名士遺風(fēng),恨不得直接送他一件羽衣鶴氅讓他大醉在竹林里飛升的年輕人神色一下子頹然下來。 仿佛最最引以為傲的東西被碾碎在眼前,一口精氣神徹底滑落下去。 “公主不必謝我?!?/br> 陸彬蔚澀然道:“是我沒算出摩羅所做之事,不然一切大有轉(zhuǎn)機,摩羅他不敵江景行,倘若我在江景行有所預(yù)兆之時,能將摩羅所做一切告知于他,這一切,也不會發(fā)生?!?/br> 九州最擅長推衍的人有四個。 國師自己算一個,修習(xí)天道的法宗宗主算一個,精通占星之術(shù)的書院院長算一個,全憑老天爺賞飯吃天賦驚人的陸彬蔚算一個。 至于江景行,白占著圣境的修為,他們劍修只負責打架。 國師當時受血誓反噬自身難保,法宗宗主死在玉盈秋蓮花印下,書院院長估計還躺在他心愛的流水亭里復(fù)健,掙扎著自己吃飯喝湯,有心情余力算一算摩羅在干什么有鬼。 只剩下陸彬蔚一個能算的。 他卻沒算出來。 一直仗著自己天賦,理所當然引以為傲的陸彬蔚頭一次深恨自己的自視甚高和驕傲無知。 “我根本來不及通知初一和江景行,算出來后立即自己刻下陣法符文傳送來南疆?!?/br> 傳訊符也是需要時間飛的。 等傳訊符飛到,汝陽公主早該涼得徹底。 可他手里沒謝容華的太平刀,也沒江景行的八極劍,自己孤身一人前往,能扛住國師幾招? 不多撞斷幾根皇宮柱子已經(jīng)算是燒高香老天垂憐。 汝陽公主深吸一口氣,嘴唇微顫,這位見慣大風(fēng)大浪,鬼門關(guān)走過幾個來回的公主一時間竟不敢將自己的猜想公然宣之于口。 哪怕這里只有她和陸彬蔚兩個人。 一旦宣之于口,代表的就是整個九州的絕望。 陸彬蔚這種一點即透的玲瓏心腸怎會看不出汝陽公主想問的是什么? 他微微合上雙眼,露出個不知是哭是笑的苦澀笑意,艱難道:“公主猜得不錯,國師他,入圣了?!?/br> 若是之前的國師入圣,九州這邊可想而知的一片歡欣鼓舞。 現(xiàn)在的國師入圣—— 歡欣鼓舞恨不得放煙花鞭炮慶祝的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到對面的北荒。 陸彬蔚說出汝陽公主不敢想的未來:“東荒部首一死之下,十二部陸續(xù)歸復(fù)西荒,北荒幾近一統(tǒng)。南蠻根本無人能阻國師,拿下南蠻已成定局?!?/br> “上有北荒挾兩百年經(jīng)營南下北周,下有南蠻侵擾南疆。而姬煌一死周室無主,姜后難以真正服眾,四姓各打算盤。南域宗門世家本來散漫,三宗天人境的宗主一死兩重傷,戰(zhàn)力全無。鳳陵城中,謝庭柏說不準幫哪一方,眼見又是一場內(nèi)亂” 陸彬蔚深深吸了一口氣,“昔日九州能穩(wěn)壓北荒一頭,未嘗不是因為江景行入圣的原因啊。” 而眼下北荒有兩個圣境,九州則千瘡百孔。 汝陽公主的佩劍咣當一聲跌倒在地。 如即將破碎的編鐘不甘心長鳴一聲,聲音里包含著對過去鐘鳴鼎食,繁盛榮華的眷念無奈。 大約是內(nèi)臟破碎出血的緣故,陸彬蔚的字仿佛帶著血沫和鐵銹味的腥膩之氣:“這次九州浩劫,不會比兩百年前的北荒亂華小?!?/br> 他們眼里肩負著九州興衰重任的江景行被謝容皎一杯酒放倒在桌上。 “我心意已決,不會更改,阿爹,我們起身吧。” 月光披在他紅衣之上,如火上蓋著冰,鞘里藏著劍。 既剔透凜冽,又鋒銳赤誠。 第106章 八方星火(四) “不辭,你當真想好了嗎?” 謝桓從院門外走進來, 與平日里游戲人間, 被江景行三言兩語氣到拔劍跳腳的姿態(tài)不同, 他看上去端肅極了, 威嚴極了。 不是昂首闊步, 處處留神裝模作樣出來的端肅威嚴, 而是尋常講話,最普通姿勢里透出他本該是這座千年古城,雄踞南域勢力主人的威嚴。 謝容皎說:“沒什么好多想的。” 他簡簡單單, 無所修飾的幾個字如同拔劍直斬這個最基礎(chǔ)的動作, 簡單直白, 卻一往無前,不可撼動。 他們兩人走出小院, 往城主府,整個鳳陵城, 乃至全天下最顯眼的一處高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