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想她在四九城里混了這么些年,卻一點把握都沒有,也真是夠諷刺的了,若真到了關鍵時候,她也只能讓潤潤和澤澤幫忙了。 前世的時候她不懂,不知道沈冰凌利用了她跟潤潤和澤澤間的矛盾,挑起了潤潤和澤澤的不滿,這一世她卻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即使她是情婦生的,那也不是她的錯兒…… “那……,染染,童先生什么時候到?” “他?……他到了?!?/br> 隨著染染的一聲兒輕嘆,屋子里的兩女一男都往屋子外面的庭院望去,一個穿著有些臟亂的迷彩服的男子正施施然的往屋子里走來。 他臉上還帶著些沒擦干凈的油彩,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臟又亂,可偏偏氣質冷峻,容貌妖嬈,就是林經綸這樣的花花貴公子,也不敢出聲兒說丁點兒的不滿…… 屋里屋外靜悄悄的,幾人竟是屏住了呼吸,只看著屋外的那個男子一步步的走近,都沒了言語…… “染染,我來接你了,咱們走吧……” 他的腳步并不快,可是不過片刻的功夫,童落辰已經走到了黎染的身旁,施施然的跪坐在了矮榻上,端起了黎染剛剛泡好的茶,順著黎染喝過的杯子直接喝了一口,一點兒不見尷尬,比在自己家里還放松。 黎染微微頓了頓,有些不滿的看了童落辰幾眼,終究還顧著屋子里的人,不曾開口罵他,“新夏,你能先領著林先生回避一會兒嗎?我跟北極星有些話要說?!?/br> “行,染染,我們就先離開了,你若是真走,一會兒我們再談談?!?/br> 看著顏新夏領著頻頻望過來的林經綸離開,黎染輕笑了笑,并沒什么嫵媚,也不夠俏麗,可偏林經綸就是看了一眼又一眼,真好看。 “童落辰,我想我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我現在還不能回去?!?/br> 看著人一離開就變得橫眉冷目的黎染,童落辰也不生氣,只是輕嘆了嘆,略微的有些無奈,,這樣的性子,到底是怎么養(yǎng)成的?怎么就這么愛發(fā)脾氣呢? “染染,好了,好了,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我都繞了路,親自來接你了,你就別再賭氣了,跟我一起回去吧?!?/br> 黎染的性子,嬌貴驕傲、高高在上,從來都不是能聽得進勸,輕易改變決定的,這會兒要不是因為對面的人是童落辰,她也不能這么一遍遍的解釋,可是童落辰卻偏偏總是把她當成了不懂事的小女孩,哄著騙著,她怎么能不上火? “你……!童落辰,我并沒有在賭氣,也不是耍小孩子脾氣,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現在不能回去。你趕緊離開,我不想看見你,童落辰!童勾陳一!” 看著坐在她對面的童落辰只是輕輕的挑了挑眉,薄薄的唇勾了勾 ,黎染的心都覺得顫了顫,撫了撫身上的雞皮疙瘩,不自覺的又再一次的解釋出聲兒。 “北極星,你也知道的,我是因為什么才被禁止回四九城的,可是若我今天就跟著你直接回去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呢?不明不白的,我連圈子里的宴會活動都不能參加,你要領我回去,然后讓我躲躲藏藏的,做個‘黑戶’不成?……” 隨著黎染慢聲細語的解釋,童落辰輕輕挑高的眉毛才回了原來的位置,勾起的嘴角也變得溫和了些,黎染高高吊起的心臟也回了原位,她到底為了什么,要在他還穿著這身兒皮的時候個他生氣,大吼大叫啊?! 童家將軍世家,童落辰作為六代單傳的唯一一根兒苗苗,自是從小兒就受到了跟別家格外不同的家庭教育,據說童落辰小時候根本就是生活在血雨腥風中。 雖說平時的童落辰看起來干干凈凈,可要惹急了他,卻心狠手辣,殺氣極重。特別是像現在這種情況,顯而易見是任務剛剛結束,甚至不曾來得及換下衣服,洗個澡 ,換換心情,這會兒也就是被黎染罵了,要是別人,早就出了‘一點兒小意外’了。 “……那你現在想去哪兒?我陪著你吧?!?/br> 看著黎染眼中的堅定,童落辰壓下了心中的急躁,淡淡的開了口。 只有染染是不怕他的,他剛出完任務,滿身都是煞氣的時候,連父母都離著他遠遠的,走路都輕手輕腳的,生怕被他盯著看一眼,可是染染不同,明知道他的情況,還在電話里跟他大吵了一架,罵他是個‘該死的暴君’。 他不想讓染染怕他,可他也不想讓染染在他掌控不到的地方呆著,她來這里已經五天了,盡夠了吧…… 他要領著她回四九城去,她不是想回家嗎?就回去。她不是想要去沈冰凌面前耀武揚威嗎?就回去。只要是她想的,他都可以做到的,他只盼還不太晚…… “去蘇州,去杭州,我想四處走走,平靜平靜我這浮躁的情緒?!?/br> 黎染有些自嘲的挑了挑嘴角,五年的時間讓她跌入塵埃,被人碾入谷底,凄凄慘慘的死去,卻并不能平復她的浮躁。 這些日子太安靜了,她的情緒和心理都越發(fā)的不對勁兒,前世被繃緊到了極點的情緒不曾放松,若是稍有一點兒不慎,就又是一個萬劫不復。 她求的是平穩(wěn)的生活,不要前世的跌拓起伏,她得四處走走,放松放松,她需要確切的知道,這個世上太陽還暖洋洋的升起,月亮還清冷冷的掛在半空,樹葉還綠,流水還藍…… “我陪你去?!?/br> 黎染拿了塊帕子,一點一點的擦拭童落辰臉上的迷彩油,看著原本的膚色一點點的露了出來,果然,這張臉還是太妖嬈了,若是就這么出任務,目標太明顯了…… “……哦?你陪我去?你能陪我?guī)滋??別半路就扔下我,我可以跟別人……” 倒也不是黎染瞎說,童落辰也不是一次兩次接到緊急任務扔下她了,有時候看電影看到一半,人就沒了,這樣很掃興,也很上火。 童落辰就當沒看見那圓滾滾的大眼睛翻白眼,只是非常淡定的開了口,“不,不用別人,我陪你去,我有三個月的假期?!?/br> 他可是有假期的,整整三個月。 “咳,多少?三個月?北極星,你瘋了?你從哪里來的三個也假期?你不是忙的連春節(jié)都一向不回家的嗎?” “……我請了婚假。” ☆、19我們回去吧 就算是黎染經過了幾十年的浸染,規(guī)矩都融入了骨子里,還是不可避免的大驚失色,失了儀態(tài)。 “咳咳,你,你再說一遍,你……怎么了?” 黎染手忙腳亂的擦拭了一番被打翻的茶盞茶壺,圓滾滾的大眼珠子使勁的眨巴了幾下,小嘴兒微張,滿臉的驚詫和不敢置信。 她從來沒想過,童落辰會給她如此回答,他說:“我請了婚假。三個月?!?/br> 他當然有可能愛上哪個大家千金或者小家碧玉,他當然會結婚,他當然會有了妻子,養(yǎng)育了孩子,可是,不應該這么突然…… “染染,我申請了婚假,也打了結婚報告。加上休假,我一共有三個月的時間。染染,不用別人,我會陪著你的……” 童落辰垂了垂眼眸,微微的嘆息,臉上更多的卻是無奈。 在他十歲那一年,他認識了黎染。那時的黎染還是個粉嫩粉嫩的小女娃娃,卻不害怕他的兇狠和毒辣,甜甜膩膩的叫他‘大哥哥’,他也就順著她的意思喊了聲兒‘染染meimei’。 他卻不曾想到,這聲兒‘哥哥’,這句‘meimei’困擾了他這么久這么久的時間,他一直以為,他是不喜歡她的,永遠也不可能愛上她的,剛開始的時候她是他角逐的工具,后來,就真的成了他的‘meimei’…… 在他親自送她坐上飛機,飛往寶島之后,他只要閉上眼睛,就會快速的沉入混亂的夢中,夢中總有人一聲聲兒悲悲切切的叫他,叫他:“北極星,救我,北極星,救我,北極星……” “染染!染染……” 童落辰猛然間自夢中驚醒,有些怔忪的坐了起來,滿頭大汗,渾身都濕透了。那個聲音悲悲切切,帶著歇斯底里的哭腔叫他北極星的聲音,分明就是染染…… 他永遠也不會舍得放任她那么悲慘的哭泣,仿佛全世界都放棄了她,她只剩下了他,滿心的不甘和委屈,急切的等著他去救她。 “童少,怎么了?做噩夢了?” 黑暗中,沉霖的聲音有些模糊,卻還算清晰。聲音中帶著nongnong的疑惑,還有不深不淺的調笑。 ‘噩夢’?像他們這樣的人,做噩夢都是奢侈,無數次的血腥和悲劇,已經讓他們的心理防線足夠強大,經過特殊訓練的精英,沒有做噩夢的資格…… “染染在叫我,我得去找她……” 黑暗中的沉霖徹底的清醒了過來,聽懂了童落辰話中意思的第一反應就是張大了嘴,翻身下床,伸出手摸了摸童落辰的額頭,別是發(fā)燒燒糊涂了吧? 可是沉霖清楚的知道,他們這種人,就算是發(fā)燒燒死了,也不會說胡話,顯然童落辰現在是十分認真的,只是,去找她……,去找黎錦衣……,這多么讓人驚悚?這個世界到底是腫么了?! “童少……” 童落辰一把打掉了沉霖放在他額頭上的手,他沒有發(fā)燒,“我沒發(fā)燒,你也別問,染染在叫我,我要去找她。” “我明天就會出發(fā),這一次你就留在這里吧,不用陪著我了?!?/br> 他很少做夢,就更別提夢見黎染,特別是當他的心理防線越來越堅固的時候,就更是再不做夢,可是這一次,太真實了,根本就不像是夢,是染染在叫他,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他閉上眼睛,睡了過去,染染就一聲兒又一聲兒的叫他,染染需要他…… 他必須到黎染身邊去,這個念頭太過迫切,仿佛他若是不去,就會錯過什么,就會失去什么,而他自生來脾氣就霸道,他不會讓任何可能屬于他的東西自他身邊消失,即使他還不知道那是什么…… “咳咳咳,我說童勾陳一,你再說一遍,你請假的理由……是什么?” 童落辰肩膀挺的很平,背也很直,目不斜視,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陳述他已經陳述了許多遍的理由,“婚假加五年的假期,請三個月?!?/br> 果然,聽童落辰如此回答,童落辰對面的男人面容更扭曲了些,就連一直端在手中的茶杯都抖了抖,guntang的茶水濺了一點兒出來,男人卻仿佛毫無察覺,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面無表情的童落辰的身上。 “咳咳咳,勾陳一,我不是以首長的身份問的,我是以你的姑父的身份問的,你請假的原因是……” “婚假,……我已經打了結婚申請,我想……姑父您應該看到了?!?/br> 是的,他請的是婚假,他需要足夠的時間呆在黎染的身邊,這個借口最好,也最迅速。 至于這次婚假之后的后果,卻不是他需要cao心的事兒了,……若是黎染愿意嫁,他就愿意娶,……若是黎染不愿意嫁,他也可以迅速的娶個童家滿意的世家貴女,總過不會欺騙組織的…… 可是這個時候的童落辰還不知道,就算是黎染不愿意嫁,他也不會隨便娶個童家滿意的世家貴女,因為總有人,總有事,能讓他一貫的驕傲被擊碎,例如黎染,例如愛情…… “咳,這次任務完成之后,你就休假吧……” 作為童家的女婿,面對著這童家六代單傳的唯一一根獨苗時,他也只能如此了,畢竟,誰也不曾規(guī)定,首長就不能怕老婆了,首長的老婆更可怕…… 沉霖算是這里最了解童落辰的人了,這一次出任務,童落辰作為隊長,本應該盡善盡美。特別是童落辰如此完美主義者的性子,不把他們折騰的要死要活從來都不罷休的,可偏偏童落辰只是規(guī)矩的安排了任務,一切都按著慣例走了。 本來沉霖就覺得疑惑了,再加上前兩天晚上童落辰的話,更是心中有些不安,卻是不曾想到,童少竟然如此淡定的告訴他:“我請了婚假,這次任務完成后就出發(fā),去寶島,找染染……” “你請了婚假?!……童少,……你瘋了,瘋了,瘋了嗎?!” 他自小兒跟童少一起長大,童少認識黎錦衣的那一天,他就是跟在童少身邊的小跟班,童少的手段多陰多狠,十歲的他看了都有些膽顫,剛剛五歲的黎錦衣卻平靜淡然,他不知道該夸贊黎錦衣勇敢堅強,還是該嘲諷黎錦衣沒心沒肺…… 童少認識黎錦衣這么些年,他也認識黎錦衣這么些年,以前他年紀小,總覺得黎錦衣是四九城圈子里少數的幾個能配得上童少的,可是隨著他和童少漸漸的長大,黎錦衣卻還是固執(zhí)的幼稚,黎錦衣跟童少,已經漸行漸遠,越加的形同陌路了,不是嗎? 黎錦衣仍舊優(yōu)秀,除了這次對待許維寧的事情做得不夠矜持,失了圓滑,黎錦衣仍舊是四九城里為數不多的優(yōu)秀的千金小姐,可是黎錦衣優(yōu)秀,卻不代表黎錦衣能配得上童少??? “沉霖,咱們認識多少年了?” 童落辰卻罕見的不曾動怒,眉毛也沒什么反應,只是靜靜的拆卸槍支,平淡無波的掃了情緒有些激動的沉霖一眼,甚至唇角還勾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沉霖雖說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準確的答出了他們認識的時間,“……二十二年了。我認識童少的時候,剛剛五歲?!?/br> 那一年他五歲,在沉家的時候也是嬌生慣養(yǎng),被寵的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大少爺、貴公子,卻偏偏被領到了童少的面前。 說得好聽是做個朋友,其實不過是陪太子讀書的陪讀,父親的話他至今記得牢牢的。 父親罕見的嚴肅,聲音嚴厲的告訴他:“在童家,你不再是大少爺、貴公子,你要叫童家的那個男孩‘少爺’!童少永遠都不會闖禍,只要是闖了禍,就一定是你沒做好!童少永遠都不會有錯,只要是犯了錯,就一定是你做錯了!童少永遠都不會失敗,只要失敗了,就一定是你失敗了!……” 童少待他極好,是真的拿著他當成了發(fā)小兒,當成了至交好友來相處的,他感恩,永遠不會背叛,卻不代表他要做個沒有想法的應聲蟲,就是因為是朋友,他才這么不贊同,黎錦衣不是不優(yōu)秀,黎錦衣也不是不出彩,可是黎錦衣不愛童少,童少卻陷了進去…… 對比童少要娶黎錦衣,他倒寧肯童少娶個他不愛也不愛他的,政治聯姻也比娶了黎錦衣來得好…… “竟然已經二十二年了啊。沉霖,你說說,這些年我有像對待染染那樣對待別人過嗎?” 沉霖即使十分的不甘愿,卻還是誠實的開了口,他清楚的知道,童少只不過是想跟她聊聊黎錦衣,不是詢問他。 “……沒有。童少只有對待錦衣小姐的時候,才是特別的?!?/br> 童落辰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把這個話題再繼續(xù)下去,原來人人都知道,只不過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認罷了,自他認識染染的那一天起,他對染染就是不同的,從來不是工具,也不是meimei,只是,……是什么呢? “你請了婚假?!還是一請三個月,你有結婚對象嗎?!到時候你結不了婚,不就開了天窗了嗎?!你瘋了……” 黎染按了按腦門上凸起的青筋,這由不得她情緒穩(wěn)定,這人無緣無故的突然說請了婚假,可是新娘根本就連個影子也沒有,他難道想回去跟鬼結婚不成?! “我沒瘋。所以我到這里來了,說要接你回去,回四九城,以我的女朋友,或者說未婚妻的身份,許維寧不會阻止的,許家也不會開口,黎家也會樂見其成?!?/br> “……染染,你不是想回去嗎?我們回去吧。”